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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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愿意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却从来不吝啬于在唐果面前暴露自己劣性的一面,一点一点试探她的底线,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骨子里大概挺讨厌她,总是喜欢欺负她,可后来慢慢发现,那种故意撕开自己伪善面具的行为多少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绪。

——我想知道,你能接受多少的我。

那些深埋骨子里的,不是厌恶,而是深切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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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报到是九月二号和三号两天,她们二号到的学校,报到登记,然后领了一大堆材料和宿舍钥匙,妈妈陪着唐果去宿舍收拾床铺,然后购置生活必需品,安排妥当才再三不舍地叮嘱又叮嘱后离开学校。

唐果送走了妈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早就想联系季峋了,不知道他东西买得怎么样了,宿舍那边是不是安置好了,还有他那个脾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宿舍的人相处的来。

唐果给季峋打了电话,他那头很吵,声调懒散地回她:“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作为宿舍唯一一个有家属人士,季峋刚说完就收获了一阵嘘声。

唐果点点头:“好啊!”

“那你五分钟后下楼,我去找你。”

两栋宿舍楼是前后楼,大多都是法律系的学生。唐果没等五分钟就下了楼,季峋来的时候唐果已经在等着了,她换了一身新衣服,重新扎了头发,涂了口红。

很漂亮,以至于路过的男生都会看两眼,季峋过去的时候把她衣领往上薅了薅:“你这是什么衣服,长得奇形怪状的。”

唐果:“……”就是个普通的U领T恤……而已。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吃了顿江浙菜,走着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都是陌生的场景,几次找不到路,唐果跑来跑去看路牌,好不容易才找到去宿舍区的方向,季峋却拽住她不让她走,手握住她的手把她往另一边带:“走,去湖边坐坐。”不想放她太早走,觉得太浪费。

“哦!”唐果不太好意思,一直低着头,脑子里还没自己已经是大学生了的概念,总觉得这样公然手牵着手怪让人难为情的。

两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吹风,湖里几只鸳鸯和天鹅不停在叫,很远处有人声传过来,更衬着这边安静无声,唐果刚想问他句什么,转头季峋已经靠了过来,两手圈起来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目光灼灼问她:“可以吗?”

这架势不用猜都知道他问的什么,唐果尴尬得头皮发麻,以至于那声“哦”都显得诡异异常,于是季峋干了近半个月来最想干的事,接吻,不被打扰,不用担心会失态让她回家后没办法交代。

唐果后来是把季峋硬生生推开的,舌尖麻到没有知觉,嘴唇也没有知觉了,胸口憋得生疼,眼泪汪汪的。

季峋咬着她而耳朵跟她说对不起,唐果却知道他本来就没安好心,这会儿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了,哪有一丁点对不起的意思。

过了会儿,他试探:“再来一次?”

“不要……”唐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吓跑了。

第二天领了军训服,第三天就开始了军训,白天站军姿晒太阳,晚上搬着小板凳去开大会,听各种演讲,为期九天,唐果晒得黑了两个度,季峋倒好,好像还更白了点。

大学和高中完全不一样,高中那时候好像学校很小,周子龙那个小喇叭在,三个年级的事如数家珍,一点点小事就能闹得满校风雨,大学很大,大到几个校区必须靠观光车才能穿梭,老师们不再围着学生转,学生每节课要去找老师所在的教室上课,但大学并不是像无数前辈说的那样可以肆无忌惮,更高的自由意味着更深的自律,不会再有人按着你的头写作业,但你的知识总归是要自己消化的,老师们讲课很快,跟不上就需要自己私底下付出时间,每天的课程并不满,至少相对于高中几乎占满所有清醒时间的课程来说,大学的课程可谓相当的稀疏。

可唐果和季峋没有什么时间出去玩,主要是季峋很忙,他除了日常复习之外,还去做兼职,开学第二周他就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每周六上午和周日上午给一个要中考的小妹妹补课,他还申请加入了学生会和辩论社,相比之下唐果就觉得有些无措了,她高中唯一的目标就是追上季峋,缩小差距,最后能追到他后面是她自己都没能想到的事。

现在目标实现了,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大学还是个卧龙藏虎的地方,虽然季峋是市状元,但在这里完全没有什么显眼的,十足的天外有天。

季峋目标很明确,他没开学就研究好了学校的学分制度、奖学金制度、双学位申请标准……等方方面面,他要先把实践学分修够,第二年争取申请学生会干部,第三年争取学生会主席,Z大法律系大二可以申请第二学位,毕业生保送本校研究生的名额高达八个。

唐果的目标就很简单了,努力学习,顺利毕业。不过季峋那么拼命,她就没办法放纵自己偷懒,于是端正态度读书。

期中考的时候,唐果专业课年级第九,季峋年级第一,因为俩人经常一块儿去吃饭泡图书馆,导致学院风传新生里有对儿学霸情侣。

唐果在校媒的新媒体做干事,没事就整理整理素材,把采访稿子整理排版发公众号,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给自己排版。

之前唐果一大早就接到采编部长电话,笑着问她可不可以支持一下工作,接受个采访,唐果问是什么,采编部长说就随便聊聊,大家比较好奇你跟你男朋友的事,听说你俩一所高中考上来的?

唐果觉得没什么,就答应下来了,她自己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聊的,都是些很无聊的事,她不知道别的情侣都是怎么样,但她和季峋真的没什么浪漫可言,日常就是吃饭赶实践活动泡图书馆。

如果不是季峋仿佛得了什么怪病找机会摁着亲她,唐果都怀疑他是不是对她不感兴趣了。

唐果收到采访的录音和文字稿的时候,才发现采编部长分别采访了她和季峋。她几乎迫不及待先听了季峋的,挺好奇在他眼里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状态的。

可开头她就懵了。

采访问:“听说学弟和女朋友从小就认识,那是青梅竹马咯?”

“嗯。”

“我可是先采访的学妹哦,她说不算是,说你有个真正的青梅竹马。”

季峋嗤笑了一声,“她是猪。喜欢的人才会说青梅竹马,其他的只能算是玩伴。”

采访也笑了,故意抛了个送命题:“还有前提条件?所以你是一直觉得女朋友是青梅竹马,还是在一起之后才定性的?”

季峋这种滑头,说话向来滴水不露,可这件事压根儿不需要顾左右而言他,他轻笑了两声:“从我知道这个词儿开始吧!”

“哦?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词儿啊?”

“幼儿园。”

从那短暂的沉默里唐果感受到了采访者的无语,然后季峋继续说:“幼儿园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欺负她,欺负哭了我就可以给她糖吃,然后哄她,乐此不疲。”

☆、第四十三章

有时候季峋觉得, 他和唐果的缘分很奇妙。幼儿园的时候, 唐果和季峋是在市区上学, 季峋模糊的印象里,唐果家那处房子还是旧城区罕见的高档住宅区,以至于附近的巷弄人家, 没有人会觉得有哪个有钱人家会来这破地方买房子住。

后来渐渐住满了人的时候,大家对那里的人都很好奇。

上幼儿园的时候,唐果就像个小公主,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 有时候大人讨论, 都会无意识地流露出:啊,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的样子啊!

可有钱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

但无疑唐果是很讨人喜欢的, 漂亮, 乖巧, 懂事, 笑起来甜甜的,像团棉花糖。

季峋开学第一天就把她吓哭了, 因为揪她辫子,季峋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揪她辫子了,但一定不会是因为讨厌,甚至于看见她哭还有些手足无措,于是他把自己的糖给了她一颗,在他眼里,这是极大的示好, 可对唐果来说简直无异于恐吓,她不哭了,但也不要他的糖,于是他很焦躁,就强硬地把糖塞在了她的帽兜里,后来老师帮她拿了出来,低声哄了她好久,最后把糖剥了递给她,她才吃了。

唐果吃了那颗糖是因为是老师递给自己的,所以她吃了,但季峋却不能领会那复杂的原因,他只知道他给了唐果糖,唐果吃了,以至于后来每次惹哭她,他都会给她糖。

后来上了小学,季峋就跟着爸妈去了渠镇,季天明和人合伙开厂子,就在那个镇上,工业小镇,乌烟瘴气的,哦,或许对他来说是这样,这个社会是多面的,自己周围是什么样的人,接触到的就是什么社会,季天明身边全是狐朋狗友市井小民,他所接触的世界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世界。

他脾气差劲,人又犟,死活不吃亏,于是天天跟人打架。季天明就会骂他,骂到起劲就上手,他不还手,但是一身不服劲的狗样子,于是季天明见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起初并不知道,唐果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是旧友,也不知道唐果的外婆就在这个镇上,只是偶尔有次过年的时候他去批发市场采购,见过一次唐果,她大约跟一个姐姐出来闲逛,充当苦力的角色,姐姐买东西,她在后面跟着拎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企鹅,憨憨的,还有点儿可爱。

姐姐手里也拎了很多,她拎的都是轻轻的东西,姐姐低头问她:“抱得动吗?”的时候,她很乖地点点头,但是摇摇晃晃的,显得很可怜。

季峋就鬼使神差跑了过去,帮她拎起来,咧开嘴跟她打招呼:“哎,棉花糖!”——他给她起的外号。

唐果呆呆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叫了他的名字:“季峋!”

季峋因为她准确叫出了自己名字而感到愉悦,强行霸道地帮她和姐姐把东西拎回家,顺便认了下门。

后来每年逢年过节季峋就差人打听,问那家回来没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唐果很少回老家,偶尔跟着妈妈过去也都是待一两日,很少长住,于是季峋很少有机会去找他。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那种栖在潜意识的期盼浅的几乎察觉不到,只是后来回想起来,他那时候好像总是很期待和她见面,哪怕只是知道她回老家了,见不到也会很开心。

不咸不淡地度过了小学到了初中,一中那破地方太过于招人嫌,但是他是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自己决定去哪个学校,甚至没有办法决定自己有没有爹,他经常跟季天明吵架,经常挨揍,每回气头上他不是自己想原地去世就是异常逆子地想让季天明原地去世。

一中山大王一大堆,一撮又一撮的小群体自带社会属性,踩着非主流的尾巴追赶着伤痛文学,整天把殇啊爱啊挂嘴边写日记本上,发个空间说说能掰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爱情真谛,那股子酸劲儿让人烦,季峋那狗德行,主要是看什么都烦,他没什么靠山,不像那些个斜刘海的黄头发大哥,身边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一大帮,约个架都不用动手,互相吐口水都能挨个儿吐个几天,季峋是头独狼,但骨子里那股混账劲儿一点也不输别人。

所以季峋在一中也没人敢惹,人送外号炮哥,脾气坏到炸裂,谁点炸谁,谁的面子也不留,别人越架靠气势,季峋打架可是直接拳拳到肉的,这么一疯子谁要惹。

那时候季峋的女生缘就好,经常有女孩子献殷勤,什么季峋用不用我帮你带饭啊你卷子不想写我可以帮你抄啊你打球要不要我给你买水啊,季峋有洁癖,不,就是龟毛强迫症,自己脏死也没关系,别人碰他一下东西都不行,所以向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谁的殷勤也不吃。

就这么蹉跎到初二,班上来了个转校生,那天唐果一脸懵懂地站在讲台上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忽然弯了弯眼睛,冲他很轻地笑了下,唐果当时是因为在陌生而复杂的新环境里感到极不适应而猛然看到熟悉的人有些欣喜而已,可对季峋来说,那个笑柔软明亮得让人恍惚,魂灵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震颤嗡鸣。

于是一向不喜欢跟人坐一起所以从来都嚣张固执地霸占一整张桌子的他,第一次举手说:“老师,这边有空位。”

他是从那之后才有同桌的,并且再也没变过。

初中三年同学和老师都是跟班走的,唐果在季峋旁边从初二坐到初三。

唐果是个小书呆子,沉默,安静,不喜欢打闹,也不太和人交流。

季峋出去打球,回来唐果在学习。

季峋出去瞎逛,回来唐果在座位上发呆。

季峋出去……季峋无论去哪里,回来总能看到座位上的唐果。她以前不那么安静的,虽然有点儿呆,熟了之后也会喋喋不休。

后来慢慢发现,是因为没有朋友,一中这个地方,惯会抱团,每个人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并且其他人很难再融进去,唐果作为一个转校生,整个人又干净得带着疏离感,所以没有哪个小团体会收留她,更何况沈慧茵一向看唐果不太顺眼。

或许被她传染了,季峋也变得懒洋洋的,喜欢睡觉,不太爱出去了,谁喊他打球他都不太乐意去了,上课睡觉,下课也睡觉,醒了就趴在臂弯里看自己的同桌,同桌在写作业、同桌在发呆、同桌又皱起了眉头、同桌喜欢在各种本子写字的空隙涂鸦……

他初中两年,大抵就做了这么些事,他比唐果要早熟许多,于是那牵肠挂肚的浓烈情绪早早便敲醒了他的灵台,他喜欢她这件事,他比谁都认识得更加清醒。

可怜他的心上人还是个糊涂蛋。

情窦初开最让人伤神的大概就是……对方全然无知无觉,那种一腔心思对牛弹琴的感觉,实在是叫人吐血。

他为唐果做过很多事,傻得要死的事。

大概许多唐果都不知道,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因为他是不会说的。

那些唐果都知道的就不必说了,什么蒋昊啊沈慧茵啊之类。

有几件事是唐果完全不知道的。唐果第一次去他家里……爷爷家,是暑假的时候,那天阴沉沉的,刮着邪风,季峋跪在雨檐下,季天明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拿皮带抽他,他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声,那会儿爷爷奶奶都不在家,不然就指不定是谁抽谁了。

门开着,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不过季天明和季峋父子俩都是狗脾气,谁也不会多看,顶多瞟一眼就走了,转头再跟人八卦:老季家儿子又打孙子了。

旁边人再附和一句:儿子儿子不争气,孙子孙子不靠谱,老季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季峋原本是无所谓的,谁骂他叫他听见了他就骂回去,听不见权当没有,可当他直直地看着唐果一脚踏进院子的时候,她陡然就生出几分羞耻感来,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他忽然有些怕那些人的话传到唐果耳朵里去。生平第一次知道脸面是个贵重东西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的。

唐果一脚踏进院子的时候就顿住了脚,大概是知晓这状况有多惨烈,而不忍心叫季峋难堪。可退回去更显得刻意,于是她就那么直直地和季峋对上了眼,眼神里写满了不知所措。

季峋站起了身,他扭头看了季天明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过于复杂,以至于季天明愣了下,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再让他难堪。

季峋领着唐果出了院子,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面容平静地问她:“有事?”

他脖子上还有被皮带抽出来的刺目红印,唐果手有些抖地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一沓纸来:“你落了课,老师让我帮你带回来的重点。你……有空还是看一看吧!快中考了。”她目光偷偷瞥了他脖子好几回,最后试探着问:“要不要擦点药啊,感觉肿起来了。”她抬起手,很小心地朝着他脖子指了下,仿佛怕惊到他伤口似的。

他觉得有些好笑,可她眼神又那么善良,于是他又忍不住带了点儿难过,在那复杂的情绪交杂中,他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要好好读书。

他迫切的想要强大起来,想要变得有资格说出那三个快要克制不住冲口而出的字。

他摇了摇头,冲她笑了下:“没事。”

那种强颜欢笑故作镇定的样子大概比喊疼更让人觉得心疼,季峋觉得唐果看他的眼神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于是他真情实感地笑出了声,说:“真没事。”

季峋身上有股子狠劲,干什么都狠得住心,对自己更能下得去狠手,他把初中三年的书都翻来看,恶补基础知识,大约熬夜熬得凶,熬成了个肾亏,中考的时候擦着边进了市三中。

因为她说她可能会考去市三中。

还有一件事是中考完那个暑假,季峋老拿来逗她的一件事。

也是个阴雨天,唐果出门没带伞,妈妈加班打不通电话,她出去买饭吃,给一个老奶奶领路,结果重度路痴,把自己给绕迷糊了,阴沉沉的下雨天,街巷里头黑沉沉地骇人,她胆子小,绕了没一会儿还摔了一跤,疼得走不了路,就吓哭了,躲到一家便利店打公用电话,妈妈电话打不通,沈姨回老家看外孙了,她能记住的电话没几个,最后打到季峋那里去了。季峋正在睡觉,头一天熬了个大夜,刚眯没一会儿,穿了衣服迷迷瞪瞪去接她,她大约是觉得有点儿羞愧,低着头,瘸着腿一步一挪得跟在他后面,季峋问她:“我背你?”

唐果忙摇头,“没事,我能走。”

只是崴了一下,没伤到骨头,走起来有点儿疼罢了。

她走得很慢,后来季峋强硬地蹲在地上,“上来,我着急回去补觉,别墨迹。”

于是唐果更觉得不好意思了,默默爬上他的背,在他耳朵边轻声说:“对不起!”

他没吭声,只是轻咳了声,如果唐果能看见,大约会惊奇地发现季峋这千年老树皮一样的脸皮,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耳朵那么敏感。

季峋把她背回家,问了她药箱在哪儿,发现没有能用的药,于是又跑了趟药店,他再次去她家里的时候没有敲门,进去发现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脱了她的鞋袜给她揉了药,她竟然都没有醒,最后季峋觉得这样子实在不是很像话,把她摇醒了叫她上楼去睡,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嘴就叫了他一声:“爸爸!”

季峋被逗乐了:“我知道我对你挺好,不过叫爸爸也不至于啊!”

唐果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把他送走了,每每季峋拿这事逗她,都会叫她一声闺女。

其实那天唐果也是熬了几个大夜,睡不安稳,一到夜里做噩梦,梦到爸妈离婚了,每次爸妈吵架吵得凶或者冷战很久她都会恐惧到失眠。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叫了季峋一声爸爸,或许是那天季峋二话没说就去接她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如山的父爱……吧!

作者:晚安

☆、第四十四章

这些事儿, 季峋在唐果面前都说不出口, 更别提在外人面前说了。

整个里采访里, 即便记者学姐穷追猛打,季峋也不过说了寥寥几句。太煽情的话他一贯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即便寥寥几句,也足够让唐果惊诧了。

唐果印象里, 实在没有太过暧昧的概念,甚至于初二之前的季峋,印象里都是模糊的,只记得是幼儿园时的小伙伴, 个子比同龄人要高, 性子比同龄人都恶劣一点, 小学时候两个人就不在一个学校了, 后来也见过几次面, 但是印象都不深刻。

初中时候两个人坐同桌坐了两年, 那两年唐果过得很孤单, 新学校新环境,没有朋友, 还受到或多或少的排挤,不敢跟家里说,不想给爸妈添麻烦,每天心事重重,唯一的乐趣就是做手帐,拼命从匮乏的生活里找乐子。

两个人说不上关系好,也说不上不好, 在学校里每天都见,甚至于别人找不到季峋都会特意来问唐果:“季峋呢?”“季峋回来了没?”“季峋去哪儿了?”

可出了校门两个人很少联系,所以唐果没办法把两个人关系归结为很要好。

于是采访里,季峋口中的“青梅竹马”让唐果觉得分外可疑,以及那一句:“没别人了,就她一个。”“没什么可隐瞒的,的确就她一个,初恋,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惯会一本正经说瞎话,唐果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刚听完那些录音,就有人过来把她工作接走了,怕她不好意思写,删减精华。

唐果腾了一个周末一个下午来做事,结果一下子没事可做了,于是收拾收拾书去图书馆复习功课。

周末图书馆人满为患,唐果摸到老地方,果然看见季峋,他旁边的凳子空着,唐果过去放了书包,从包里拿出一个橘子放在他面前,季峋专心致志,这时候才发现她,偏头看了眼:“怎么又出来了?”

唐果舔了下嘴唇,“就……又没事了。”

季峋没多问,点了点头,把自己□□学课本递给她圈重点。

唐果今天有点儿注意力不集中,老是走神,最后索性拿了手机出来玩,她翻消息的时候,正好看到公众号更新的内容。

老掉牙的标题:学霸的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唐果事先听过录音,对大致的内容也能猜到几分,可是点开看的时候,全是全然不同的内容。

她不知道的是,季峋采访结束后,又叫住了校报的记者,说我可以给你个文字版。

记者当然是喜闻乐见,有些事确实不太好说出口,但是写字出来就比较容易了。

于是季峋写了一封手书,依旧煽不来情,但是比采访要详尽很多,排版的人把全文贴了出来。

有一段他说:喜欢上她是件挺容易的事儿,她从小就招人喜欢。我原本也觉得我不用太放心上,可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放心上了。学习好是被她“逼”出来的,我什么都没有,幸好还年轻,还可以有未来,我就想着现在没有没关系,以后得有,她从小娇宠大的,我要是一无是处,她爸妈怎么舍得交给我。对,我很早就开始琢磨这事了,可见蓄谋已久。其实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从小就不是太细致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了。

唐果扭头看了季峋一眼,季峋察觉到她目光,回了头:“嗯?”

唐果欲言又止了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杵到他眼前叫他看。季峋低头扫视了一遍,只给了她一个回应,“嗯。”

唐果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只是嗯了声,唐果自己憋不住,主动问他:“你说……喜欢的人才能称之为青梅竹马,别人只能叫做伙伴?”

季峋瞥了她一眼,等下文。

唐果只是觉得很迷茫,这和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有冲突:“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季峋挑了挑眉,觉得她怪怪的。

唐果摇了摇头,毕竟人已经去世了,再拿出来说总觉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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