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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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信封的右下角,看到了我期待的名字。

  段日朗。

  D

  我永远永远记得2001年11月15日星期五那一天。

  小城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暴雨。我在风中撑着一把伞面折翻的黑伞,在操场东面的双杆下等了很久很久。

  风又大又冷,那小小一把伞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冰冷的雨水从我的领口直灌进去。那天我还大脑短路的穿了条白色的裙子,围一条装饰性远远大于保暖性的长围巾,外面套了一件好看但是不顶风的灰格子长大衣。

  我的手里握着那封段日朗写的情信,上面的字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浸的糊开了,可依然清楚地看到“星期五放学后,学校操场东边的双杠下见,不见不散”的字样。夜自修都开始了,操场上黑极了,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到哗哗哗哗的雨滴砸落在伞面上还有地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一样。

  那些被风吹得快要折断了的树,在我眼里都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全部向我扑过来。我像只水鬼一样出现在段日朗夜自修后回家的路上时,把他狠狠吓了一跳。

  段日朗是走读生,他穿了一件透明的雨衣坐在脚踏车上面,一只脚撑在地上,在路灯下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的感觉。

  他看清是我后,有点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了,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说:“你为什么不来呢?”

  “去哪里?”段日朗一脸莫名其妙。

  我把情信递给段日朗看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笑了。他说:“骆桑桑,你怎么那么天真呢?怎么那么自信呢?”

  “这信不是我写的,也许别人逗你玩吧。”

  “那……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呢?在食堂门口的香樟树下,开学不久……”

  段日朗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好笑地看着我说:“因为那天你啃馒头的样子像考拉一样,而且头上落了几片树叶,脸上还沾了馒头屑,我朋友说你好笑我就回头看看,发现你果然很好笑,所以就笑了啊。”

  “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笑是因为喜欢你?”

  “骆桑桑,你真的很好笑欸。胖子果然都很好笑。”

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6)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的体重呢?”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们打赌猜你的体重,他们让我问的。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还害我输了十块钱呢。”脸上犹有不甘心的表情,问,“骆桑桑,你真的只有你说的那么重吗?”

  我倔强地仰着头看着段日朗,什么都不说,只是倔强的,或许还带着点深情的看着他。

  “骆桑桑。”段日朗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会喜欢胖子的,永远不会。”

  段日朗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好像胖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该被灭绝的物种一样,一脸的嫌弃,嘴角有淡淡的嘲笑。

  我的黑伞掉到了地上,我看着段日朗,眼睛痛到快要睁不开。我想我那时一定像极了一只红眼睛的狼狈大兔子。滚烫的眼泪混着冰冷雨水从我的脸上不停地冲下来。

  我转身就跑,跑过杨川巷,跑过芙蓉路,跑过夏一街——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句话原来是真的。我的脚不知绊倒了什么,整个人猛地摔了出去,肮脏的泥水溅了我一身。

  我趴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

  我不停地捶着地号啕大哭,像个疯子一样。

  有一双被污水沾得脏兮兮的白球鞋停在我面前,然后它的主人慢慢蹲下身。

  我抬起滂沱的泪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少年的脸,然后一点一点地调准焦距,一帧一帧地变清晰。

  ——是左佑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觉得好丢脸好丢脸。我又低下头去。

  “你想把头埋下去,然后明年春天这里长出很多很多个骆桑桑的头吗?”左佑慈一本正经地问我,甚至他还微微侧了一下脸,似乎在想象那个画面,然后不寒而栗地说,“那太可怕了!骆桑桑你快起来,不要种你的脑袋了!”

  左佑慈又开始讲冷笑话了。

  我不想理他,可是我还是站了起来。因为我想起肌肉男爸爸说过:“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

  所以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汉呢?我又想哭了。

  左佑慈拽着我的围巾,像牵一只狗狗一样拽着我走。

  我踉跄地差点扑倒,很生气地拍打着他的背问他干什么。

  左佑慈回头看我,把伞又朝我这边移了一点说:“难道你要这样回寝室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睛又开始发红。

  那天晚上左佑慈带我去了一家叫苏薄荷的小店。

  苏薄荷开在夏一街的尽头,店的三分之一是延伸出来的玻璃搭成的,玻璃的墙壁,玻璃的天花板,玻璃的门。门口的小鱼风铃在大风里叮咚叮咚地响,摇得披头散发好像要散架的样子。

  苏薄荷店内装修得很田园,两边是整齐的白色花架,上面放满了小小的盆栽植物——大多数的植物盆也是白色的。

  角落里放了一个大的方口玻璃瓶,里面插了几株绿色的水生植物。

  店的最里面是白色的柜台,铺着粉色碎花的小桌布,上面放了台收音机和一只招财猫。角角落落的架子上还放着不少手缝的小熊,形态各异,大小不一。

  我坐在靠近门口的白色矮脚藤条椅子上,呆呆地仰着脖子看着被雨渍画花了的玻璃天花板,脑袋空空的一片。

  左佑慈丢了块大毛巾给我,我机械地擦着头发,擦着衣服,擦着裤子,可是擦着擦着,我的眼泪又默默地掉了下来。

  左佑慈把他的拳头放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揍我。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说:“你还知道怕啊。”

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7)

左佑慈的手像一朵洁白的莲花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他的手心里 ,躺着一颗绿色的半透明的糖果。

  我问左佑慈那是什么,左佑慈说是毒药。我说好吧,那让我死吧,然后闭上眼睛张大了嘴巴。

  左佑慈把那颗糖果丢到了我的嘴巴里,然后用力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他说:“你知道胖子吃了毒药之后会变成什么吗?”

  我咂吧咂吧吃着糖——原来是颗薄荷糖,吃得我嘴巴凉飕飕的——想了想,摇摇头说:“又不是童话故事,吃了毒药怎么会变呢?”

  左佑慈很淡定地看着我说:“会变的,变成了——死胖子。”说完他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捶胸顿足地笑。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我觉得不止我的嘴巴,我整个人都开始觉得冷起来,然后世界整个冷到结冰,最后哗啦啦裂得一地都是碎冰。

  左佑慈是个神经病。

  可拜他这个神经病所赐,我终于不哭了。而且哭完之后,我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了。毕竟我对段日朗,只是有幻想,并未有什么太深的感情。难过的也只是作为一个骄傲的小女胖子被深深地羞辱了而已。

  我走的时候左佑慈送给我一盆小小的绿色植物。他说那就是薄荷,可以做薄荷糖的。

  “如果以后难过了就摘片叶子嚼一嚼,把心里面凉飕飕的难受变成嘴巴里的薄荷味,狠狠吞下去消化,然后就没事啦。”左佑慈拉开玻璃门,站在那里对我摆摆手再见。

  风雨小了一些,小鱼风铃在屋檐一角叮叮咚咚地摇摆着。苏薄荷里橘黄色的灯光落了左佑慈一身。他笑得可真好看。

  原来左佑慈从初中起就开始谎报年龄在外面打工,苏薄荷是他找到的第一份也是最长久的一份工。

  上了高中后,店主还允许他睡在店后面的小隔间里,那么就可以多赚一笔值班费,又省下学校的住宿费。

  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又拽又自恋又爱讲冷笑话的左佑慈家境贫寒,并不是原先我所以为的被宠坏了的贵公子。

  除了顾安蓝,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肌肉男爸爸和睡衣妈妈也没有。我只和他们说了说长了少爷的身板和少爷的脾气,而其实只是个穷小孩的左佑慈。

  睡衣妈妈说:“这样的男孩子,如果能挨得过去,以后一定会变成顶天立地了不起的男人。”

  肌肉爸爸则一脸紧张地跑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说:”桑桑,你可不要早恋啊……你早恋了,爸爸可怎么办啊……”

  我摸了摸肌肉男爸爸的大脑壳,很大声地说:“安啦安啦,肌肉男爸爸你放心啦。”豪气冲天一副“老娘我不早恋好多年”了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经过段日朗这么一羞辱,我怎么还敢早恋呢?

  我那爆棚的自信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后退,露出沙滩真实的面目,让我逐渐看清事实的模样。

  ——我骆桑桑,是个十六岁的小女胖子。虽然小女瘦子们都觉得我可爱善良,可是没有一个小女瘦子愿意变成我这样的小女胖子。虽然小男瘦子们都觉得我搞笑有趣,可是胖子是用来逗人发笑的,而不是用来爱的。

  无论我爱谁,那都是自取其辱。

  说真的,我其实不是很恨段日朗,可是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他说“骆桑桑,我不会喜欢胖子的,永远不会”时的模样和表情。

  永远永远记得自己那一刻,绝望得好像被判了死刑一样的心情。

  直到很多年后,我把所有心结都解开之后,才告诉睡衣妈妈我年少时发生的这些事情。

  睡衣妈妈原本在厨房切菜的,切到一半跑出来泪眼朦胧地对我说:“桑桑,以后你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妈妈宁愿你一直天真软弱,也不想看到你受伤后还要含泪装坚强的样子。妈妈好心疼。”

  其实那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只是说笑话一样说给睡衣妈妈听,可是她的眼泪深深地震撼了我,我想还是睡衣妈妈最疼我啊。

  我正感动得泪意涌动的时候,睡衣妈妈拿了张纸巾又回厨房去了,边走还边说:“今天的洋葱可真呛人啊。”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愣愣地站在原地,默默不得语。

  

他的白背心,在风里被风吹歪了的样子,很美好(1)

A

  自从那日和林天恩在食堂门口的香樟树下翻脸之后,我就再没和林天恩说过话。有几次遇见了,我都趾高气扬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其实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我心里的闷气早就散了。我只是在自己说了那么狠的话之后有点不知道再怎么面对林天恩,所以才装成那样的。

  林天恩后来说我这个人,其实就是一只巨大的纸老虎,看着吓人,但其实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戳破。

  可那时候的林天恩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以为我还没有原谅他,每次看到我的眼神都特别哀怨和小心翼翼。

  后来有一天,林天恩叫顾安蓝把我约到“HELLO”说要请我吃大餐,牛排冰淇淋薯条炸鸡腿随便我点,只要我原谅他,不要再不理他。

  林天恩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台阶,我当然就顺势而下了。我坐在那架秋千椅上咬着吸管摇啊摇,整个秋千椅发出咯吱咯吱凄惨的哀叫声。顾安蓝原本是和我坐一起,后来她大概是察觉到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所以坐到我对面,林天恩身边的位置上去了。

  林天恩说:“桑桑,我那天回去之后深刻的反省过了,我觉得我做人太诚实确实是个错误,我对不起你,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希望你原谅我。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叫你馒头了……”

  虽然我觉得林天恩的话听着好像有点怪怪的,可看他一脸真诚,我就点点头,算是原谅他了,结果他又补了一句让我喷饭的话。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包子好吧……”

  我“噗”的一声,像喷水的鲸鱼一样喷了林天恩一脸的可乐。林天恩愣了片刻,然后“啊”的一声惨叫说:“你的口水……我的‘间接初吻’……”

  “你去死吧!”我把椅子上的抱枕丢过去砸林天恩的脑袋。

  顾安蓝因为坐在林天恩的身边,所以也被我的可乐喷到了一点,粉色的外套上染上了可乐的咖啡色,脏兮兮的一大片。她皱着眉头,好像有点不高兴,可看到我心虚的望着她,立刻扬起笑容说:“你们两个终于和好了,我终于不用像夹心饼干一样难受了。”

  那天我又吃了好多东西。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开始减肥的,但是我想林天恩请客,不吃白不吃啊,而且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放开了肚子大吃特吃。

  林天恩结账的时候都快哭了。

  走出“HELLO”的时候林天恩有点得意又有点神秘的对我和顾安蓝说:“你们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在椅子上刻了一行字,差点被那个MAN老板发现,吓死我了。”

  我一点也不好奇林天恩刻的是什么字,以他的智商,刻的肯定是什么“天才到此一游”之类的。所以我当时很不屑的撇撇嘴说:“林天恩,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后来一次我和其他朋友去“HELLO”又坐在那架秋千椅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林天恩那时说过的话。我趴在椅子上找了半天,才在扶手下面一点的地方看到他刻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林天恩、骆桑桑、顾安蓝,友谊天长地久。

  那一刻我忽然安静下来,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

  男生和女生始终有些不同的。在我眼里,男生通常都是粗心大意邋里邋遢的,男生通常都不在乎那些儿女情长,至少不像女生那么在乎,男生通常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像我的肌肉男爸爸一样。我没想过原来林天恩也像我像顾安蓝一样珍惜我们三个人的友情,更想不到他会冒着被MAN老板揍飞的生命危险在秋千椅上刻下这一行矫情的句子。

他的白背心,在风里被风吹歪了的样子,很美好(2)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点软,有一点暖,好像被一个无形的温暖怀抱轻轻的,轻轻的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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