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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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没有坦白是他的过错,但…这种问题要怎么坦白?不坦白就该死、就一定要决裂吗?

只怕她已经腻烦了,巴不得早点甩掉他吧?现下正好是个理由!

他觉得他其实在自作多情,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同心协力无坚不摧,其实人家未必把他当回事呢!

越想越气,气的有些失去理智,冷静不下来。他黑着个脸,瘟神一般,衙役们看到了就想躲,大家都不敢回话。丫鬟小厮看到他,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生怕被他的怒气扫到。

晚饭自然也吃不下,他握着筷子捅米饭,眼神呆滞。唐夫人已经知道他和谭铃音闹不和的事情了,不过现在看到儿子这样,她依然觉得很诧异。说实话,他儿子很少生气,有时候就算不高兴了,表面上也和和气气的,一转身报个仇,或是自己把气理顺了。总之很少见他这样,像个移动的火山,勃勃的怒气随时准备喷发,把无辜的路人都烧成灰。

虽然生气不好,但唐夫人见惯了清淡如水的儿子,眼前这样的倒还显得有些人味儿,所以唐夫人很奇妙地竟然感觉心情不错,就着儿子的怒容吃饭吃得很香。

雪梨从外面走进来,在唐天远身边小声说道,“少爷,谭师爷不愿吃饭。”她的眼力价不及香瓜,因唐天远吩咐过要随时把谭铃音的情况禀报给他,所以即便现在唐天远的脸色黑成锅底,她依然大无畏地说了。

啪!

唐天远重重一拍筷子,怒道,“她吃不吃饭关我何事?!”

唐夫人扫了他一眼,淡定地夹了块排骨丢给地上的糖糖,一边说道,“多大点事儿,谭师爷气性够大的,这样的人…”说着,叹气摇了摇头。言外之意,这样的人,怎配做唐家的主母。

唐天远忍不住辩解道,“她并非爱怒之人。”

唐夫人觉得她儿子太没出息了,都气成这样了,就不用帮别人说话了吧…

唐天远也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说,便有些郁闷,接下来一直没说话。

晚饭过后,唐天远心情不好,无事可做,早早地躺在床上。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谭铃音,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隐隐有些后悔,觉得再怎么说也该让着她些。想到这样一个吃货竟然错过晚饭,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等等,生气?

唐天远腾地一下坐起来。

是啊,她生气了,气得连晚饭都没吃。

——越生气,不该表明越在乎他吗?

唐天远猛地一拍脑袋,他怎么那么笨呢!

不怪他笨。男人和女人的思路经常是南辕北辙,再聪明的男人,也难以把女人的心思猜全。谭铃音今天说的话,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往唐天远心口上捅,他光顾着痛苦了,一时也没办法深思。

总之谭铃音是在气他,嗯,她说的一定全是气话。

唐天远的心情像是雨后的天儿,阳光破开云层,温柔地洒向四方。他摸摸心口,虽然一时猜不出来谭铃音为什么要生气,反正根本原因一定是她在乎他,她爱他!

人高兴,肚子也高兴——他的肚子兴奋地唱起小曲儿来。

唐天远下了床出门找吃的,守夜的丫鬟得知他饿了,忙从厨房端来夜宵。虽然不像晚饭那么丰盛,但有菜有汤,足以果腹,且还是热乎乎的。

唐天远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

丫鬟答道,“夫人怕您晚上饿,让厨房预备好的。”

唐天远想问有没有给谭师爷留——要是谭铃音夜里也饿了呢?不过他转念一想,他娘肯定不会给谭铃音留吃的,于是他把一笼包子推给丫鬟,“把这个放回去。”

丫鬟照办。

唐天远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明天该怎样哄谭铃音。嗯,这次不能光哄她,还得好好教育一下,以后不管多生气,也不能说撂开手的话,太让人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程度的不算虐吧~

嗯,大家希望唐县长怎么教育谭师爷呢…

第73章

第二天一早吃饭时,唐夫人明显感觉到儿子的情绪稳定多了。不过他嘴角一直挂着邪气森森的笑,好像随时准备把谁大卸八块一样。唐夫人心内不免有些抱怨,谭铃音也不知是何方妖孽,把她的儿子也带得成妖成魔了。

早饭没吃完,雪梨又走了进来。因昨天被吼,她有了经验,这次声音小了许多,不过还是被唐夫人听到了。

“少爷,谭师爷正在收拾东西,像是要走。”

唐天远脸色一变,顾不上吃饭了,“娘,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唐夫人轻微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待儿子走了,她推开喝了一半的粥碗,也跟了上去。因担心儿子的秘辛被旁人听了去,唐夫人特地嘱咐众人不许跟来。

唐天远一路走到南书房,来不及敲门,推开院门走进去,恰好看到谭铃音背着个包袱从屋里走出来。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看过来,一看身形便知是唐天远,于是脸一黑,立刻退回屋子里,“嘭”地一下关上门。

唐天远少不得走过去,一边敲门一边求饶说好话。奈何这回谭铃音气性大了,闷在屋子里只不理他。唐天远一着急,想要撞开门。

他侧着身,肩膀还未碰上门时,谭铃音突然从里边打开门,唐天远撞了个空,差一点撞进谭铃音的怀里,后者似早就料到,身体一斜躲开了他。

谭铃音趁着唐天远在屋中踉跄的那一会儿,赶紧走出来。

唐天远站稳之后,急急忙忙跑出来追她,也没多想,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我的小姑奶奶!你就算让我去死,也要有个因由,这样不吭不响地就要走,是什么意思?”

谭铃音挣扎,“你放开我,让人看到!”

唐天远却越搂越紧,“不放,除非你给我个说法!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你…”谭铃音气结,不知该如何辩驳。她的脸憋得通红,还想掰开他的爪子。

唐夫人在门缝外面看得瞠目结舌,这是她儿子?是她儿子?是吗?…

“音音…”唐天远改走柔情路线,一声“音音”叫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激得谭铃音心头一阵哆嗦。

谭铃音怕他再说出更不要脸的话,只好放弃挣扎,说道,“唐天远,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手脚?”

唐天远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话,你的手脚不是长在你身上吗?这还分什么彼此?”

谭铃音换了个问法,“那如果我的手脚断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许胡说,你的手脚不会断。”

“我是说如果,你回答我。”

唐天远一阵沉默。他的思绪有点混乱,好像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头脑中一闪而过,他想理清楚,看明白。

他的沉默落在谭铃音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她苦笑一声,“我知道了。”说着,推开了正在思考的唐天远。

唐天远突然扯住她,“我也知道了!”

谭铃音有些疲惫,沉默不语。但她心中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想听听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音音,你大概想岔了,漂亮的手脚正如漂亮的脸蛋,纵然不是随处可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你有,别人照样有,而且很多人都有。你明不明白?”他说着,抬手蹭了蹭她的脸蛋,笑,“别人也有,我可不喜欢别人的,我只喜欢你的。”

谭铃音眼圈一红,心已经有些软了,面上却还撑着,扭脸说道,“你说得好听。”

唐天远急道,“真的!人都有个爱好,这不足为奇。但我并非好色之徒,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可曾见我为此拈花惹草过?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倘若我对你的感情真的如此浅薄,又何必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娶你?”

谭铃音张了张嘴,只觉嗓子眼儿涩涩地堵得慌,竟是不能发一言。

唐天远握着她的手,扣在自己胸口上,“你信我,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了,我想与你厮守一辈子。”

谭铃音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她抬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哭道,“我就是怕嘛…”

本来就门第悬殊,她一直压力很大,见过唐夫人之后尤甚。她一不小心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拼命地想要找点唐天远非她不可的理由,找来找去发现那是自欺欺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他。恰巧这个时候听说了那种秘密,她像是一下子抓住了真相,进而又混乱又绝望…

她一哭,唐天远就心软,他柔声安慰她,“好了好了,我懂,你别怕。你若不信,我给你发个重誓,我唐天远往后若是负你——”

谭铃音忙挡住他的嘴,“别,别发誓。发誓不好。”

她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他便垂下眼睛,视线在她手上溜了一圈,接着抬眼看她,唇角弯弯,眼眸中漾起意味深长的笑。

谭铃音脸一红,忙收回手。知道那件事之后,她手指尖儿上都是暧昧,怎么待着都不自在,真是不如不知道。

两人相对无言,唐天远就那样笑看着她,气氛一时暧昧得都有些粘稠,空气热燥燥的。这大冷天儿的,太阳才刚冒个头儿,一点也不暖和,但他们俩站着外头,谁也不觉着冷。

唐夫人在门外看得津津有味。若非担心被人发现,她大概还要多看一会儿,不过现在只能先离开了。她要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了,当得了贵公子耍得了流氓,还是个天生的情种,哄姑娘一套一套的,比他老子强多了。在这么多角色之间自由转换,就算是个神经病,那也是个相当了得的神经病。

姑娘也傻,昨天吵得那样凶,今儿三言两语就被哄好了,也不趁机提点条件。

总之,心眼太实。

但这恰恰也说明她待她们家天远是真心的。

不过话说回来,真心又怎样,这个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好,商户出身,举止轻浮,竟然还逃过婚,还和男人在婚前就有私情…

对于这些,唐夫人自然都不能容忍。

且说这一头,唐天远盯着谭铃音看了许久,直到谭铃音的脸红成一个喜蛋,他才罢休,转而诉说他的不满,“有什么事我们摊开来说,下次可不许动不动就要走了。”

谭铃音解释道,“我没要走,我就想去清辰那里待几天。”之前实在心情太差,不想看到他。

“那也不行。”

谭铃音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怪,“为什么?”

“…总之不行。”唐天远很明智地没有告诉她清辰对她有想法,看到她正若有所思,唐天远忙岔开话题,“还有,也不许动不动就说‘不进唐家大门’这种话,唐家的门你非进不可,也只能进唐家的门。往后你进了唐家的门,倘若不如意了,打人摔东西都可以,就是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嗯。”谭铃音点点头,也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些过了。

唐天远又补充道,“当然,我会尽量让你事事如意的。”

谭铃音觉得他有点啰嗦。

***

唐夫人听说儿子出了南书房之后直接去了退思堂,她于是趁着这个功夫,把香瓜叫了过来。

对于香瓜办的差事,唐夫人只能给个及格分。这丫鬟和她汇报的事情都是真的,并无诋毁谭铃音之嫌,问题是这些事都是挑挑拣拣的专拣负面的报告,不够客观,导致她对谭铃音的判断有了偏颇。最简单的一个例子,谭铃音养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猫,香瓜怎么不说?因为这个猫是容易给主人博好感的。

“你之前所说谭铃音与少爷私定终身之事,确定无误?”唐夫人问香瓜。

“夫人,千真万确。谭师爷一直与少爷过往密切,有一阵子还与少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少爷分拨了雪梨去服侍她。”

唐夫人寻思了一下,“但这也不能说明他们两个就真的做下那等勾当。”

“夫人,请容奴婢去取一样东西来。”

唐夫人准了,香瓜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手上拿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个小小巧巧的绣鞋,鞋面上绣着两个金元宝。

“夫人,这是奴婢刚来铜陵时,在少爷院中发现的,那时候谭师爷还住在南书房。奴婢是一早来的,就发现了这鞋,想必是谭师爷头天晚上遗落的。”

唐夫人拿过鞋来看了看,就算这是谭铃音的,也不能证明是她落下的,万一是…万一是他儿子偷的人家的呢?唐夫人之前不会这样认为,但见识过儿子的另一面后,她短不了想到这些。

“还有别的证据吗?”

“有,”最重要的证据自然要留在最后,香瓜自信满满地说道,“这是谭师爷的父母亲口承认的。”

唐夫人疑惑道,“自家女儿做下这样的丑事,当父母的如何会对外人说起?”

“夫人有所不知。”香瓜便跟唐夫人说起了谭铃音的家庭情况,以及谭铃音和她继母之间的矛盾。私定终身是谭铃音亲口告诉她爹、她爹又告诉她继母,她继母向香瓜抱怨的。后来香瓜为了证实,还亲自套过谭员外的话,确定无疑。

唐夫人一听说谭铃音的继母是小妾扶正的,心内冷笑,果然商户人家没规矩,妾室扶正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香瓜本身看不上谭家,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对谭夫人还有那么点同情,免不了刻画一番谭铃音对她继母如何如何不尊重的嘴脸。

唐夫人却觉得谭铃音这样做不为过。小妾扶正本来就好笑,亲爹做了昏招儿,当女儿的劝一劝才算尽孝。再说,从香瓜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谭铃音对她继母虽不算尊敬,但也没有不尊敬,总之面上过得去。那谭夫人在谭铃音的亲娘面前只能算妾,谭铃音面子给了她就不错了,她还跟亡故主母的嫡女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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