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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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嘴脸尽现的时刻。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被选中的弃子,达到目的后就扔的炮灰。

唐晋媗,你有多可悲,多可怜。

上辈子的我,有多可悲,多可怜。

天上的云玳看着杜小曼,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什么结果都没有的完掉了。”

鹤白使尚未开口,遥遥虚空忽然传来呼唤:“云玳,使君,先暂停片刻,娘娘与帝座急召。”

云玳一怔:“难道方才我救她救错了?”

五彩仙光中,云霓仙子的身形落至云上。

“不是。总之,出了点岔子。过去就知道了。”

云玳和鹤白使互望一眼,同云霓仙子一道纵起云光,赶往明心坪。

“假孕?并非皇嗣?”宣政殿上,A版冷冷轻笑,俯视群臣,“众卿啊,昔日亦曾有人指证,纯孝太妃品行不端,裕王兰璪身世可疑。虽严密未宣,众卿应都有耳闻吧。众卿对裕王,不疑不惑,拥而戴之。怎的到朕这里,朕没死,年岁正盛,媗儿日日被朕临幸。媗儿肚里的孩子,却成了并非皇嗣?”

殿中一时静了。

宁景徽一揖:“皇上,太祖皇帝圣誉不容损犯,请皇上慎言。”

A版轻呵一声:“宁卿真是忠心啊,你当着殿中这许多人之面,说媗儿肚子的是野种,不知可曾想到朕之圣誉?罢了,朕反正是将要退位之人,何必计较这些呢。可怜朕那未出世的皇儿,不知能否有条活路。罢罢,黄泉路上,他们母子相伴,想来不会寂寞。浊浊世间,朕亦不会久存,很快便能与他们团聚了。宁卿哪,把备好的诏书拿来吧,朕这就签字盖印。”

德安王神色微变,待要开口,被宁景徽不露痕迹地一拦。

其余臣子皆沉默低头跪着。方才闯进来欲杀杜小曼的那些兵卒更如木雕泥塑一般,垂目盯着地面。

宁景徽再一揖:“臣等谏之唐突,惊扰圣驾,定已使皇上龙体倦乏,请圣驾先回乾元殿休息。臣,虽已当万死,仍兢兢跪求皇上,速灭祸根,除邪教,为天下正朝纲。”

云玳和鹤白使随云霓甫入紫薇园,便见树下,九天玄女与北岳帝君已停止对弈,众小仙垂手侍立在两边,石桌前站着一乌纱红袍的仙者,却是冥司判官崔钰。

九天玄女道:“崔判何事,可直说来。”

崔钰道:“禀帝君、娘娘,凡间有一女子,阳寿尽,方至地府,本待要由阴律、察查二司计其今世及累世善恶,断罚赏,定轮回。谁料甫到孽镜台,那女子记起前生,忽然道,她与帝君有个赌约,是她赢了。小神翻看簿册,发现这女子前生命尽时,的确曾被仙使带至天庭,而后又被送归阎殿,未经判裁,直接转投今世。那女子一直吵嚷,要见帝君与娘娘。小神因此唐突前来。”

北岳帝君一笑:“怪了,难道本君还和谁打过赌忘记了?那魂魄何在?”

崔钰道:“在小神袖中魂袋内。”即取出魂袋,解开袋口,一抹魂光飘出,渐成人形。

“她前世姓唐名晋媗,生于氶朝庚午嘉元七年五月十二,本应享寿八十三载,却于氶朝丁亥兴极五年,一十七岁时因情自尽。此生姓杜名晓曼,生于己酉年丁丑十二月二十五,卒于甲午年戊辰三月十六,享阳寿一百零四载终。不知帝君可有印象?”

杜小曼被抬回含凉宫,丢进寝殿,门扇关闭,落锁声干脆利落。

杜小曼穴道未解,跟个木乃伊一样直僵僵挺在床上,瞪着帐子顶,眼皮发僵,不自觉下垂,周围一切渐渐模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喂…”

她忽觉浑身飘飘,眼前光华绚烂,定神时,发现已身在云端。

云玳仙子和一开始她被带来天庭时,与鹤白使一起的那个比较冷艳的仙子云霓一左一右,并肩站着,一同看着她。

杜小曼瞅着二位仙子的表情,一凛:“这不能算我输了吧。”

“不是,不是。”云玳小仙子努力笑了一下,“我们是奉了娘娘和帝座之命,特意请你上来一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杜小曼顿生警惕,“你们安排的这剧情可够坑爹的。唐晋媗之前的那些事跟你们告诉我的差了一万个宇宙好吗?要不是不想输我都要立刻不玩了。别告诉我还有什么更坑的情节哈…”

“呃…”云玳的表情滞了一下。

云霓僵声道:“到了紫薇园,你就知道了。”

杜小曼正要再开口,云玳与云霓一左一右将她挟住,纵云而起。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园子,熟悉的大树。

北岳帝君、九天玄女娘娘、众仙子仙人们…

都和初次到来时一样。

不同的是,北岳帝君和玄女娘娘对弈的棋桌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红袍男子头戴乌纱,一手捧册,一手执笔,丰神俊逸。但杜小曼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被他身旁的那个白衣女子吸引。

那女子一身白色长裙,是现代洋装式样,乌黑秀发盘在脑后,妩媚端庄。

明明从未见过,杜小曼却感到了强烈的熟悉与亲切。

那女子望着她,露出娴静优雅的微笑。

“你就是另一个小曼吗?你好,我是杜晓曼,前生叫唐晋媗。”

第八卷 为你归来

虚、空、破、灭…

宇、宙、粉、碎…

杜小曼站在无尽空洞中,仿佛过了无数个亿万万年之后,她才,僵僵地,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北岳帝君淡然地道:“哦,就是出了点小差错。你不是她。”

云玳与云霓又一左一右按住了要暴走的杜小曼。一旁的鹤白使走上前来。

“这其中原委,便由我来解释吧。”

鹤白使的解释真是简单、明了、通畅、易懂。

杜小曼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冷静地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就是说…唐晋媗的转世,名叫杜晓曼,生在己酉年十二月二十五,换成公历是19XX年2月4日。但是你们没找到她,然后发现了和她隔了八十多年,生在丁丑年八月二十五,也就是19XX年9月26日,很不幸名字只差了一个字还念起来是一样的我?”

鹤白使露出“你懂了我真欣慰”的表情,颔首:“不错,因为你们二人一个生于己酉年丁丑月的二十五,一个生于丁丑年己酉月的二十五。当时我们未找到她,以为是簿册记载出了差错,写倒了年月,便这样查找,就发现了你。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也以为是记录笔误…”

“八十七年也差太多了吧!”杜小曼的咆哮终于爆出,“你们当时不能与时俱进看看西洋公历吗?都要差出一个世纪了,画风能一样吗?换成公历,一个是2月,一个是9月,她水瓶座我天秤座好吗?我哪点像水瓶座了!”

北岳帝君淡淡道:“座?那是什么?凡俗西夷之物?天庭从不感兴趣。”

明明是魂魄状态,杜小曼却感到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

“所以我就这么撞上了?话说,我出的那个车祸,该不会也是你们安排的吧!”

“不是。”鹤白使否定,“乃你命当如此。”

“一会儿是我为男人自杀,一会儿又是我命当如此,呵呵呵——”杜小曼呲出森森的牙,“你们如此神通广大英明神武的神仙,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一个活人都找不到,还找错人,还差了八十多年找错人!还把一个天秤座错当成水瓶座!”

“本君方才已经说了,”北岳帝君又淡淡开口,“那种凡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庭众仙皆无兴趣。”

“错了还这种高贵的姿态呀!”杜小曼被云玳和云霓按住,未能跳起,“你狮子座吗!”

鹤白使道:“不得对帝座无礼。”北岳帝君一挑唇:“松开她,本座岂与一凡俗之魂计较尔。”

九天玄女亦向云霓和云玳示意,两位仙子犹豫着解开明显在发狂状态的杜小曼的禁制,唐晋媗及时地道:“大约…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本当生于京师,但那个时候不太平。家父原是顺天府衙门里一小吏,曾帮一位与革命党有关的商人脱罪。西太后与光绪皇帝死后,朝廷与衙门中的人也有替换,有人趁机提起此事,说家父有串通乱党之嫌。家父救的那人也的确是与兴中会有些关系,他劝家父说,时值风雨之秋,朝廷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趁机到海外避祸。家父在他的安排下,带上正有孕的我娘,连夜逃出京城,从天津坐船,到了旧金山。”

崔判翻阅簿册:“不错,尔父杜祐,本当卒于庚戌年九月,因活广东商贾裘崧一族十五人,延寿两纪。”

鹤白使道:“原来是到了西夷之处。难怪找寻不到。”

唐晋媗道:“而且…我是在教会医院出生的,是否也会…”

在场众仙表情皆很复杂。

北岳帝君道:“记得本君与你打赌时,便告知了你,某年某岁时,会有一关,倘若过了这关,本君愿赌服输,且你能延寿一甲子,享人瑞之乐。虽你一直未寻到你,但以你活的年岁,本君并未食言。”

唐晋媗笑一笑:“帝君所说的那一关,是六十年前的甲午年吧,就是我四十四岁那年。其实您说的那关,并没有因为我身在海外而消失,还是发生了。只是我自己闯过来了。”

杜小曼放下了抓狂,八卦地问:“能不能详细说说呀。”

赢了北岳帝君的过程,她真的很想知道!

真·唐晋媗·杜晓曼姐姐,不单赢了,还活了一百零四岁,经历那个最动荡最波折的年代,真是太帅了!

想起自己以前常常在心里吐槽唐晋媗是个懦弱的女子,杜小曼就深深羞愧。

唐晋媗向她嫣然一笑:“这要从我年轻的时候说起。对我来说是劫数的那个人,同样是华人,姓李。”

崔判又翻了翻手中簿册:“不错,命书亦有记载,你年十九时,当逢书生李昉。”

唐晋媗道:“对,他是叫李昉。”

杜小曼暗暗对那本小册子投以关注视线,这么厉害,连跑到海外,都要按照剧本来走。不知道这个上面会不会有…

崔判的视线忽然转向她,和蔼一笑:“小姑娘,你是生魂附体,不在轮回之内,故而你的定数未经地府安排。”

也就是说,这本册子上没有她。

北岳帝君淡淡道:“你没有定数。”

杜小曼头皮一紧,继而又在心里冷笑两声,是么?那玄女这边的人选,北岳帝君那边的人选,又是怎么回事呀?

是了,这位神仙手中的册子,如此厉害,是不是也写了那个李姓男子后面会出幺蛾子,所以唐晋媗的转世才会又遭遇劫数?

根本就是神仙们都安排好的嘛,天命难违,什么赌局,根本就不公平!

北岳帝君又淡淡道:“即便或有安排,路怎么走,决定权一直在你自己手中。”

杜小曼尚未发问,崔判又开口:“帝座所言甚是。凡人一向以为,所谓天命就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定好。其实不然。世上无数凡人,一生几十载,地府天庭仙官神官有限,一笔笔详录,不甚可能。不过是定下生于何年何地,父母何人。有因缘牵连者,将会遇上,大运关生死关,拟定一二。一步步怎么走,过程如何,皆看凡者自己作为,功过有录,福寿或抵或增。不过兜兜转转,都脱不出一个局面,就如日月轮转,皆在宇宙之内,江河奔流,终归四海之中。所以凡人或云,命有天定,或命自我立。其实皆算正确。”再看向唐晋媗,“譬如你与李生,的确命簿记录会有姻缘,但你若不予理会,机缘又可不同。”

杜小曼眨眨眼,就和打游戏选剧情线一样?

唐晋媗道:“那我是随了这段缘分的。李昉当时还是大学生,他家里很穷,就在我家的店内做零工赚生活费和学费。渐渐的我就爱上他了。”

唐晋媗身为杜晓曼这一世的父亲到了旧金山后也开始经商,做家具生意。中国风的家具装饰很流行,买卖做得很好。

虽然身在异国,穿洋服,吃洋餐,洋文越说越好,钱越赚越多,杜晓曼与弟弟妹妹们也在当地学校念书,但杜家的生活做派仍然沿袭国内,平日来往,多是华人。父母还另外请了老师教他们国学,学琴棋书画,读四书五经。

“与父亲相处甚好的几位世伯,有儿子与我年纪相当,亦曾向父亲提议联姻。但父亲在这点上却很开明,说要我喜欢才可以。他老人家希望我能嫁给如意郎君,一世幸福。也有其他的男子追求我,可惜我竟…”

竟就看上了李昉。

“也不能说我那时候瞎眼吧。李昉当时还是很好的,他念书很努力,成绩优秀,拿奖学金。他学物理学的,数学也很好。”

李昉的父母原是平民百姓,都死于国内战乱,被一位表舅带到了旧金山。表舅家开小餐馆,对他很好。李昉从上中学后,就开始打工赚钱,尽量不花表舅家的钱。

店铺里带李昉的掌柜很喜欢他,说他踏实肯干,后来他帮店铺看账,账目清楚。

“我最初喜欢上他,是有一次,我到店中,不小心碰倒了柜子,砸伤了脚。他帮我冷敷,然后送我去医院。我觉得他很可靠,手臂很有力,好像能保护我一生一世。”

杜晓曼对李昉产生了好感,正出于女孩子的羞怯不好意思开口时,李昉却先向她表白,说早就喜欢上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她不相配,仍然难以压抑感情。但并未有非分之想,请她不要当做负担。

“我怎么会当做负担呢,我根本是高兴还来不及。我立刻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李昉又惊又喜,好像不敢相信这个现实,两人偷偷恋爱了一段时间,杜晓曼就决定要嫁给他。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谈恋爱,就觉得这辈子只会喜欢这一个人了。没有他我根本无法活下去了。我去和父母说,我想和这个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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