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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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青已紧紧地抱住了她。
席暮煌感觉到了他心跳,一下一下如小小坚硬的擂鼓,她眼中含泪,狭长的凤眼却眯起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顾长青,你早就爱上我了,是不是?”
顾长青冷着脸一把推开了她。
席暮煌却不以为意,伸手理了理略微有些乱的发,拾起了地上的那缕光芒的来源,那是一把精致的玉梳。
顾长青看到那把梳子,怎地有些眼熟——
席暮煌已姿仪从容地站起,风情万种地拉着顾长青,转向了采乐殿的鎏金朱红的大门。
金色夕阳的光线,穿过了青色琉璃瓦的宫檐,折射出一片柔和的光芒,将在廊下并肩站着的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温柔斜长,在铺了白玉的石阶上纠缠在了一起。
披着雪白狐裘大氅的清俊苍白男子,倚在门扉上,嘴角带了微微笑意望着他们。
廊下回旋着的冷风吹过,他低下头轻声咳嗽,身畔的女子立刻朝他依偎过去,双手扶住他的身子。
他望着她,沉静容颜中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专注。
繁黄飞檐,苍云古阶,盘龙云纹,满庭琼枝。
他们只听见了彼此的心跳。
第四十五章 历史
【天朝纪年 崇阳台之变】
天朝历成德十五年,帝下诏立三皇子容侑辰为太子,三皇子年仅十岁,非嫡亲长子,朝中诸臣多以不然。
次年霜月,成德帝病崩,谥号尚德大孝文武皇帝。
京师人心浮动,帝位飘摇,风云变作。
十一月十一,是夜,乌云蔽月,右翊卫大将军佩剑闯入神武门,三千赤甲骑兵进入皇城,长王子容弈辰悍然发动宫变。
赫赫骑军逼近帝居永寿殿,殿前仅有御前侍卫三十余人,层层败退至堂前,已成孤军之势,十岁的孩子伫立在宫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眼前的亲卫一个一个地倒在淋漓血泊中,尚稚嫩的脸上的惊惧被死死地压住,身子在颤抖中站立得笔直。
最后一个侍卫的头颅被利刃暴烈地削飞。
一柄泛着寒光的双刃利剑带着虎啸般的锋寒已贴近了孩子的面颊。
殿门前忽然扑过一个影子。
金水河岸铁蹄乍然轰然如雷。
铁甲黑羽天齐军快如鬼魅,浑雄森然的虎豹骑军在黑暗中突然逼近,西域的巨大骏马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过,永寿殿外的赤甲骑兵头骨顷刻被踏成粉碎。
立在马背上的阵前将领,乌衣黑发,银色面具,横剑马鞍,腰间一块淬白佩玉,在漆黑中闪耀着泠泠的幽光。
镶刻九龙璠云纹灵隐令,永护君王之侧。
刀光剑影的漫天血污中,那位天齐中最诡秘的黑衣将领低下身体,将殿前一个宫女的身体轻轻拨开,那是一个年长的宫女,身着的暗色夹青袄裙溅出一篷滚烫鲜血,背后划拉出一道深长的翻卷血肉。
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下,露出了孩子的清澈双眸。
他对着孩子伸出了手臂,俯身将那个孩子抱到了马背上。
天齐军于崇阳台外将叛将右翊卫大将军方忠涵斩杀于马下,射杀叛变指挥使十三名,屠戮三千赤甲骑兵,囚禁长王子于明垣宫,孤月照耀着永寿殿外一地的血光,门外的石缝隙内都洒满了脑髓残肢。
天齐忠武威名,震慑朝野。
史称崇阳台之变。
十二月初四,侑帝登上紫宸大殿鎏金宝座,百官朝拜,改元武德。
谢千帆迁任内阁首辅大臣,辅佐皇帝掌理朝政。
四海归安,天下太平。
由此开始了长达十二年的武德清明的繁荣盛世。
【天朝纪年 侑王本纪】
侑王,成德帝三子也,其母颜妃,识礼知书,循礼懿德,帝幼从母居于锦绣宫,天资聪敏,容仪有止,成德帝甚宠之,钦点大渊阁学士谢千帆为其师,学政典国略,帆治学严谨,侑辰学至年十,帆上表,称三皇子聪颖绝伦,资质非凡,乃是将王之才。
成德十四年,侑辰封永桓王,上赐侑御书房通行,每与朝中大臣对论时政之事,虽稍欠历练,但纵横捭阖,已是气度渊雅恢弘。永桓王风姿神俊,御史台李谡乃京都风雅名士,时见之,尝盛赞曰,见三皇子侑辰,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成德十五年,上染恙,自知不久,立诏以侑辰为太子。群臣进谏,上扣折不发。十年六月己卯,帝崩于勤政殿。
崇阳台之变后,永桓王即位。
武德元年,天子轻简南下,拜风羽阁阁主萧隐为师,学习行兵布阵之术。帝幼失怙,对萧先生极为尊敬,帝师萧隐乃旷世奇才,但怎奈体有羸疾,弱不堪劳,是以不愿出仕封侯。帝王每年远下扬州拜遏帝师,御赐金帛珍宝,不计其数。
风羽阁高堂之上,随天子车辇而入的御前天齐禁卫军,对那个白裘高冠弱不胜衣的清俊男子,行的竟是跪地拜将高礼。
武德八年,天子大婚,殿前都指挥使谢之女,谢家瑶起升舆启驾,入主后宫。
九年春月,年轻的皇帝携皇后南巡,扬州城内万人空巷,御道两旁数万百姓熙攘喜乐,盛世之景,莫过如此。
帝后天资俊秀,伉俪恩爱的佳话,如一缕轻烟,绵绵地飘入了江南的春风十里香。
【天朝纪年 帝师传】
萧隐,京师人氏也,生于同从五年,卒于武德十二年,身世不祥,《京师烟华录》记隐生于帝都簪缨富贵之家,诗、文、乐极备,尤对国家典制通晓甚深。据宫中隐史记载,成德帝御前侍卫统领齐礼每见隐,都按剑敛襟敬称侯爷,萧隐实为先帝最为倚重的北庭侯,成德帝始,萧氏乃天子紫宸内殿入幕之宾,掌控塞北富庶北庭,萧侯盛名,权倾天下。成德九年,突厥犯北,烧杀抢掠,为恶不悛。北庭侯骁勇善战,亲率五千精锐骑兵大破突厥于幽然谷,射杀突厥世子吉利,吉利帐下突厥最精锐铁蹄骑军,系数歼灭。北庭萧侯殁于烈战中,上御书房内阅战书,震惊之极,欲亲往视之,诸臣劝阻,乃遣天齐寻崖下,心虑恍惚,三旬不膳。是年,天朝屯兵塞北,设置北庭都护府,与突厥二王子订下幽然之盟,凡二十四年,北庭侯威名尤烈,蛮族闻名而不敢扰北疆。
天齐军于幽然谷底救起萧侯,先帝怜其伤势垂重,御赐隐居于京郊温泉行宫养伤,十二月,萧侯病危于璎珞行宫,唯恐不起,求携妻归隐江南,上允。萧侯容荒飘散江湖,更名萧隐,创立武林第一门派风羽阁。风羽阁主智计天纵,谋划绝伦,但因体弱多病之故,行事极为低调隐秘。四年,长风寨兴风作浪于麓澜江,烧商船,夺财物,沿河百姓沸反盈天,风羽阁率武林同道诛杀长风寨主虎啸天于调弦湖口,长风寨内逆贼剽悍,拼死抵挡,武林白道折损不计,忽现一道白衣身影如电光突入血战中,快如鬼魅的一招,鬼哭刀虎啸天颈上人头血溅三尺,长风帮余众顿成乌合之众四处逃窜,顷刻土崩瓦解。白衣身影退回风羽阁阵中,竟是一名苍白清倦的中年男子,风羽阁四大护法于酣战中迅速抽身上前,男子只淡淡摆手,缓缓地走向了停在岸旁的一辆华郁乌木马车,车厢内伸出一双芊芊玉手,男子扶住那双手,低低咳嗽着俯身跨进了马车。一时惊涛拍岸,四野苍茫静寂,风中只余他微微咳嗽声,此乃役中四十八门派弟子初见萧隐,惊鸿一瞥,绝艳惊才,令人折服。江湖百晓生在调弦湖之战后其第一百八十篇江湖志中称,风羽阁主萧隐对江湖局势审度之确,心思谋划之深,虽痼疾缠身,病骨难支,仍毫不减损其风姿雅望,隐武功深不可测,为武皇白帝之后,武林第一人矣。
武德元年,天子隐秘南下,拜深居扬州总阁内的天朝第一智者为师,而后数十年间,天子每拜遏帝师,或研习兵法,或谈论国策,上谕旨隐御前不必遵礼。御前都指挥使谢孙尧随帝微访江南,曰,风羽阁主萧隐虽居庙堂之远,乃朝堂股肱之臣,其尽心辅佐帝王,鞠躬尽瘁而成就一代清明盛世。尧又尝记帝师萧隐日常生活起居录,曰,隐,风神俊秀,才智多谋,身体羸弱,萧夫人长随左右,婉转风流,妥帖关怀,恩爱甚笃。
武德十二年,江南世家慕容山庄发生灭门惨案,慕容家世交白云山庄血誓彻查此案,由此牵扯出慕容世家与淮北薛家一桩惊天情仇。八月,白云山庄集门下三百弟子结围攻薛家雷霆堡,江湖局势风云突变,腥风血雨掀起,武林白道快马修书请风羽阁主持公道,隐抱病主持事务,一月有余。九月,风波平定,隐返回风羽阁后引发缠绵入骨之疾病发,呕血昏倒书斋。
江湖玉面神医顾长青乃隐毕生至交,竟一生心力已不能救其天命已尽。
萧容荒死于武德十二年一个霜重深秋。
他临死前,躺在层层锦华衾被中,清隽苍白面容神态安详,握着萧夫人之手,只从容一句:七初,我这一生,已然无憾。
他这一生,戎马倥偬,皇恩宠渥,宫幄雕丽,服御珍华,娇妻美眷。
然而终是不寿。
风羽阁数千子弟哀容素缟,萧号商铺白绸素挽,扬州城一月不闻丝竹之声,萧隐葬仪异常朴素,深秋萧萧风雨中,数十亲眷肃穆宁静,一方白玉石棺前扶柩之人,清峻面容低掩哀戚,素锦腰带上一方九龙纹腾玉玦,是素服微访的当朝天子。帝扶柩入葬,遵从天家典葬仪式,行三跪九叩的孝子之礼。
那个已长大成一名清峻英挺年轻人的九五之尊,在凄凄邙草的墓前,轻轻地搂住了那个已哭得无法站立的女子。
他俯下身子,低低的声嗓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娘亲,你还有我。
而后,武德帝统治下的天朝,海晏河清,四海清平。
如此,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番外一
他南巡的那一年,她接到书信,赶来江边的渡口与他相见。
那日的雪下得有些大,站在亭口,看到宽阔江心一船迎风而来,船身是朴实无华的黑色篷布,但她知道,里边器具必定金尊玉贵、奢华不凡。
船只停泊在江边,当前走出一人,是一名黑衣劲装的精悍男子,站在船头仔细而快四地巡视一圈,方回过头,躬身掀开了帘子。
然后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清朗眉目,修长身形,暗底石青色衮服,披黑色大氅。
他略微扬头,见到她站在亭子,深漆眼底有一点点的笑意。
踏上的临水的板桥。
她盈盈立在岸边,身后雪地里一匹枣红的大马,缰绳也不系,任它在雪地里转悠。
他拾阶而上,然后抬手,欲拉她入怀。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屈膝要行礼。
他比她更快,抬手要扶住她。
她只好作罢,默默地低头让开了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的亭子。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琉璃瓦覆盖在白雪中,显出了几分旧时的华丽和没落。
两个人站在亭中,看对岸的万里江天,山河素裹。
良久才说话。
他的声音沉郁好听,敛去一贯的威严,显出几分低弱:好一阵子没见着你,看起来精神倒还好。
她轻轻地应:嗯。
他说:上回的伤,好些了吗。
枕水阁在西北的归途中遭受袭击,她在空栈山道中受了伤,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轻声笑笑:早好了,你也不用千里迢迢派张正祥来,毕竟是太医院的院使,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折腾。
他凝视她,半晌方道:我只是恨不得亲身来。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目光。
他问:你何时才愿意回京城?
她说:若不是我刚好在扬州,也不会来见你。
他看着她的眼神沉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说:我上个月,途经洛阳,见着了萧夫人。
他眼波微动:娘亲可好?
她说:她牵挂你。
他眉心中涌上淡淡的疲累:娘亲执意陪伴父侯不愿久居京师——
他看她:你偏生也是,你们都不在身边,我怎么心安。
她缓缓地道:她希望我劝劝你,帝王子息单薄,不是祥国之兆。
他脸上苍白了几分,忍不住低了头轻轻咳嗽。
她说:江南湿冷,不比得京城,你当心些身子。
他喘咳难抑,良久方好,低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阿起。
她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半步之遥,恪守规矩,连他的脸都不曾直视。
两个人隔着一寸衣襟的距离,却已经是早已望尽了人世间的山长水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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