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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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如旧,倜傥温柔。

“别哭了,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结局写完了,撒个红包雨吧,留言的都有。

第215章 番外萧廷之

先皇诏书, 公告天下。

伪帝萧彻昔年谋逆犯上之实便已落定, 当年宫变之罪魁永宁长公主亦在戮首之列。新帝萧埙, 即昔年先皇后卫嫱所出之七皇子次月十四于新修缮之太极殿即位, 改年号“永嘉”。

因念皇室同胞手足之情,新帝免萧彻后宫之罪,迁于甘露寺;赦永宁长公主谋逆之死罪,幽禁宗人府;保和殿大学士顾觉非平叛拥立有功,因太傅卫秉乾老病乞休, 擢为内阁首辅;昔一字并肩王薛况,功绩斐然, 然昔年边关战事,实存以战养兵、损耗国库、祸及百姓之举, 诚念其有功于社稷,奠边关融和之基, 功过相抵,撤并肩王之封,留武威将军为名赐葬东陵,是非不累家眷。

余者功臣若季恒、方少行、刘进之属,各加官进爵。往昔顺于伪帝之臣属将领但凡归于新帝者皆既往不咎, 一切如旧。

另大赦天下, 减赋税,通边贸。

是以这一场朝政更替的变乱,于百姓竟无损伤,文武百官、天下万民, 各在其位,安居乐业。

后世史家,将这一场变乱定名为“正元之乱”,因其起于正元之日,持续时间极短,所波及的范围也不过京城周边,并未造成多大的混乱,却偏偏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朝局的更替,个中细节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其中,尤以京中两日血战为最。

顾觉非先诱逼薛况入京,而后将人引入皇城,又谋计在先,提前使人聚拢薛况遣散之兵卒两万,后至京城,以成内外夹击之事,终将一代名将困死紫禁。

计固高绝,史笔称赞,然多为市井诟病。

究其所以,不过薛况为国为民之名远播已久,一代名将落寞殒身,到底令旧日仰慕其声名之万民惋惜。

更有不信以战养兵之言者,固拥薛况。

以至于正元之乱后十年间,有关于薛、顾二人间矛盾的种种猜测,屡禁不绝。

当然,在这种种的传言与猜测中,最浓墨重彩的莫过于两人先后同娶一妻,甚至为此对簿公堂的一桩公案了。

与这相比,新帝是个瘸子这种本该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都显得黯然失色。

是的。

一个瘸子。

百姓们可不会文雅地用什么“腿疾”或者“不便于行”来形容新帝的毛病,只“瘸子”两字,不大尊重,却够简单,还有一种市井里独有的奚落之感,能让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变得跟那街边的乞丐一般可以轻易调侃。

萧埙,或者说萧廷之,对市井中这些传言都是一清二楚的,还知道天桥底下说书的只怕早根据他的经历敷衍出了一出足够精彩的故事到处宣讲,只是不用他名罢了。

下面的大臣为讨好他也曾递折子,建议下禁令。

这种事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少做,各有忌讳,名讳更是一定要避的,更不用说是这种不尊皇帝的话了。

萧廷之要做,自也不会有人诟病什么。

只是不知为什么,登上帝位之后,走在这一重一重的宫禁里,他总想起的却是往昔在将军府里还是“薛廷之”时候的那些日子。

折子在御案上搁了三两天,最终也没允,就往上头画了四字朱批,“不必理会”。

内阁处发还奏折的时候,顾觉非瞧见了。

于是笑着对他道:“皇上的气量到底不一般。”

萧廷之便不冷不热地还了一声笑,只道:“朕本是个‘瘸子’,也没什么不能让人说的。身有残疾并非朕之过错,‘瘸子’这二字本也无甚恶意。朕若真禁绝世人言语,也改不了这腿疾的事实。是非曲直,自有旁人论。如今是朕刚即位,世人没见过瘸腿的皇帝,待他们说上三五年,再新鲜的事便也都成了旧闻了。”

就像是旧日的鲜血终会干涸一般。

顾觉非该是听明白他说的话了,眉眼间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但并未做什么反驳,只平平静静道一声“您说得也是”,便将那折子递了下去,继续处理旁的奏折了。

只是临到要告退的时候,一旁的季恒却与顾觉非说了几句话,接着略有犹豫,还是上来禀奏:“继位之初,皇上您说要哀祭正元之乱中受难之将士,所以不举后宫大选事宜,致使后位空悬。如今又是一年年关将至,待翻过年此事怎么也该备着了。臣曾闻您于潜邸之时,曾与昔日顺天府丞之女孙氏议亲,业已下聘,只是后逢正乱事,耽搁下了。如今孙氏一门亲事不敢言取,亦不敢问询于皇上,可亲既已定,您好歹该有个准话。且待明年春……”

“好了!”

季恒还待要说,但萧廷之一张脸已忽然冷了下来,竟直接出声打断了自己昔日的授业恩师。

“季先生不必多言,朕心中自然有数。年后的事,待除夕过了再议不迟。忙碌了一日,您与顾大人并其余大人都累了吧?早些回去歇息,退下吧。”

“……臣等告退。”

季恒张了张嘴,隐约觉得萧廷之这回答不很妥当,且透着一种少见的不耐,本还要说,但一旁顾觉非已向他轻轻摇首示意,他便敛了声,到底没说什么,躬身与众人一道退去。

才出了乾清宫,走在宫道上,季恒便问他:“顾大人,您方才为何阻止?后位空悬已近一年,皇上封的那敬妃娘娘也不过是昔日府中的侍妾,上不得台面。长此以往,朝中大臣势必诟病。便是我等不劝,也少不了被人上折子说啊。”

顾觉非负手瞧着那湛蓝的天,清隽的面容上是宠辱不惊的镇定与从容,闻言只笑一声,竟是意味深长道:“皇上今年也不过才及冠不久,血气方刚年纪,难免有些事情掂量不清。你我身为辅臣,自该多担待些。至于皇上执拗,也不是什么大事。待年岁长些,看得明些,撞疼了脑袋,死了心念,也就清楚了。”

“……”

季恒只觉得这一番话藏着点令人心惊肉跳的意思,可真要他往深了去参透,竟又觉得入目所见都是重重迷雾。

而顾觉非这神情,显然也不是要他多嘴问的。

于是他目光微微闪烁着,只道了一句“您说得也是”,便不在这话题上多言。

眨眼年关将近,又是除夕赐宴。

这一天,萧廷之已经是等了许久了,以至于在前朝与文武大臣们说话的时候,竟有一种奇异的心不在焉。

连顾觉非颇不好看的神情,他都没在意。

席间他喝得有些多了,便借了醒酒为由,由宫人撑了伞,踏着除夕夜的大雪,在重重高墙夹着的宫道上行走。

冷风扑面,本该吹酒醒。

可这一时间,心里竟是滚烫炽热,像是喝下去的酒都在这一刻烧了起来,让他倏忽又变作当年那夜亭中,胆大妄为又不计后果的少年。

柔仪殿侧,他停住了脚步,只让身旁的宫人入内,将本也在席间饮酒的那女人唤了出来。

年前她怀了身孕,已为顾觉非诞下一双儿女。

可如今两颊微醺步履款款地从里头走出来时,却依稀旧日模样。雪肤花貌,颦笑动人,眸底流转潋滟似聚拢南海波光,眉梢清冷浅淡犹一捧昆仑凝雪,便连看他的眼神都与昔日一般。

在走出来见到是他的时候,她竟也没什么惊讶,好像早就猜到了,只上来向他行了一礼,道一声:“臣妇给皇上请安了。”

萧廷之便觉那“臣妇”二字刺耳。

周遭的太监宫女早有眼色退得远了,他想起近日来朝野上下都在逼迫着他的大婚之事,只觉心里煎熬。

连着此时唤她的声音都显得沙哑:“陆锦惜……”

陆锦惜便抬眸注视着他,看着他身上这一身威重的玄黑色龙袍,也看着上面盘绣的密密麻麻的团龙纹并着腰间挂着的那一块玉埙,最终目光定在他眉眼间,笑得生疏而冷淡:“皇上假借让先之名引我出来,不知是有什么话要说?”

“朕……”

一个字出口,又觉不对,萧廷之想要伸手拉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于是只这般定定地立在她面前,终还是开了口。

“我想要问你,愿不愿——”

“不稀罕。”

不用他把话说完,陆锦惜都知道下面半句是什么,心底虽叹息了一声,但出口的言语却没留半点余地,转身便欲离去。

“皇上若无要事,臣妇便回席间了。”

“陆锦惜!”

她总是这般不理不睬,又总是这般视他如无物,终是让萧廷之生出了恼怒。这一年里坐在皇位上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那浸染在他眉眼间的几分冷厉之色到底是泛了上来,让他的面目看上去多了几许阴沉。

“朕没准你走!”

“知道的说你是九五之尊,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那山里的盗匪。如今你身份不比往昔,一言一行都事关国体,便是任性妄为也要有个度在。但凭你今日敢将我从席间叫出来,若传扬出去,这皇位你怕是坐不稳的。”

如今朝堂里什么局势,陆锦惜还能不清楚吗?

顾觉非功大。即便人人都知道伪帝萧彻之死与他脱不开干系,也知道京城那血腥两日大多出自其手笔,更知道他是被薛况以边关安危胁迫才勉强应允让萧廷之登上了皇位,可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是手握重权,位比摄政。

眼下对萧廷之看着确是尽心辅佐,一副忠臣良相模样,可当年对萧彻都是说翻脸就翻脸,一个根基尚浅的新帝,又岂在话下?

一切只在于他做不做,愿不愿罢了。

顾觉非想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当初被薛况以边关黎民安危相要挟,他被迫答应,看似很憋屈,可谁当皇帝他并无所谓。耿耿于怀的也不过是自己与薛况斗到最后,还被他给摆了一道罢了。

至于皇帝,便更简单了。

他一心为国为民,绝不做什么越界之事,若如此皇帝都不能容下他,那也证明这皇帝昏庸,不要也罢。

反与不反,从来在一念间。

在他自己看来,他只是一口立在皇帝宝座旁的警钟,但在萧廷之的眼底,他无疑是伏在天子卧榻旁的虎狼。

只是如今的萧廷之还不能除他,也无力除他。

或恐他日顾觉非功高震主,也会应验昔日薛况临死之言,但至少如今还是挑不出半分差错的。

陆锦惜看着面容骤寒的萧廷之,叹了一声。

她本不欲再与他分辨半分,可临到要走时,到底念及他处境颇艰,昔日也半真半假唤过自己一声嫡母。

于是略藏了几分复杂地一笑,劝他:“你会是个好皇帝,可前提是这皇位你能坐稳。你选择坐上这九五之位,便如猛兽被关进了牢笼。自此一言一行都在人眼底,一功一过都在史家笔下。陛下,您能坐有四海,可天下间总不是什么事都能顺你心,如你意。事如此,人也如此。你觉得你属意于我,可你才多大?人的一生很长,总有你错过的、得不到的。酒醉早醒,或还能看杨柳岸残月晓风;酒醉不醒,焉知不会错过更多的风景?”

萧廷之望着她,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陆锦惜得不到回应,便轻轻一声喟叹,笑着摇头,转身往里去了。

在柔仪殿外,萧廷之站了很久。

后有宫人私底下传,说新皇这一夜喝了很多很多酒,醉到第二日很晚很晚才醒,然后召了辅臣入宫。

中午离宫,顾大学士心情很好,带了陆锦惜去大昭寺赏雪。

三月后,永嘉二年暮春,新帝大婚,立顺天府丞女孙氏为后,朝野偃息,再无妄议。

第216章 番外方少行

一眨眼四年过去了, 没仗打的日子, 一天比一天无聊。边关安定, 薛况也死了, 剩下一个刘进老好人一个,想折腾都没得折腾。

方少行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长毛。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甭管轻重缓急都要进去插上一脚的性子。在享了这些年的清福之后,终是忍无可忍,做出了一个叫全京城都惊掉下巴的决定。

——辞官。

这一年是永嘉四年, 方少行一个才过而立没多久、前途正好的从一品武官,说辞官就辞官, 半点不带含糊的!

折子往朝上一递,人人都当他是疯了。

就连根基渐深的皇帝萧廷之翻过奏折后, 都皱眉问他:“方大人真想好了?”

哪儿能没想好呢?

又或者说……

方少行的事儿,就没一件是想好了再做的。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他随随意意地站着,眼角那一道旧疤上凝着往昔的邪肆,是半点也不见改。

听了皇帝问,他也没正色多少。

当下便回:“当官没仗打也没意思,让我往边关去驻守皇上您与几位辅臣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生怕我搞出点什么事来。所以想了想, 准备回去种地,望您恩准。”

“……”

“……”

“……”

从萧廷之到顾觉非再到季恒,甚至是到刘进,到昔日认识他或者不认识他的一群人, 所有人听见“种地”两个字时,俱是嘴角一抽。

如今这大夏,就说是顾觉非去乡下种地,都比方少行回家种地这种话来得靠谱可信!

方少行能老老实实种地?

别从地里种出个妖怪来才是吧!

文武百官都想劝,可方少行愣是铁了心了,横竖就一个意思:老子就是要辞官,赶紧给老子准了,不然老子要搞事!

得。

谁也拗不过。

最终还是顾觉非看出那么一丁点意思来,站下首老神在在地笑着劝萧廷之:“皇上,既然方大人想要辞官,您就允了吧。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您先放他回去玩几天。等万一哪天他闲不住了,再想回朝堂上来折腾,您再下诏宣他回来也不迟。左右都是您一封圣旨的事情,实不必如此计较。”

这话也有道理。

萧廷之对方少行有了解,知道这是个规矩束缚不住的人,当年被萧彻派去守宫门,愣是逼得一群大臣上不了朝。

他哪儿是守宫门的,简直是老祖宗!

如此一想,到底还是准了折子,只说方少行想回来做官,或者他日边关起了战事,再召他还朝。

于是方少行官服一扒,成了坦荡荡一介白衣。

市井流言传遍,有的游方道士信誓旦旦对人讲,说他是中了邪。他听说之后,找到那道士,跟他说“道长你算的真准,我就是中邪了”,然后一顿老拳把人给揍进了回生堂。

从此以后,京中谣言竟为之一空,种种七嘴八舌的议论,消失的速度之快,便是皇帝下的禁令都望尘莫及!

永嘉四年的整个下半年,方少行是泡在酒坛子里、醉在脂粉堆里的。皇帝赏赐的金银不少,足够他喝遍美酒,看遍美人。

自己的府邸是不回的,就睡在勾栏里。

八月过中秋的时候还有两位名妓为他吵了一架,闹得满城风雨。

不少忧国忧民的大臣们听了之后直摇头,想不通方少行这德性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反正他现在辞官了,众人也管不着。

方少行乐得逍遥自在也从不想去搭理他们,眼瞧着眨眼年关翻过,一下又到了永嘉五年,他酒才醒了不少。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正元。

他一觉睡醒,打销金窟里走出来,穿过了前面琉璃厂最热闹的那条街,轻车熟路地就找见了那家酒楼。

去年新开的,卖的是最好的般若酒。

方少行是常客了,进了楼便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堂中还烧着炭,地上铺着绒毯,也不觉得冷。

小二照老样子先给他上了两坛子酒。

他也不用杯盏,就拍了泥封,靠墙侧端着酒坛喝,目光却随意地往外头街道上看去。

正元之夜,京中有灯会。

这会儿虽然还是白天,但大街小巷已经有不少卖花灯的小贩摆上了摊,扯着嗓子说吉祥话,招徕着四方的客人。

卖花儿的卖糖的,挤挤挨挨全都在一起。

这京城,已半点看不出当年血染的颜色了。

方少行喝着,又一次觉出了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落寞。

小半坛子酒灌下去,也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起身便想要离开。

但没想到,就在他起身的同时,下面竟传来了一声着急的呼喊,他听着有些耳熟。

于是定睛看了过去。

无巧不巧,竟是薛迟。

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眉眼像极了他父亲,但细微处又继承了其母的精致,既带着一身英气,又不让人觉得粗莽,腰间佩了一把剑。

方少行瞧着,该是那把洪庐剑。

只是此刻少年的举止就没那么从容了,急急忙忙朝街边一捏面人的小摊上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喊:“糖糖,糖糖,你回来!”

那面人摊桌旁边,立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雪似的胖嘟嘟的小手就扒在桌边上,一双乌溜溜的瑞凤眼睁得大大的,巴巴望着一只仙女模样的面人。

薛迟跑过去跟摊主道歉,要拉这小女娃回去。

可小姑娘脾气还很大,就是不走,扒着那桌沿不肯松手,还奶声奶气地喊:“糖糖不想走,糖糖想要小仙女,要小仙女!”

薛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上头方少行看着,却是一下笑出了声来:都说现如今内阁首辅夫妻两个都是人精,但一双儿女,除了比旁人聪明很多之外,性情上竟好似没继承那两人半点,是一对儿少见的傻白甜。

其中尤以大小姐顾一糖为最。

比如,此刻。

瞧见那七仙女面人之一,怎么都迈不动腿,就死粘在旁边不走了,薛迟拉都拉不动,一拉她就敢哭出来给人看。

小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捏面人的老师傅瞧着她泪眼汪汪模样,又实在生得精致,打从他做这行手艺开始,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于是巧手一转,竟捏了个面人儿递给她:“小姑娘不哭不哭,来,这才是最好看的小仙女呢,给你,看看像谁?”

“呜呜……呜?”

红着的眼睛眨了眨,小姑娘看了看老师傅,但觉人家慈眉善目,绝不是娘亲所说的坏人,便伸手将面人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这才仔细盯着面人看。

才看了没两眼,她一下“哎呀”了一声:“迟哥哥,迟哥哥,你快看!像不像娘亲?诶,也有点像爹爹呢!可它穿的衣服,怎么跟我一样呢?”

薛迟有翻白眼的冲动。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了,想他小时候也是名震京城的小霸王一只,今天却被个小姑娘折腾来使唤去。

报应啊!

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认出人摊主捏的就是糖糖,可糖糖这傻的,愣是半天没看出来。

亏得她读书还能过目不忘呢!

薛迟干脆抄手站在一旁,不接话。

顾一糖就瞪着那大眼睛,死盯着面人儿看,越看越觉得像是自己照镜子时候的模样,于是手一扬,就要说什么。

但一抬眼时,便瞧见一旁店里走出来的人影。

于是她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竟又将薛迟扔到了一旁,啪嗒啪嗒跑了过去,扑进了那香软的怀中,把面人举起来给她看:“娘亲看,仙女!仙女耶!”

“是,是,是仙女,还是个小仙女呢。”

颇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是陆锦惜。

她旁边还跟了个长得跟顾一糖有七八分肖似的小男孩儿,也是粉雕玉琢模样,探过脑袋来也去看那面人。

薛明琅脚底下蹬着一双小红皮靴,穿一身好看的红,背着手最后从那店铺里走出来,见着眼前这混乱情状,便无奈地抬手轻轻一扶额,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场面,着实混乱了一阵。

顾一糖有了面人,顾一棠也一副很想要的模样,陆锦惜便只好请那捏面人的师傅也给捏了一个,又把顾一糖那个面人的钱给付了。

如此好一番折腾,才算把两个麻烦精给拎走。

府里都是有丫鬟跟着的。

方少行在楼上看着,便见那个叫风铃的丫鬟上来,与几个婆子一道,先把小姐和公子抱进了马车里。

陆锦惜则是提了裙角,竟从街边上往酒楼里来。

方少行顿时一挑眉,目光从下面街道上移开,落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没多久,便瞧见陆锦惜走了上来。湖蓝遍地金的百褶裙,披了银鼠皮坎肩,两手都揣在毛绒绒的手笼里,端庄娴静,又透着一种难言的清丽与随和。

惊艳一如初见。

他还记得,那时是他不满被贤妃卫仪诟诬,撺掇刘进带兵在老太师寿宴的时候堵了长顺街,不让京中那些达官贵人们过去,气得永宁长公主与他们一番理论。

最终一把往车里一拽,竟拽出个陆锦惜。

那真真是好看极了,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边关,他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就没见过这么对胃口的女人。

可惜了。

她已经嫁了人,且嫁的不是他。

也可惜了。

她后来又再嫁了,嫁的依旧不是他。

方少行不是非女人不可的人,比起女人他跟喜欢打仗,所以虽有那么几分不能一亲芳泽的遗憾,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日子不能过的。

此刻见着人,他也没半点避讳。

在这二楼上头,竟是喊了她一声:“夫人,可算是很久不见了。”

陆锦惜听见这声音,反应了一下,循声望来,瞧见是他,才展颜一笑,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这可真是难得了。早听说方大人辞官,柳眠花宿,人影都找不见半个,今天却被我给撞上了。”

“合该夫人今日遇见我。才从别地儿出来,没带够酒钱呢。夫人这一来,我倒是能喝个痛快了。”

方少行端着酒坛子喝了口酒,脸上还挂着笑。

“可别忘了,四年前你强借了我一坛子酒去喝,至今还没还上呢。”

旁人都是年纪越大,越见沉稳,有多少锋芒,年过而立之后都会渐渐收敛起来。

可方少行不然。

他眉眼间的邪肆恣睢,一如往昔,一身混不吝的气概,既不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不像是位高权重的朝臣,反倒像是……

像是游侠。

天生一股浪荡的气质,怎么看怎么跟旁人不一样。

陆锦惜打量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奇异,自也不把这一点所谓的酒钱放在眼底,只好奇地问他:“旁人都说你是辞官了,可朝野上下没一个人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我是真想知道,方大人如今这年纪,怎么看怎么前途不可限量。好端端地,辞官做什么?”

“什么前途不可限量?”方少行把酒坛子一晃悠,嗤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轻狂气,“老子都把薛况弄死了,身为武将,做到顶也就这样了。当年在边关打仗的时候我就不服气他,总想着有一天要超过他。可真等他死了吧,也没仗打了。再说即便打仗也没人能赢得了我,忒没意思。”

“……”

这话若传出去,怕是他方少行有十条命都被人打死了。

陆锦惜眼角微微地一跳,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也坐了下来,开了另一坛子酒,与他一碰,略喝了一口,才把骂人的冲动给压了下去,续问道:“那接下来就没什么打算了吗?成个家,立个业?总不会后半辈子就这么吃吃喝喝嫖嫖赌赌吧?”

这一个“嫖”字,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方少行眼皮一掀,挑眉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那狗窝似的府邸,对所谓的“成家”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我方少行生来只为风云,安稳的日子不适合我。”

“看来是有打算了?”

陆锦惜在这种时候一向很敏锐。

方少行笑,也不明说,只向她卖了个人生里很少卖过的关子,道:“人这一辈子,若没有目标,没有想要打败的人,也是很无趣的。方某人是什么打算,夫人来年一定能猜到的。”

说实话,这一刻陆锦惜只想拂袖走人让方少行自己没钱付账被人打死在酒楼里,但想了半晌,到底觉得他这人也不错,坐着陪他喝了一会儿,才告辞回了府。

次年春闱,她总算知道方少行那话的意思了。

永嘉六年金銮殿试,辞官已近两年的方少行赫然位列前三甲,在糊了名的情况下被萧廷之钦点为榜眼,震惊朝野。

那一天下朝回来,顾觉非笑了很久。

陆锦惜听了消息,只觉人在梦中,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的打算,竟然是这般吗……”

没了武将第一的薛况,终是盯上了顾觉非这文臣第一。

“你还笑得出来,竟是半点也不担心吗?”

她看了顾觉非一眼,不由询问。

顾觉非难得沉默了片刻,接着却是摇头,唇边笑意清浅,双眸中带着几分高旷悠远的味道,只道:“天下之大,自是人外有人。往日人都只当他方少行是个莽夫,是自命不凡,如今才知道他是真的天纵奇才。仔细算算,若非此人实在荒唐放旷,便是我也未必能及得上他。但这却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人活在世上,没有能与你匹敌的对手,到底显得落寞……”

活着,便永远在征战。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遇到怎样的对手,面临怎样的困难,可不管是以往还是将来,都不会想要退缩。

方少行为风云而生,顾觉非也从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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