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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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竟然是她一个人,可怜虫,被蒙在鼓里!

人人都是智计高妙,聪明绝顶,只她顾怀袖一个蠢笨愚钝,半分端倪不知!

都是好的。

个个都是好的。

她不知不觉地挂出一分冷笑来:“沈恙把你养得真好。”

“他是我父亲,如何能不好好养我?”沈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埋下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形很漂亮,一芽两叶,都是今春收的茶里最嫩的,还是他今年孝敬给先生的。“师母,您还有事吗?”

“……到头来,竟从无一人,顾念我的感受么?”

她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忽然痛得麻木,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会回来了。”

“师母,我若是走了,便看着他孤独终老吗?”

沈取慢慢地说着,长辈们的是非,他真的管不了。

他连自己都管不了,也断不下。

这本就是一场误会,一场错,原是顾怀袖不知道便好了,他们都装作不知道,兴许和和乐乐这一辈子,便当从来没有过那个已经被埋进土里的孩子。

“都怪我贪恋人世繁华,刚生下来,原已经背过气去,却舍不得死……人都埋进去了,又开始哭,若是当初死了,兴许便没了后面您与我父亲这许多的苦痛吧?”

手指端着茶盖,轻轻地拂开茶沫,沈取的动作,透着一股奇怪的小心翼翼。

沈恙常言,喝茶解渴,他不会不会品茶,只是真正能品茗的时间和心境,他都没有。

沈取不知道什么样的心境似乎品茶,所以此刻仅仅是嗅着茶香罢了。

“张老先生难得糊涂,您又为何要这样聪明剔透?放我父亲一条生路,不行么?”

“他救我,我谢他。不然送给他的便是一樽鸩酒……”

而沈恙,定不会跟胤禛一样验毒。

顾怀袖心里荒凉的一片,她好想找个地方嚎啕大哭,可她坐在这里,端端庄庄的。

“我放他一条生路,他怎不给我一条生路?”

还不知是谁折磨谁呢……

顾怀袖只觉得荒谬,荒谬至极!

可是沈取何辜?

孩子夹在中间,到底要怎么选择?

他已经大了,不是孩子了。他叫了沈取十七年的“爹”,生恩,养恩,如何能抉择?

顾怀袖泪眼模糊看着沈取,声音却很平静:“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

沈取不言。

他也实在不知应该怎么说。

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沈取弯唇一笑,似乎在安慰她,只道:“我父亲时日无多,待他去后,我再与师母细说吧。”

沈恙最近在办大事,或者说他一直都在筹谋,最近沈恙在书房之中的时间越来越多,沈取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便越来越强烈。

他从不避讳死亡,因为他进过无数次的阎罗殿。

顾怀袖几乎都要听不清沈取在说什么了。

自打在年府做了那个梦,她便知道了,可不问,也不敢问。沈恙被她伤了之后没多久,又带着沈取走了,顾怀袖问也没意思,直到月前沈取来了,她才将刻意被她遗忘了许久的事情给记起来。

她在怕,一怕张廷玉当年骗她;二怕即便知道真相,也无法挽回。

如今竟然双双应验。

二十年夫妻,情何以堪?母子相隔十七年,又如何相对?

她缓缓撑着身子起来,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好多,好多……

“既如此,你走吧。”

既如此,你走吧。

她身形摇摇欲坠,可冥冥之中又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支撑着她往前,一步一步朝着珠帘而去。

沈取就在后面看着,又埋下头不敢去看。

他出来的时候,碰见下朝回来的张廷玉,在门口。

张廷玉顿住脚步,将顶戴拿在手里,看了他半晌,早就猜到他为什么出来了。

如今摆在张廷玉面前的,何尝不是一个困局?

沈取有些艰难开口,才给张廷玉问好:“先生……”

张府门第很高,沈取站在上头还没下去,张廷玉就在台阶下,石狮子边,注视着他,过了许久,只勉强笑道:“回去时候当心,下雨了,天转凉,记得多添衣裳。”

☆、第二三四章 母亲

这么多年,顾怀袖一直不觉得秋天不好。

可眼见着外面树叶都掉光了,她现在才明白伤春悲秋皆有来由,无非是“触景生情”四字罢了。

她与张廷玉这许多年的夫妻,有的玩笑无伤大雅,有的事情问着,即便是不想说,也不会撒谎。至少他们都知道那不是欺骗,只是不想说罢了。只要哪一天肯说,事情都是平平和和。

顾三张二,两人都很聪明。

各自给对方留有余地,就像是顾怀袖不过问张廷玉在外出入什么声色场,那些都是无法避免的。而她相信张廷玉,就像是张廷玉相信她。张廷玉也从不问顾怀袖太多的行踪,她是四爷的奴才,要帮四爷办事,还有一些后院之中的权衡。

她愿意说的时候,他听着;他愿意说的时候,她听着。

彼此留有空间,才是能风风雨雨走这么多年的秘诀。

近则伤人,远则疏淡。

顾怀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珍视,能白头偕老。

可是忽然之间,她发现了这样一个谎言。

纵使它再漂亮,出发点再好,顾怀袖也觉得心下一片的荒凉。

她不是承受力很弱的人,那是她的儿子。

她曾经眼见着沈取在自己面前发病,眼见着他吃那些味道很奇怪的药,眼见着他在阎罗殿前面挣扎徘徊,在葵夏园的客房里呻喊痛吟……

可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她只是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怜悯自己的儿子。

那是她的孩子啊!

是她千万般挣扎,浮上岸,苦苦哀求江边老渔妇才保住的。

他们凭什么……

姑且不论沈恙此人之居心,生恩养恩之分已成事实。她选择尊重自己的孩子,也不愿让所有人都处于两难之中,她毕竟只是生了他,没有养他,更没有陪他走过这么多年惊险坎坷的路,她凭什么要孩子叫自己一声“娘”?

种种的情绪奔流上来,有对沈恙的怨恨和感激,有对沈取的心疼和心痛……

可是对张廷玉,她如今复杂得说不上话来了。

就是那么一句话而已,她还记得当初张廷玉是怎么告诉她的。

沈取说,张老先生难得糊涂。

他当然难得糊涂了,跟她装糊涂罢了。

顾怀袖想着,却慢慢把眼泪都擦干了,她不想哭,从来不想。

她就这么坐着,许久许久。

她曾经对张廷玉说,若他纳妾了,负心了,他们就和离,拉着自己的嫁妆云游四海去。她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若是世人惧怕的东西她都不惧怕,那世间也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可她如今是有孩子的人了,即便不算沈取,她也还有张若霭、张若霖、张步香,这里能束缚住她的东西太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走,让张廷玉一个人过去吧,可又觉得舍不得。

他们走过来那么多年啊,从一无所有,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声名赫赫,各自手里握着各自的能量。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一步一步,当初有多艰辛,如今就有多心痛。

平心而论,那真是一件小事。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小事,让从来没有过的裂痕出现了。

顾怀袖埋下了头,屋里的丫鬟都已经出去了,这里只有她一个。

风把变红的枫叶吹到了她的窗棂上,可她看也不想看一眼。

走上前去,两手扶着两扇门,顾怀袖看见他来了,却还是缓缓将门给合上。

她听见大门吱呀的声响,很轻微,像是她心里的什么东西。

她埋头垂首,看着自己搭在木质门沿上的手指,苍白,纤细,手背上有青紫色蜿蜒的血管。

可是她依然老了。

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顾怀袖背过身,贴靠在门里一侧,缓缓得滑坐下来。

张廷玉大概也是知道的,昨晚她问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她甚至知道,张廷玉肯定已经猜着她今天要干什么,可他没有阻止。

因为顾怀袖一旦发现,就意味着无法挽回。

有的东西是遮掩不住的,他再用谎言来遮盖,又有什么作用?

无非是将这一条裂缝,撕得更大罢了。

前所未有地冷,也前所未有地寒。

她缩成了一团,看着冷落的内室,只是想着,让她静一静。

现在,顾怀袖谁也不想搭理,谁也不想看见,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想想。

一只手掌,已经搭在了门上,可又终于缓缓地收回。

张廷玉站在外面,喉结上下动了动,手指蜷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终于抖了一下,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就这样看着这一扇门,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事到如今,再追究对错都已经没有意义。

沈恙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廷玉约莫也明白一二,虽对此人起了杀心,可现在有不能杀他,更何况沈取要怎么办?这孩子太聪明,一副与沈恙一样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何尝不好?若是他在这世上,活得太认真,便是太辛苦。沈恙那种活法,兴许更适合他。

张家的事情,张廷玉自己很清楚。

一个一个,又哪里有沈恙潇洒?

虽则,沈恙背后也……

他隐瞒沈取的事情,一则因为事情已成定局,二则因为那个时候的沈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去。

张廷玉也承认自己狠心,可他不愿见着顾怀袖为此担惊受怕。

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兴许他还是不会告诉顾怀袖,甚至干脆一些,不那么妇人之仁,他会让这个孩子消失。

消失……

想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虎毒不食子,他张廷玉到底毒到什么地界儿了?

已是一盘坏棋,感觉怎么走都不会有出路。

张廷玉在门外站了许久,门里也没动静。

一扇门,两个人,分明是同样的世界,可什么时候就已经远了?

抬眼,京城秋色已浓,萧条之中唯一的一抹艳色,乃是枫叶红。

他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头发霜白不少,只有转身顺着走廊而去的时候,脊背不曾弯折。

一路风雨二十年,竟要毁于一旦?

张府的秋天,京城的秋天,忽然就变得很冷。

沈取那边则已经回到了万青会馆,沈恙坐没坐相地翘着脚,端着一只紫砂壶,对着壶嘴喝茶,还时不时用牙齿磕磕壶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可沈取一见着他,便已经瞧见他父亲眼底藏不住的忧虑。

沈恙见他回来,看他许久没说话。

“父亲?”

“我不……”

话说到一半,沈恙又说不下去了。

他两手捧着紫砂壶,指腹摩挲着壶表面粗糙的痕迹,似乎在想事情。

他现在都不敢开口,因为一旦开口,那笔让他亏本的生意,就真的要成了。他只希望这个时间迟一些,再迟一些……

沈取也不想说什么话,只随口道:“如今这局面,父亲不该高兴吗?”

高兴?

是啊,至少他沈恙应该高兴。

张廷玉早就知道这是他儿子,不然不会收沈取为学生。甚至在当年沈恙设局欺骗顾三,让她以为沈取是张望仙的儿子之后,张廷玉就回来问过张望仙了。张望仙恨他入骨,即便是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也没可能不对张廷玉透一点口风。

可是狠心的张廷玉啊,就这么将儿子拱手送给他。

他兴许宁愿没有这个儿子,也不愿意让他的顾三受一点的伤害。

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沈恙都在想,一个儿子到底算得了什么。若他得到顾三,会比张廷玉千倍百倍地疼,亲生骨肉而已……割舍就割舍了。

可是越这么想,沈恙心里越觉得顾三可怜。

两个男人,一个因为种种所谓的“不得已”偷养了她儿子,一个又能狠心绝情,在孩子安危不知的情况下隐瞒孩子的身世。

从始至终,张廷玉大约都知道,只是在葵夏园取哥儿发病那一次,沈取才看清楚罢了。

张廷玉拿准了他不会告诉顾怀袖,因为他养这么个儿子的原因与张廷玉差不多。因为知道,张廷玉能当他没有过这个儿子,或者说至少压抑着不表示出来。其实大夫一直说,取哥儿是活不久的,只是碍于沈恙时不时要发疯,都不敢说。张廷玉若是私下找人问过,谁不说取哥儿还是要死?

可是天意难测,人力之所为能到什么地步?

沈恙也不清楚。

至少现在,取哥儿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他虽然还是把人参当饭吃,每年敲碎上千文玩核桃,可还不是拿银子把命砸回来了吗?

这是张廷玉不要的儿子,沈恙为什么要将沈取推出去?

他不知不觉地冷笑了一声,可是终究还是心疼顾怀袖。

于沈恙而言,这是一步错,步步错;于张廷玉而言,这是早已经在预料之中的结局。

沈恙设局骗顾怀袖的时候,取哥儿已经大了……

平心而论,张廷玉也没错。

因为那个时候的沈取,已经口口声声叫他为“爹”,还生死未卜了。

只是,兴许只有顾怀袖觉得寒心吧?

“如今这局面……我确是应该高兴啊……”

沈恙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弯唇。

“如果今日出现得更早,我会更高兴……只可惜,迟了。”

他沈恙前程未卜,哪里有高兴的资格?

瞥一眼取哥儿手腕上的瓷钱,沈恙忽然有些恍惚。

“我死后,你把你手上铜钱取下来,给你张老先生。就认祖归宗去吧……”

沈取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许久没说话。

屋子里一片的安静,等沈恙觉得自己手里的茶壶都变得冷了,沈取才道:“父亲为什么以为,我会回去,又为什么以为,张老先生和师母,会认我回去?一个被您养熟了的儿子,回去膈应他们吗?父亲,您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要狠要毒要恶要错,不如一错到底。”

沈取又不是傻子。

这么多年,沈恙从不说他身世的事情,可李卫跟钟恒现在还在他这里办事,沈取就是再笨上一半,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更不要说仙姨娘的事情……

这是最大的破绽,只是一直没人提起。

不提起的人各有不提起的理由,也正是因为所谓的“家丑”,张二夫人才一直没有问。

最大的盲区,成就了如今的局面。

要错,便一错到底。

沈恙回头看着沈取,忽然道:“我真不知你到底是像我,还是像张廷玉了……”

“父亲不是好人,张老先生也不是好人。我娘才是无辜的。”

他不知不觉说了这一句出来,可说完就愣住了。

因为沈恙的眼神,那一瞬间变得锋锐,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咄咄逼人。

可是过不多久,那又成为一种悲哀。

沈恙缓缓将茶壶放回了桌上,双手十指扣在一起:“若我有一日死了,四爷杀我,那是鸟尽弓藏明哲保身;张廷玉杀我,那是我与他有夺子之仇,可我不好,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没资格;狗皇帝冤杀我一家,更没资格了……我只想着,真有那一日的话,她杀我,才是正理儿。”

从始至终,也只有顾怀袖一个有资格罢了。

“可父亲,你说过……”

“对。杀我,是脏了她的手。”

若有那一日,定然是沈恙代她行刑。

沈恙抬头一笑,看着沈取:“我想起当年,带着人沿着漕河上下走,腊月里天寒地冻,河边上都有了碎冰……芦苇丛里什么都没有,四面空空荡荡,那时候我就在想……江南的冬天怎么也那么冷呢。我找到她的时候,漕帮的人都在外面了,我没敢进去,只在外面等……你一出生,就已经被阎王勾走了……”

过去的事情,沈恙很不喜欢说,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当年的事。

江边的老渔妇,跟一个孤身的孕妇,寒冷的冬天,唯一的补品兴许是鱼儿。

她双腿不便,动不了,寒凉入体,整个人都很虚弱。

老渔妇说,将她救上岸之后,渐渐才知道她有身孕,身子虚弱成那样还强撑着,不喜欢哭,遇到什么事情都在笑,说那样对孩子不好。老渔妇怜惜她有孕在身,虽则年老体弱,也要去外面打渔,支一张小网看运气,或者去别的渔夫那里求给两条鱼,然后回江汀之中,给她熬鱼汤。

谁都不知道她能撑多久,被漕帮的人找到,消息传到沈恙这里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诊过不能动她了。

人都是强弩之末,哪里还顾得上个孩子?

早产在意料之中,生下来是个死胎也是意料之中。

沈恙不记得有没有听见她哭,那时候江边的风太大,他实在是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一片,什么也不知道。

是他看着把沈取装进小棺材里面埋下去的,那时候顾怀袖就隔着一扇门看着,然后她转过头去闭上眼。

可谁想到,才过没一会儿,一入夜,外面就有了哭声……

沈恙记得很清楚,那哭声只有一声,立刻又没了。

所有人都没在意,他却起来,让人掘了坟,发现孩子竟然还有气。

可是大夫说,保不住命,产后孕妇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她身子骨弱受不住,让人先救治着孩子,若能养活了再说。

谁想到……

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一错,就是这么多年。

沈恙抬手按住自己额头,只慢慢道:“我只怕我出事牵连你,若是雍亲王对我下手,你便去张府,若是张府对我下手,你便去找四爷;若是这两边都合谋要杀我,你只管去找你娘……钟恒那边每月会给你娘手里报账,借着账本通风报信儿也是好法子,罗玄闻已死,张廷玉必然已经知道。你娘虽是四爷的奴才,可到底跟四爷不一样……她总有法子救你。再不行,带着瓷钱,去漕帮…… ”

原是他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屠刀落到脖子上了。

张廷玉冤杀一个朱三太子,又冤杀一个戴名世,此等手段,怎能不叫他沈恙肃然起敬?

莫名地笑一声,他看着沈取,只道:“记好了?”

沈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只道:“她一个弱质女流……”

“沈取,不要小看了这天底下的女人,尤其是你娘。她们,或者她,可以变得很可怕。”

沈恙抬了自己的左手,看着掌心留下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一位母亲。”

☆、第二三五章 女人的天下

今年的张府,一点也不热闹,中秋过了之后没多久,便能感觉出府里两位主子有些不一样了。

二爷夫人看上去还是原来那样,可丫鬟们最近是连笑声都压着。

青黛白露这边是忧心忡忡,白露毕竟资历浅,跟在顾怀袖的身边不多时,可青黛算是很了解,有关于沈取的事情,真真是顾怀袖一块心病,如果竟然……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人朝着后厨那边去,端了冬至时节刚刚煮的羊肉汤,便是长叹一口气。

石方刚洗了手,便见到青黛满面愁绪,不由劝她道:“二爷夫人都是有分寸的人,有什么事情他们算着算着也就过了,霖哥儿跟香姐儿年纪还不大,二十多年夫妻情分,哪里就能因为这些小事就没了?”

“……只是瞧着夫人如今模样,心里不痛快罢了。”

这件事很难说谁对谁错,细细算起来,从南巡在江南的时候,二爷就已经开始瞒着夫人了。

兴许旁人不觉得这事如何,可对顾怀袖来说,太要紧了。

她也许能扛过旁人的污蔑,扛过千千万万人对她的指责,甚至能将天潢贵胄们的算计视若无物,也可以心狠手辣……可她太难扛过自己内心的愧疚了。

顾怀袖曾对张若霭说,这世上没有不可以战胜的事情,有的只是无法战胜的自己。

对于一个孩子十几年的亏欠,她要怎样才能把自己从愧疚之中解脱出来?

更何况,到如今,真是连弥补都显得苍白。

她照旧吃着该吃的,喝着该喝的,可早年失眠和浅眠的毛病又开始了,以至于整个人竟然看着看着地瘦了下来。

这一段日子,沈取似乎往天津那边去了,顾怀袖就没出过府门一步,多半都是旁人来看她。

京城里这一对多少年的夫妻,曾经多让人羡慕,如今就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知道日后会怎样呢?

青黛想想,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却不知到底以后要怎样了。

“我心里替二位主子着急,可他们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石方瞧她一眼,又垂首:“夫人醒醒也是不错的……我总觉得自打出阁入了张府,她便没那么洒脱了……你细细算算夫人哪一日不是熬过来的?如今这日子,她也过得来。你只照顾着她吃好喝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些都是小石方个人的感觉罢了,兴许还是他念旧,喜欢以前的顾怀袖。

闻言,青黛眉尖蹙了一下,细细想想,又有谁容易呢?

早年虽然在府中算计,又有大姑娘那边的构陷,可好歹还有一隅安生小天地,她高兴笑就笑,高兴哭就哭,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罢了……

现在这日子,步步惊心又身不由己,还要殚精竭虑地算。

“你我只是小人物,哪里懂他们的心思?哎,我去了。”

青黛终究是不想说什么太多的话了,石方也只是看着她离开。

眼见着又要过年了,天气也渐渐地冷了起来,可更让人冷的不是这天气,是如今的局面。

顾怀袖听见声音,便知是青黛回来了,她也不说话,喝了一碗汤便歇下。

青黛跪坐在床边脚踏上,给顾怀袖盖好杯子,只轻声地叹着气。

顾怀袖睁开眼,笑了一声:“你叹什么气啊。”

“奴婢只想着,您跟二爷这样僵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取公子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定局,跟二爷这里僵着,还不如找沈爷那边谈谈……”

不得不说,青黛这也是一个好法子。

可她能想到的事情,顾怀袖何尝想不到?

她闭了闭眼:“沈取早就回过我了,他不会回来的,我能怎样?杀了沈恙,还是杀了沈取,或者跟二爷和离?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亲骨肉,一个成了我亲骨肉的养父,即便是我恩将仇报或者以仇报仇杀了沈恙,我的孩子不会恨我吗?他们人人都有路走,一个绝情抛得下亲骨肉,一个没心肝离散得母子情,唯有我一个,晃悠悠境地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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