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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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

只听得两声迅疾的响动,一阵风伴着一道雪白飘逸的身影,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围而出,猛地朝阵法中一窜,已没了半点影子!

先前一直旁观的梁听雨,本就没想到会有除白寅之外的第二个人出现,更不用说这忽然出现的第三人和随之而来的种种变化了。

在眼见白寅脱逃的瞬间,她的疯狂与冷静,终于同时回归!

“追——格杀勿论!”

肃杀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之下,在重重屋宇之间传递。

这一刻,整个夜航船,倾巢而出!

夜色最深处的大殿影壁上,三道身影先后跃出!

最前面的一道身影,完全隐匿在虚空中,随后便为一团青碧的光芒所包裹,片刻后直接消失在了影壁前。

无疑,已瞬移离开!

紧随其后的,恰是见愁。

她人在风中,严格来说并未露出半点身形,只是因为先前不得不反击那形似蜈蚣的凶兽,所以实际已露了些许痕迹。

出来之后,她依旧在疾驰之中,却并未急着瞬移离开,而是回头朝着殿中那雕像看去!

深黑色的雕像巨大,张舞的百足如刀戟一般排开,没有双目的头颅,抵着大殿高处阴影最深的部分。

来时,它看上去不过有些阴森诡异。

可此时此刻,竟有一道又一道拉成长线的金色符文浮现在其表面,不断流淌,犹如鼓动在体表的血脉,又仿佛一张捆缚的大网,一条条柔韧的绳索。

雕像本身没有动静。

但见愁在望着它的时候,竟然觉得它好似在痛苦地挣扎,愤怒地嘶吼,怨恨地咆哮!

白寅这时才从甬道中出来,虽也见着这雕像不对劲,但念及今夜险象环生,又有追兵在后,不敢有半分妄为之心。

当下,他既没有去追隐者剑王却,也不去寻那出刀的神秘隐匿者,出来后直接一个瞬移!

竟是也挑了一个方向,奔逃而走!

即便王却出手是相助,可他无法判断昆吾在左流这件事上的态度,也就不必去追;至于那出刀的神秘人,猜也知道只怕不是个心机简单之辈,包藏祸心的可能极大,更没必要停下来问问二人是否还能交个朋友。

所以,白寅脱身而走,极为洒脱,没有半点犹豫。

于是,原本第二个出来的见愁,成了此刻留在大殿上的最后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停留,但心底那种强烈的不安和预感,却催促着她,一遍一遍地观察着这雕像,要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中。

直到那雕像背后的影壁上,再次荡漾起波纹,见愁才一个转身,隐匿于风中,果断地投向半空,正南方向!

营救左流之事,因今夜的突变暂时搁浅。

她须得回到客店,再回头理清楚今夜发生的一切,再寻解决之法。

*

这时候,残夜已近尽头。

澜河上的波涛依旧冰冷,携裹着涛声的江风穿过了乌鸦渡口泊着的每一艘船,拂过每一根没有挂帆的、空荡荡的桅杆。

渡口上空百丈高的乌云中,正有一名英伟男修,身着华贵紫袍,腰系玉带,按着斜插腰间的一口宝剑,悄无声息地朝着夜航船的方向靠近。

不是旁人,正是昔年与剑皇曲正风并称“东西一剑”的西一剑——

紫衣剑侯,薛无救!

他如今修为虽不及曲正风,可也已经是入世期。即便只在初期,在明日星海也绝对够用。今夜兴起,便待来探探夜航船的虚实,也看看左流的情况。

毕竟,对夜航船的底牌,他还是很好奇的。

心里这样想着,薛无救双眸一眯,便准备停下来,在此处查看一下下方的情况。可还没等他将御空疾驰的身形停下,前方竟已有一股异常的妖风,朝着他席卷而来!

是风?

不!

不对!

这风里好像藏着人!

毕竟修为要高出一个大境界,元婴后期修为都毫无所觉的隐匿手段,到了他这里,即便不能清晰感知,却也有冥冥中的直觉!

来明日星海也有这许多年了,薛无救应对过种种的突发情况。

此时此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腰间一拍,“啪”地一声后,宝剑应声而出,立时腾起一道飘摇的剑光,朝着风中掠去!

“宵小之辈,胆敢偷袭!”

偷袭?

隐匿在风中的,还能是谁?自是才从夜航船中疯狂逃窜而出的见愁了!

听见对方这一句话,她心底简直惊怒万分:惊的是这人修为之高,自己隐匿风中,不曾发现他,反倒被他发现;怒的是此人二话不说,竟直接拔剑动手!

见愁身后本就有追兵,只要被人拖延上一时半刻,如此近的距离,几乎立刻就会被夜航船那些人发现!

人,包括那脸上带疤的女修,她都不怕。

可万一是那大殿中的雕像蹦出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管怎么说,此时的见愁耽搁不得。

速速逃命,才是要紧!

可这种时候,怎么偏偏让她撞见这么个人?!

电光石火间,完全注意不到对方的长相,只能看见这一道匹练似的冰冷剑光,硬生生将她藏身的风撕裂,朝着她脖颈递来!

这是一招夺命的招数啊!

一个不小心,等待她的就是身首异处!

刹那间的惊变,险些让见愁背后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这短暂急促的攻击,甚至可以说是精准的偷袭,留给她的反应时间,竟比片刻前对峙那地牢中的凶戾存在时的更少!

仓促间,只来得及提刀一挡!

“当!”

携裹着剑气的剑刃重重的敲击在秋水似明亮的刀刃上,见愁手腕吃力,顺势化刚为柔地一扭,已提着割鹿刀旋转一圈,攀着对方剑刃朝对方横削而去!

与此同时,空着的左掌高高抬起,亦朝着对方拍去!

“铮!”

刀锋刮着剑刃削去的声音,犹如龙吟一般清澈,却偏偏激得薛无救心头大震。

好迅疾的反应!

好灵敏的手腕!

刀锋与刀劲齐齐上逼,竟迫得他不得不撤剑而回。若不撤剑,只怕他一剑还未削下对方的脑袋,他的手臂就要先落地了!

绝对是个曾在刀口上舔血,历经过生死关的家伙!

薛无救心中一下有了判断,一时竟起了战意,持剑的五指一捏,周身气势顿时节节攀升,便欲与这风中的神秘对手战上一场。

他大笑一声,颇带几分豪气地开口:“道友休走,且与某——”

话音未落,甚至连意图都未及表露!

那密布着乌云的夜空中,忽然就显现出了一只黑魆魆的三丈大手,犹如拍苍蝇一般,不由分说,便朝薛无救劈头盖脸地拍下!

一记番天印!

“轰!”

狂猛的灵力四散乱炸,即便是以薛无救这般的修为,也在猝不及防间被拍了个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一时间,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啸。

待薛无救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那一道妖风,那一个藏身其中的神秘修士?!

有的,只是乌压压一片浮在半空中的夜航船追兵,还有那个抄着鸳鸯钺、凌立于他身前五丈处的死人脸……

夜航船三大祭酒之一,梁听雨。

近年来最得夜航船堂主器重的女修,近年来手段最狠辣的女修,也是近年来明日星海不少人都看好的女修。

“还当是哪个宵小之辈擅闯,搅得我夜航船天翻地覆呢。没想到,是薛剑侯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左脸上长长的伤疤,让梁听雨看上去格外冷硬,唇角似勾非勾,则是无言的讥诮。

她的目光,落在半空中薛无救的身上;薛无救也将她话中那“薛剑侯”三个字听得很清楚。

只是,擅闯?

还搅得夜航船天翻地覆?

薛无救看了看看似在笑实则面色难看至极的梁听雨,又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如临大敌一般的众多夜航船修士,简直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围上来打他!

这……

脑海中瞬时闪过的,是自己来时撞见的那一道妖风,还有藏身于妖风中的那个神秘修士。

“……”

真的是喉头老血一哽啊!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一瞬间,薛无救简直眼前一黑,双目飙泪,险些就从半空中一脚踩空栽倒下去!

你爷爷的!

刚才与那神秘修士的瞬间交手,已是出乎他意料,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如今竟然还被几乎整个夜航船的修士围堵在渡口!

可是天地奇冤啊!

他今日确为左流的事情而来,却还根本没来得及踏进夜航船一步,更别说搞什么破坏了!

背锅了。

本侯这是给人背锅了啊。

薛无救嘴角抽搐,这时候特别想哭着问对面梁听雨一句:仙子,我说我是刚来的,你信不?

*

天无星月。

明日星海,永不见星海。

对见愁来说,这是一个惊险诡谲,又充满了疑惑与不安的夜晚。

在砸出一记突如其来的翻天印之后,她便迅速甩开了那个“狭路相逢”的紫衣男修,尔后在碎仙城绕了一段路,才回到了客店。

只是盘坐下来整理思考之时,那无尽的疑惑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深了一层。

夜探夜航船,一无所获也就罢了,还撞见了三个似乎与自己有相同目的的人:

第一个,是白袍四指修士,极有可能与昆吾或者王却本人有些渊源;

第二个,只怕便是王却了。见愁了解隐者剑意,虽其表现不大相同,但意境没错。比对一下其人修为与性情,还有逗留明日星海的原因,该是八i九不离十。

第三个,当然是那个紫衣男修,剑法绝对精妙,修为至少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也就是至少入世!

左流啊左流。

这家伙的行情,简直好到令人发指!

见愁越想越觉得头疼,又忆及夜航船地牢中那奇诡异常且对自己杀机浓烈的存在,还有那耸立在大殿中的雕像,试图抽丝剥茧地分析一番。

可除了“傅朝生”三个字外,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事态之复杂,已经超出了她如今所能处理的范畴。

在思索一番之后,她还是发了一封雷信回崖山,这一回寄给掌门郑邀,尽述自己所知之事,希望至少能在白银楼悬价之前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或者帮助。

毕竟……

以如今夜航船地牢的情况来推测,劫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她救左流的希望,便多半落在两日后白银楼的悬价上了。

“剩下的就是等回信,再探听探听最近的消息。”

望着窗外渐渐开始亮起来的天空,见愁想起了久久没有复信的扶道山人,难免觉得有些纳闷,但她这一位师尊修为不高本事却通天,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有事的,只怕是我自己呢……”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自从脱出夜航船那甬道之后就覆盖在心头的阴云,却没有散开半分。

那凶戾邪气的存在,那阴森可怖的雕像,还有那似血脉又似囚牢一般的金色符文……

是什么来历,她不清楚。

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却是再清楚不过。

“夜航船……”

见愁低低地念了一声,眉头紧锁,却慢慢地将自己手掌摊开。眨眼间,二尺割鹿刀便握在掌中。

那甚至超出她自己理解范畴的一刀,又不断在眼前回闪……

而对薛无救来说,这是一个倒霉至极,又稀里糊涂的夜晚。

事没办成不说,还在乌鸦渡口大战群雄三百回合,死活不承认擅闯夜航船要劫左流的是自己,丢尽了“紫衣剑侯”的脸面,只怕也在明日星海留下了一桩悬案。

他是叹着气回到解醒山庄的。

这时已是清晨。

澜河的支流汇入干流,饮雪亭周遭一片白雾茫茫。山庄就修建在离岸不远的小山上,本是一钓叟歇脚的地方,后来钓叟走了,曲正风来了,便慢慢扩建成了如今这座山庄。

碧树绕白墙,长廊抱平湖。

湖石错落,缀满庭阶;假山重叠,偶引游鱼。

许多来过山庄的修士都评价:除了名字起得费解了一些,这是个很有尘世烟火气的地方,适合消遣。

但很显然……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曲正风都不会是一个可能会喜欢消遣的人。所以一大早在湖边回廊下撞见他,对薛无救来说,实在是件见怪不怪的事情。

“听说你昨夜干了件大事?”

依旧是不回头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但这一次的曲正风,坐在湖边,并未为了濯洗双手。

他在磨剑。

一块长长方方的、深黑色的磨刀石,上面搁着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不管是铸造的工艺还是其本身的材质,都未有半分出奇之处。

也许唯一出奇的,是磨剑这件事本身吧。

人人都知道,明日星海的新剑皇拥有两口好剑。

一口名为“海光”。

采西海海底千丈处的千年海玉制成;通体暗蓝,唯有在灌注灵力后才会呈现出海水一般通透的湛蓝,宛如苍穹,宛如宝石;其剑取“海”之意,寓纳百川。

一口名为“崖山”。

为崖山先辈所留,或传为崖山山脉所生,乃崖山命剑。其威天莫能挡,人不可测。

任何人,但凡拥有了这二剑中的任何一剑,都不会再去追寻第二把剑。

可曲正风却在磨剑。

磨一把凡铁所制的、平平无奇的凡剑。

修长有力的手指,压在剑身上,一下一下地磨着,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上去仿佛风穿过林间。

曲正风专注地看着,也不时往剑上浇水,冲洗掉磨出来的污迹,让剑刃一片雪亮。

“剑皇陛下的消息,果真最灵通不过了。又是智林叟那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吧?”

早该习惯了的。

薛无救说着,摇了摇头,站到了曲正风身边来看,只道:“昨日本准备夜探夜航船,看看情况,没想到半道上碰到个持刀的的神秘修士,我看那持刀的架势,倒颇有点崖山的架势。且那掌法,极为凶悍……”

“若是翻天印,以你的眼力应当识得。”听见他回答,曲正风磨剑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依旧如初,“况我崖……”

声音顿住了。

磨剑的动作,也忽然顿了一下。

薛无救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于是曲正风又淡淡地、若无其事地续了下去,磨了下去:“况崖山用剑的多,用斧的少,用刀的找不着。”

“说得倒是,我琢磨着也不大可能是她,毕竟身法奇诡,感觉着没差我多远了。若真是,这进境未免也太骇人了些……”

薛无救说着,也就自然地不提这话茬儿了,只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封请柬来,递了过去。

“给你的,要看看吗?”

“嗤……嗤……”

剑刃的一侧,从磨刀石细腻的表面经过,眨眼便出了一层雪亮的光。

曲正风拿起来,对着清晨的天光看了看,便笑了一声:“夜航船的请帖,有什么看头吗?”

这是薛无救跟夜航船打完之后,由梁听雨交给他的,让他转交曲正风。

正如曲正风不需要看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一样,薛无救不看也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但这时候,他依旧翻开来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道:“两日后左流悬价白银楼,请你做客去呢。我看夜航船敢跟你作对,说不准真有什么底牌。这一趟,是鸿门宴也说不定呢。你去吗?”

鸿门宴?

曲正风举着那凡剑,看了看这经过打磨过变得锋锐的剑刃,微微眯缝了眼,若有所思:“在这星海,还有人请我赴宴么……”

薛无救懒洋洋地倚靠在廊柱上,闻言饶有兴味地一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你磨剑数十载了,也该试试了吧?”

十年磨一剑。

薛无救的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错的,只不过……

曲正风起身来,持着这一口已经磨好的普通铁剑,款步穿过了红叶遍地的庭院,只留下一句尾音缥缈的话:“我的剑,不是为他们而磨。”

那是为谁磨的?

薛无救很想要问,但话要出口的时候,又咽了回去,只是注视着曲正风那穿着一身织金黑袍的昂藏背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间。

背后,一道裹着妖娆红裙的身影,悄然出现,银色的蝶翼花纹爬满裙摆。

薛无救耸了耸肩:“红蝶,你是妖,修为也高。你懂他在说什么吗?”

“磨剑嘛……”

雪白的手指一勾自己手软的发梢,红裙的女妖慢慢看了看天空,唇边却是浮现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就是磨剑喽。”

“……”

所以有时候,薛无救也是很想翻白眼的,但想了想红蝶的来历与身份,他极有风度地忍了。

“罢了,我还是打听打听白银楼的事情好了。万一他到时候又想去呢?”

第326章 白银楼

“刷!”

“刷!”

“刷!”

……

手腕连转,二尺割鹿刀也在半空中划过了不同的圆弧,带起一道又一道犀利的光华,可再没有任何一道,堪与当日夜航船中那一道刀光媲美。

从那一夜探过夜航船回到客店后,已经过去了近两日,而在这段时间里,见愁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思考那一刀了。

那……

超越了她的极限,近乎于顿悟的一刀。

只是思考和研究的结果,很多时候是不能如人意的。

见愁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近两日的时间中挥出过多少刀,更不知道头脑中经过了多少番的演算,可割鹿刀击出的刀光,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顶多是因为她运用刀法更加纯熟,刀光比最开始更圆润一些。

“果真是顿悟之机,稍纵即逝,失去便不可再来吗……”

手腕一转,又是一道刀光。

见愁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锁着眉叹了口气,目光却缓缓停落在了刀刃上,寒光闪烁的刀刃……

身为当时挥出那一刀的人,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力量运转轨迹——

这特殊至极的一刀,其实并非由十九洲常见的天地灵气激发和组成。它同时混杂了两种力量:十九洲的天地灵气,极域的地力阴华。

彼时彼刻,她只有那么一点时间,挥出这一刀,做出这反击。

所以那个时候,也就没有去考虑什么天地灵气与地力阴华是否能相融,一同使用又会有什么变化,只是灌注,只是挥刀。

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去思考。

十九洲的修士,入世以前,皆算是修“身”,入世之后,才是修心。而所谓“神魂境界”的提升,则伴随着修炼的整个过程,尤其是修炼到后期。

极域的修士,金身以前,皆算是修“神魂”,金身之后,才是修“身”。其后,便会慢慢进入身魂肉体的阶段,达到通天境界。

对十九洲的修士而言,天地灵气是他们赖以修炼的基础,寄存于“身”中;对极域的修士而言,地力阴华是他们赖以修炼的基础,寄身于“魂”中。

一定程度上分析,这是“地”与“人”造成的。

十九洲与极域,乃是不同的两界。

十九洲上多修士,满载着天地灵气,却几乎不存在哪怕一缕地力阴华;极域上多鬼魂,地力阴华遍布十万恶土,相反,天地灵气则消失无踪。

所以,十九洲修士修天地灵气,极域鬼修修地力阴华,都是极为正常的事。

但偏偏……

这里有一个例外,那便是见愁自己。

因一人台错误的传送,她以活人之身被投入极域,又得雾中仙相助,分离了身魂,以魂魄吸收了地力阴华,甚至达到了“玉涅”境界。

不久后,她离开极域,又重新身魂合一。

这时身体回归,她可以重新开始驱使天地灵气,但魂修时凝聚的魂力,也并未消散。相反,它们相辅相成,不仅让她恢复了旧日修为,甚至还更上层楼。

也就是说,魂力依赖于“神魂”存在,并不因身体的回归而消散。

十九洲上的修士之所以无法成为“魂修”,原因并不在于他们有身体,而在于十九洲根本没有地力阴华。

一个十九洲的修士,到了极域后若没天地灵气的供应,实力必定大打折扣;反之,极域修士若到十九洲,亦然。

所以,在回到十九洲后,见愁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藏于神魂中的魂力的存在。

直到当夜那一刀……

在当时那个奇妙的境界里,她自然而然就导出了神魂中的魂力,让它轻而易举地与灵力融合到了一起,由此聚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

见愁回想起来,只觉这一股力量,与极域释天造化阵外那些深灰的东西很像。

不是天地灵气,也不是地力阴华,而是“混沌”。

按理说,只要她能重现这个过程,让二者的力量在她身体之中融合,就应该可以重现当时的那一刀。

可试验了这么多次,甚至几乎耗光了她神魂中的魂力,也再未成功过一次。

顶多也就是刚试图融合的时候,有那一股隐隐约约的混沌气息出来,好像能成功。但再往下一点点,立刻就会失败崩毁。

“十九洲的魂力,可不那么好补充啊……”

坐在这里,见愁可以轻而易举地补充自己因为修炼和多次试验耗去的灵力,因为周遭都是天地灵气,可消耗掉的魂力却是用一点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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