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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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霜止道:“姨娘可有什么话要说?”

祸事近了,在听到冯霜止这含着冷意跟客气的一句话的时候,三姨娘就已经清楚了。

只不过,她内心之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所以不说那许多,只道:“有事二小姐您说便好。”

接着冯霜止的目光,依次扫过去了。

大小姐冯雪莹已经早已经蔫了,不敢再说什么做什么,这些天府里发生的事情几乎吓坏她了,也让她以为苦日子到了,父母都离世了,于是又是三年孝期,等冯雪莹去选秀了,那就是个老姑娘,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好的出路,至于嫁人会是什么情况,那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三小姐冯云静,她原本才是最有指望的一个,只是现在的事情,似乎又向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了。

惜语,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怀孕了也不过还是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冯霜止怜惜她,给了她一个座位,她也只能坐在众人的后面。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冯霜止道:“阿玛去世,我知道大家心中都很悲痛,不过这件事的前后缘由你们都该清楚,四姨娘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不过这院子里的事情,并没有完。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个道理,你们原该清楚的,惜语,你来说一说你当日对我与三姨娘说的话。”

惜语早知道有这一天,冯霜止之前就已经提点过她,今日她不可能不识相。

即便是不为她自己考虑,也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所以惜语出来说话的时候,一点没有犹豫。

冯霜止叫惜语出来的时候,三姨娘就已经发了一下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坐在那里,一脸的平静,似乎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一般。

三小姐云静听到她娘被指证,原本是有些惊慌的,可是看到兆佳氏那么镇定,她已经她娘肯定有应对的方法,提心吊胆一阵也就放下了,等到惜语说完了,她才道:“不过区区一个通房丫头的话怎么能信?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时候四姨娘都去了,死无对证,找谁去说?”

不得不说,冯云静这话是掐到点子上了。

只不过冯霜止今日既然发难,又怎么会如此简单?

“那么这一件事,暂且揭过不提,本来便不是什么大事。”顺坡下驴的冯霜止显然让人惊讶了,她下面的话,才是让三姨娘胆战心惊的关键所在。“来人,带人上来。”

带人上来,带谁?

三姨娘心惊肉跳,忍不住跟着转头,看向门口,万万没有想到,那进来的人竟然是——巧杏!

巧杏走到众人中间来,直接就给冯霜止行了个礼,“罪婢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吉祥。”

在外面也吃够了苦头,巧杏看上去比以往老实了很多,原本眼睛里总是有的那种不甘,此刻也已经消失不见。一心想要去攀高枝儿,没有想到那高枝儿折了,将她摔疼了,也摔醒了。这本来就是一个不适合做梦的地方,巧杏已经明白了。

冯霜止看着巧杏,也知道如今的巧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微微一笑,“你起来吧。看看在这里的人,还有没有认得的,去请个安,这么多天不见了,多少有些想念吧?”

这带着笑意的话,背后藏着的却是刺骨的冰寒。

三姨娘摸着扶手的手掌几乎就要没力气了,差点便要一巴掌给巧杏儿挥到脸上去,但她不敢,因为冯霜止的目光跟她的撞在了一起。

果真是许氏的女儿,心肠也是一样地歹毒的。

巧杏走到了三姨娘的跟前儿,福身一拜:“奴婢巧杏儿,给三姨娘请安,最后那段日子,多亏了三姨娘的照顾呢。”

三姨娘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她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到,竟然直接站起来就给了巧杏一巴掌:“不长眼的狗东西!当初救了你,便是救了白眼狼!”

巧杏摔倒在地,却反唇相讥道:“姨娘当日救我,不过是为我了利用我散布跟二小姐有关的流言,要诋毁二小姐的名誉,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姨娘不才是好算计吗?二小姐倒了,就没人能跟你抗衡,也没人能挡了你成为正室的路了!既然做下了这等的事情,今日便要有被人揭出来的准备!我巧杏儿命贱,你们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可你们的命是命,我的难道便不是了吗?你让他们逼我,威胁我,还拿鞭子抽我,我若不说便要给我灌药!若非我大着胆子跑了出来,能活到现在吗?!”

一连串的质问,几乎将三姨娘砸晕了,她抖着手,指着巧杏儿,几乎就要往后栽倒,不过看她要站不稳了,也没人上来扶。不过这样的失态,只有一瞬间,三姨娘转脸就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冯霜止就坐在最高的主位上,不紧不慢地用盖子掀去茶沫,也不看三姨娘一眼。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在穿越回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三姨娘时候的场面。

那个时候还是在后花园,在梅花林里,三姨娘可是雅致极了,只可惜,第一印象虽然好,却是矫揉造作出来的。

现在冯霜止回想起那场面,觉得有些复杂。

三姨娘忽然就是不发抖了,也不觉得怕了,事情想通了也就简单了。“我在背后算计您的事,您怕是早就知道了吧?何必要拖到今天呢?”

冯霜止道:“三姨娘将巧杏儿藏得这么紧,我哪里找得见?您是掌管着家里的事儿的,我不敢得罪您。”

这话说得很明白,听着也像是真话。

可三姨娘听了反倒大笑起来,一句话戳破了冯霜止的伪装:“怕是二小姐你千算万算便是等着这一天吧?斩草除根,一举解决了后患,数罪并罚,我是怎么都不可能逃脱的。”

她很聪明。

面对众人的目光,冯霜止只是淡淡一句:“姨娘气糊涂了。”

她似有似无地看了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冯云静一眼,三姨娘忽然惨笑了一声:“是我气糊涂了,二小姐说的是,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作孽,害了四姨娘,更想要不知死活地来害你。”

三姨娘没有辩驳之前巧杏说出的任何话,因为她知道辩驳是不会有作用的。且不说现在掌家的权力是在冯霜止的手中,这周围站着的人,又有哪个会起来为她说话?说了又能有作用吗?兆佳氏知道自己的风光日子完了。

她想起了在许氏手下小心翼翼生存的日子,想起了许氏死后她满心都是希望的日子,想起了与四姨娘争斗的日子,想起了鄂章留在自己身边欢乐的日子……

三姨娘想起了很多,最后也不过是长叹一声,去掉头面首饰,跪在了冯霜止的面前,磕头道:“一切罪责都是妾身的,还请二小姐不要波及到无辜之人。”

冯霜止道:“既然三姨娘你认得这么爽快,今日便不用我们再多说了。谋害我阿玛的子嗣不说,还有心坏嫡出小姐的名声,心存僭越之心,发去庄子里吧。”

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发去庄子里”就已经决定了三姨娘的命运,此刻的冯霜止显得相当冷漠。

“惜语现在身怀有孕,住到以前四姨娘的院子里吧,你也是很熟悉的。至于大姐,虽然需要戴孝暂时不用选秀,但还是小心些莫要外出。三妹既然请了先生,便继续跟着先生学吧。我平日里有顾不到的事情,都去问惜语吧。”

这是在相互之间平衡,冯霜止本来以为这件事做起来会很困难,会伤透脑筋,只不过她选择了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现在鄂章也死了,通房丫鬟只能是通房丫鬟,即便是以后生了儿子,继承些家业,也无法认她为额娘,名不正言不顺——放权给根本没有威胁的惜语,却用她来辖制府里另外的两位小姐,即便冯霜止走了,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名义上,冯雪莹与冯云静是个主子,而惜语只是个通房丫鬟,可是她有冯霜止给的权力,也就是半个主子,庶出的冯雪莹和冯云静也没什么身份来反驳惜语。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处理完这些,看众人都没说话,冯霜止让众人散了。

有丫鬟上来掺着三姨娘走,两位小姐走在前面,三姨娘走在后面,冯霜止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喜桃上来给她揉了揉额头,还在重孝期,本来不该处理这些事情的,可是一过了孝期便要去江宁了,现在不处理,之后也就没机会了。

“小姐您何必跟她计较呢……”

“她若不跟我计较,我干什么同她计较呢?”冯霜止说完了这句话便道,“出去给我娘……和阿玛,上炷香吧。”

喜桃才扶着冯霜止出去,便听到外面的人一声尖叫:“三姨奶奶撞柱了!”

冯霜止只觉得眼皮一跳,她停在屋檐下,许久没说话,抬眼看天,秋高气爽的北京,天空很高远很漂亮。

“死了么……”

喜桃没回答。

冯霜止只在那里站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人上来,压抑着抽泣道:“三姨奶奶喊着说要下去伺候爷,也走了。没救回来……”

“随便找个体面些的地方埋了吧。”死了,也不过是个妾,无法与其丈夫合葬的,冯霜止也不会允许。

她这话说得冷漠,只不过走出门去的时候,心里又沉重得奇怪。

“这种事,就不要说到老爷子那里了。”

死了好,死了干净,

她去给许氏和鄂章上了一炷香,便跪在了灵前,想到自己上一世死后,兴许也是这样跟钱沣摆在一起的,便觉得讽刺。

夫妻离心离德,即便是死后摆在一起又能怎样?生前尚且同床异梦,死后就能琴瑟和鸣了吗?

没有感情的婚姻……

在磕下头的时候,冯霜止就知道了,她绝不、绝不要重蹈覆辙,什么名声,什么礼教……都与她无关的。

在这些东西没有阻挡她的时候,她兴许会勉强地附和,只是若有一日,这些东西都成为了她的绊脚石,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

秋,便这样渐渐地深了,转眼重孝期已过,冯霜止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府里死了个姨娘的事情,英廉根本没有理会过,在鄂章死后便常人一般去处理公务甚至是上朝了,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外面有人说,英廉府祖孙二人,竟然都是一样的冷血。

冯霜止对这样的流言,一向是置之不理的。

九月初三,便是冯霜止他们离开的日子,府内上上下下都是清楚的。

今日已经是九月初二,冯霜止交代了一下事情,便已经是下午了。在即将离开的这一天,冯霜止接到了郑士芳的信,说她若不介意孝期外出,可以早一些来随园找袁枚。

还是当初的那个约定……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冯霜止恐怕已经是袁枚的女弟子了。

听说袁枚招收学生的那一天,相当热闹,只不过最后能得袁枚青眼之人寥寥无几,倒是毓舒跟一位格格在其列。

郑士芳对此大为惋惜,只不过冯霜止那边出了那种事情,也只能将这事视为遗憾了。

在冯霜止收到信的时候,郑士芳早已经赴任江苏,若是以后有缘还能相见,至于随园之事——乃是他留下的话,已经与袁枚约好,在冯袁枚离开之前,冯霜止都可以去拜访。

袁枚毕竟还是个惜才的人,在他回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少年和珅赫然在列。

和珅与袁枚一见,竟然便有往忘年交发展的趋向,众人啧啧称奇,不过也没放在心上,知道袁枚写了一首诗,将和珅兄弟二人都夸赞了一番,所有人才知道袁枚对和珅的欣赏到了那种地步。

和珅不是袁枚的弟子,却胜似弟子。

“少小闻诗礼,通侯及冠军。弯弓朱雁落,健笔李摩云。擎天兼捧日,兄弟各平分。”

这是和珅自咸安学宫肄业之时,袁枚忍不住称赞他们兄弟二人的,冯霜止至少知道这一点。

袁枚此人才名满天下,放旷不羁,能得到这样的人的赏识……

“……”

冯霜止忽然有些无言,本来是袁枚的事情,怎么又想到和珅的身上去了?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栽了,人家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还难说呢,这一世又与上一世不一样,英廉那边对钱沣和和珅的态度也是完全不一样。

收起一切的思绪,冯霜止写了拜帖,下午的时候去了随园。

这里是后世著名的钱沣的住处,看上去并没有多华丽,反而觉得有几分粗陋,然而此处,是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文人雅士聚集之处,便是很多人想来,也不一定有资格。

今日,冯霜止带着郑士芳的信和自己的请帖,终于来到了这里,在外面递了拜帖,里面便有人请她进去。

袁枚之前跟郑士芳聊起来的时候,也大概地了解了冯霜止是个怎样的人,只不过现在他屋里有客,本来是不怎么方便的,只不过毕竟是小友,随意一些也无妨。

“先生在外面有朋友,不妨先去会友,和珅正研究这一局珍珑,棋力无法与先生相比,还请先生宽容则个。”

和珅倒是很识相,借口不知道下棋的事情,给袁枚找了个离开的借口。

只不过今日的和珅,不知道外面来的是谁,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这一盘早已经可以收官的棋。

对和珅来说,下棋真的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这棋要下得恰到好处,偶尔露出些锐气,偶尔又露出些冲动,偶尔又要圆滑,至少这样,一盘棋才能有乐趣。

一盘早已经有了结局的棋,是没人想要一直下下去的。

和珅可不敢出去说,自己其实每盘棋都能够稳赢袁枚。

冯霜止在厅中拜了袁枚,又叙说了此前失约一事,以及自己没有能够成为袁枚的弟子的遗憾。

“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可惜……霜止与袁先生无缘吧……”她这是自我安慰了,如今不过是来践约而已。

冯霜止便是要走了,再拜袁枚为师,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袁枚摇头叹了一声,仔细打量这丫头,竟然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郑士芳怎么有本事收到这么个好学生,听说还颇有才华。

“既然来了,也便坐上一坐,与我这糟老头子聊几句诗文吧。”

“先生正是而立之年,志气高远,游遍万水千山,文采风流,京中士子已然趋之若鹜,能与先生聊上几句,霜止才是不虚此行了。”

袁枚听到的恭维话多了,这一番却是听得最顺耳的,兴许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也是文绉绉的吧?

有时候袁枚也不知道自己的审美是怎样的。

之前其实更多是碍于郑士芳的面子,可是与冯霜止交谈之后,袁枚便是暗中可惜了。

“你与我另一名学生,倒都是少年时候便文采风流,不过怎么如今的小子丫头都少年老成模样……”

袁枚最后纳闷了一句,而后笑道:“今日我与你颇为投缘,两个月之前的那一次错过了,不过……若是你还不嫌弃鄙人的话,便端碗茶给我吧。”

冯霜止惊讶地抬起头来,他们不过是谈了两句对联而已,更多的是袁枚讲,冯霜止听,怎么就……

不过,袁枚本就是随性到了极点的人,说别的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

想着也无非就是端碗茶,即便是拜师,他们也不能有更多的交集。冯霜止是仰慕袁枚的文采,袁枚则是欣赏冯霜止的灵秀,一大一小一拍即合。

婢女递上来茶碗,乃是极近透明的白瓷小碗,看样子袁枚更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日后,你出去也可以说是我的学生,听说英大人往江宁调任,说不准还能遇上呢。”

袁枚接过了冯霜止递上来的一碗茶,喝了一口,这样说道。

冯霜止道:“能得到先生的赏识,霜止已经算是没有白来一趟,天色已晚,明日将启程,无法多作憩留,还望先生见谅。”

“自是你们启程之事要紧,飞燕,送冯二小姐走吧。”

送走冯霜止,袁枚心情颇好,摸着胡子,便回到了棋室,坐到了和珅的对面:“去久了,你可想出下一步了?”

和珅笑道:“先生去了这么久,学生自然是想到了。”

而后他拿起了黑子,便要落在棋盘上。

不想这个时候,袁枚忽然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郑士芳是怎么成了那冯二小姐的学生的,我看着那丫头是个极伶俐的,若是让我来教,何愁没有第二个易安居士?”

和珅的手指,立时便顿住了。

冯二小姐?

和珅眼皮一搭,不动声色地接了话,手指继续落下,却不是原来的方位了。

“咦,你变了棋路?”袁枚有些惊诧。

“想试试不一样的。”和珅随口说道,而后假作不经意道,“原来方才先生是去见冯二小姐了吗?我也听说过她的名气……”

“果然还是我遇到得晚了啊,明日英大人便要赶赴江宁,我虽喝了拜师茶,却没机会亲手雕琢这一块璞玉了。”袁枚叹了口气,没听出和珅分毫的试探来。

和珅看袁枚落了子,想到袁枚没下完一盘便要冥想半个时辰的习惯,为今之计,只有让这一盘棋很快地结束,刻意落败的话,手法太拙劣,反而会被看出来……

不如……

最后还是只能有这一个办法,和珅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捏着指间那圆润的黑色棋子,只觉得触手冰凉,便轻轻地将它放到了棋盘上,没有说话。

袁枚先前还在笑,表情顿时凝重起来,看着和珅放的那一颗棋子,“你这新开的棋路,似乎有些邪门儿……”

“还请先生指教。”和珅微微一笑,眼底透出几分不易见的邪气来,左手的手指,却已经在轻轻地敲击棋盘的侧面,像是在计算着时间一样。

袁枚摇摇头,还是没理会,直接落下了自己的棋子,“咸安学宫之中的事情,你还是注意着,吴省兰虽然势利,但才学还是不错的……”

“啪嗒”,和珅又放下了一枚棋子。“先生说的是,和珅会注意的。”

“嗯,你知道就——”

袁枚忽然之间愣住了,手中握着白棋,上一刻还在想自己应该下哪一手,这一刻却已经完全凝滞了。

他似乎……这棋路……已经……

怎么走都会输……

和珅这小子!

袁枚一下抬头看向和珅,“你小子——”

和珅起身,垂头躬身:“偶赢三目半,先生承让。和珅不打扰先生冥想了……”

说完,像是害怕被袁枚逮住一样,便退出去了。

袁枚坐在那儿,又看向了棋盘……

“怪事,以往每盘棋都能下上一个时辰,这一回竟然……”

而且,和珅那忽然转变的棋路,不是一般地奇怪。

袁枚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脑子里闪电般掠过一个想法,便将那棋子往棋盘上一扔:“这小子,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呢?

其实和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一下在袁枚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棋力,一开始整盘棋就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他跟人下棋,向来不是享受输赢,而是享受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美妙感觉。

他想要人赢便赢,想要人输便输,想要人赢几目,便赢几目,想要人输几目,便输几目……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算计出来的,那感觉便已经足够美妙。

愚蠢的旁人,兴许会为他们的胜利和沾沾自喜,背后真正的掌控者——却静默无声。

真正的算计,便是要别人根本感觉不到。

和珅是个天生的阴谋家。

他从袁枚那儿出来之后,便顺着抄手游廊出来了,随园外面没墙,只是游廊,他便站在上面,看着方才出府的冯霜止走向了马车。

和珅与袁枚最后那两手棋根本没花去多少时间,冯霜止主仆又走得很慢,所以还能来得及。

其实他不过是想这样远远地看一眼便好了,像是许久之前,在那城墙前面,看着她身披孝服走过去。

她要走了。

和珅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

有时候,他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很可笑,可是无法否认,有时候,它是真的存在的。

见面的时候寥寥无几,每每见面,却又要惊艳一把。

不管是在郑士芳的口中,还是在别人的口中,或者是在春和园的宴会上。

他是没有想过,屏风后面会走出另外一个听墙角的人的,偏生她的表情还与平时的她不一样,那个时候和珅就知道了——那种难言的,相同的内心,藏着的无数、无数、无数的心绪……

风吹拂过游廊,兴叶飘黄,香山的叶怕是也红了。

喜桃扶着冯霜止本来便要上车了,只不过喜桃一转脸便瞧见了站在游廊上望着冯霜止的人,于是低声笑道:“小姐,瞧,有人在看你呢。”

看看又没有什么了不起,冯霜止根本没在意,她只是随意拿眼一扫,“就你眼尖,别人看我,你也——”

和珅。

这一刻,冯霜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她想到了葬在一起的许氏和鄂章,可是他们分明不相爱;她想到了上一世要与钱沣葬在一起的自己,可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算不上是夫妻。

她上辈子没有爱过人,这辈子却独独对他动了心。

冯霜止不喜欢自欺欺人,也不喜欢自我否认,动心便是动心,有的感情,即便藏得在深,也会时不时地冒出来,提醒你,它还存在。

只不过,现在毕竟不是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上了车,钻进了帘子里面。

马车重新从和珅的前面经过,冯霜止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和珅还是说话了。

很多年以后,冯霜止在想,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这一件事情,日后她到底会与和珅走到哪一步,真的很难预测。

她曾问他:若当时你未开口,我不停驻,现在该怎么样?

他却说:你还是我的。

其实不然。

冯霜止很清楚地知道,若这一刻,和珅不拦住了她,她兴许在几年之后,会直接选择福康安。

飘黄的银杏叶落到了车辕边,终究还是停下了。

冯霜止坐在车里,喜桃在她身边,她却让赶马的车夫一边去了。

和珅便站在台阶下面,狭长的眼底微光闪烁,“霜止小姐。”

冯霜止听出是他的声音,之前也看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也在随园。

“和公子,难得又遇见了。”

和珅拱手道:“此前诸般恩情,还未亲自写过,画扇一柄,敬送于霜止小姐。”

画扇。

喜桃皱了眉,开口便想骂这人登徒子,只是没有想到,冯霜止竟然一伸手,拦了喜桃。

她在车里,在帘子后面,却轻轻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伸出手去,接过了这一把扇子。

这便是坐实了的私相授受了,只是冯霜止一点也不在乎。

外面和珅只见到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从帘子里伸出来,那绝不是丫鬟的手,那一刻,他心底复杂极了。

出身寒微的他,大家闺秀的她。

冯霜止握住了那一把扇子,是一把很眼熟的,像是已经被自己烧掉的那一把《石中兰》,她心底一片澄净,在接过这一把扇子的同时,用一种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和珅,七年之后,我嫁你可好?”

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其实他们都是聪明的人,约略地知道一点对方的意思,只不过这样直白之中又含着隐晦地说出来,却如石破天惊一般。

冯霜止不想嫁给福康安,和珅也知道福康安跟冯霜止的事情,他甚至很清楚地知道乾隆爷的圣言。如果和珅这一刻是理智的,便知道他无法与傅恒府作对,更无法违逆乾隆的圣言,甚至他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即便是冯霜止先开口。

可是这一刻,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所以他低低地咬定了一个字:“好。”

冯霜止收回了手,将那一把画扇攥住了,攥紧了,又缓缓展开,“走吧。”

喜桃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走出去好远,才尖叫:“小姐你疯了!”

女儿家的名节,世俗的礼教,他人的目光——

“喜桃,闭嘴。”

只是这么轻轻一句,冯霜止便让喜桃歇了声。

马车远去,红尘滚滚,瘦削贫寒的少年,站在原地,目送。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丧心病狂的情节,别问作者是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哈天了噜,这是告白,这是私定终身【我会被喷吗哈哈哈哈

哭晕在厕所……其实之前写的是女主先告白,后来觉得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改了OJL我已经疯了……世俗礼教名节都喂狗了【滚!

勤奋可爱有节操的作者躺平求包养:

第三十三章 南巡再遇

九月初三,英廉正式动身赴任。

南京,古称江宁,乃是江南富庶之地。

布政使,从二品,一般一省只设置一个布政使,但江苏是个很特殊的地方,此省设两名布政使,一在江宁,辖江、淮、扬、徐、通、海六府州;一在苏州,辖苏、松、常、镇、太五府州。

英廉便是江宁布政使,同时兼任了江宁织造。

织造一职,说来相当有趣。

别人兴许觉得没什么,可是当冯霜止在船上摇了几天,终于停下来,来到了这一座居住过后世名人的织造府的时候,却有一种很难言的感觉。

一般这个职位,不过管着上贡皇帝的各种织品,只不过到后来,就成为一个相当特殊的职位。

但凡是江宁织造,都是内务府外派出来的八旗大臣出任,一般都是皇帝的心腹,可以雍正爷时就可以密折奏事,织造一职,根本就是皇帝的耳目,将当地官员的情况一一通报上去。

而冯霜止,对这个官位的认识,其实不过是停留在江南曹家的身上。

只不过,现在织造曹家已经败落。

“小姐,您怎么不走了?”喜桃看冯霜止就停在了这江宁织造府的大门前面,有些惊讶。

冯霜止只是站住,无法与她解释什么曹雪芹,也没法说《红楼梦》,现在即便曹雪芹还活着,只怕也落魄至极。

这江宁织造府已经是被抄过的了,只不过毕竟底蕴深厚,远远看上去就有一种大气与婉约并存的感觉。

前面接待英廉的官员已经排列成了一排,在下面恭恭敬敬地等着,只不过冯霜止并没有出席。

听说江南官场最黑,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才要开始了解,英廉少不了应酬,将那些人引走了,便留下冯霜止自己了。

她站在这匾额前面,沉思了许久,“进去吧。”

江宁织造府曾是康熙爷的行宫,乾隆两次南巡,也都有修缮,这织造府占地面积极大,后世说便是红楼梦里大观园的原型。

事实到底如何,冯霜止不清楚,只不过刚刚进门就有许多丫鬟福身下来请安:“奴婢们给冯二小姐请安。”

“起身吧,难为你们这么早便等着了。”

初来这里,冯霜止不了解情况,表现得很大度,这些人怕也不知道她在京城是什么名声。

冯霜止手里拿着扇子,让丫鬟们引路。

“二小姐,这织造府乃是圣上南巡时候的行宫,不过大人跟您是住在南蘅院的,这边走。”丫鬟像是已经在这里打理了不短的时间,很是熟悉情况。

毕竟因为这江宁织造府的特殊性,能在这里锁上话的丫鬟肯定都是相当熟悉情况的。

下面的官员什么都安排好了,就等着英廉下来了,上赶着巴结呢。

冯霜止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诗诗。”这丫鬟很矜持地答了一句,引着冯霜止走过了穿山游廊,过了好几道门,这才看到了“南蘅院”的牌子,“这便是了,是个前后院,按照之前的惯例,女眷们都是在后园的。”

冯霜止清楚这些,也便不多问,带来的东西都不多,也就几个丫鬟提着而已,冯霜止跟着那丫鬟进去,却压了疑惑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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