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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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早是我的人,我保护你天经地叉。还来还去多生分!”

不弃对他呲牙一笑:“别说太满的话。等我赚够银子,我才不嫁你。”

“所以我想陪你石城,看看你在西方的人间销金窟里能赢多少钱。”

不弃赌气的不再说话。她翻身睡在毛毡上,垫一半盖一半,蜷缩成一团。她脑中暗想,东方炻怎么消息这么灵,追得这么准?这人的实力太强,她突然有些怕了。害怕赚不够银子,真要嫁给他。

东方炻也累了,他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火堆旁望着繁星想,为什么他要一路追过来?先是不想她去找莲衣客。现在看来她只是想避开自己赚银子。

为什么他要答应陪她去石城销金窟呢?他不是应该把她带回苏州府守着,叫她赚不够银子吗?他疑惑的偏过头,看到卷在毛毡里的不弃洁净的脸。

“你不是向来怕我讨厌我?就不怕我起了坏心?”他喃喃自语。

风呜呜吹过,东方炻自马鞍旁取下毛毡,走近不弃想搭在她身上。一道箭光带着尖锐的呼声直冲面门而来,他背心嗖得惊出了身冷汗。身体后仰以铁板桥的姿势倒下。那枝弩箭堪堪地擦着他的脸颊射过。

东方炻大怒:“朱丫头,我好心替你多盖床毛毡,你竟然想杀我?杀了我就不用嫁给我了?想得真美!”

不弃无辜的眨了眨眼道:“对不想啊,我睡迷糊了。忘了你这个保镖的在身边,听到有声响下意识地按了机括。”

“真的?!”

“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一个人才被山贼追,又担心寿总管。我……那有胆子杀你呢?要杀也不是现在啊。这里荒无人烟的,你还能做我的保镖,杀了你我就一个人了。”不弃说着,嘴一扁眼里就有泪光闪动,啪嗒自睫毛上串串滚落。委屈得不行。

东方炻盯着她看了半天,轻叹了口气,将毛毡盖在她身上。他拉出她的右胳膊挽起衣袖,看了眼那只精巧的弩弓。上面还扣着六支小箭。

他默默的从远处拾回发射出的那枝,替她装在弩弓上,放柔了声音道:“是我错怪你了。放心睡好了,你知道我武功不错的,没有人敢来伤害你的。”

不弃心里一悸,突然觉得此时的东方炻没有那么恶毒了。她看似感激的对他笑了笑,闭上眼睛继续睡。

她是故意的,自看到他对云琅下春药起,她就想杀了他。

她肯定不是个好人,杀了东方炻的念头一起,她就觉得他死了自己就不用担心再嫁给他了。这里天高地阔,四周旷野寂静,杀了他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惜没射中他。这一次没射中,东方炻是绝对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的。

不弃告诉自己绝不要被他骗了。想闲仄琅,想想他要杀莲衣客。渐渐的,东方炻温柔的面目再一次在脑海里变得狰狞。

她闭着眼睛当然看不到东方炻的神情。东方炻支着头,侧躺着看她。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像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似的。她很可爱,也很特别。他就像上了瘾似的想和她呆在一起。

东方炻心里温柔无限的说道:“你装,你就使劲着装吧!真当我会相信你?”

遇见沙鼠戈壁上刮起了大风。风贴看地面将尘土沙石一古脑儿的卷了上天,再恶作剧的撤下来。这种沙窝子风让人最是难过。

马行走速度放慢,人睁不开献努张开嘴就吸得一口土。放眼望去,天地都变得昏蒙蒙的。

不弃用绢帕对褶系在了脸上,心想要是有幅墨镜就好了。她伏低了身体,放松自己趴在马上,手挽紧了缰绳,驱马往前。

东方炻也和她一样,脸上蒙着绢帕。头上却没有不弃的皮帽子,沙尘沾上去,他顿觉头皮阵阵发痒。他咬牙骂了声:“鬼地方!”

不弃偏过头道:“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东方炻也不想顶风行路了。左右张望了番,看到远处有几棵大胡杨,树下几丛荆棘仿佛还有一道矮小的圈墙,便指给不弃看:“去哪儿歇飘!”

两人催马离了官道奔去。地方看着近,马却跑了片刻。

这里有几堆石头,也许万万年前是一座山,渐渐沙化,被风吹成了窄窄一条,像围墙似的屹立在戈壁中。石头不远处有三棵大胡杨,叶子早掉光了,露出虬结有力的枝干。树周围生长着几株沙棘,挂满了黄色的珍珠般的果子。

将马系在树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东方炻拍了拍头发,险些被沙尘迷了眼睛。

不弃眼睛晶亮,盯着沙棘果流口水。

二人都不知道,入冬之后一般人是不愿意进戈壁的。这个时节多狂风多雪,植物少,泉眼干涸的多。一旦在戈壁里迷了路到不了驿站,又找不到水和食物很容易丢掉性命。

也好在刚进十二月,还没有出现晚上呵气成冰的日子。

不弃上辈子跟着山哥走南闯北的偷窃行骗,青海新疆一带也去过。她估计这里有些像青海的地貌气候。年生久远了,有些记忆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如何生存,如何在野地里找吃的已经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永远也忘不了。

她歇了会儿,喝水嚼完馍。她拎了拎水袋,羊皮袋里只有半袋子水了。

东方炻闭着眼睛休息,不弃卷起裤腿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便要划下。

“身上玩意儿不少!怎么改用这个?用弩箭射我不是更好?”东方炻握住她的手腕,淡然的问道。

不弃没好气的说道:“放手!谁要杀你啊!就知道还记恨着呢。早就说过是意外了。小气!我又不会武功,我会傻到匕首来捅你?!”

东方炻怔了怔,松开了她的手笑道:“有人持了匕首靠近我,我不过也是下意识的擒住你的手罢了。”

不弃气笑了:“不要脸!这么假的话也好意思堂皇说出口。”

知道她不是要杀自己,东方炻的心情顿时好了。他眨了眨眼道:“这里景色不好看,天气不舒服,只有和你斗斗嘴才有点生气。我这么说就是要气你来着。

你一生气叽哩咕噜说个不停,我就全当在听评弹了。”

不弃白了他一眼道:“我见那般矮树上结了些果子,那叫沙棘果。很不错的果子。谁知道咱们水没了干粮没了之前能不能遇到人家。”

“那你去摘就是了。”

不弃笑道:“我想割一幅你的衣襟下摆来装果子。”

东方炻奇怪的问道:“你没带行李?”

不弃心想,不是你追得紧,我和朱寿的行李也不会掉在客栈里。当时揣了银票穿好衣裳就走,包袱里的换洗衣裳一件没带。她嘿嘿笑道:“有钱买遍天下,我和寿总管只带了钱。”

东方炻夜上龙门山,三爷给他准备的马也只带了床毛毡,一羊皮袋清水,十块饼。他默了下脱下了外袍,露出里面的青缎锦绣紧身衣。

“别,只要下摆就够了。你还是穿上吧,晚上很冷。”不弃割下衣襟下摆,把外袍还给了他。

“不错,你终于学会开始关心我了。”

不弃抖了抖,像被颈子里落进的风沙硌得发痒。她叹了口气道:“我怕你冻病了,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要照顾你。你好意思吗?”

她拿起那块衣料摘沙棘果去了。这些果子早就成熟了,再不摘就会烂掉。不弃摘了颗往嘴里塞,酸中带了丝甜味。她笑咪咪的想,天然的维c啊。

东方炻靠着石墙望着她的背影,青布棉袄襄着的不弃像个小子。不知为何,他却有点看入了迷。他抖了抖那件剪了下摆的外袍穿在了身上,此时也不觉得穿件破衣有什么不舒服了。

不弃摘了足足一个时辰,东方炻就看了她一个时辰。她摘得起劲,吃得高兴。他看得恍惚,时间就这样无知觉的过去了。

“尝尝。”不弃提着摘下来的果子兴奋的回来,被风沙染得灰蒙蒙的脸上,眼哞依然如山溪般清澈。

东方炻拈起珍珠大小的黄色果子放进了嘴里。酸重甜少的滋味盈满了口腔。

他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大捧。

不弃将果子扎好,靠坐在墙边道:“这样的风要是刮上几天,咱们再不走就困在这儿了。”

“想不想睡一会儿?风一停,哪怕是晚上咱们也接着赶路。”东方炻静静的建议着。

“好!”

东方炻从马上取下毛毡铺在地上。他试了试风向,挪开身体,顺手又脱下外袍搭在石头上。替不弃在山石根下撑出了一小片挡风沙的地方。

“多谢!”不弃也不客气,蜷着补眠。一躺下来,她就觉得全身都痛。骑马不是人干的事!

天色更沉,东方炻听着不弃均匀的呼吸唇角禁不住露出丝微笑。他轻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走向不远处另一堆山石小解。

风呼啸而过,他骂了声该死的天气,头望向天空,一颗星星都噍不见。

他走回石墙,揭起衣裳一角,不弃睡得熟了,皮帽子歪在一旁,甚是可爱。

他放下衣角,拿起水袋喝了几口,靠在石墙边渐渐睡了过去。

戈壁滩的天变幻莫测,前一天还风沙漫天,后一天却阳光灿烂,蓝天白云。

东方炻被明晃晃的太阳l晒醒了。气温虽不高,睁眼前后对比却是两重天。

他觉得头有些晕,转了转脖子一惊:“丫头,咱们的马不见了。”

身边悄无声响,他一回头,怒意自眼中升起,身旁空无一人。

被收刮得很干净。除了他的那件破衣,被解开扔在地上的沙棘果,羊皮水袋。连身下的毛毡都被收了去。他怀里的装钱的荷包也不见了。

东方炻拿起水袋倒了点水出来,柳叶眉拧紧了:“蒙汗药。”

会用这种药,又能伏在周围借风沙不让他发现的,就只有沙匪了。是趁他去小解时在水袋中下的药。掳走不弃多半是看她是个女孩子。没杀自己真够幸运的。也许这些沙匪以为他是个斯文书生,懒得动刀而己。

他收拾了地上散落的沙棘果,珍惜的说道:“丫头,我现在还真的要靠这果子救命了。你等着我。”

他用破衣袍将沙棘果系在背上,摸了摸腰带,笑骂道:“笨贼,这把剑还没摸走。”

劫走不弃的只有一个人。是马大胡子派来跟着商队走出戈壁的人。

不弃和东方炻跑来躲风的时候,他也在石墙后躲风。

长年生活在戈壁,他听到有马奔来,就藏在离胡杨树不远的下风处。这人绰号沙鼠,长得像鼠,长于跟踪,轻功也甚了得。在戈壁滩上一身被风沙染成了土黄色的羊皮袄反穿了趴在地上,一天一夜不动弹也无事。任武功再高,若不是有心提防.绝不会发现他。

东方炻和不弃的话顺着风断断续续的落进他耳中。他听到身上只带了钱云云就起了心。寻思着男的有武功,女的没有。他想起不弃摘果子时露出的清亮眼睛,沙鼠吞了吞口水。这个水灵的姑娘带回去,头领一定喜欢。

趁着东方炻小解,他像地上奔走的老鼠,快速的靠近,在水里下了蒙汗药后又飞快的躲到一旁。

掏走钱物,打晕不弃劫走,沙鼠没有杀东方炻。他是生性胆小那类人,平时沙匪中只负责跟踪提供情报,打劫时少有上。在戈壁里能顺两匹马,一个姑娘,两千两银票,十来两碎银。还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沙鼠乐开怀了。踢了东方炻两飘得意洋洋的离开。

他此时并不知道,他一时的手软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不弃也醒了。才醒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一个猥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姑娘,跟着爷享福去!”

她慢慢抬起头,发现被绑在一匹马上。身旁另匹马上坐着个戴着羊皮帽,反穿皮袄的汉子,一双老鼠眼贼兮兮地在她脸上打转。

她绑在手上的弩弓没有了。脚动了动,匕首也没了。不弃舔了舔唇说道:“你是谁?”

“我叫沙鼠,小姑娘,你的眼睛生得贼漂亮。进了堡子养上几年就水灵啦!

头领最喜欢眼睛贼亮的小姑娘!”

不弃试探地问道:“你是马大胡子的人?”

沙鼠得意地哈哈笑了:“原来小姑娘也听说过我家头领的大名!”

不弃回头望了望道:“跟我一起来的人呢?你杀了他?”

“没有,抢得财物懒得杀了。”

不弃唉了声,颇为失望。

沙鼠好奇的问道:“你难道希望我杀了他?”

不弃遗憾的说道:“是啊,可惜你没杀他。他是个恶人!从江南一路拐了我来。说什么带我去石城享福。进了戈壁他就找不着路了,我看哪,他多半是个人贩子!沙大哥,我看你是好人,我跟着你比跟了他强。他会武功,咱们走快点,别被他追上来了。”

沙鼠一怔,哭笑不得的想劫个人,结果她还劝自己跑快点。

作者题外话:上面出了个失误。东方炻的玉牌在龙门山口被朱寿收进了怀里。不弃不可能再把玉牌还他。应该是提一下玉牌的下落就行了。对不住。

那一笑的温柔不弃很配合很听话。也许是看她年纪小,没有武功没有武器。也许是对自己的自信。也许想走得快一点。沙鼠白天没有绑着她。

连续几天的天气都不错。阳光不算温暖,风吹在脸上依然寒冷。那些低矮的灌木在清晨结了层冻霜,放眼望去,像结了层白霜似的,白茫茫一片。

没有走官道,沙鼠带着她一头扎进了戈壁的腹地。不弃很遗憾的想,东方炻除非长了狗鼻子,否则怕是跟不上来了。

她很小心的掩藏住这种遗憾。毕竟她先前在沙鼠面前表露出的是对东方炻的恨意。相处几天,不弃发现沙鼠人如其名。长得鼠头鼠脑,猎灌木中的锦鸡时动作也像老鼠偷食。且他实在胆小如鼠。

不弃尽可能的和沙鼠说话聊天。他喜欢说什么,她就跟着陪他聊什么。沙鼠像一个最普通的强盗一样,最喜欢钱和女人。

她自动的回避了后一个话题。仗着身材单薄,硬生生把自己说得只有十一二岁。不弃也很郁闷,这个身体快十五了,还没有来葵水。她很想年纪再长大一点。虽然心理年纪早就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她还是对古代十三岁就能嫁人感到不适应。

不弃听沙鼠说银子,跟着他一起双眼放光。她非常大方的对沙鼠说:“如果你愿意,今晚找个好地方,弄点肉食,我和你好好聊聊怎么以赌赢钱。我……是江南司马家的人。”

沙鼠一听江南司马家,看不弃的眼神立时充满了崇拜羡慕。

这一晚,他们歇在了一个极美的湖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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