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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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蛮把窗户关上,懒得理会。可是那笛声居然不停,幽幽地吹了很久很久,她听得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只得光脚穿上大毡靴,披了一条貂皮披风,冲到楼下大叫:“夜很深了知不知道?你可以明天白天吹,吹一整天都没事。…:”

  楼上那个白衣公子果然缓缓放下手里的笛子,过一会,低声道:“你来的正好,听说你擅长琵琶,可愿为我弹这一曲玉楼春?”

  小蛮摆摆手:“明天再说吧,我也不是很擅长琵琶。”

  她打了个呵欠,安静下来之后,果然就困了。她转身要走,忽听身后有一些动静,不由回头一看,却见他不知何时从楼上跳了下来,站定在自己身后。

  “请。”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拒绝,直接对她做个请的手势,一面推开了屋门。

  小蛮实在没办法,要掉头就走吧,好像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又救了她,不能太不给主人面子。她只得踯躅着走进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进天权的院落,院前果然种了许多梅树,屋子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上铺着一层雪白的羊毛地毯,屋子四角放着火盆子,火光艳艳,温暖如春。

  她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毡靴,这还是七福借给她地,好像踩进去很不好。可是她里面又没穿鞋,在男人面前光着脚,是很没礼仪的事情。正在犹豫,天权早已走了进去,递了一双雪白的鞋子给她,好像是狐皮地,上面还缀着三颗小小的珍珠。

  她穿好鞋走进去,天权关上门,走到后室,不一会便端了茶出来:“没什么好地可以招待,不要介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端出来地茶具和茶点都十分精致,小蛮刚好饿了,抓起一块就吃,揭开盖子咕咚喝了一口,忽见他定定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

  天权淡淡撇开眼睛,道:“这是松枝上的雪水泡地顾渚紫笋茶。”

  是……这样吗?她就觉得香醇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茶好像就是用来解渴的,没必要那么讲究吧……小蛮又喝了一大口,为自己的恶俗感到悲哀。

  天权好像也是准备睡觉却睡不着的样子,头发都披了下来,身上薄薄地一件夹袍,领口松开,耳钉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妩媚。小蛮对他的美色视而不见,坐了一会,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杯热茶,屋子里暖烘烘的,她身上披着狐皮披风,有点热,干脆脱了下来。

  天权立即起身,走到内室,过一会拿了一件白色外衣并一把琵琶走了出来。

  “给,穿上。”他把衣服递给她,却不看她。

  小蛮低头看看自己。她又不是没穿衣服,身上的袍子连脚都能遮住,脖子也包的严严实实。他做什么好像自己没穿衣服闯进男人屋子里的表情?

  没办法,她只好道谢接过来穿上。天权把手里的琵琶递给她。轻道:“只不知合不合你地手。”

  小蛮摸了摸,这是用红木做的琵琶,凤枕是象牙制成,似乎被人用过很多次,象牙有一种柔和的光泽。琴头雕着如意凤尾纹。嵌着一块碧绿地翡翠,十分精致,绝对不亚于李十三那把紫檀琵琶。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她叹了一口气。

  “那我弹了,其实我弹得并不是很好,别介意。”

  她抱着琵琶,试了试音,果然珠翠清丽。手指一拨,正是玉楼春的调子。

  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地琵琶弹得并不是很好。虽然她生了一双好耳朵,但自己弹却不出众,几个音都是平平。好在这琵琶音质极脆,多了一些爽利。听起来倒也有别致的味道。

  天权静静听着。火光映在他面上,忽明忽灭。他双目深邃,不知想些什么。

  一直到了下阙,那调子陡然拔高,紧跟着又落下,从此忽高忽低,越高越险,越低越细微,时而高山磅礴,时而凤啼细细,她手指微微将弦一绞,音颤不发,竟有一丝刚烈倔强的味道流露出来。

  天权眉毛轻轻一动,握紧了自己的手。

  弹、挑、抡、扫、抹、扣,那音在她手里犹如渐渐沸腾的水,跳地令人坐立不安,一刻也不能安稳。天权终于再也坐不住,缓缓起身,抽出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幽幽吹了起来。

  凄楚的调子顿时将她音中的刚烈味道压下去一些,小蛮微微一顿,不由抬头去看他。

  他手里拿的却不是普通的笛子,微微呈弧形,其色莹白,居然是玉做的,每一个按孔上都雕着各类花纹,下面缀着松绿色的流苏,十分华丽。

  整个下阙奏完,他却不停,返回去从头开始继续吹,小蛮只得也跟着回去。听着那高音在琵琶中艰险紧绷,笛音却能紧紧跟上,犹如延绵不绝的雾气,越高越是绷紧,一刻是如履平地,另一刻却惟恐蹦断了摔落。

  小蛮背上忽然打了个冷颤,手里一乱,调子顿时弹不下去,琵琶也险些丢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抬头匆匆一笑:“抱歉,没抓稳。”

  天权放下笛子,走到她身边,突然握住她地手腕,手指搭在上面,细细等了一会,才道:“是我抱歉,忘了收敛功力,只怕是用内力伤了你,好在没什么大碍。”

  汗,吹个笛子而已,又不是杀人,难道还要耗内力在里面吗?

  小蛮摸摸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稍稍放下心来。只听他又道:“你的琵琶……太倔强,且十分冷厉。以后不可如此,对自己不好。”

  如果不是她倔强地用高音来缠斗,死活不肯认输,他也不会情不自禁用上内力。对一个丝毫不会武功地人来说,这种作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小蛮只觉这话耳熟,好像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给别人。她耸了耸肩膀,见他手里那个笛子很古怪别致,不由说道:“你地笛子能给我看看吗?”

  天权把笛子递给她:“这叫尺八,管长一尺八寸,因而得名。音质和普通笛子不一样。”

  小蛮拿在手里把玩一阵,放在嘴边正要吹,突然想起这人有洁癖,赶紧又放下来,他却道:“吹吹看,只是别被音质吓一跳。”

  她果然吹了一下,尺八发出刺耳粗嘎地声音,她登时被吓了一跳,赶紧还给他:“难为你会吹。”

  又坐了一会,小蛮呵欠打个不断,终于忍不住起身:“我去睡觉了,困死我。”

  天权没有阻拦,送她到门边换毡靴,她光着一双脚,脚趾洁白可爱,整张脚掌纤细端丽,只露出来一下子,就被塞进了毡靴里。天权低声道:“你……今年多大?”

  好古怪的问题。小蛮莫名其妙看着他:“整十六岁,虚十七。”

  他点了点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不说话。

  小蛮跑回自己地院落,把冰冷的身体塞进温暖的皮毛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他古怪的言行,只觉捉摸不透。

  她翻了个身,轻轻拍了拍心口,用手小心捂住,轻道:“泽秀你别生气,我只是和他说说话而已。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再看啦。”

  心口那里变得很暖和,像是有人抱住她一样。

  外面冰天雪地,严寒彻骨,她心里却有春光明媚,勃勃生机。

  她将整个春天锁在了心里,幸福地沉沉睡去。

  小蛮走了之后,天权独自一人倚在窗边,想了很久很久,都是一些忘不掉的久远的事情,今晚不知为何,被勾了出来。

  起风了,卷起他的长发。他微微一动,低头望向楼下,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见他望过来,他便将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声口哨,三长两短。

  天权慢慢点头,那人立即纵身一跳,跃上高楼,轻轻站在栏杆上。

  “不归山已经准备放出真小主昭告天下,公子这里准备的如何了?”那人低声问着。

  天权淡道:“计划改变了,事情与这个女孩无关,我不打算放她出去。”

  那人一愣:“怎么说?”

  “没必要重复一遍,你耳朵没坏。”

  那人沉默片刻,才道:“公子爷不是原先计划将那丫头接来这里,好生安抚,令她放下警惕,乖乖为你效命么?如今不归山终于要有所行动,我们等得就是这刻,公子爷怎么突然反悔了?莫非是那丫头不肯听从于你?”

  天权眼睫微微一颤,轻道:“你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多嘴?”

  那人果然有些畏惧,拱手行礼,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与其他人商量一下其余对策。只是公子爷这样的作法,难免任性。”

  天权没说话,半晌,才道:“回去告诉他们……事情与她无关,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那人道:“明白了,告辞。”

  像来的时候一样,他跃下高楼,突然就消失了。

  风渐渐大了起来,天权反而将窗户推开更大,撑在窗边,静静站了很久。

  关于尺八,稍稍说两句。这乐器是隋唐以来的宫廷乐器,宋代也有用,直到元代开始汉文化断层才渐渐被箫和笛取代。所以尺八不是日本的东西,是咱们国家的好东西。

  再介绍一下,想知道尺八的音质,推荐京田诚一的专辑《宙》,相当不错。

  笛子系列的,还有一个Roorb,龙笛这个专辑里有一首《东大寺》,意境很美。

  鸦杀之卷 第五章 锁春(二)

  我真勤劳啊,自己都佩服自己。又多写了一章,继续两更。

  这是第一更。

  她的头发乱了,与他的缠在一起,干草碎屑沾了满头。

  连衣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虽然昨天晚上脱下的时候很快,甚至她都记不得怎样脱掉的,但到最后,她还是得一件件孤零零地穿回来。

  耶律趴在她身旁,一只手还勾着她的腰身,睡得十分香甜。连衣轻轻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虚沿着他俊美的轮廓,一点一点画下来:额头,鼻梁,眼睛,睫毛,面颊,嘴唇。

  她如今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了。

  耶律动了一下,翻个身,嘴里咕哝着:“小连衣……”却没有醒,还在沉沉睡着。他向来很能睡,不睡到快中午是不会起来的。

  连衣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以手当梳,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不会盘髻子,只能扯了一根布条把头发扎起来。

  洞外阳光灿烂,今天真是个好天气。连衣缓缓走出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伸了个懒腰,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吓了她一跳,急忙回头,却见根古衣服上染满了干涸的血块,脸色苍白,眼下发黑,定定地站在面前。

  连衣登时大喜,叫道:“根古!你没事吗?”她跑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喜不自禁。

  根古默默看着她,低声道:“姐姐……不。我想叫你连衣,可不可以?”

  “可以啊。”她眉毛都笑开了,见他没事。管他叫自己什么,就算只叫喂都没关系。

  根古面色一沉。目中杀气顿现,沉声道:“那好,连衣,我要做一件事,你不许阻拦。”他提起大刀。绕过她就要进洞。连衣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忙拦住:“你要做什么?”

  根古森然道:“那畜牲玷污了你,我去把他杀了!”

  连衣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可以!不、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愿意地!”

  根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有一抹极致受伤的血红:“你还要护着他!我告诉你,他把我一个人撇下,抢了你就跑。你们亲热的时候,我差点死在宋兵手里!你和他一起地时候,有想过我半点吗?我就是个该为你去死的傻小子?”

  连衣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对不起,根古……对不起。我只是……我……”

  “你什么?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傻更蠢地女人!他根本是在玩弄你,你也心甘情愿被玩弄!他根本也没有拿你当作一个正经人来看。你就是他的玩物!玩过就可以随便丢!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他怒吼。一把推开连衣:“让开!我去杀了他!”

  连衣抬手在他肩头一按,根古本能地用手挥开。不防她突使奇招,手腕一转抓住他的手肘,朝后一扭。根古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她在这种时候用起真功夫来了,身体登时跟着一转,让过力道,足尖照她膝盖上反踢过去。连衣放开他的手,纵身一跳,跟着寒光一闪,赤霞刀稳稳落在他颈项上,抵住不动。

  根古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只觉她完全是个陌生人。

  连衣抵住他的脖子,低声道:“你不要管我地闲事!要怎样做,我自己知道!我不要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代替我做什么!”

  根古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看错了她,以为她是个单纯柔弱需要保护的女人,什么也不懂,自己什么都要为她打算好,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她眼睛瞪的很圆,有一种决绝的味道,很显然他如果再靠近洞口一步,她真的会下手。

  根古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连衣,你会杀我?为一个畜牲?”

  连衣轻声说道:“你并不知道,我现在有了目标,值得全身心去付出气力的目标。他是畜牲也好,皇帝也好,通通没有关系。是我想要,我愿意,心甘情愿。他骗死我,我也不在乎。我这些年都找不到可以把一切付出托付的对象,现在我有了,那是我的事,他怎么样和我没关系。因为我现在不空虚,我一切都很好!”

  人活在世上,没有一个追求,是一件可悲地事,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别人追求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她不过是追求一些不可得的,同样是目标,没什么区别。就和终于找到生存地真谛一样,无论好坏,都是自己人生的圆满。

  根古眼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地手终于慢慢垂下,大刀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他地眼泪也跟着摔下来,咬紧牙关不出声。

  连衣缓缓放下赤霞刀,低声道:“对不起,根古。我希望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拜托。”

  他慢慢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定定看着远方枯黄地森林。一群鸟拍着翅膀飞了起来,擦着旭日的光辉,渐渐飞远。

  “那我也告诉你。”他弯腰拾起大刀,往腰间一挎,转身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有目标,付出所有东西都要去追求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不放弃。她一辈子不看我,我就一辈子不走开。这是我的固执,也是你的固执。总而言之,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了!”

  他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回来。连衣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竟不敢去留。

  他的话,她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理解。其实,一辈子是很漫长的时间,他们却总是用短短的一个期间去为这么长的时间来定义。并且认真贯彻它,抵死不回头。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谁也不知道。

  连衣在洞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耶律光着上身打着呵欠从里面出来,一把抱住她。张口就咬住她地耳朵,低声道:“你在看什么?是想着我么?”

  连衣微微一笑,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轻道:“我在看一个很好的人。他刚才走过去了。”

  耶律微微一笑,勾着她地肩膀将她轻轻带回洞里:“傻货是不值得去看的。还不如看看风景。或者----看看我。小连衣,昨晚你喜欢么?”

  连衣喉间发出一声颤抖地呻吟,急忙按住他的手,急道:“别……天亮了……”

  耶律轻轻放开她,披上衣服,把头发束起来,道:“咱们回大辽,这里荒山野岭,屁都没有。十分没劲。”

  连衣忍不住想起她和根古嘴里的一辈子,情不自禁轻声问道:“耶律,你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在她脸上轻轻一掐:“叫我述律。那是我的字,我不喜欢听你叫全名。这辈子想要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我最想要地就是你。”

  他一把将她抱住。掀翻在地,揉碎一朵花。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似乎传来脚步声,连衣微微一惊,急忙推开耶律,他又趴在她身上睡着了。连衣急急穿上衣服,拿起赤霞,悄悄走到洞口,朝外一看----没有人。她疑惑地四处看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回洞,后背的要穴不知被何人一下点住,她登时动弹不得。

  一个黑影缓缓走进来,身材异常高大,果然是耶律文觉,他冷冷看着连衣,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贱货!居然躲在这里和男人亲热!吩咐你做的事呢?”

  一行鲜血从她嘴里缓缓滑下,连衣脸色惨白,怔怔看着他,低声道:“我不会做的!我不会害自己主子!”

  耶律文觉冷笑道:“你才和她认识几天,就主子主子叫个不停,和这男人也才认识多久,就跟他上床。说你贱你还真贱,和你娘一个德性。”

  连衣颤声道:“这些不关时间长短,我知道谁对我好,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算你是我爹……我娘她没有错,她只是爱错了男人,可她至少到死都没后悔过,比你背后骂她贱货要好!”

  话未说完,她又被打了一巴掌,这次打得重了,她张口吐出一团血水,和着一颗断齿。

  耶律文觉森然看着她,轻道:“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卑贱愚蠢到极致的女儿。你不找你主子也无妨,听说你和这男人跟她感情不错,一路过来,也知道一些情况。你们跟我走也一样。”

  他两手一拍,后面立即现出数个黑衣人,熟练地将熟睡的耶律点住要穴,胡乱替他套上衣服,扛在肩上,飞快走出了洞口。连衣还想说话,后脖子那里却被人一砍,她眼前一黑,登时晕死过去。

  天权这次回来就没再出去,小蛮每天和赵叔父子扫雪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站在窗前的身影。有时候她觉得他好像是在看自己,可有时候又觉得他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某个虚无缥缈地地方。

  这个贵公子,心事很多很密,完全猜不透,永远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小蛮对这种高深莫测的人向来有那么点小敬畏,不太敢靠近,奈何七福三喜两个总是撺掇着她去找天权做这个要那个,好像他们很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每次都笑得贼忒兮兮,不怀好意。

  某天早晨,大雪。小蛮缩着肩膀把赵叔晾在外面风干地肉收回来,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见七福端着一盆热水噌噌跑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七福就把热水盆朝她手里一放:“快!给公子爷送过去!别等水冷了!”

  小蛮愣了一下,明显不愿意:“我在收肉干呢!”

  七福一把捞起屋檐下地肉干:“我来收,你快去送热水。要是冷了,公子爷会生气地。”

  他生不生气关她鸟事啊!小蛮无可奈何,只得端着水走进天权的院落。

  他地房门紧紧闭着,小蛮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开门,只得粗鲁地一脚把门踹开,脱了鞋子走进去,一面叫:“天权!天权!热水给你送来了!”

  还是没人答应她,小蛮只好继续捧着热水上楼,他的卧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股梅花的香气,暖融融的。小蛮走进去,把热水朝脸盆架子上一放,搓了搓冰冷的手,回头一看----嗬,他还睡在床上呢!帐子层层叠叠,却只罩了一半,他白皙俊秀的睡颜露在外面,漆黑的长发落在额间,不知做着什么美梦,连她进来都还没醒过来。

  “天权。热水送来啦。”她又轻轻叫了一声。

  天权终于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竟有一万分的迷惘妩媚。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腿,把头靠在上面,喃喃道:“……怎么起这样早……”

  小蛮吓得浑身都硬了,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头发:“是我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喂!”

  话未说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后背一软,跌进了他床里,吓得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要挣扎起来,后脖子忽然被人一手撑住,他的身体就这样压了下来,重的要命。

  小蛮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压得眼前金星乱蹦,只觉他的呼吸炽热,喷在脖子上,嘴唇也跟着轻轻印在她耳下,喃喃道:“说话啊……佩娘……再来一次?”

  佩娘?!小蛮总算耳尖听清了这个词,眼看这个人兽性大发,她贞洁不保,一时顾不得想清楚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急得张口就咬,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手指跟着乱挠,也不知抓在什么地方,只听他嘶了一声,跟着猛然起身,定定看着她。

  “禽兽!”小蛮气得浑身乱战,抬手就要打他。天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愧疚。他迅速起身,退到床边,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小蛮急匆匆地从床上跳起来,把衣领整好,转身就要跑。天权轻道:“抱歉,因为你与我……面容相似,真的很抱歉。”

  “谁和你面容相似!”小蛮抓起桌子上的毛笔就丢了过去。天权袖子一扬就轻松接住了。她挫败郁闷的无以复加,找不到什么可以报复的,只得掉脸继续往下走。

  天权走出房门,又道:“你去哪里?”

  “你管我!反正我自己一个人走也能走到镇州!”她下定决心一刻也不多呆,立即走人。

  眼前突然一花,这人鬼魅一样地出现在眼前,抬手似是要抓她,小蛮吓得尖叫一声,差点跳起来,结果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鸦杀之卷 第六章 锁春(三)

  嗯,我是勤劳的好十四,又多写一章。继续两更。

  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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