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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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春静静看着他,突然问:“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劝我做什么?”

  殷三叔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没听懂。不过转念想到她这般迟钝,不是惹事的人,将来方便归于自己部下派遣指挥,又不禁欢喜。

  “老夫是想说——由你继承斩春剑,找晏门做后盾,凭你的资质,来日必在江湖大放异彩。”

  说白到这样,她应当明白了吧?

  伊春别过脑袋:“我没兴趣。和你说的好人坏人没关系,晏门和我不是一个路子,就这么简单。”

  殷三叔的脸沉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伊春淡道:“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别人如果不听自己的,就会想方设法逼他听从。我正好最讨厌这样。”

  出乎意料的伶牙俐齿,他原本以为她就是个鲁莽且迟钝的小丫头。

  这句话,他曾经在另一个人嘴里听过。

  那时候二少还很小,谁也不缠,只喜欢跟着他小叔晏清川。那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门主对这个弟弟也是宠爱有加,因他喜欢广交江湖豪杰,甚至花大价钱在城西买了别院,让晏清川招揽人才。

  殷三叔那年被派去别院照顾二少,经过花廊时听见两人说话,大约是争执了起来,晏清川只说:“足下执意离去,可曾真的想明白其中利弊?”那语气有些阴森,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威胁。

  对面那人笑一声,坦然道:“很多人都喜欢逼迫别人听从自己,真不巧,我最讨厌这样。”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不欢而散了。若是按照门主的手段,纵然当面放了他走,日后必然悄悄派人把这一大患除去,可是晏清川傲气十足,紧咬不放。

  最好的猎手总是期待自己能驯服一只最桀骜的鹰。

  但他没能驯服,反而被那只鹰一剑穿心而死。

  殷三叔后来明白,遇到这种桀骜的人,最解气的方法就是斩了他的翅膀,磨了他的光彩,令他再也骄傲不起来。

  眼前的丫头隐约有些难驯的影子,最好现在就除掉。

  殷三叔手扣在佩剑上,心底有杀气缓缓蔓延出,眼角略带屠戮的红。

  “砰”的一声,远方腾出一颗空弹,青色烟雾笔直地飞了老高。

  是信号,宁宁已经得手。

  殷三叔面上神色一缓,把手从佩剑上移开,淡道:“事情办好,你且与老夫走一趟。”

  伊春还想说话,后脑被大力一击,登时软倒在地。

  要驯服这样的人,必须将她左右臂膀都捆住,断了她所有希望,让她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殷三叔将她提在手里,转身走出了林子。

  昏睡中,伊春好像见到了杨慎,他挥着手里的签纸,笑吟吟地告诉她:伊春,我也是上上签。

  她心中喜悦,脱口而出:“羊肾,我知道啦,其实我也喜欢……”

  话未说完,人已惊醒。四处看看,这里似乎是客栈的一间客房,她正躺在床上,佩剑放在床头。

  伊春一把捞起佩剑跳下床,警觉地打量一番,确定屋里没人,正要把门推开一道缝观察情况,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压低嗓子的争执声。

  “是让你擒住他做人质,谁让你真把他杀了?!少爷若是问起来,怎么交代?!”

  是殷三叔的声音。

  “……让他把我也杀了吧,这样也利索些。”

  声音婉转,语调却极冷,撞在心头令人一凛。是宁宁。

  “胡闹!自己不想活便死得干净些!少爷的手怎会为你这种人弄脏!”

  “不错,我卑贱的很,做什么也不配,活着也不配。可是……这次是我赢,呵呵,我赢了……”

  伊春越听越是心惊,隐约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反复啃噬。

  她一脚踹开门,外面是一个小小偏厅,厅中几人都吃了一惊,急急回头看她。

  厅正中放着一张满月八仙桌,桌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大氅。

  他蜷缩得像个熟睡孩童,鲜血在桌上凝成了块状。

  伊春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击中,打得她魂飞天外,只留下一个冰冷发抖的身体僵在当场,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宁宁跪坐在桌下,握住他一只苍白冰冷的手,轻轻放在脸颊旁,垂睫轻轻呢喃:“这样,他就是死了也忘不掉我。他这么可恶的人……永远都要记得我。”

  这可恶的男人,长了一张随时会叛变、会疯狂的坏蛋脸。年纪还小,左右摇摆不定,很容易就可以扰乱他的心。

  但谁也没能够真正撼动他,摇摇晃晃,犹犹豫豫,他还是一直往他和他师姐的道路上前进。

  他们会有无数美好光明的未来,在阳春三月牵着手看河边杨柳;在大漠的漫天风雪中被好心的游牧人收留,依偎在一处喝滋味古怪的奶酒;在寺庙里虔诚地求签,为心上人忐忑不安、喜悦激动。

  无论如何,他的未来里总不会有她。

  那这种未来不要也罢,把它毁了最好。

  他现在这样闭着眼睛,才像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年,眉目忧郁,唇角却噙着安详,睡着了马上就会起来,神采飞扬走在她前面,挑眉转身看她。

  宁宁觉得这样最好,明明是最好的,心里却像死了一样绝望。

  对面有人在动,是葛伊春。

  她面无表情,抽出佩剑指着她的脸,轻轻告诉她:“不要碰他,把羊肾还给我。”

  三十二章

  后面的事情,伊春记得不大清楚,她眼前只剩大片大片血红的雾,整个人都被吞噬在里面。

  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噪杂,吵得额头生疼,像是要炸开。

  不过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

  她像脱弦的箭,瞬间射了出去。

  殷三叔挡了她一招,奈何她动作快绝,凭他这般身手,居然也没能挡住,被她冲到桌旁,单手将杨慎的尸体抱在怀里,紧紧抱在怀里。

  他身上的血将她半个人都浸透了,毫无表情的脸,一半红一半白。

  她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掉。

  殷三叔心中悚然,握剑的手犹豫了一下,不知是马上将她制住,还是干脆杀了省却麻烦。

  这一下犹豫,便见她抱着尸体跳下楼,撞飞无数桌椅板凳,惹得掌柜伙计们连连惊叫。

  这样不行,放任她跑出去会引起混乱。

  殷三叔顾不得继续责备宁宁,拔剑追上去,一面厉声吩咐伙计们:“快!去把院门锁上!所有的门都锁上!不许让她跑出去!”

  这座客栈格局古怪,许多个小庭院零零落落组成一个大院。

  伊春一手抱着杨慎,一手提着剑,在院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身后有许多人在追、在喊,像一群吵闹的猴子。

  这个情景忽然让她想起在逍遥门那次,她也是一手扶着他,杀出一条血路把他救出去。

  像是受到蛊惑,伊春纵身跳上围墙,冷风夹杂着雪片,把她的衣服吹得扬起,好像有一只手在后面轻轻拉扯她。

  她回头笑道:“羊肾,别怕!我一定将你救出去!”

  他的眼睛还是闭着,两片雪花落在上面,没有化开。伊春用手抹开,把他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看了一会儿。

  碍事的风却偏偏要把他的额发吹下来,覆在脸上。她于是一遍一遍用手抹上去。

  他露出额头才精神。

  “我带你出去。”她紧紧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马上就带你走!”

  她在围墙上飞奔,下面一群伙计大叫大嚷,谁也上不去,能上去的人也都犹豫着等候殷三叔指令,不知是杀还是生擒。

  最后被她跑到大门口,一脚踢飞两个看门的伙计,推门便要奔出。

  殷三叔再也忍不得,急道:“杀了!”

  身后刀光剑影一齐袭来,伊春完全凭借本能去抵挡,可是人太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她却只有一只手。

  身上有很多血,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杨慎的。

  大约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殷三叔惊呼一声:“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所有的攻击动作全部停下,晏门的人对着走进来的那个蓝衣公子跪下行礼。

  晏于非慢慢走近,冠玉似的脸庞,上面同样没有表情。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伊春,她握剑那只手的拇指伤得很重,几乎能见到骨头,只怕是再也打不动了。

  他低声道:“不是我吩咐的。”

  像是解释,轻飘飘一句。

  “你的伤很重,把人放下,我替你包扎。”

  伊春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泥巴堆出来的死人。

  她挥剑朝他砍过去,后面众人立即起身制住她,乒乒乓乓又打了起来。

  殷三叔走过去,脸色极为难看,轻道:“少爷……属下犯了大错,自当领罚。只是这丫头再也留不得,还是杀了比较好!”

  晏于非很久都没说话,最后似是叹息一声,背着双手转身,道:“……也好。斩春剑就另寻可靠之人来继承。”

  话音刚落,却听后面花厅的门被打开,墨云卿怒气冲天的声音响起:“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要杀人放火去别处!少来扰人清闲!”

  伊春身体一抖,急急转头看向他,一万分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墨云卿似是也看到了她,猛然一愣,又见她怀里抱着杨慎的尸体,眼底瞬间流露出极悲哀的神情,只是转瞬即逝。

  “哦,是你。”他淡淡说着,“看样子杨慎不听话被杀了,你还是听话点吧,省得再被杀,还要劳烦我们重找斩春继承人。”

  伊春没有说话,她慢慢把周围看了一圈。墨云卿、殷三叔、晏于非、许多晏门的人和客栈伙计。二楼那间偏厅还坐着宁宁,减兰山庄还有一个师父。

  曾经认识的,不认识的,她都一一看过来。

  最后把剑捏紧,低声道:“来,再打。谁死谁输。”

  她只记得昏天暗地的在打,不停挥剑,不停躲避,不停有鲜血飞溅。

  最后院子里传来许多惊呼声,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伊春满身是血的醒过来,便见到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清辉万里,大得惊人,抬手就能摘下来。

  很冷,彻骨的寒冷从身体每一个伤口裂缝钻进去,血液好像要被冻结。

  她吐出一口气,白雾旋转着升上去,一下子便消散开。

  小小一叶扁舟在玲珑碎冰的湖面缓缓晃,船身偶尔会和冰块碰撞,啪啪声在安静的夜里回荡。

  伊春有那么点儿反应不过来,她应当只是做了一场怪梦,现在醒了。

  她在,她好好的。杨慎在,他也好好的。

  隐隐约约,听见拨弦声,跳脱悠闲,像漫不经心一阵风。

  叮叮咚咚,三弦在唱歌,有个男人也和着拍子在唱:玉宇净无尘,宝月圆如镜。风生翠袖,花落闲庭。

  伊春努力把脑袋往上抬,看见船头倚着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三弦在清唱。

  他穿着银红褂子,脖子上围了一条毛茸茸的紫貂围巾,色如美玉。脚边还安置一尊小案,案上茶水正热,水汽氤氲,满湖馨芳。

  她呆呆看了好久,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舒隽。”

  舒隽放下三弦,低头望过来,那神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变成一句话:“你还留着一条命。”

  她没有回答,身上伤口都被上过药,包扎整齐,应当是他的功劳。

  要说谢谢,可是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舒隽于是丢了一个帕子去她脸上,声音很轻:“再睡一会儿吧。”

  伊春乖乖地闭上眼睛,真的睡了。

  她梦见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脑门子像是被挤得发疼。

  最后所有东西都变成模糊背景,从泛着白光的深处绽放出一点一点的桃红,那是减兰山庄后山桃林,花开得正好,雨下得也妙,林中那个少年出现得更是恰到好处。

  他发脾气:我的名字是杨慎啊杨慎!把别人的名字念成那样,好得意吗?

  他偶尔害羞:师姐今天这样装扮……倒是好了许多。

  他亦是热情如火:我什么也不会做。伊春,只要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最后在花神庙一起求签,他求到的应当也是一张上上签吧?没错,是上上签,他亲口告诉她的。

  但她的话却没能告诉他,以后也不能告诉了。

  救她的那个人还在弹着三弦,漫不经心地唱着:玉宇净无尘,宝月圆如镜。风生翠袖,花落闲庭。

  整个茫茫雪夜都被笼罩在一层白雾里,被他的歌声覆盖,静谧、悠闲、懒散。

  伊春蒙着帕子,声音含糊:“舒隽,怎么是你救我。”

  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停下三弦,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最后淡道:“大概……因为我有点喜欢你吧。”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快:“可我不喜欢你。”

  舒隽走过去一把掀了帕子,神情似笑非笑,似恼非恼:“你拒绝得真直接。”

  说着他索性坐在她身边,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两下,两眼望着远处皑皑白雪,说:“总会叫你喜欢上我的。”

  可是伊春不想听这些,她挣扎着从船上坐起来,立即见到杨慎躺在船舱里。

  他被人整理过了,肩上那个竖劈下去的裂口封得整齐利索,身上也换了干净的新衣,头发光滑柔顺,全部束在后面,露出额头。

  他像是睡着了,推一把就要醒过来,恼怒地骂她扰人清梦。

  伊春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脸颊,好像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只是说不出口。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眼怔怔地望着远处漆黑湖面。

  舒隽低声道:“我不是因为他走了,所以趁虚而入。”

  伊春的声音很轻:“……嗯,我知道了。”

  他又说:“找个好风水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吧。”

  她赫然转过头来,脸上有红有白伤痕血迹累累,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舒隽不由哑然。

  “要埋了他?”她问得像个小孩子。

  舒隽说:“这是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给他在地里找一个家。”

  伊春点了点头,伏在杨慎身上渐渐睡着了。

  舒隽曾想,她一定会惊天动地的大哭一场,甚至哭晕过去,然后咬牙切齿不顾伤势提剑嚷嚷着报仇。

  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

  这里是苏州郊外的一个风光明媚的小丘陵,他租了一户民居给伊春养伤。杨慎就埋在风景最好的那一个小山头,推开窗便能见到干干净净的墓碑,小南瓜每天会用清水细细擦洗。冬天找不到花可以供,舒隽便用冰雕出几朵花来放在墓前。

  伊春最常做的事,不过是推开窗静静凝望那个小小坟墓。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向来以聪明伶俐著称的舒隽也摸不着头脑。小南瓜就喜欢危言耸听,好几次拉着他偷偷说:“主子要把葛姑娘看牢一些,这种症状像是失心疯,万一一个想不开,只怕是要提刀抹脖子的。”

  于是伊春房里所有的利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连修眉毛的小刀也不见踪影。

  小南瓜又说:“当心她扯了被单上吊!”

  于是屋梁一夜之间被拆了,挂帐子的漂亮大床换成了除了被褥什么也没有的小床。

  小南瓜还说:“千万别让她咬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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