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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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三叔脸色一沉,厉声道:“老陈休要撒谎!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放毒之前难道不看院子里有没有旁人?你分明见到二少也在,却还下毒,被人发现之后反而伺机遁逃!你可知今日所犯之罪,足以令你死十几次?!到这种时候,你还包庇那兔崽子!”

  陈五叔叹道:“殷三,你何苦为难我?你有你的主子,难道还不能理解我么?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能……今日的事,算在我一人头上好了,休要找三少麻烦。”

  晏于非猛然起身,面色却出乎意料地沉稳,只吩咐手下,“将陈五叔送回三少的庭院,顺便传话给三少,今晚戍时,到我书房一叙。”

  陈五叔急得直叫:“二少!二少莫要寻他麻烦!只当老夫求你了!” 晏于非摇了摇头,摆手让人将他架着提出去了。伊春的窗户还死死关着,没有任何动静,晏于非走过去将木窗一推,问道:“没事么?”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干呕声,他不山得一愣,却见伊春半个身体伏在椅子上,没命地吐,吐到后来只剩清水了,却依然止不住。案上的食盒已经被打开,饭菜不过稍稍动了两下,因伊春喜欢吃肉,今日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红烧鸡。晏于非顿时大惊,回头厉声道:“快叫大夫!殷二叔,你马上把晏于道提到我面前来!他若反抗,格杀勿论!”

  说罢一手飞快拆了铁窗,翻身跳进去,将伊春轻轻扶了起来。

  殷三叔眉头又是一皱,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二少甚少惊怒交加,看来这次是动了真怒,三少只怕危险。

  去抓晏于道,自然是一番乱七八糟哭哭啼啼打打闹闹,等满脸青肿的晏于道被带进晏于非书房的时候,他那原本就圆乎乎的脸看上去更圆了一倍,十足的猪头。

  他见到晏于非,既不笑也不说和气话,只冷道:“是我要陈五叔下毒,那女的不是斩断了你一只手么?怎么,因恨生爱了不成?!你也给我清醒清醒!不看看她是谁,你又是谁!”

  殷三叔皱眉道:“三少,二少当时也在,这事不好给门主交代。”晏子道恶狠狠地笑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我若真要杀他,怎会让他发觉!陈五叔是什么身手,真要下毒能让你们发现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爹总在院子里设置各类机关来考验我们的应变能力?枉费你年纪虚长,又是名满江湖的晏门二少,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声,谁想你现在木头木脑,为了个女人倒退许多!我问问你,那个女人重要,还是晏门重要?”

  殷三叔大抵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毕竟在他心里一也是这样想的,便索性沉默不语了。

  晏于非隔了很久,才低声道:“殷二叔,你先出去。”

  殷二叔只得垂手走了出去,守在门口,打算拉长了耳朵听,奈何什么也听不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却听晏于道在里面惨呼一声,惊得他满身冷汗,只当二少当真昏了头把自己亲生弟弟给杀了。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晏于道半边身子都是血,神情颓靡,眼睛却亮得惊人,唇角甚至带了一丝笑。他死死地捂住左手,指缝里不停有鲜血漫溢出来,依稀是被斩断了一根手指。

  他大声道:“很好!二哥,我信你!这根手指,我断得不冤!”

  说罢他仰头大笑,径自走远了,头也不回。

  殷三叔一肚子的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缓缓把头探进门内,轻声道:“少爷……”

  晏于非背着双手从里面走出来,他衣袍上溅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可整个人却出乎意料地神清气爽,像是许多年的难题突然得到了解决,连腰身都比先前挺得直了,看上去高了许多似的。

  他面上挂着罕见的笑容,从容而且沉稳,说道:“老三做事鲁莽冲动,而且往往不留余地,我只给他一个教训罢了,相信他以后会收敛。”

  股三叔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木木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对了,大夫已经去了……”

  晏于非转身往后院走去,道:“也好,她应该不是中毒,且看看是什么情况。”

  情况果然是出乎意料的,伊春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吃坏了肚子,她是怀孕了。

  老大夫搏着白胡须,老眼昏花地给晏于非道喜:“恭喜二公子,夫人有喜了,两个月不到的身孕,所喜夫人身体素来健壮,先前大约受了惊,胎儿不太稳,近日又吃得过补,结果到了现在才开始有害喜症状。不碍事不碍事。”

  殷三叔浓眉倒竖,喝道:“乱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什么夫人!” 吓得老大夫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伊春还处于震惊状态,呆呆地半躺在床上看帐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怀孕了,她怀孕了!肚子里装了个小人儿!这是多么新奇又微妙的休验!孩子,她和舒隽的孩子……老天,她这么快就要做娘?会有个小孩子蹦着跳着喊她娘、喊舒隽爹……这、这是怎样一幅奇怪的画面啊!

  这一个瞬间,什么报仇雪恨、把晏于道剁成碎末、把晏门一把火烧干净之类的怨念尽数消失,她只剩下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惊讶。像是突然体会到生命的源头,那些奥秘和包容,她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只要能保护这个孩子。

  晏于非也略有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他走到床边,低声说:“葛姑娘,你已为人母,可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问了半天伊春也没回答,显然她的神魂还在莫名的天上飞,压根儿没回来。

  殷三叔见这个势头,大约少爷是有什么话想和葛伊春交代,自己留着不太方便,干脆转身走了。

  他相信少爷,晏门二少,绝非浪得虚名。孰重孰轻,哪条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一定会明白。

  伊春呆呆地看若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地吁一口气,轻声道:“天那……我有孩子了……”

  旁边立即有个低柔的声音插进来,“不错,葛姑娘即将为人母,晏某在这里恭喜了。”

  伊释急急回头,立即见到晏于非,她得知自己怀孕.心梢变得极好,居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点头,“谢谢你。”

  晏于非也笑了笑.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一株月桂树,低声道:“葛姑娘,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选择一直走下去吗,临怕你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会不会一错再错?”

  她摸着平坦依旧的小腹,感受着生命在体内萌动的奇妙感觉,过了一会儿,才说:“一没有人永远走对的路,总会有迷路的时候。不过我爹说过,迷路了乱窜,也比停着不动要好。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对你有帮助吗?”

  晏于非默默地点点头,忽然转过身,见伊春揭开被子起身,把靴子系好,她的剑和包袱就放在案上,是他方才吩咐的。

  她床利地把包袱系在背上,剑挂在楼间.动动胳膊动动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模样,让人好生羡慕。

  他不由得笑了,向:“葛伊春,你要做什么?”

  她的回答如此千脆,“我要做大侠你呢?”

  他将眼睛徽微闭上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无比坚定地说:“我做袅雄,完成统一江湖的大业。”

  伊春耸耸肩膀,“好,你做袅雄我做大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她说走就走,抬脚就出了门,在太阳下伸个懒腰,好像被软禁的这一个月对她完全没什么影响。是的,如果一个人的,心是自由的,那么世上最坚固的牢笼也无法关住他。

  晏于非静岭地望着她的背影,从心底的极深处,终于泛出一股陌生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葛伊春。”

  她无辜地回头,‘嗯?”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关于那只断手,关于他小叔,他前半生都生活在小叔的阴影里,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常常在她身上者到过去的阴霾。可是以后不同了,以后不同。

  如果问问她,会不会留下,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如果告诉她,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喜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会不会大声地笑?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并不深沉,也不炽烈,甚至还带着一丝迷惘与不情愿,他还不能明白这值得什么,或许永生也不会明白。

  但他大约一辈子都会记得她今天的这个背影,像是要与阳光融为一体了,背上真的生出金色的翅膀来,马上就要飞得很远,飞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的道路是相反的.仅仅一个暖昧都谈不上的交集,从此海阔天空,永生不见。

  所以晏于非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你身体不便,需瀚要我派碑女沿途照顾你么?”

  伊春没来得及回答,头顶墙上有个久违的声音替她回答了,“我的老婆,不用别人操心了。.

  伊春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果然见到大难不死的舒隽,他披着浅碧色的外袍,歪在坡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这人永远神出鬼没,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他怎么摸进来的。不过伊春好像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几乎本能地要朝他冲过去,身体明刚跳起,指尖刚刚触到他的衣服,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坡他紧紧抱在怀里了。

  “丫头,你胖了不少。”他假装抱怨,将她一绺乱发拨到耳后,“从排骨情变成皮球情了。”

  伊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人在喜悦到了极致的时候,原来也会流泪。

  她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与他分享,她有那么多迫不及待的心事想与他倾诉,是的,她还有个天底下级最美丽的秘密要告诉他。

  天神啊,他会是什么反应?

  伊春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有地方可以流淌。

  尾声 相许一生

  那天,老孤理晏门主遇到了大孤狸舒隽,一个匆匆赶往约定地点,途中有点儿迷路;一个刚刚遭遇杀手突袭,浑身狼狈。

  两只孤理相逢,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

  舒隽很爽快地把晏门主领到了滇西北的雪山,他老爹的坟墓大咧咧地堆在树下,让晏门主半天没缓过神。

  舒隽捧着两瓶烧刀子过来.递给他一瓶,只说:“现在你人来了,有旧仇也好,新怨也罢,没什么可避讳的。你爱挖坟、鞭尸,只管做.记得回头把人埋回去,墓碑摆好就行了。”

  说罢他转身竟走了。

  晏门主微笑道:“我不挖坟也不鞭尸,只当看一个过世的英雄侠客吧。舒隽,你与你父亲,还是很像的。过来陪我老人家喝几杯。”

  舒隽也笑了,摸摸鼻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带将点儿孩子气,“我怎会像他?”

  晏门主将一瓶烧刀子倒在舒畅的墓碑上,长叹一声,轻声道:“许多年,都过去了。他死了,你也死了,人既然都死了,计较在世的恩仇又是何必?总有一日,活着的都要死去,当日我只道是他看不开,原来你也一样看不开。” 他默然喝了一杯酒,良久无语。

  舒隽陪着他蹲在雪地里喝烧刀子,笑道:“一老爷子说得好听,活着的都要死去,那晏门拓展霸业又是何必?”

  晏门主慢慢摇头,“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会死,所以才要做一番大事。你总要留下一些东西,无论是在人心还是在这个世间,那是死亡都无法带走的,否则,白来世间一趟,又算什么?”

  他见舒隽只管笑,那笑淡淡的,略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道:“我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九,小的十七,都未曾许得婆家。你若有心与晏门一处,我便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你。小伙子,男儿在世,怎能没有宏图伟愿?”

  舒隽还是笑,眼睛弯弯的。他指指天,指指地,说:“我有宏图伟愿,这辈子只愿做个有钱有闲的江湖散人,娶一个好老婆,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人心也好,世间也好,有没有我的痕迹,那有什么重要?找自己知道一辈子活得快不快活。老爷子,你我道不同啊。”

  晏门主呵呵笑了两声,在他肩上拍拍,便不再说话了。

  隔日下了雪山,得知伊春被软禁在晏门,舒隽年轻脚程快,便抢先一步赶到晏门把老婆接出来了。

  出了江城,很远便见到晏门主的马车,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马车略停了一下,晏门主探出头看着他俩,点头笑道:“如此,告辞不见了。”

  马车走远之后,还能听到伊春的声音,“原来你这一个月和晏门的老爷子待在一处,他人如何?”

  舒隽歪着脑袋想.“嗯……是个袅雄,大概就是改朝换代开天辟地的那一类吧。”

  “那好累哦。”

  “就是,累得很。”

  走了一段,她又开口道:“舒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是告诉我你这个月过得很好,把自己吃成小肥猪了?那是挺好的……”

  “不是,其实……我怀孕了。”

  “怀孕啊,那确实挺好的……什么?怀孕?! ”

  有人栽倒在地,好像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有人在笑,有人在叫,有人跳,有人闹,展后一切都归于寂静,只剩舒隽略微颤抖的声音在响。

  “明天就把小南瓜提回来,你给我稳住,别慌。”

  好像最慌张的是即将做爹的舒某人。

  伊春哈哈直笑,趁机抬手揉乱他的一头长发,将他明明惊惶失措、六神无主、喜到极致却偏要故作镇定的脑袋搂在了怀里。

  (完)

【番外】

  《一寸金》

  前两日厨房做了一顿红烧肉,伊春贪嘴吃得太多,拉了两天肚子。

  因两天未曾练剑,师父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素日积威,伊春见到他的黑脸也难免胆战心惊,顾不得肚疼腿软,隔日就背着木剑上了一寸金台。

  师父正在台上指导杨慎练剑,墨云卿和文静两人远远地被打发在角落里,偷偷握着手不知说什么悄悄话。

  伊春猫腰一溜小跑到师父身边,拱手不敢吭声。

  师父给杨慎细细讲述握剑的力道与技巧,只拿眼角儿瞥了瞥她,隔了半日方道:“你身子好了?”

  伊春赶紧点头:“都好了,和铁打似的!绝对没问题。”

  师父便说:“我想也是,你平日里风吹雨打惯了,比不得那些侯门贵族小姐,以后少来那种娇滴滴的模样,我很不待见!”

  伊春连连点头称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师父又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一寸金台的名字就是从此而来。你们不趁着年轻力壮的时候努力,等光阴溜走再后悔也迟了。你闲了两日未练功,我算你输给杨慎两场,今日你二人当着我的面拆招,你若不能把两场赢回来,就给我绕山跑五圈,晚上不给吃饭。”

  伊春心里连连叫苦,回头看看杨慎,他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淡淡说一句:“师姐,承让了。”

  这孩子才来了不过一两个月,先前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第一次上一寸金台的时候,师父为了测他的功底,先让他和墨云卿过招,两人拆了百八十招,最后还是墨云卿急了,连拽头发咬胳膊抱腰拧的无赖招数都用上,硬是没能把他掰倒,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

  从此墨云卿把杨慎也给恨上了,以前还偶尔与他说两句话,大抵有拉拢他到自己的圈子里,排挤伊春的意思,后来干脆把他当作空气。

  说到正式跟杨慎拆招,这还是头一遭,原先不过小打小闹而已,伊春有些不安。

  一寸金台寸草不生,尽数用青石长板铺成,每日都有下人悉心将台上青苔刮去,省得练剑的时候滑倒伤了筋骨。

  伊春拿脚在石板上蹭了蹭,拿稳木剑捏个剑诀,凝神定气。

  忽听对面杨慎把嗓子压得低低地,说:“就这么无缘无故比试怪没意思的。师姐我们来赌钱,这两场你赢了,我给你十文钱,你输了给我十文,打平就互不相欠,如何?”

  伊春登时傻了,抓抓头发奇道:“什么?”

  “你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杨慎不等说完,当头就是一剑劈下来,伊春哇呀怪叫急忙接住:“你……你耍赖!”

  奈何对方攻势猛烈,伊春再也顾不得说话,卯足了劲和他拆招。

  因他学减兰山庄剑法的时间不长,耍着耍着就变成了乱七八糟她从未见过的招式,伊春纵然身手灵巧,到底实战经验不足,居然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被他迫到了台子边缘。

  一想到自己如果输了就得绕山跑五圈,还不能吃晚饭,伊春急坏了,远远望着师父的脸色高深莫测,她顾不上腿软,先跳进台中再说。

  肚子里忽然一阵绞痛,她的脸顿时白了,捂着肚子朝挥剑而上的杨慎连连叫嚷:“等等等等!我……我肚子……”

  杨慎一剑击下,正停在她鼻尖前,轻轻笑了起来:“师姐,我赢了。”

  伊春急得两脚乱蹬,丢了剑冲下台去找茅厕,回来的时候师父看也不看她一眼,用手指着台上:“再比一场。”

  她差点哭了。

  想当然耳,她这两场输得相当彻底,拆不到一半就着急找茅厕,那慌张模样惹得文静在后面捂着嘴偷偷笑。

  师父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话:“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伊春大气也不敢出,掉头就开始绕山跑,其余的人说的说,笑的笑,也都散了。

  杨慎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又练了一套拳法,打水冲了一把,看看天色,应当晚饭时分了。从厨房拿了一兜馒头,他坐在门槛上就着生水吞进肚里去。

  非到过年过节,他跟伊春是没资格与山庄主人一同吃饭的,文静有些不一样,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用说。

  眼看着太阳沉到山底下,晚霞像倾倒在宣纸上的颜料,铺开老大一片,艳艳红光把山石都染成了淡淡橙色。兜里还剩两个馒头,杨慎本是放到嘴边打算咬下去的,不知为何想到了伊春,到现在还没见她回来,难不成真的照师父说的,绕山跑五圈?

  他索性把馒头一收,起身走了。

  一直走到半山腰,不远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朝这里跑,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似的。杨慎站在路边,等她跑到近前,就见伊春浑身上下像被水淋了个湿透,全是汗,脸上更是一道黑一道白,脏的吓死人,还带了一股酸酸的汗臭。

  他说:“师姐,师父早就回庄里了,也没人看着你,不必跑了吧?”

  伊春累得只能喘气了,勉强摇摇头,继续拖着凌乱的步子前进。杨慎跟在她后面,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师姐,你要吃点东西么?”

  她还是一言不发地摇头。

  杨慎一时觉得尴尬,只当她跟自己赌气,差点甩手走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看她。平日里总听师父夸她学得快又好,将来必定是个厉害角色,但此时此刻拼尽全力朝山上奔跑的背影看起来和普通女孩子并没什么区别。

  余晖笼罩在她身上,影子被拖了很长,双肩快要垮下去一般,只撑一口气倔强地挺着。

  杨慎心里一动,脚下不由自主追回去,随着她爬上山顶。山顶东面有一座活泉,小瀑布自上倾泻而下,夏天的时候他们最爱来这里玩水乘凉。

  伊春跑到水潭前,全身脱力似的,“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接砸在潭子里,水花噼里啪啦炸开,下雨一般溅了杨慎一头一脸。

  他也不恼,抹了一把也跟着坐在潭边,舀水洗脸,一面说:“天还没很热,师姐小心着凉。”

  她整个人沉在水底,过了老半天才扶起来,挺尸一样漂在水面上,隔了一会儿才把身子转过来,嘴里吐出一口水,长叹:“真凉快……”

  话刚说完,就见两颗馒头送到了自己面前,杨慎别过脸去不看她,只望着远方尚未褪色的晚霞,声音里有一种故作自然的平淡:“快吃吧,没人知道的。”

  伊春大为感动,捏着馒头吸了吸鼻子:“……刚才好不容易不拉肚子了,吃下去会不会又开始拉啊?”

  杨慎回头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过了片刻又跑回来,兜里装了一捧野草,碧绿的叶片,上面结着紫色小果子。

  “我家乡有个治拉肚子的秘方,所幸山庄里也有这味药草。你把果子摘了,只拿叶子熬汤,早晚喝一碗,保管你不会再拉了。”

  他将药草放在潭边,见伊春抬手来拿,他立即一拦,露齿笑道:“虽说是师姐身体不佳才让我侥幸得胜,但胜就是胜,师姐欠我十文钱来着。咱们既是同门,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给我十文钱,这药草就算我卖给你的,还会教你怎么熬制。”

  伊春和他接触不多,这孩子平时看着可老实了,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贪财到这种地步,不由瞠目结舌。

  杨慎见她半天没反应,就把药草一收:“不要就罢了。”

  就听“哗啦”一声水响,伊春早已跳起来掩住药草,急道:“好好,我给你钱!”

  她湿哒哒地站在潭子里,在破旧的衣服里掏了半日,才掏出两个铜板来,塞给他:“我身上只有两文钱,你先拿着吧,剩下的钱等我回家拿了再给你。你得了钱财也别和守财奴似的死存着,多买点好东西吃,把自己养胖点。回头短了什么,就告诉我,我替你张罗。”

  杨慎捏着那湿漉漉的两文钱,听见她这么一串絮叨,不由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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