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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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回来,小沈氏模样不大对,非但两手空空,且双目红肿,神情隐痛,一言不发的坐下,看着胖乎乎的团哥儿,就上前抱起来,然后扑扑的直掉眼泪。团哥儿脑门被打湿了,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小沈氏不明所以。

明兰大吃一惊,赶紧叫乳娘和丹橘把孩子带下去,她急忙拿帕子去帮忙揩泪:“你这是怎么了?哎呀,别光顾着哭呀。”

“可是皇后娘娘有事?”这是明兰第一个念头,可小沈氏哭着摇头。

“那是你嫂子训斥你了?”——小沈氏还是摇头。

“那…是和小郑将军吵嘴了…他打你了?”明兰直接想到家庭暴力。

小沈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胡说什么呢,借他俩胆!”见她收了哭泣,明兰赶忙发问:“那你倒是说呀,光哭算怎么回事?我心怪慌的。”

小沈氏幽幽叹了口气,泪光闪烁,哽咽道:“我嫂子,她…有身孕了…”

“你嫂子有孕了?”明兰一边匪夷所思,一边又有些羡慕,“大郑将军和你嫂子可真好呀。咦,可你伤心什么?”

小沈氏哭笑不得,用力戳了一指头在明兰手背上,悲戚道:“是我娘家嫂子!”

“是威北侯夫人?”明兰一愣,转而又疑道,“便是你娘家嫂子,你也用不着哭呀?”

“你知道什么!”小沈氏抑制不住眼泪,哭叫起来,“她与我哥哥情分那么淡,还能怀上;我和…,却到这会儿还没有…老天爷真不开眼!”

明兰被吼了一耳朵,呆呆的坐了回去。

小沈氏扑在桌上呜呜哭了半天,明兰也不好劝,只轻轻抚着她的背;想来她也是憋屈的狠了,沈张氏有孕,她不能生气,不能翻脸,人前还得作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唯一的亲姐又在皇宫大内,轻易不得见,只能跑来明兰这儿发泄一番。

明兰轻叹口气,劝了一句:“你跟谁不好比,非要跟威北侯夫人比,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与她掉个个儿?”

小沈氏渐渐止住了哭泣,只肩头还在一耸一耸的,明兰接着劝道:“外头谁不夸你是有福的。刚及笄,皇上就登基为帝,姐姐是皇后,兄长是侯爷,公婆和善,小郑将军又与你鹣鲽情深,只一个你嫂子严了些,为人却是没说的。可你娘家嫂子,唉…你也知道的…”

威北侯夫妇长年不睦,在京城里也不是稀奇事,坊间风传,沈国舅一个月也见不了张氏两回,反倒宠爱妾室邹氏。

这番另类劝说果然有效,小沈氏慢慢抬起头,犹自抽抽搭搭的,脸上却愤愤不平,便如小孩子赌气般,连珠炮的开口:“不是我小心眼,见不得她好。而是…哼,她也太高傲了!我知道,她是瞧不起我们沈家!她英国公张家是名门勋贵,是开国柱石,她给我哥哥做了填房,是天大的委屈!”

小沈氏哭的嗓子发干,喝了一大口茶,继续道:“哼,可她也不想想,这亲事又不是我哥硬求来的,也是皇上的一番美意!她张家不敢违逆圣意,这便拿我们沈家出气!整日一副死样活气,摆出脸色来给谁看!”

既开了头,后面便越说越顺了。“我也知道,她瞧邹家妹妹不顺眼。觉着我哥抬了这么个贵妾,是在下她的面子!可那到底是个妾,漫过了天,又能越过她不成?这两年来,我哥就跟没娶老婆似的,她门也不开,人家也不走,恨不能叫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受了委屈!”

关于这点,明兰有不同意见,忍不住插嘴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倘若小郑将军恰在婚前,抬了个贵妾,你当如何?”

小沈氏被一口气噎住,倔强道:“那不一样,我哥有苦衷。”

明兰调笑道:“谁家没苦衷。嗯,我来想想,哦,对了,倘若郑家有位大恩人寻上门来,非要把姑娘许过来,你公婆推脱不了。那你怎办?”

小沈氏脸涨通红,哽了半天,大声道:“那我就不嫁了!”

“可威北侯夫人却是非嫁不可。”明兰淡淡道。

小沈氏忽如一只戳破了气球般,颓倒在椅子上,过了好半响,轻声道:“其实…我大哥起先也觉着对不住张家。刚成婚那会儿,大哥本想好好待新嫂子,可她始终冷冰冰的。不论怎么跟她好声好气,她都不怎么搭理。去年,我小侄儿险些落水,邹家妹妹为着护他,自己却小产了,我大哥好生歉疚,可她却依旧冷言冷语…”

明兰默然,估计小沈是没少在张氏那里受冷遇。这两年,这位张氏夫人便如出家为尼一般,自顾自的礼佛过日子,既不管威北侯府的诸般事宜,也懒得敷衍各家亲朋,便是人家请她赴宴交际,她也大多借病推辞了,连娘家都不怎么回。

团哥儿的满月酒,她就没来。想来,那位张氏应是个心高气傲的名门贵女,自小父母疼爱娇宠,一时半刻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

两人东拉西扯了半天,明兰看差不多了,便叫人打盆水进来,亲自给投了帕子,让小沈氏净面,又叫小桃捧出她的镜匣,服侍小沈氏敷脂描眉。

“你这胡粉极好,又贴面,香气也好闻,比之宫里的不遑多让呢。”小沈氏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明兰笑道,“这不是胡粉,是云南的茶花制粉后,再掺米粉和珍珠粉,另好些香料。是我先前闺中姐妹的夫婿,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

她见小沈氏喜欢,索性叫小桃给装了一小盒给她带回去,反正她平日是不大涂粉的。

“你才几岁,没事少涂粉,没的打扮跟个妖精似的,回头你大嫂定不给我好脸色看。”明兰看小沈氏拿着那粉盒,十分热心的样子,忍不住吐槽。

小沈氏翻了一眼过去:“你倒怕我大嫂!”

“你大嫂人多好呀,我眼红你可不是一两日了!”明兰故意打趣,“我只问你,你大嫂可有跟你提子嗣之事?”

小沈氏低声道:“从来没有。还叫我好好将养,总会有的。”

郑将军府的大房子嗣繁茂,嫡出的有四子一女,庶出的也有一子两女,是以从郑家两老到大郑将军夫妇俩,都不曾催促过什么。只是小沈氏自己,因夫妻恩爱,深觉对不住丈夫,徒生压力罢了。

“这话说的是。”明兰坐到小沈氏身边,温言相劝,“你成婚这才两年呢,且放宽心,别把身子愁怀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吐起槽,“你想呀,你这般事事顺当,倘若再三年抱俩,十年生八个,还叫不叫我们这些不容易的活了?老天爷也太偏心了罢,想我生团哥儿那日,还险些叫人给活活烤了呢。”

小沈氏忍俊不禁,指着明兰恨声道:“活该!叫你贫嘴,吃苦头了罢。”

随即,故意上下不错眼的打量明兰,“你别说的自己多可怜,当我瞧不出来的呢!说,一大清早,怎地一脸都是疲态?”

明兰直觉去摸脸,一边讪笑着,“没法子,团哥儿整夜的闹,是以我…”其实不是。

“你再给我装蒜?!”小沈氏一拍桌子,笑骂道,“你当我是瞎子么,瞧不出你这是为什么累的?真一夜没睡好的,哪是你这幅娇媚模样,啧啧,都快滴出水来了,怕是折腾了一夜…”说着,她自己也脸红了,便是自小在山野放肆惯的,她也说不下去了。

明兰大窘,瓷白水润的面颊绯红一片,连耳朵根子都烧起来了。

话说,哺乳真是一份高危工作,衣衫半解之际,夫妻俩不免动手动脚就上了火;往往是刚喂饱了一个,还得接着喂另一个。一夜身兼两职,着实辛苦。

“你个没羞没臊的,什么都敢说!”明兰恼羞成怒,恨声道,“看我不告你嫂子去!”

小沈氏大乐,着意调侃:“去告呀,去告呀,我看你敢跟谁去说。”

“你,你…”明兰又气又羞,平常端庄模样全无,孩子气的侧背过脸去,怒道,“我不和你好了。以后也不和你说话了!”

她脸颊红的火烧般,偏皮肤底子极白,便如西域殷红的葡萄酒,在雪白的丝缎上晕开了一片,水淋淋的大眼恼怒的瞪着人,好似前日皇后赐下的琉璃灯盏,只一点萤火的光泽,却是晶莹剔透,琉璃的颜色很艳,每盏都点上灯火,便是艳若桃李的绚丽华彩。

小沈氏看明兰这幅模样,颇有些叹为观止,心里暗道,难怪顾侯喜欢了。又见明兰真恼怒了,她也不敢造次,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话说明明是她来求安慰的说。

“对了,我这儿有些白茶,还有些零碎的土仪,你顺道替我带回去罢。”明兰没好气道。

小沈氏笑道:“你也忒客气了;我只爱吃龙井的。”

明兰十分无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大嫂的。我要谢她荐来的那班子泥瓦匠。”

“你上回不是已谢过了么?”

明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知道。我当初谢你嫂子,不过是为着面子情。这回,才是真谢。你嫂子荐那班师傅确是好的。”虽名气不大,但低调实干。

她斟酌了下语气,“这回起火,旁的屋舍都多少烧着了,只那新砌的墙栏和几处排屋却好好的,我家侯爷亲自去看了,一层砖瓦一层木料,泥灰里掺足了米浆,还是上好的糯米。这才又牢靠又避火,端是真功实料。唉,这年头,这般靠谱的,不多了。”

“哦,是以你们这回的生意,又关照他们了。”小沈氏眼睛很尖。

明兰点点头,一脸敬佩。想起自家大嫂,小沈氏也是全身无力,只能叹服:“我嫂子那人,有一说一,最是稳重可靠的。姐姐也常夸我嫂子,叫我跟着学学,别整日淘气了。”

明兰赞道:“皇后娘娘明鉴。”

“可大嫂叫我多礼佛行善,这样才会佛祖保佑。”小沈氏闷闷道。

明兰奇道:“你不是常拜佛的么?”

“嫂子说我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满肚子求帮忙的意图,忒功利了。”小沈氏低头道,“要时时处处做起,怜老恤幼,积德行善,无论有否所求,都要时常存了善心。”

明兰被说的一阵脸红,貌似,她好像,也是这样的。现代人的境界果然不高。

一番反思后,待顾廷烨回屋,明兰正要开口,表示以后要多做好事,将来才能多子多福,升官发财(还是很功利呀),谁知顾廷烨先发话了。

“余阁老好的差不多了。”

明兰一愣,直觉反应道:“你去问林太医了?”

顾廷烨点点头,双手搭太师椅的扶手,面色发沉:“趁这回,都料理干净了,省得没完没了。”

余阁老自半月前开始清醒,一直延医吃药将养着,近日显见是好多了。

明兰默然,坐到男人身旁:“别…太过了,余阁老应是不知情的。”

顾廷烨冷哼一声,道:“姓余的欺人太甚,先前的我不计较。他竟还敢由着婆娘来逼迫你!哼,这都欺上门来了,咱们还怕什么。”

他看了明兰一眼,放缓了语气,“你放心,余家其余人与我并无过节,不会牵连过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婴儿趴伏。

这是87天的婴儿,已经开始学趴了。

某关真心真心的同情这孩纸,看他用力的满脑门都是褶子,还是抬不大起来呀。

这是三个月出头的婴儿,理论上应该能趴的很好了,可是这孩纸脑袋太大,只能抬头一会儿,最后依旧避免不了脑袋抢地,悲哉!

不许笑,谁都不笑,严肃些。

这个应该是四五个月的孩子,趴的已经很稳当了,片子中那个大人,很利索的把小孩翻过来时,某关有些心惊肉跳,这也太大力了。

笑什么,不许小,虽然他发型很挫,但趴的很帅呀!这孩纸很机灵,又健康又活泼;而且他已经会撅屁股和挪动两条腿了,据说,撅屁股和挪动腿,是将来翻身的一大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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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某关是认真收集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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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结尾,已经在慢慢收口了,每个人都会有应该的结局的,大家不用担心该虐的没虐到之类的。

所以在结局没写出来之前,请大家别急着说什么烂尾,好吗?

事实上,结尾的戏份偶是最早决定的情节呢。

第179回 饭盒之年年有余,关于摇羽扇的典故

余阁老本为贫家子弟,然天资聪慧,少年即受恩师赏识,许爱女,频提携,他自此平步青云,虽也曾起伏磨难,但最后到底全身而退,风光致仕。然而,饶他一生见识极丰,但当被侯府送回来的巩红绡和盘托出那段往事时,他也不禁惊诧身摇,不可置信

他余某人居然也会有愚蠢到这般发指的儿子儿媳?!

“老太爷明鉴,顾家太夫人在侯府里头,那可是只手遮天呀!我性命都握在人家手里头,要叫我说什么,我哪敢不从!”红绡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没能把实情托出,叫大太太吃了冤枉亏,都是我胆小畏死,望老太爷慈悲为怀,饶过我罢!”

当着父母弟媳的面,被道破自己女儿背夫偷人,那余大人面皮一阵青一阵红,臊的连头头也抬不起来,一旁的余大太太只狠狠瞪着地上的红绡,目中直欲喷火,只碍着公婆在,不敢放肆。余大人偷眼窥老父的面色,只见他胸膛起伏厉害,当下便小心道:“都是儿子不孝,叫父亲操心了;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不是,万请父亲息怒,好歹保重身子要紧!”

余阁老瞥了儿子一眼,讥诮道:“这会儿你倒知道孝顺了,连道士都敢买通,黑的颠倒成白的,我一辈子的老脸都叫你们夫妻丢尽了。你还是行行好,给我碗砒霜,早些阖眼,也省的见你屋里那些腌臜事!”诚如顾廷烨所料,余家老爷子宦海沉浮几十载,早炼得精滑似老狐;除了谋反抄家这种殃及全族的滔天大祸,已鲜少有事能叫他惊慌失措,自也气不坏身体。如今骂起人来,更是中气十足。

余大人面红过耳,不敢分辩什么,噗通一声跪下,余大太太见状,咬牙跟着跪下;见长兄长嫂如此,三房四房更不敢站着,俱是双双跪下。余阁老面上波澜不惊,对着犹自如筛子般抖个不停的巩红绡道:“顾家来信上说,这些年来耽误你了,如今将你发还,好好安排个人家嫁了。”他又转头对余四太太道,“老四家的,待回登州后,这事你来办。”

余四太太看了眼跪在前头的长嫂,犹豫道:“父亲,这…”她话还没说完,余大太太已是满脸愤恨的抬起头,怒视巩红绡,骂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小贱圌人用心歹毒,害我们不浅,便是杀头也轻了!怎么能…”

余阁老一掌拍在案上,冷冷看下去,余大人赶紧用力扯妻子的袖子,余大太太转头,一接触到公爹寒冰般的目光,当即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话。

巩红绡何等机灵,见此情形,立刻连连磕头,哭的泣不成声:“都是我的不是,请老太爷千万别上气,身子要紧呀!我自知是饶不得的,只惦记我娘老迈衰弱,为人子女的,怎好舍了老母不管!只求老太爷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叫我侍养老娘终老呀!”

余阁老缓缓的转过头,淡淡道:“你虽是府里大的,却是大太太生母那头的亲戚,非奴非婢,余家怎能处置了你?不过看你如今没着落,仗着长辈一场,替你寻门亲事罢了。”说到这里,他嘴角忽浮起一层奇特森冷的笑意,“当初叫你随嫣红出嫁为媵妾,本就是委屈了。应是余家对不住你-才-是。”

最后两个特意放重,意有所指,巩红绡心中猛的一跳,满心惊惧的抬了下头,只见室内灯影恍惚,那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直如阎罗判官,令人不寒而栗,她忙不迭的低下头,再无半分做戏,货真价实的颤抖起来,心道,这老头好生厉害,居然看出来了。

是的,有些事,她确是…故意的。

当初她得知余嫣红偷汉,明知十分不妥,绝是身败名裂的丑事,却不曾如何强烈阻拦下去;后来顾府太夫人叫她帮着去诈余大太太,虽有威逼利诱在其中,却是她也想坑害余大太太一把的。可这,都是为什么呢?

她父亲是个乡下秀才,家有薄田数十亩,阖门小康和乐,身为独女,她是父亲抱在膝头上疼大的。谁知一朝慈父亡故,族叔伯欲侵占田产,逼嫁寡母,亏得忠心的老仆机灵,叫她母女连夜收拾细软逃出来投奔亲戚。七拐八弯的,最后投在了余大太太处;为着日子好过,她拼着命的讨好大太太和嫣红,百般做小伏低,逢迎谄媚。

可是,结果呢?一朝有事,余大太太担心宁远侯府水深,宝贝女儿支应不来,便毫不犹豫的叫她随媵。非她清高,不倾慕侯府富贵,而是顾家二郎那般样的名声在外,她又能落着什么好?况且…红绡微微侧目,看了看跪在右前方的三老爷和三太太,怅然的收回目光。

她心底,早另有期盼。

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他是三房不受重视的庶子,少年男女,两情相悦。

那年那日,黄昏落梢,他满头大汗的跑来见她,欢喜的连发带散了都未知,无限欣悦的告诉她,三太太已瞧出他们的苗头了,虽暗示要避嫌,但并无不愿,只怕贸然提出,叫大太太多心。只要大太太肯开口说头一句,三太太就成全他们。

当时,她直如做梦一般喜悦;她是多么喜欢余家呀。余家男子大都品性端良,从无恶嗜,余家女眷,从老太太到三太太四太太,均温厚宽容,从不以她孤女为嫌。她当时就下了决心,倘能得偿所愿,她一定加倍讨好长辈,将来揽些差事,接来老母,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可惜…她永远忘不了余大太太彼时脸上的神情,那样的自私断然,那样的理所当然。她再了解这妇人不过了,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什么情分都是假的,她再求也是枉然。她不再多说,只机械的笑着,应承好好‘照顾’余嫣红,顺手从大太太那里狠狠刮了笔银子。

那年嫣红事发,她慌忙往余府求助时,凑巧闻知一事。余阁老有位同窗挚友,年过花甲,膝下却只由一孙女,眼看要香烟断绝,见余家男孙繁盛,便诚恳开口,央求赘婿。余家父子一番商议,定下了三房的这位庶子。待她知情时,他已远走琼州,入赘高门别家。

那时,她忽心如死灰,什么顾府,什么余家,管它天王老子,她再也懒得管了。

也许,此生再不能相见了;也好,也好。

红绡陷入恍惚回忆中,浑不知余阁老又说了些什么,只知两边有婆子将自己搀起来,拖着往外走去,外头月明星稀,朗夜如昼;一口清冷的空气沁入胸腔,她脑袋一个机灵,顿时醒澈过来。她摸了摸裙摆里侧,那里有个暗囊,藏着她积蓄的三四张小额银票,其余金银首饰散碎银两,她早已偷着送去母亲处。

她又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里有张五百两的银票,是今日出来时,顾侯夫人给她的。

“你会变通,又能耐,无论老天亏待过你什么,你也不曾客气。”那位年少美貌的侯夫人眼中有一种奇特的悲悯,“这银子你拿去,便当我是个伪君子,既逐你出门还来卖好。我只送你一句,昨日种种,譬如已死,以后好好过日子罢。”

红绡悲喜难辨,一片茫然中,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她走后,守在屋门外的老嬷嬷再次把门关严实了,四周远远站着几个随侍的奴婢,只留余氏一家在里头。“你们先起来。”余阁老指了指,他声音不重,却无人敢违背,余家三个儿媳便都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地上只留着余家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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