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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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深深地盯着母亲,心中无数思绪翻滚纠结,他的目光渐渐黯下,却泛起一层莫辨的黝光。

“你何曾拿我当过儿子?”少顷,只听他低低开口道。说完,决然转身,大步离开了。

何万进到西庭室中的时候,只见大长公主倚在几上,以手支额,不知在想什么。面前,两个家人匆匆忙忙地收拾着地上一只摔得变形的博山炉和散出的香灰。

他想起刚才看到武威侯直冲冲地走出门去,似带有怒气,再观此情景,心中不禁一叹。

“公主。”待家人退下,何万上前,向大长公主一礼,低声道。

大长公主抬眼看看他:“回来了。”声音淡淡,似失了些中气。

何万颔首:“是。”

“见到他了?”大长公主问。

何万答道:“见到了。”

大长公主抬眸:“怎么说?”

何万看看她,恭声道:“他说,近来身体不适,恐难承情。”

大长公主没有言语。

何万稍稍瞥去,却见她目光微垂,似看着放在案上的一只小妆盒。

“如此。”片刻,大长公主道。

何万想了想,问:“小人是否过两日再去见他?”

大长公主却摇头,一笑:“不急。”她看看何万:“你去歇息吧。”

何万应了声,向她一礼,转身走开。没走几步,他突然回头看看大长公主,心中一定,停下脚步。

“公主。”何万道。

大长公主看过来。

何万犹豫一下,低低地说:“武威侯虽执拗,却到底是公主亲子,公主勿虑。”

大长公主微诧,看着何万,稍倾,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她望着榻旁花枝般伸展的铜烛台,点点烛火琳琅明灭。心中长叹,这世上,最教她拿不住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亲子了。

“我知晓。”她应道,似包含着无限疲惫。

何万不再多说,告声礼,退了出去。

“京畿附近农田,为各乡邑所有。今京中贵家,纷纷在承光苑附近置地建宅,强占农田,少则数十亩,多则几百亩。农人怨声载道,上告京兆府,无人理会。”玉华殿上,谒者杨铮手执玉圭向皇帝禀告,声声掷地可闻:“上月二十七,京畿乡邑失地农人联合再至京兆府上诉,竟被反诬作乱,当场打伤十余人。”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议论纷纷,京兆尹吴建则面色阴晴不定。

皇帝高高端坐上首,垂下的冕旒之后,目光淡淡扫过下面的众人。

“臣有一言。”吴建上前禀道:“谒者此言不实。京兆府从未接到农人告状。且据臣所知,京畿农田虽确有建宅之事,却有买卖,何来强占一说。”

听到这话,殿中有几人颔首附和,议论声却倏而收下许多。

站在中大夫之列的王瓒瞥着吴建,不由在心中一阵冷嗤。

吴建出身淮南大家吴氏,今年刚由京中士族保举,从属官升上京兆尹。此人才干说不上,做事却还踏实,只是仍少了些头脑。

杨铮此人,出身庶族,去年以郎官之身拔为谒者,靠的就是些揣摩的本事。贵族占田建宅一向层出不穷,京中世家,哪个没有?京兆府也有难处,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突然被摆到玉华殿上来说,杨铮必是有所倚仗,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吴建不出声便罢了,追究下来,只消推说不知,顶多是督察不严的过失;可如今他一口否认,到时证据确凿,却是渎职的大过,京兆尹便该换人了。

这都想不明白。王瓒暗自摇头。

“京兆尹既有疑问,下官可将证据出示。”果然,杨铮看了吴建一眼,忽然从袖中拿出几份文书来,捧在手中。

吴建见状,面色一变。

宦官将那些文书从杨铮手上拿起,呈与皇帝。

“此乃臣在各家地主手中收得契书,”只听杨铮继续道“上面条款印鉴俱是明了。承光苑附近乡邑,素来水土丰足,膏腴之地,每亩价在一万至二万钱之间,而普通田地,最低也可卖至五千钱一亩。而这些契书之中,均价不足一千,敢问京兆尹,如此情形,可算得强占?”

吴建面色隐隐发白。

不等他开口,杨铮又道:“至于京兆府包庇伤人,事发至今未出十日,所伤农人臣皆已备案,可随时传讯。当日有众多行人目睹,亦有证人可传,陛下明鉴。”

吴建闻言大怒,看向杨铮,厉声斥道:“明堂之上,而安敢惑众!”说罢,即转向皇帝,俯首便拜:“陛下勿信小人谗言!”

“谗言?”皇帝声音缓缓,将手中的契书翻了翻,突然“啪”地摔在御案之上,陡然发怒:“身为京兆尹,竟任由治下颠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吴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郭淮!”皇帝看也不看他,沉声道。

“臣在。”御史大夫郭淮出列一揖。

“朝后会同廷尉署,往京兆府彻查此事。另,承光苑外所有宅地,已建或未建的都造册登记,若果真有属强占强买,即命退还,契书作废,先前所付之资不得索回!”

“臣遵旨。”郭淮恭敬礼道。

皇帝冷冷地将目光扫过群臣,怒气仍存,声音威慑隐隐:“朕就不信,刹不住这邪气!”言罢,他命令退朝。众臣应诺,上前行礼,皇帝却不等礼毕,拂袖而去。

杜若

天子盛怒离开,朝会在尴尬中结束,众臣纷纷退出殿堂。

王瓒随人流向前,走下玉阶的时候,不禁回头望了望。只见吴建仍跪在殿堂上,他旁边,几名平日里交好的大臣在似乎想上前去劝,却行动犹豫,未几,也跟着别人出了来。

皇城上的天空被厚厚的浓云裹着,有些憋闷。王瓒心中忽然生出些莫名的压抑,望望上方,脚步却快了许多。

突然,他看到顾昀的身影总从不远处过去,心中一动。“甫辰!”他喊一声。

顾昀闻声回头,见是他,停下步子。

王瓒口中不住告礼,分开众人,朝顾昀快步走去。

“午后东校场蹴鞠,去否?”王瓒问。

“午后?”顾昀抬眼看看天,片刻,点了点头。

王瓒笑笑,舒口气,觉得今日终于有了些乐趣,转身离开。

日头在午时终于露了一会脸,正当京城的人们以为这半阴不晴的天气要结束的时候,日头却又躲进了浓云之后。

宫城边上的东校场中,一众子弟的蹴鞠之戏却正热闹。

一只蹴鞠被踢得在校场上空高高飞起,片刻,直直落下。早有人奔至其下,准备接走。不料,眼见着蹴鞠要落到脚下,旁边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风一般地将蹴鞠截下,转身跑了开去。

“孟达!后面!”刚换下场来的王瓒朝张腾猛然大喊。

张腾回头,急忙带着蹴鞠一偏,躲过后面的暗袭。

王瓒大笑。他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顾昀在一块草地上仰倒,也走过去。

他们两人午后来到这里就上了场,整整练了一个时辰,直跑得浑身几乎虚脱才肯换下来。

王瓒亦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头顶的浓荫,只觉虽累极,却爽快得很。

他转头瞥瞥顾昀,只见他静静躺着,领口扯得敞开,双目闭起。王瓒亦合眼,片刻,道:“六安侯那儿子被你的蹴鞠击得腹痛,方才寻医去了。”

顾昀没有说话。

“今日何以这般猛力?”王瓒慵懒地问。

顾昀的眼睛微微睁开。头顶,天光透过树荫,白灼刺目。

“仲珩。”他忽然出声。

“嗯?”王瓒应道。

顾昀问:“当初从军出塞,可是你自愿的?”

王瓒讶然,侧头看去。只见顾昀眯眼望着头顶,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王瓒淡笑,拔下旁边草中的一根青荑,在指间把玩:“可愿不愿皆由不得我。”他睨睨顾昀:“你呢?”

顾昀没有答话,却仍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王瓒素知这人喜欢话说到一半就不见下文,撇撇嘴角,将手中的草叶丢到他脸上。

顾昀拂去草叶,望过来。王瓒正待再问,却忽然听到张腾的声音:“仲珩!”

王瓒望去。

只见张腾奔跑过来,浑身大汗淋漓,挑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向后躺倒。口里喘气:“累死了!爷爷!”

王瓒无奈地瞅了瞅他。这人自从在军中当了一回军司马,便学了一身行伍中的习气,开口闭口总爱带上一句粗口。

文远侯也不管管。王瓒心里想着,踢踢张腾的脚,道:“起来,不知疾走而倒易猝死?”

张腾把王瓒的脚撂开,“嘁”一声,不屑地说:“那等弱病,怎缠得上都尉我。”

王瓒不再理他,闭目养神。

“哦,是了!”这时,张腾却像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来。看着王瓒,两眼发光:“我昨日过东市,你猜我看到了何人?”

王瓒眼也不睁:“何人?”

“姚扁鹊!”张腾道。

王瓒一愣,睁开眼睛看他。

不远处,顾昀也忽然望了过来。

张腾笑着说:“我那时路过一间布铺,瞥见一女子在挑布,虽戴了羃离,却是撩开的,正是姚扁鹊!”说着,他一脸兴奋地问王瓒:“你说姚扁鹊如何来了京中?”

王瓒别过头去,声音像蚊虫哼哼:“我怎知道。”宜春亭会那日,张腾有事去了别处,故而不知姚馥之到场之事。

张腾挠挠头,自顾地叹息:“我那时可真想去同她招呼,却见她身边带了仆婢,怕失了礼数。”

王瓒闻言,差点没把眼珠子翻出来。这小子见了那妖女倒是知道礼数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无讽刺地说:“是啊,如此佳人,下回再见可不知何时了。”他倒宁可张腾粗人做到底,上前大声叫她“姚扁鹊”,把那妖女当游医的事抖得人尽皆知才好。

张腾却似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异,看看身后,奇怪地问王瓒:“阿四不是在你身旁当了家仆?如何不见他来?”

王瓒不答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顾昀,岔开话:“我听说下月羽林期门要在鲸池演练水战?”

顾昀本听着他们说话,突然闻得王瓒问自己,看看他,颔首:“然。”

王瓒想了想:“下月?不就是濮阳王入京?”

顾昀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然。”

众人皆一阵默然。

濮阳王,名钦,昭皇帝的第八子,穆皇帝和大长公主的庶弟,今上的皇叔。

传说昭皇帝甚爱此子,刚及冠时,就将富庶的胶东赐予他为食邑,封为胶东王。王钦也颇有才干,文墨射御,无一不通,声誉远扬。昭皇帝病重之时,朝中还曾在已立为太子的穆皇帝和胶东王之间有过一段争执。幸而昭惠何皇后的母家何氏当时强势,联合支持太子的众臣力挽狂澜,最终,昭皇帝在去世之前,下诏立太子为新君,而胶东王被改封为濮阳王,远赴巴郡。

许是昭皇帝爱子心切,担心自己去后,濮阳王会受人报复,故而将巴郡这山长水远之处封给他,让他远离京城是非。可这么一来,却着实给穆皇帝留下一个头痛的大难题。

巴郡山高水深,易守难攻,向来是要塞之地。濮阳王到了巴郡之后,笼络当地豪族土人,迅速稳住了根基。郡中多有盐卤,濮阳王着力开发,获利颇丰;又为人豪爽慷慨,厚待百姓,在短短几年间人望骤起。穆帝那时方即位时,北方鲜卑一度作乱,他无暇难顾,待胡患稍解再回过头来,濮阳王已将巴郡牢牢抓住。朝廷虽在巴郡有行政治军之权,暗中也换掉不少亲濮阳王的人,却仍是拿他无可奈何。巴郡百姓中知濮阳王而不知朝廷的,大有人在。

此事始终是穆帝一朝的心腹之患,穆帝在位十余年,与濮阳王之间的暗中交锋各有输赢,却始终悬而未决。如今新帝御极,问题自然又摆到了新帝的面前。

前年一场大火,将昭帝陵寝的山林建筑毁去大片。今上命重新修整,工程在去年入冬前完工了。本年又恰逢昭帝冥诞六十整,天下宗亲皆至帝陵拜谒,濮阳王亦不能例外。开春时,巴郡便有文书传至御前,言濮阳王五月来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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