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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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长久寂静无声。

明媚轻轻开口:“我爸爸欠他们的,是一条命两条腿,以及轰然倒塌的生活,不管轻重对等与否,我现在都还给他们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我不喜欢欠人,背着债生活,真的很累很累。”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傅子宸偏头望了望窗外,再回头时,他静静地开口:“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谢谢你。”明媚知道,以他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该有多么艰难,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一句真心诚意的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过了几天,傅子宸终于出院了,之后去了警察局将这个案子撤销了,许或在里面关了十多天,终究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在警局外傅子宸将许或拦住,冷声警告:“如果你再敢对明媚做任何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明媚这段时间都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地照顾傅子宸,所以一直住在家里,这下终于可以回到宿舍了。夏春秋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既孤单又无聊,早就怨声载道了,见明媚回来了,又是一个劲儿地逼问她跟傅子宸的关系到底有没有趁着这大好机会更进一步。

明媚瞧着她一副八卦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喂,如果到现在你还没点感觉,那真就有点没良心了啊。人家为了你都差点小命呜呼了,你这女人心是铁打的还是冰打的呀,咋就这么冷呢。”经此一事,夏春秋对傅子宸的好感度简直呈直线刷刷刷地上升。

“想知道?真想知道?”

“废话!”

明媚眨眨眼,将她往门外推:“快去上班啦,再不去可就要迟到了!晚上带好吃的回来,我就告诉你。”

“死女人!”夏春秋嬉笑着捏了捏明媚的脸颊,“你给我等着,晚上回来继续逼供!”

可明媚却再也没有等回她。

灾难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令人防不及防,便轰然将你击溃。

明媚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时,是晚上九点,她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她见夏春秋换下的运动服还搁在浴室里,便随手丢到桶子里打算一起洗。刚用洗衣粉泡好,宿舍里的座机铃声尖锐地叫起来,她擦干手跑过去接起,那边短短几句话,便令她如坠深渊。

夏春秋出事了。

她一边狂奔着往学校外面跑,一边给艾米莉打电话,可一直打不通。她挂掉电话,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她像是又有了当年在警局的停尸房里看到明月冰冷身体时的那个感觉,上天如此残忍,这样残酷的惨痛让她再次经历。

凄冷阴沉的太平间里,夏春秋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她多么残忍,连一句告别都欠奉,连让她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明媚一直咬着牙,扶墙站着,没哭,也没让自己的身体发抖,就只是那么霎也不霎地望着她,像是要望到天长地久似的。她想啊,这个地方真冷呀,夏春秋那么怕冷,她怎么还躺在这里呢?她想啊,我得把她快点拖走才好,这里真是太阴冷了,她会生病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么望着她。直至负责此案的警察将她叫了出去,让她联系学校,接洽相关事宜。

警察说完后,站起来拍了拍明媚的肩膀:“节哀顺变。你的朋友很了不起,她是为救人而死,她的见义勇为令人敬佩!”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夏春秋从俱乐部下班后,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在一个小巷子口遇见有人正抢劫一个女人的包,那个女人一边追一边大声呼救,夏春秋想也没想,也追了过去。她们两个都跑得很快,穷追不舍,很快在巷子里将那人拦住,试图抢回包包,可在混乱的抢夺中,那个人掏出刀子,夏春秋躲闪不及…

那一刀,狠狠刺进她的胸口,正中要害,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她睡过去,再没醒来。

明媚只想笑,见义勇为的殊荣?她不需要,夏春秋也不需要,她只要夏春秋回来,她答应了给她买好吃的回来,她还欠她一个答案。

夏春秋的葬礼在五天后举行,就在学校的礼堂里,海大建校百年来,大概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一切,要归于那个丢包的女人,她是岛城电视台新闻频道的一个女主持。她的大肆宣扬以及警察的介入,将夏春秋捧成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女英雄,顺带也将她身后的海大的良好教育也狠狠地赞扬了一番。原本是那么悲伤的一件事,硬是被官方弄得像是一场盛大的作秀仪式。

那一天,海大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都跑到葬礼上去献花,夏春秋的父母伤心欲绝,却还要强忍着情绪接受一波又一波毫不相干的人的致意与安慰。

明媚与艾米莉并排站在礼堂的最后面,静静地望着夏春秋的遗像,流不出眼泪,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生命真脆弱,说没就没了。她不知道,夏春秋有没有见到记忆中始终忘不了的那个男生。他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但愿他们能在天堂相逢。

后来等一切都平静下来,礼堂里只有夏春秋的父母以及夏冬眠,明媚跟艾米莉才走向前去。明媚抱着夏妈妈,想开口,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将脑袋深深埋在夏妈妈的肩胛深处,感受她身体的颤抖以及头顶处传来的哽咽声。那声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深处。

艾米莉一直走到夏春秋的遗像前,弯腰鞠了三个躬,然后从包里掏出两瓶找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东北米酒。打开,将一瓶全部洒在地上,举起另一瓶,“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干了,你随意。”仰头,一瓶酒咕咕地全部倒入喉咙里。

走出礼堂,明媚抬头望向天空,六月的晴天,太阳明媚到刺目,她只觉阵阵昏眩,差一点就栽倒在地。

放下视线,抬眼便望见不远处静静站立的一个身影,是顾简宁。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就那么傻傻地望着礼堂的方向,他没有勇气迈入礼堂,他没有勇气去送她最后一程。也许只是,他拒绝相信她的突然离去。

明媚跟艾米莉静静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顾简宁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说话不算话,她承诺过我的,只要我考上海大,便会考虑给我一个机会的。可她怎么能这样,我还没进考场,她却…她怎么可以这样…”

明媚想说什么,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艾米莉走开了。

她知道,顾简宁的生命中,永远都将会有夏春秋的一个位置,就如同她们俩一样,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那天晚上,艾米莉拉着明媚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一直走,从华灯初上一直到深夜,最后她们坐在一座木栈桥上喝酒。夜色寂静,头顶一弯镰刀般的月牙,静静俯视着这苍茫人间,一望无际的暗沉海面上,潮起潮落的声音跌跌荡荡。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酒入愁肠愁更愁,明媚一罐接着一罐喝,今晚她只想醉过去,入得梦中沉沉一觉,天光大亮时,是不是一切都照常如初。夏春秋会站在床边叉着腰喊她们起来跑步。她长臂一伸,一手揽一个,像个左拥右抱的地主爷般拉风地拥着她们去食堂吃饭。她学人家小女生态撒娇着说,明媚,你帮我把那件运动服顺便洗洗嘛。她喝着酒豪气干云地大手一挥,等以后姐姐的健身厅开张了,每人送你们一张无限期SVIP卡,想跳操就跳操想学跆拳道就学跆拳道,任君选择。

可不管她醉过去醒过来多少次,这世间再也没有夏春秋。

醉意熏然的时候,明媚似乎听到艾米莉靠在她的肩头沉沉地问:“明媚,你说我们活得这么累,到底有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她无法回答她。

她们一直在海边待到了天亮。

回宿舍睡觉的时候,明媚迷迷糊糊中,感觉对面的床上有人翻身的轻微响动,她仿佛听到夏春秋在跟她说话。她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她捂着被子,放声痛哭起来。

当天下午,她从宿舍搬回了家。

这间房子里,曾有那样多的美好回忆,到如今,却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室冷清,那么冷,那么孤寂。

搬东西时,傅子宸开车来接她,他们两个人一起,上上下下走了很多趟,才搬完。最后一趟,明媚抱着一个小纸箱,里面全是细细碎碎的小零碎,一只相框摆在最上面,照片里,夏春秋站在中间,左边是她,右边是艾米莉,夏春秋张开手臂,拥着她们两个,场景是学校的篮球场,傍晚的夕阳像火似的铺满天空,那天夏春秋赢了一场比赛,脸上的笑容恣意张扬,她跟艾米莉也是,嘴角咧得大大的,那样开心,那样忘怀。

那是她们三个唯一的一张合影,那是她们最好的青春。

明媚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眼泪“啪嗒”一声,沉沉地落在了相框上,心里尖锐地疼。

傅子宸腾出一只手臂,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然后将她拥进怀里。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胸前,像是要吸取他身上的温暖,她的眼泪,在黑暗与静默中,汹涌而下。

过了两天,明媚去火车站送夏春秋的父母以及弟弟,夏妈妈抱着夏春秋的骨灰罐,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明媚跟她拥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夏妈妈,过年的时候我去看你,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女儿吧。”

夏妈妈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她摸着明媚的头,哽咽地说:“谢谢你,好孩子。”

再没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心痛的了。

明媚望着缓缓驶走的火车,她不知道人活在世上,到底需要经历多少次的告别,多少次的悲伤难过,多少次的失望与绝望,历经多少磨难,到底要走多远,才能抵达幸福的彼岸。

二十天后,她考完期末考的最后一科,在教室外面接到艾米莉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她说:“宝贝儿,我走了,保重!”

她用一句话,就同她告了别,从此山长水阔,大洋彼岸,隔海相望。

她终究还是在二十一岁这一年,将自己嫁了出去,只是,那个人,却不是她最爱的人。甚至连一场婚礼都没有,在她离开的前三天,公证结婚。她们十几岁的时候,曾一起幻想过彼此的婚礼,明媚想要传统的中式婚礼,穿秀美的红色旗袍,据说苏州的旗袍做得很好,就去那里定制。艾米莉摆摆手,“我啊,肯定是要浪漫的西式婚礼的,露天大花园,绿草成茵,蓝天白云,粉紫玫瑰花铺成的圆形拱门,蓝色的气球迎风飘扬,啊,如果能在海滩边那就更完美啦哈哈!”

那些幻想,真像一场美梦。

明媚曾同夏春秋一起见过那个男人一次,一起喝了杯咖啡,他是加拿大人,与艾米莉公司有业务来往,三十五岁,有过一次短暂婚史,没有儿女。对她一见钟情,穷追不舍。

明媚在得知她忽然结婚的消息时,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回过神来时问她:“你幸福吗?”

艾米莉淡淡一笑:“幸福是个太复杂也太沉重的词,他对我很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当你不能与最爱的那个人相守,那么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已经没什么区别。而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最真的爱与最真的心,已经死在了二十岁的冬天,再也没有了。

明媚握着手机,站在七月的烈日下,只觉浑身发冷。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她远去了。

暑假的时候,应宋引章的邀请,明媚依旧去了海洋地质研究所兼职。这次是做他的助理,工作性质其实跟去年并没太大区别,依旧是收发文件、整理资料、登记数据等,但接触的东西更深更全面了。

研究所新成立了一个海底石油及天然气特别研发开采小组,宋引章是负责人,那两个月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助理,明媚自然跟他站在同一战线,每天最早去,最晚离开。有时候还要出海,一去就好多天。在海岛上露宿,女孩子总有诸多不便,又是夏天,蚊虫多,擦了防虫药也没什么用,那么炎热的天,只得成天穿着长衣长裤,汗液捂在里面,闷热粘稠,十分难受。但明媚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因为只有忙碌与疲惫,才能令她片刻忘记那些难过的事情。

傅子宸约她吃饭,她十回能去一回就已经很不错了。弄得傅子宸很郁闷,抱怨她怎么忙得跟国务院总理似的。有时候傅子宸到研究所接她下班,总是要等上很久,明媚从来就没在正常下班时间离开过,拖着一身疲惫上了车,傅子宸还没跟她讲几句话,发觉她竟然歪着头睡着了,真是令他又生气又心疼。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一天明媚正拿着一些资料在宋引章的办公室给他汇报,门忽然被人强势推开,走进来的女人气势汹汹,脸色十分难看,宋引章愣了下,让明媚先出去。

她刚掩上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那个女人的怒吼声,明媚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微微回头去望,脚步也放得很慢。这时有个女同事走过来,撞了撞她的手臂,低声说:“宋教授的妻子,嗓门真大是不是。”她皱了皱眉,微微鄙夷的语气:“现在是上班时间,也不知道避嫌。宋教授那样沉着的人,怎么会找了个这样的女人。”

明媚走到走廊上,倚着栏杆静静地站了很久,刚刚在房间时,虽然只有一眼,但还是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容。大概是因为太过愤怒,整张脸都微微变形了,妆化得很厚很浓,擦肩而过时甚至闻得到她身上呛鼻的脂粉味。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怒吼声,明媚隐约听明白了一些。

她叹口气,掏出手机给南歌打电话。

“南歌姐,你最近还好吗?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南歌正在从下面县城采访回来的车上,正好下午也没什么事,两个人便约了到她家里见面。

晚餐就在南歌家里做,明媚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会做饭,更惊讶的是她厨房里餐具佐料一切齐全,冰箱里也堆满了各种食材。

南歌靠在厨房门口淡淡笑说:“他不喜欢在外面吃,所以每次我们见面都在家里做饭。”

明媚觉得心酸,真正的原因大概并非不喜欢在外面吃吧。南歌的爱情,只存在暗处,见不得光。

饭后两个人坐在露台上喝茶,夜空中星星点点,暑气已渐渐褪去,清凉海风徐徐吹来,夜色寂静,连说话的声音都似呢喃。

“你们,最近还好吗?”明媚终于还是问了。

“老样子,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南歌望向远处,“明媚,有时候我觉得真的很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放不下。

明媚离开的时候,终究还是不忍将白天在研究所里的所见所闻告诉她。当爱渐渐缠绕成一种执念,明知将来会有怎样的结局,却依旧无能为力。

南歌,但愿命运不会对你太过残忍。

新学期,明媚回学校报到完,她去了以前住的宿舍,608已经有新的学生入住。她站在斜对面望着进进出出的女孩子,她们脸上的笑容,彼此间的嬉闹,跟从前的她们,真像。

那一刻,她非常非常想念艾米莉,非常非常想念夏春秋,甚至还有点想念林妙。艾米莉暑假有打过几次电话给她,通话时间不长,彼此问候。她说她找了一份新工作,正在慢慢适应中,吃不惯西餐,很想念妈妈做的菜。噢还有,她在学开车,准备考驾照。至于林妙,在夏春秋的葬礼上见过后,再也没有碰过面,学校不大,但偶遇一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四上学期的课不多,只有几门主专业,大部分同学准备考研,也有很多人开始找地方实习,明媚的成绩向来很好,系里保研的名额下来了,她毫无疑问地占了一个,而且还是公费研究生。

章鱼听到消息后,非要请她吃饭祝贺,明媚觉得他这个人真是热爱反其道,按道理说应该她请才是,但吃的是他家的海鲜馆,她也就没坚持了。

那晚吃饭的时候,章鱼搬了一箱啤酒放在旁边,明媚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可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呀,以前艾米莉还笑话他来着,说,“臭章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竟然连酒都不喝!”明媚那时忍不住帮他,说,“烟酒不沾,这是新时代好男人典范呀!”

没想到现在他喝起酒来半点也不含糊,直接拿着瓶子吹,见明媚望着他,他笑了笑,说:“以前她笑话我不会喝酒,我哪里是不会喝,我只是不想喝,她那个酒量,要真陪着她尽兴,那就没完没了了。我就想啊,如果我也喝醉了,那她醉了的时候谁来照顾她。”

明媚抓过一瓶酒,仰着头咕咕地灌,她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忽然就掉眼泪。她心里很遗憾也很难过,为艾米莉,也为章鱼。如果艾米莉跟章鱼在一起,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可是年少时我们对爱情,总觉得没有比心动来得更重要的了。那个人对你再好,你不心动,一切都是枉然。

过了几天,明媚接到宋引章的电话,让她过去研究所一趟,原本她以为是不是自己暑假处理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没想到宋引章一开口便问她愿不愿意继续跟他一起工作。

“我过几天带队去南海,很难得的实地勘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宋引章说,“还是做我的助理,除了以前的工作,还要负责后勤。”

明媚岂止有兴趣,简直是非常有兴趣,但是,“我学校的课怎么办?”

“这算作实习,我可以帮你向学校申请免修。”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去我去。”

宋引章微微一笑:“事先说好啊,那边环境可不比在研究所,岛屿上物资奇缺,尤其是淡水资源。食宿条件也很艰辛,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问题吗?”

“我不怕吃苦。”明媚赶紧表决心。

“那好,你准备准备,过几天随队出发。”

五天后的清晨,明媚赶到研究所集合,一队人马十来个,还真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人不多,但却用了两辆大车,装的都是设备仪器什么的。此行目的地是南沙群岛的曾母盆地,前段时间研究所勘测出那边的好几个岛屿不同程度的隆起,怀疑是海底石油或天然气移动的效果,所以向相关部门申请了现场勘测。

专机起飞前,忽然有人低声说了句:“市领导来了。”

几个穿着正装的人走过来,先是跟宋引章握手,说了些鼓励的话,又跟在场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明媚抬头瞟见其中有个身影很熟悉,正是傅子宸的父亲,正想着,他已经走了过来,跟明媚握手的时候他似是望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很快,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过了一会,明媚接到傅子宸的电话,他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挂电话时,明媚忽然说:“我刚刚见到了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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