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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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嘶哑大笑:“哈哈……曲陌,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你想要皇位,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这就是等着我们乱呢,等着反扑一口,啃掉我的血肉!你就是狼!狼子野心!好狠啊!”

花耗虎目怒瞪,一直保持沉默。

曲陌优雅地转身,其属下推开龙颜殿大门,曲陌掀袍而入,命属下将太子与花耗等将领带入。

猫儿跳下“肥臀”,悄然跟去,却被曲陌的护卫拦下。猫儿望着曲陌的背影,曲陌仿佛有感应般回头,在血流成河中露出温润笑颜,若皑皑白骨中堆砌起的一盏小灯,有些诡异,有些温暖。

然而,猫儿却被那笑禁锢了自由,仿佛生生被套上了一圈无形的绳索,勒得有些喘息不上来。因为那笑,她已经承受不起。

侍卫放行,猫儿低头跛足跟入,也不靠前,而是站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着,就仿佛一个听书人般置身事外,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

猫儿第一次正面看离帝,只觉得他好老,老得两鬓斑白,面上皱巴巴的,而且还有些大小不一的黑褐色斑点布满了死灰般的面孔。

离帝的身子全部倚靠在龙椅上,若非有宫女搀扶,怕是没有一分力气支持。离帝目光浑浊得犹如泥潭,嘴唇因中风而歪斜,干涸中起了一片死皮,仿佛极度渴水的人般那样虚弱,却又若无欲无求的木头,除了那份没有烧毁的存在,便不剩任何东西。

猫儿觉得那个人已经失掉灵魂,仅剩一具傀儡空壳。

离帝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进入而惊怒,或者欢喜,他仅是困难地转动那双浑浊的眸子轻扫众人。若非仔细观察,那眼睛转动的速度几乎不察,缓慢得堪比蜗牛。

在众人低呼圣上时,曲陌身子豁然一转,在红尘中绽出芳华绝艳,面对众人,将袖中圣旨取出,递给一旁同来的宰相。

宰相将圣旨张开,大声朗读……

每个人皆因圣旨的内容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大冰坨砸脑般,呈现出不同的呆滞。

猫儿更是吃惊不小,连小嘴都不自觉地张开。她长时间吸着冷空气,即使这样,也不能消耗这份圣旨所轰起的平地惊雷!

猫儿望着仍旧如莲般淡雅安静的曲陌,努力吸收着听到的话,洋洋洒洒的咬文嚼字中,猫儿只是懵懂地明白了个大概。

圣旨说,曲陌是离帝的第九子,是唯一遗落民间的龙子。因此,赐封号为“九曲一陌”,彰显其尊贵身份。曲陌不争浮华,怀仁大度,文武双全,治国有方,堪称德功天下,实乃国之储君人选是也。

离帝自知身体微恙,太子又荒淫无度不成大器,特将龙位传给第九子,恢复其姓氏真身,命朝中大臣辅佐其登基,若有人质疑,立斩便是。

宰相将曲陌的生日时辰以及离帝宠幸其母的日子公布于众,亦说明曲陌确是曲夫人所生,但曲夫人与曲老爷并无夫妻之实。曲老爷为离帝将龙子保护羽翼之下,原因则是太后不喜民间女子入宫为妃,故而藏于市井。众人皆知离帝宠信曲陌,无一官半职却准其御前行走,便是此中原因。

宰相大人宣读完毕,将圣旨高举,率先向曲陌跪拜:“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受太上皇所托,定然全力辅佐吾皇顺利登基。”

随同曲陌而来的大臣自然跪拜,皆宣誓效忠。

太子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地尖声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子,是骗子!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本宫才是太子!本宫才是储君!本宫将是皇帝!你们休要骗我!”

在太子的歇斯底里中,曲陌弹出一颗珍珠,点了他的哑穴,只吐出两个字:“真吵。”

太子被曲陌的属下强行压制到地上,跪拜。

花耗瞪着虎目仍旧顽抗,不肯跪拜。

曲陌把玩着手中的圆润珍珠,深不见底的眼睛扫向花耗,在无波澜中赫然有种无法抵抗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只觉得低矮半分。

曲陌说:“战衣将军,今日你可以不跪拜孤,孤允你不服,不从。你且睁开心眼,待明白一国之重在于‘合’时,再来跪孤。”曲陌的话不轻不重,不怒不躁,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人心,深深地烙下痕迹,令人颤了身体,屏了呼吸,永不可除去。

曲陌手指轻挥,示意众人退下,轻轻转身,望着离帝,背影竟有些疲惫。

太子谋反被压入天牢,花耗因护驾有功放其自由,择日犒赏。一晚的浴血奋战让花耗有些错乱,甚至没有发现猫儿就隐身在自己周围。

猫儿本欲随众人悄然离开,却听曲陌唤道:“猫儿,过来。”

猫儿脚步一顿,心思东扯西拉地,仿佛在南北两极中拉扯,终是没有拒绝曲陌的勇气,而且,她觉得曲陌的背影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有些……说不上的孤寂。

大门被关上,屋子里仅剩下曲陌、猫儿和瘫在龙椅上的离帝,气氛格外怪异。

曲陌缓缓转过头,望向猫儿,轻声问:“为什么躲着我?”

猫儿忙摇头:“没,没有。”

曲陌垂下眼睑,呢喃道:“你也学会说谎了。”

猫儿的脑袋僵硬在脖子上,有些困难地转开头:“我……我不想躲着你,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猫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祝曲陌与香泽公主百年好合,只是这话在喉咙中转了又转,只觉得若强饮下黄连般难受,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虽然她和曲陌的感情已成为过去,但并不可能一刀斩断,毕竟,他们不是因不爱才分开。

曲陌抬头,眸子深深投入猫儿眼底,重复着猫儿的话:“不知道说什么?”

猫儿咬住下唇,低垂眼睑,不看曲陌。

曲陌眼中划过痛楚,紧紧盯着猫儿,沙哑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何娶香泽公主,又何故对你承诺?”

猫儿的背脊僵硬,仍旧紧紧咬着下唇,不说,不问,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那何必再去挖开过往的纷乱,细品其中痛楚,或者……甘甜?她的未来已经承诺给银钩,就不会变。她今日跟进来,亦是因为心中悬念未解,只是,此刻众人退出,到那最后公布真相时,她又后悔留在此地,好生矛盾。

曲陌久久地凝视着猫儿,终不见猫儿抬头看自己,他瞬间转身,面向观看着这一幕的离帝,声音若重冰砸下,有着掩饰不住的讽刺嘲弄:“曾经,你一手为天,如今内忧外患,在众叛亲离中窘迫至此,一代枭雄瘫于皇椅,你是否为曾经的龌龊行径懊悔?”

离帝死灰般的脸终于寸寸转过,眼中亦划过恨意。

曲陌缓缓勾起唇角,像曾经听见曲老爷子护驾仙逝般笑着,一步步登上那不可侵犯的阶梯。原本沉寂的双目隐见赤红,使那张温润的容颜看起来若厉鬼般毫无温度,那声音更若修罗般狠绝:“皇家掩盖下的皑皑白骨,便是真相!你强暴娘的时候,是否想过她是自己恩人的未婚妻子?你以为受你恩宠就是天大荣耀?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应该跪在你的脚下?你应该知道,娘是恨你的,爹是恨你的,我……更是恨你的!

“你强要了娘,却不接她入宫,在玩弄后弃她如敝屣!

“爹娶了已有身孕的娘,待我更胜亲生,亲手扶我走路,教我第一个字,训斥我为人的道理,你却传他入宫,将他乱刀砍死,让我无法尽孝道。

“娘终日以泪洗面,你却借慰问之由强占了娘身。娘不忍世辱,自缢随爹去了,将偌大的家业担负在我一人肩上。

“没有娘给予的温暖,没有娘陪伴的欢笑,你却以恩人的嘴脸将我留在身边,当真以为我不知一切缘由?

“世人说你宠信于我,偏偏不晓得你是如何仰仗我充盈国库!如何利用我安定邦邻,联谊他国!世人皆说离帝仁义,却不晓得一个女人是如何恨你入骨!

“你如今反手被噬,尽享众叛亲离逼宫之苦,眼见国将不国,你是否能体会他人只求平和之愿?都说国破家亡,今日让你感悟,何谓家亡国破!”

曲陌笑着接近离帝,若把玩生命般轻巧残忍,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冲破他的意志牢笼,刺破平静表象,吞噬一切残骸!

离帝一直混沌的老眼霍然一利,犹如凝聚了最后的生命般,手指灌穿全力击向龙椅扶手!

猫儿呼吸一紧,瞬间扑向曲陌,以极快的速度抱住曲陌的腰身,将自己的后背朝向龙椅扶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曲陌的性命!

当猫儿突然扑向曲陌时,曲陌的心霍然收紧,原本狰狞的仇恨瞬间平息,所有翻滚的恨意变成刺骨冰寒袭向自己体内,生生刺痛了神经!

那轻巧的弹簧声响过,曲陌的手指颤抖着抚向猫儿背脊。

猫儿则是扭了扭小腰,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狠狠地嘘了一口气,拉着通体冰凉的曲陌往一边靠去,碎碎念着:“好险,幸亏我们上次跑进来时一不小心触动机关,把那冷箭放出来了,不然今天真的要被穿成糖葫芦了。靠边,靠边,那扶手右边不晓得还有没有冷箭,等我去敲敲……呜……呜呜……”

曲陌犹如狂野的狮子般将猫儿揽入怀中,炙热滚烫的唇舌急切攫取猫儿口中的柔软,仿佛只有那份温热才能缓解自己身体的寒,才能让自己极度惊恐的灵魂归入体内,才能证明存在的永远。

猫儿突然被曲陌吻住,脑袋轰然一乱,变成空白,瞪着圆滚滚的猫眼,忘记了反应。

曲陌的狂乱渐渐平息,见猫儿睁着清澈圆眼望着自己,只觉得那小样子越发靡丽可爱,心弦抚动,哑声柔情道:“闭上眼睛,猫儿。”

猫儿仿佛受了蛊惑般闭上眼睛,却又瞬间张开,惊恐得如同兔子般撒腿就往外跑,口中大喊:“我是银钩娘子!我是银钩娘子!”

曲陌哪里允许猫儿临阵脱逃?他将自己的一切秘密与猫儿分享,他坦诚自己的所有心绪,为的就是不让猫儿怕自己,疏远自己。今日,当猫儿的小身体将自己环绕,为了自己不顾生命时,他便已经将心全部交付,此生欲与猫儿同存。

若银钩是猫儿夫婿,那自己又是谁?自己百般周旋,虽娶了香泽公主却无夫妻之实,独独这颗心落在猫儿身上便无法放开。虽然银钩阴差阳错娶了猫儿,他又在百般无奈中娶了香泽公主,但这个错误不可永远继续下去。他要让猫儿明白,谁才是她最初与最终的归属,谁才是那个可以牵她小手同看斜阳的人……

腥臭扑鼻的天牢里,已经失去生存希望的囚犯犹自哼哼着,仿佛这样便不用再忍受暗无天日的刑罚。

刚被关进来的太子不肯接受这由天入地的急剧转变,仍旧声嘶力竭地拍打着粗重木栏杆,赤目大吼:“本宫是太子!本宫是储君!终将坐上皇位!你们这些贱狗还不速来放本宫出去!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摇曳的火把下,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无声走进。若非看见映在墙上的影子,定会以为那是索命幽魂。

太子猛然看见那人,竟吓得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再一细看,这骄纵脾气瞬间弹起,大喝道:“哪个死人敢吓本宫?”

一声嗤笑传来,那嘲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一只修剪得非常漂亮的素手伸出,扶持着斗篷帽檐,露出祸国殃民的魅惑容颜,睨着一双璀璨流光的桃花眼,微挑着淡粉柔唇,调笑道:“太子殿下,别来有恙啊。”

太子一见来人,当即伸手去抓,急切地道:“银钩,快救本宫出去!”

银钩站在原地,冷眼瞧着太子的手指在离自己一寸之处来回抓挠,却永远都触碰不到自己时,终是呵呵一笑,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手挠得真像讨好的贱狗,看起来啊,怪有趣儿的。”

太子原本企图拉扯住银钩的手指一僵,猛地收回,负手而立,怒声道:“银钩!你是来嘲弄本宫的?”眉头微皱,人又瞬间扑到木栏杆上,恨声嘶吼,“是你!”

银钩轻挑起眉眼:“太子倒也不是太笨,转了二百来个弯后终于明白,确实是我。”

太子掐在木栏杆上的手寸寸收紧,额头暴出青筋,眼瞪暴戾,咬牙道:“是你怂恿本宫逼宫!是你说父皇体魄康健,在位三四十年不成问题!是你说边关战事吃紧,父皇并无反扑之能,非我不可担此大任!这一切都是出自你口!这一切都是你所谋划!”

银钩轻佻一笑,优哉道:“看来我几句话的作用不小,竟让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正所谓君子一诺千金,指的怕就是我这种人吧。”

太子大吼:“你个贱人!不要脸!”

银钩也不怒,只是用手扇了扇鼻子,说:“太子好大的火气。我初来天牢,觉得这味道实在难闻,没想到太子的嘴比天牢里长期不打理的粪池还臭,真让我有些后悔来此一叙。不过,在你死之前不来气气你,我又不甘心,唉……好生难为啊。”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仿佛要将眼睛瞪出来般用力,字字带着恨意地吼道:“你为什么害我?!”

银钩无辜地道:“怎可说是害你?只能说是帮衬你一把,让你这孬种也叱咤风云一回。当你举兵逼宫时,不是很威风吗?啧啧……虽然你举兵后才晓得离帝命不久矣,但你敢说自己内心不欢喜?以你此种歹心,即便下地狱,亦是要受扒皮之苦,油煎之难,慢慢煎熬着吧。呵呵……就不知道地府里的魂儿能不能再死上一回?”

太子一口鲜血呕出,手指犹如厉鬼般紧紧抓在木栏杆上,仿佛要掐入银钩血肉。

银钩嗤笑道:“吐血了?怎么才吐血,害我以为自己功力不够呢。”

太子从带血的牙缝中挤出僵硬之音,难得执著地想得到答案:“你……为何……害我?”

银钩把玩着腰间美玉,终是好心地回道:“不可说害,只是让你提早死去罢了。无论早晚,你这条命是留不得的。皇位,更是窥视不得。”

太子死死盯着银钩:“你与曲陌是一丘之貉!”

银钩感慨:“你怎么才反应过来?真是个愚笨的脑袋,不可救也。还是早死早投胎,了结了这辈子的悲哀吧。”

太子腹部一收,胸脯一鼓,一口鲜血扑地喷出。

银钩闪身躲开,啧啧道:“幸好没喷到我身上,不然我家猫娃娘子可是要担心了。”语闭,原本含笑的眸子霍然一紧,若宝剑出鞘般锋利,直刺入太子眼底,沉声道,“你且记得,当日酒楼你所调戏的跛脚之女,便是吾妻!他日你入土时,我定然挖出你男根,让你尸骨不存!”

太子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他想过自己万般下场,唯独没想过自己死后会被人挖坟,砍下男根,如此这般,简直是奇耻大辱!与那阉狗又有何样?

太子的身子瑟瑟发抖,原本高涨的气焰瞬间扑灭,剩下的只是通体冰寒,与止不住的恐惧之意。

他曾以为曲陌是狼,此时方知,银钩却是最阴狠的鬼!

银钩享受地看着太子惊恐的样子,低低笑道:“你放心,即便你认为银钩是卑鄙小人 ,但此小人却是说到做到之徒。你且放心去吧,别让我等得太久,毕竟皇家颜面还是要顾的。不能在此之前下手,对于我而言,已经是痛苦之事,你若还忍心让我苦等,就是不应该了。”

太子连日绷紧的心弦瞬间崩裂,又喷出一口血,身子后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子不断地抽搐,在极其恐慌中死不瞑目。都说人死一了百了,但太子却是魂魄不得安宁,自始至终都游荡在被银钩威胁的恐慌中,只因曾调戏了银钩娘子,那个跛脚的女人。

银钩搭上斗篷帽檐,悄然无声地离去。一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在太子下葬后,挖出其坟,割其男根,丢了喂狗。

此太子,便成为离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没有男根的殿下。

原本动荡的朝野在曲陌的铁腕力压下恢复了平静,其过程可谓是血染山河。但史记中只会记载这位君主的英明决策是如何复兴百家,安邦定国,一统天下的!

猫儿被曲陌留在皇宫,直接住进了凤舞宫。凤舞九天,顾名思义,那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曲陌不允她说话,竟无赖地道:“若还说你是银钩娘子,我便多亲你一次,只当猫儿应了此事。”

猫儿对曲陌那似笑非笑的威胁绝对当真,虽然她不晓得为什么曲陌会和自己如此赖皮,但却被曲陌那天子威严震慑到,愣是没敢出口叫嚷。

宫中正乱,曲陌忙着整顿事务,颇有意味地望了一眼猫儿后,便去大殿处理国事。

猫儿被里外三层的侍女围着,又是沐浴又是打扮。

猫儿任众人装扮,脑袋中渐渐弄清了一切因由。她明白娆国为何迟迟不发兵支援离国,那定然是曲陌给离帝制造了假象,却又故意拖延,至使离帝心思枯竭,油尽灯枯。

她也不禁开始怀疑,太子造反是不是也是曲陌在幕后推波助澜?

那……花耗呢?他叛变的证据是不是曲陌栽赃?只为让他在最适当的时候,举兵入宫?香泽公主传来信笺,说离帝要杀花耗,会不会也是一种离间?曲陌洞悉了花耗的铮铮铁骨,利用花耗的兵马来与太子正面冲突,好在两败俱伤中坐收渔人之利?

猫儿将一幕幕联系起来,只觉得曲陌的心藏得好深好深,确实不是她能触及的深井。那云淡风轻之间,竟将每个人都算计了进去,而自己在其中,又担任了何种角色?

猫儿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整个人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

众侍女将猫儿装扮好,在一顿阿谀奉承的赞美之后,才将猫儿安置到巨大的喜床上,纷纷退出屋子,关上大门,守候在屋门外。

猫儿见侍女一撤出,原本毫不反抗的身体瞬间弹起,灵慧的眸子里也含了丝狡黠笑意,起身就要往窗外爬,可头上无比沉重的金凤却令她失了准头,左脚一个不吃力,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朝那窗沿上撞去!

然而,并没有传来她预想的疼痛,却是撞进了一人怀中。那人顺势将猫儿抱起,一手托起猫儿的下颌,一手揽着猫儿的腰肢,笑睨道:“娘子,好生热情,如此投怀送抱,夫君我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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