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白槿湖作品尽余生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他开滑翔伞这么多年,我了解他的滑翔技术,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保命的,他一定会活着来见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要休息会儿,我和梁赫再进山找,也许等你睡醒了,我们就把他找到带回你面前。”杜宴清说完,又对阿姜说,“你守在她身边,别让她乱跑。她现在是身心俱疲。”

阿姜点点头:“你去吧,也要注意安全。”

杜宴清起身钻出帐篷,很快又返回,对叶余生说:“其实你去罗马之前,我告诉他你在北山花圃,那晚,他还来看过你,车就停在花圃外的草地上,他在车里睡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走。”

他竟然知道她在花圃?她想起最后那通电话,以及她的手机遗失之后再找回来,发现拨过他的电话。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不能确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试一试。

阿姜开车往返奔波了一天,很快便和衣进入梦乡。叶余生轻手轻脚走出帐篷,顺着记忆,按照手机里的指南针,朝花圃的后山走去……

在花圃生活的那段时间,她对后山的情况略有熟悉,除了乱石丛和荆棘林,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旁边野生了三株桃花,她自己给那个水潭取名为“桃花潭”。

曲径莽林,山谷里不断传来鸟被惊扰扑哧着翅膀惊起的声音,还有她脚踩到地上枯枝的声音。顺着手电筒的光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走着。拨开树枝、藤蔓和荆棘,顾不上皮肤被划破的疼痛,她心中唯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他,使她无惧无畏。

当她离桃花潭越来越近时,她敏锐地发现,周围的树丛有被重物压过的折痕,树梢或被折断,或整齐得倒向一边,她顿时信心十足,看来判断得没错,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将两支手电筒一齐打开,朝前方照去,眼前是生长交错的荆棘丛,她只能用手去抵挡住,艰难地走。

穿过荆棘,终于,她借着灯光,隐约看见在水潭的中央,一个红色的巨大漂浮物,那不是别的,正是滑翔伞!她的目光疯狂地搜索他的身影,低声呼唤:“临树,临树!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她顺着水潭跑,水边的草长得极高,稍不留意就会滑进潭里,她顾不上这些,她确定,他如果不在附近,那就在……水里……绕到离滑翔伞最近的位置,她将手电筒高举,光线一齐对着,隐隐约约间,似乎看见漂浮的滑翔伞上面,有一个人的身影漂趴在上面,她睁大眼睛,仔细看,没错,她已经看到来自他手表镜面的反光。他没有落水,真好。她几乎喜极而泣,朝那个身影高声喊:“临树,临树!”

黑色的身影并没有用动静和声响来给她回应。她伸手在口袋里寻找手机,却没找到,不知半路上丢在哪儿了。联系不上外面,无法求助,她也不能就这么等着,更不能丢下他再返回营地。

她距离他的位置,隔着大约三米的水程,还好,她略会点儿游泳,先想办法把他救上岸。

她将手电筒夹在树枝上,光朝他照射去。脱下大衣和长裤,一入水,就被冰凉沁骨的潭水给惊出寒颤,鼓足气,向他游过去。慢慢靠近他,看清他整个人都伏在滑翔伞上,真的是他,她握住他的手,他还活着,眼泪刷得一下就落下来了。

“临树,醒醒,我们一起回家。”她用手拉住滑翔伞的一角,再向岸边游。过程很吃力,也耗费了她大部分力气,庆幸的是,滑翔伞没有被树枝挂上,她很顺利地将滑翔伞拖到岸边,再抓住他的左臂,将他拉到她的肩上,他所有的重量都倾过来。

拼进全力游上岸,她和他一齐重重地倒在岸边的草丛里,此时,她已精疲力竭,恨不得将全部的力气都花完了。如果不是真做到了,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徒手做这些事。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支撑着将放在一旁的大衣给他盖上,虚脱地倒在他身边,两相依偎,右手和他的左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她的耳边,仿佛传来十四年前,她和他一齐大声背诵的那首诗,声音一直在回荡: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那时在她看来,最好的爱情,就是,你之后,我对别的异性再无幻想。活着,同床以眠。死去,棺椁合葬。墓碑上写着,这是两个一生都只爱对方的人。

十五初展眉,愿同尘与灰。

阿姜曾不解地问她:“当年在福利院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对你这样一往情深,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你,从未有一刻放下过你。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爱上另一个人,可又能有多少爱和动心,持续十四年?”

她竟结舌地回答不上来。

是啊,她凭什么呢,凭什么配得上他的喜欢和期许。她只是这芸芸众生里,再寻常不过的芦苇杂草般女子,而他,有如远古时翱翔天地间的大鹏。

这个问题,梁赫也问过任临树。

“老板,鹊鹊她为你做过什么事,让你这么喜欢她?”

“以前为我,不过现在不为了。”他的回答。是梁赫转告她的,令她难过。

……“哥,你说,我们长大以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看星空?我记得我妈说人会变的,小时候喜欢的一切,长大后,都会否定到不屑一顾。”她和他头顶抵着头顶,躺在福利院的天台上。

“人之所以长大,就表现在对某些事物学会舍弃,以及对剩下的部分能够执着地用毕生去追求。”他举手柔柔她的头发,说:“我们鹊鹊就是剩下那部分。”

“不,不是剩下的那部分,是——全部。”她甜甜的抱怨。

倘若后来,他没有被领养,他们都留在福利院里成长,读书,走入社会开始工作,过着再寻常不过的人生,也许他们已经结婚生子了,像很多青梅竹马的恋人一样。可是他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任道吾的儿子。我们永远都没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但那段记忆,是他们彼此封存的最美好的一年。

莉香说,所谓爱情,只要参加了就是有意义的,即使是没有结局。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个瞬间,是会永远永远留在心里的。这都将会变成你活下去的勇气,而且会变成你在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他就是掌灯将她照亮的人。

回忆如梭。

山林寂寂,远处的天空泛起了白。

2/“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了。”

“叶余生,叶余生......”杜宴清试着喊她的名字,用手掌心推了推她。

眼前的她,脸上、脖子上和手上,只要是没有被衣服覆盖住的地方,都布满刺伤,令人触目惊心,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血痕,难以想象她没有任何防御地穿越一片荆棘林。

杜宴清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将她扶起,她的脸色凄白,嘴唇发灰,额头却滚烫。

迷糊中,她在呼唤任临树的名字。

杜宴清咽了,抚慰她:“他没事,别再担心他。医生马上就到了。”

随即,梁赫和阿姜带领救护医生赶来,抬着两张担架,直到任临树和叶余生被分别抬上担架时,他们紧扣的手才分开。医生一路对两人进行生命体征检查,任临树心率平稳,表面无明显外伤,造成昏迷的具体原因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而叶余生,至少看起来情况要更糟糕,高烧、体表伤痕累累,有可能是受凉和疲劳过度引起的,但要是伤口感染所致,那就要危险得多。

梁赫谢天谢地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老板没事就好,两个人都要平安啊。”

“这都没摔死?也真是见了鬼!”赵裁探出脑袋,有些不安地说。

李厉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赵部长,请你马上撤销你所准备的讣告和通稿!我们老板活着,他还活着!”

远处自愿参加搜救工作的千树员工,听到李厉的话,纷纷喜极而泣,奔相告之。在救援的四十个小时里,李厉看到了整个千树上上下下齐心的凝聚力,除了赵裁这种害群之马。

救护车随时待命,很快,任临树和叶余生一齐被送上救护车。

车门“咣”地关上,阿姜望着失神的杜宴清,问:“我为我的好朋友性命攸关而提醒吊胆,你呢,你是不是喜欢她?”

“被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喜欢叶余生,第一眼见她时,她穿着灰姑娘的蓝裙子站在熙熙攘攘的马路边,那时也像现在这样,救护车响起。那时,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杜宴清乱了阵脚,不知该怎么描述晦涩的爱慕。

“但她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她和他的那一年,是与旁人终生都不能相抵的。换句话说,她宁可和任临树过一朝一夕一年一岁,也不会将就和你过一辈子。”阿姜笃定地说。

杜宴清不信:“那倒不见得,别忘了,她可差点就嫁人了,我的条件,还不至于比某位婚庆司仪差吧。”他话中所指的是管川,看来也是在了解叶余生的过往上下了功夫。

“你说管川?今非昔比,那时任临树还没有和她相认,更未表露心迹。再说,经历这场浩劫,十四年的离别,还有生死都没能分开他们,你认为还有什么能拆的散?”阿姜看了一眼杜宴清,又加了一句,“其实,原本是我扮灰姑娘的,我和她换了下角色,所以小丑是我。”

杜宴清向车子走去,发自肺腑地说:“不行,还是放不下她,我得去医院守在她身边。”

阿姜愣愣地站着,真弄不明白自己竟会对杜宴清一见钟情了,更荒唐的是,杜宴清喜欢的,却是叶余生。

情爱无外乎,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

但,有一点阿姜和杜宴清是一样的,那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共性,那就是,他们都喜欢叶余生。

救护车里,叶余生慢慢睁开眼,身体无力,头脑发热,她使劲力气转过头,四下寻找任临树,当她见他戴着氧气面罩,沉静得犹如睡梦中,她抬起手,努力,再努力去够着他的手,轻轻一握。刹那间,天地都踏实了。

她差点以为他们都会死掉,死在那个桃花潭边。

“你醒了啊,正在给你退烧,你们二位真是福大命大。你闭上眼,我给你的伤口涂药。”一个年轻护士欣喜地凑上来,手里拿着药水和棉签。

她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地问:“他有危险吗?”

“你问他?除了昏迷,别的指标都很正常。等会儿到医院给你们安排同一间病房,你们这样不离不弃,真让人感动。”护士边涂药水边说,眼神瞄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

药水引起阵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叶余生瑟缩了一下,咬住嘴唇。

“很疼吧?回头让医生给你祛疤痕的药膏,伤口实在太多了。”护士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叶余生。

就算满身疤痕,能够和他一起活下来,也太值了。

“他这只手握得好紧啊,好像有什么东西?”护士尝试掰开他的右手掌心。

“我看看。”叶余生轻抚他的手,一点点地,拨开他的手指。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力量,顺从地张开掌心。

她看见了那枚被他捏得变形的、滚烫的褪色糖纸树叶。他在性命攸关的那一刻,竟握着这个。她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他和她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要经历这些聚散离合。

救护车到医院之后,他先被推进脑科,她不舍地松开手,见他被推走,只能在心里祈祷他无灾无恙。只要检查没有大碍,他们就会住同一间病房。这短短的时日里,她牵了好久他的手。

一项项检查之后,她的体温也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到正常,意味着,她除了一些表面上,没有别的问题。这真好,她可以照顾他。她躺在病房里,望着旁边空荡荡的病床,等候他平安归来。

“病危?!”叶余生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拉住护士的手:“不是醒了吗,怎么又再次昏迷?检查不是没有事吗?”

“事发突然,检查结果确实没问题,所以现在情况很棘手,可能要开颅。先过去签字,你是他妻子吗?”

“我不是。”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心被重重揪起。

“恋人的关系不可以吗?”梁赫迫切地问。

“尽量找直系亲属过来。毕竟手术的风险系数非常大,医生必须要征求病人家属的意见。别浪费时间,快去找家人过来。”护士说。

梁赫竭力按捺住自己,“照这样说,要是没有家属,岂不是连手术都做不了!这是什么规定,救人不是第一吗?”

“算了,别为难她。我去求任枝。”叶余生愕然片刻后缓过来。

梁赫打听到任枝正在某月子中心谈待产的事,叶余生立即赶去,让梁赫就守在医院。在医院门口,叶余生撞见准备来探望她的阿姜,她让阿姜开车,一起去找任枝。

能不能请得动任枝,她并没有百分百把握,想到他还躺在ICU里等待手术,她心如刀割。

“为什么你不找董美思,而是找任枝?”阿姜问。

“董美思对他的仇视,远远大于任枝,我想待产中的任枝,会更心软一些。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我一定要救他。”

“攻心术?你最擅长的,看来没多大问题。我们都以为他脱离生命危险了,真想不到又会……好不容易决定走到一起,千万别再出错了,老天保佑。”阿姜难过地说。

“他不会死的,阿姜,他一定不会死。”她闭上眼。

当任枝得知叶余生的来意时,第一反应是觉得很可笑,嗤之以鼻道:“家属签字?你真有趣,难道不清楚我和他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关系吗,签字?做梦。你走吧,别妨碍我休息。”

“赵太太,他喊了你十四年姐姐,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刻把他当做过你的弟弟?任老先生留给你和你母亲的财产,占总财产的四分之三,他得到的才是四分之一而已。你现在帮着你的丈夫,夺走属于你弟弟的四分之一,你就那么天真以为,千树完全属于赵裁之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吗?”叶余生勾动着任枝的神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把你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亲情在你眼里,真一文不值吗?你自己想想,现在病危,等着你签字去救命的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舅舅,这是你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也即将为人母,等你的孩子长大,问你,妈妈,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舅舅,你怎么回答他,难道你告诉他,孩子,是妈妈没有在手术单上签字,导致你舅舅不治身亡吗?”叶余生逼近,质问。

“够了,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任枝捂住耳朵,尖锐地喊。

“他和你是同一个父亲!你是他唯一的血缘至亲,你今天不救他,你一定会后悔,我也断定失去这个弟弟,你将来会比现在惨一万倍!”

任枝被叶余生的话语给震住,犹豫着说:“不就签个字,我签,顺水人情,反正又不是我签了就一定能救活,我倒不要落个恶名。”

“他活着,你只会过得更好。现在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未来你会庆幸你今天的决定。”叶余生眼泪险些涌出来。

任枝在病危单上签字之后,医生马上进行救治。好在,不用做开颅手术。有惊无险,他再一次平安度过,医生说不久就会苏醒。从ICU出来,叶余生一路跟着,握住他的手,直到走进病房,她都寸步不离。

“别睡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吃饭。你知道吗,我那条巷子里,有一个菜市场,我总是一个人去买菜,还有在快餐店吃饭也是,我都是一个人。每次那些摊主啊老板娘都会说,小叶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不陪你来买菜呢,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吃饭?下次我们一起去买菜,吃饭,好不好?”她将头伏在他的床边,脸贴着他的掌心。

从未有过如此踏实,安宁的感觉,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病房里,空气加湿器在不停地冒着湿润的白雾。淡黄色的光晕,映衬得他们,温柔无比。阿姜推开门后,习惯性地用相机给他们拍下来,再轻轻地退出去。

“这是我给你们拍的第三张合影了,改天送给你们吧。”阿姜由衷地为好朋友开心。

“你是有多喜欢当红娘!卖力地撮合他们,任临树给你什么回报?”杜宴清皱拢眉头,抬高声音问。

阿姜连忙做出“嘘”的手势,说:“你小声一点,别吵到他们休息!”

“看在他还是个伤员的份上,就先不跟他计较了。她呢,伤口有没有发炎?上药了吗?”

“有护士在,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别痴心妄想了,除了他,她心里眼里都容不下别的人。你和任临树比,本身就差了老远一截。再说,他们还有十四年的牵牵念念,是初恋啊,你懂不懂!不过,你要是实在缺女朋友,我……也能就将凑合你……”话说完后,阿姜心如鹿撞,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也许是被刚才任临树和叶余生的那一幕所打动。

爱属于勇敢无畏的人,爱从不垂怜弱者,爱是一切的合理。

“——神经!”杜宴清扭头就走。

“总有天我要你一遍遍喊我亲爱的!”阿姜笑容可掬地望着杜宴清的背影。

窗外风雨萧瑟。

  如果觉得尽余生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白槿湖小说全集尽余生蜗婚:距离爱情一平米如果巴黎不快乐不悔刹那清欢我欢就好,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