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白槿湖作品尽余生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不用,反正流落园也快装修好了。到时候让他搬过去先住,也要看他的身体,也许离不开医院呢。要是好些了,他住在那边,还能暂时帮我们看看房子。”她说。

“也对,你现在是随时都可能怀孕,不能接触刚装修过的房子,等半年之后,我们再搬去流落园。”他憧憬地说。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告诉他,她怀孕的事。

这是她有生之年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和任临树并肩站在监狱门口接叶庄严。当监狱大门打开,一个光着头,瘦骨嶙峋的老人,低着头走出来。按照叶庄严的年龄,不过五十出头,却苍老佝偻如同七十岁。腹部出现腹水现象,高高鼓起的肚子和消瘦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眼前陌生的老人,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倒,竟就是她的父亲。

任临树上前接过叶庄严的行李包,主动说:“叔叔,我是叶余生的未婚夫,我们一起来接你,先去医院吧。”

“先回家吧!”叶庄严头也不抬地说。

“那行,这边上车。”任临树拉开车门。

叶余生没想到,叶庄严竟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也有些生气,在她看来,叶庄严不仅没有对当年抛妻弃女的行为感到内疚,反而好像照顾他是叶余生应该履行的义务。

她将父亲安排在房里后,冷冷地说:“你就住这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他头也不抬,只是说:“叫那小子给我进来。”

她简直无法忍受叶庄严的交流方式,对任临树喊道:“我不管他了,你来和他谈谈吧!”

过后,她听到叶庄严斥责任临树的声音。

“你开着那么好的车,就让我女儿住在这种地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住有蟑螂的地方?都怪我,要不是我,她怎会受这份罪,你要对她好一点,我住哪都没有关系,别委屈了她。我又有这肝病,你们从这儿搬走吧,我一个人住这里就行了。医院我自己会去。”叶庄严语气生硬。

“叔叔,我也提出要换大点的房子住,正好我们新家还在装修阶段,也是她对这里住得有感情了,不舍得搬。我觉得大家住一起挺好的,相互有个照应。”任临树嘴甜手勤,帮叶庄严收拾着衣物。

叶庄严并不领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说:“你有这份心,还是用在她身上吧!我不用你管,别碰我的东西,离我远点说话!”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进来拉着任临树就往外走。

“别理他,好心没好报,反拿你一顿训的。”她说。

那天夜里,她和他都失眠了。半夜他听到叶庄严咳嗽,还特意起来,去倒杯热水,很快就被叶庄严给骂了出来。

任临树隐隐感觉这个未来岳父,不好相处。所以第二天去医院,她执意不要他去,让他去公司上班,她一个人带叶庄严去挂号看病办理住院就行了。

她想着只要住院了,请个护工,也算是对叶庄严做到该做的份上了。

事情远远比想象的复杂。

在医生详细检查后,单独找叶余生进行了一次谈话。

“照目前来看,你父亲的病情,除了肝移植,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住院治疗也没有多少意义,只能是减轻痛苦,但不能改变死亡的局面。你考虑一下肝移植吧,不过手术费比较高。最刺手的是,想等到合适的肝源配型,也非常难。”医生给出建议。

“肝移植?就是换肝?手术费我能想办法。肝源要等多久?”叶余生焦心地问。

“要多久目前无法估计,况且你父亲的身体状况也等不了多久,他最长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除非有直系亲属捐肝,否则希望很渺茫。”

叶余生走出医生办公室,站在医院走廊上,脑子里回想着医生说的话。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当初抛弃她和母亲的父亲,最终的生死抉择经掌握在她的手里,两个月根本不可能等到医学界的捐肝了,而叶庄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亲属,只有她,只有她能救他。

但她想到当年母亲在绝望中死去,年幼的她颠肺流离,是他的残忍绝情造成的悲剧。他恨她,毫无疑问。他健康力壮的时候没有尽一天做父亲的义务,如今他病入膏肓却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她还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值得吗?为了这样一个“父亲”,毁掉原本的幸福生活。假使没有重病的叶庄严的闯入,她和任临树就可以满怀期待的迎接他们的孩子。

办理好住院手续之后,她也没有多说话,放下一些钱,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还记得你妈怎么和你说起我的吗?”叶庄严忽然问起。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妈啊。她说你是个负心汉,是个抛妻弃女不负责任的渣,她时候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你!你满意了吗?”说完,她大步离开。

连续三天,她都在煎熬中度过。直到她偷偷跑去医院,听到叶庄严正在和护工谈心事的一段对话——

“我有个好女儿,我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履行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现在有得了这种要死不活的病,拖累她,她也是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我怕长久下来,不知那个小伙子会不会因为我这个负担而离开她。我真巴不得路死路埋,不要给女儿添负担。”叶庄严说着,颤抖着手抹去眼泪。

“我说大哥,哪能你这样想,女儿这么孝顺,你更要治好病,多陪着女儿。你们父女见面还没有多久,要是你真死了,你舍得下她吗?”护工阿姨问。

“不舍得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关在里面这么多年,最想的人就是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和她妈。”

“那就要活下去,以后帮女儿带外孙,想想就挺美的对吧!”

“外孙……我都不敢想的事,要是有个外孙,来喊我外公,那真是死都要笑醒了……”叶庄严喜极而泣。

叶余生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手足无措的她想到了阿姜。

“阿姜,我怀孕了。”电话里,她直接地说。

“恭喜你啊!你家任Boss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吧!太棒了,我这个准干妈看来要准备一份大大的红包。让我猜猜,是干儿子呢,还是干女儿?”阿姜乐得像自己要当妈一样。

“他回来了。”她欲言又止。

“谁?”

“叶庄严。出狱了。”

“怎么突然出狱了?”

“肝病晚期,保外就医。现在在等待肝源。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还没敢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临树。”她不知从何说起。

“我觉得你们能够接纳他,给他治病,已经没话说了。死马当活马医,别让他影响你们的感情。”

“死马当活马医?可他毕竟和我血浓于水,如果我可以救他,能做到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救他?你什么意思?”

“阿姜,你认真地回答我,换做你是我,你会捐肝吗?”她希望能得到阿姜的一点点支持。

可阿姜情绪激动,嚷着:“神经病啊,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捐肝救一个抛弃你的父亲?他算什么父亲,天底下有这么容易当父亲的吗,他配吗?你救他,那你的孩子呢,你如何对得起任临树?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你胆子还真大,竟敢有这样的念头。”

“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叶余生低语着。

“胡扯!孩子是独一无二的!那种人都不配你有这个想法,是不是他怕死所以提出让你捐肝救他的?要是的话,我去骂死他!谁敢打我干儿子干女儿的主意!”阿姜火冒三丈。

“对这个孩子所犯下的罪孽,我愿意承受,但是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父亲。我能怎么办,我如果不救他,怕是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那你就得了他你就能安宁了?你对得起你的孩子?对得起任临树?”阿姜反问。

其实对于阿姜的反对,叶余生并不意外,她甚至可以联想到任临树知道后的反应。她摸摸腹部,要是不出意外,半年后她也会为人母。可现在一边是抛弃她的父亲,一边是她和任临树的第一个孩子。她根本无从选择,她最终决定见一次池之誉,或许这个旁观者能帮她解开这个结。

在池之誉的心理诊室,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余生,你这个难题比妈妈和女朋友同时掉进水里先救哪一个还难回答。因为你的父亲,在很多人眼里,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了解你的性格,当年你母亲的死,还有周得晚的事,你内疚至今,被病魇纠缠。生命面前,一切爱恨都不值一提。尚未出生的孩子,同样是宝贵的生命。但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叶庄严是一个非常疼爱你的好父亲,你是不是不需要这么纠结了?”池之誉问。

“嗯。”她点头。

“这就是症结所在。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带着仇恨,你就不要再有就他的念头,不要内疚地活着,心安理得地去过你的生活,就当没有这个父亲。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道德要求你必须捐肝,也不会有任何人骂你不孝,你做得到吗?”

她摇摇头。

“我知道你做不到,否则你就不会来问我。我给不了你答案,你自己考虑清楚。从医学上来讲,孩子出生之后才是真正的生命体。你还年轻,将来还可以再拥有孩子。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听起来有些残忍,但我必须分析给你听。”

“我知道了。”她已理解了生命的定义。

在一万个不舍得的挣扎中,在亲情与伦理、爱情的抉择里,她无奈选择了捐肝。在等待配型的时间里,她没有再去医院,倒是任临树一个人跑了好几次病房去看望叶庄严。

最终,她得到医院通知,配型成功,她符合捐肝救父的条件。但医生还是拒绝了她,因为她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根本不能做捐肝的手术。于是她独自一人去了医院妇产科。

而之后任临树意外发现了她包里的引产请示单,如同晴天惊雷,他将引产单抵在她面前,痛苦地说:“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也是才检查出来的,我怀孕了,不过……胎儿有点问题,只能放弃,我怕你难过,所以没告诉你。”她竭力镇定,把假话说得像真话似的。

“还在骗我?叶余生,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有要拿掉我们的孩子,还编这种谎言,我知道你想捐肝救人!我告诉你,你父亲生病了,我也一样难过,哪怕出再多钱,从国外请医生给他治都行!你要是想肝移植,我们可以等合适的肝源!但我绝对不同意,你为此抛弃我们的孩子!”任临树从未有过这样愤怒的语气和她吼道。

“我已经决定了!胎儿还不是独立的生命,但他的病情等不了肝源了。如果孩子月份大点,我还可以再等一下,提前剖腹,现在月份太小了……”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孩子谁都不许动,我决不允许你冒着生命危险以我孩子为代价去救一个对社会无益、还抛弃你的人!你要是敢打孩子的主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他表明立场,绝不退步。

“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他。对,他是个恶人,我也恨她,我的母亲,还有周深信对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他死吗?”

“不是在想办法救他吗?要是你配型不符呢?还不是要找别的办法!”

“问题是配型完全符合!”她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和你就完了!”他说完,摔门而出。

那是任临树唯一的一晚彻夜未归。

她也通宵未合眼,已能强烈地感觉到腹中胎儿用力的胎动,他是在踢打妈妈,责怪妈妈不要他了吗?

第二天一早,医院打来电话,说叶庄严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她赶紧出门找,奔波一天,找寻未果,又发动阿姜在各个媒体平台的进行寻人启事,再跑去派出所报警。直到夜里十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没吃饭也没喝水。

他冷着脸,坐在客厅里,见她回来了,起身往厨房走,说:“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你站住!”她叫住他,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是你让他走的吧?”

“他有知情权,我不过是问他以自己的亲外孙为代价来得到女儿的肝!”他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你这么做,无疑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她痛苦不堪。

“那我也不能失去我的孩子!”他不相让步。

“我们还没结婚,你凭什么说孩子是你的,我有完全的自主权!”

“好——叶余生,话说得如此决裂的人是你,你真残忍。”

“那你走啊!”她指着门,喊道。

他并没有走,还是在厨房里,下了一碗青菜鸡蛋面端给她。然后拿着枕头和被子,睡在了沙发上。他们之间,产生了间隙。可彼此似乎都没有过错。

两天后,叶庄严最终被发现死在路旁,死因是病发不治身亡。叶余生赶到先现场后,目睹惨状,受到沉重的打击,加上连日的寻找操劳,饮食不定营养不良,她晕倒在地。直接的后果是,她小产了。

一时之间,她失去父亲、胎儿、还有他……

虽然任临树厚葬了叶庄严,依旧对叶余生悉心照料。但他每日沉默寡言,他和她没有了往昔的恩爱甜蜜,气氛变得凝重,死气沉沉。

他唯一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是——“我没时间恨你。”

是啊,他对她一定是无爱也无恨了。

爱恨颠转。终其一生,求而不得,这是宿命。

“你是不知道……我一想到就要哭,那个小小胎儿,是个小男孩,任临树一看到那景象,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对他来说,太惨了。叶余生,你别怪他了,他的痛苦也不亚于你啊!你们能走到今天,容易吗?别再相互折磨了,就原谅他吧。”阿姜哭着说。

“是他不会原谅我了……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不怪他,怪我自己。我才是最该死的人,所有人都是我害的……”

哀莫过于心死。

出院后,他带着她搬到了北山的流落园。却再也回不到过去,她患有严重抑郁症。失眠,无缘无故地哭泣,摔打自己,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封闭起来,没有食欲,没有笑容,没有话语,就像一个会呼吸的植物。

他看她痛苦,承受着更大的煎熬。每次吃饭都要想方设法哄着她吃一点,一口一口像喂孩子一样喂她。喝水也是,只有他递过来,强制让她喝,她才会喝一点。其他的时间,就坐在窗户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她一点点消瘦下去,这让他担心得要命。无论他怎么安慰,她都没有反应。他恨自己强加了那么多的情绪在她身上,如果事情出了之后,他第一时间不是冷漠对她,而是陪她承受,或许她也不会发展这么严重的地步。

池之誉开始帮助叶余生治疗,并对任临树说:“她内心是清醒的。道理她比谁都懂,你让我对她说什么,那些话都是她会说出来安慰别人的。她负罪感太重,从她幼年母亲的死,再到今天,她觉得对不起所有的人,也包括你。药物只能抑制一时,最关键还是要她自己走出来,你要有耐心,多陪陪她。”

任临树放下一切事回到她身边,二十四小时陪伴她,寸步不离,将公司的事暂交给李厉处理。她的抑郁症时而发作,她控制不住地冲他哭闹大吵嘶喊,他只有抱住她,任由她发疯,甚至动手伤害他。他眼睁睁看她从一个顽强野生的独立女子,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何尝不是痛不欲生。

“你走啊!别管我,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哭着拍打桌子,要他消失。

他却根本不敢离开半步。

爱上一个患有抑郁症的人,成了她的伴侣,大概就像爱上体内有丧尸病毒的人。他永远不知接下来的哪一天,她突然死气沉沉,万念俱灰,没有食欲,失眠,无法停止的哭,原先所有的快乐都消失。他担忧她会死,他无从安慰。她不断重复一个话题来和他哭诉,他在她情绪失控时任她伤害。

  如果觉得尽余生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白槿湖小说全集尽余生蜗婚:距离爱情一平米如果巴黎不快乐不悔刹那清欢我欢就好,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