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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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桑离,你就真的忍心熟视无睹?

医院里还是那股令人讨厌的消毒水味道。

桑离讨厌这种味道,因为它夹杂着让人厌恶的旧日气息,似乎是不经意地提醒你:总有一些什么,是你用尽一生力气,都无法忘记的。

她放慢脚步,好像这样就可以拖延一些什么,田淼大致意识到了,却没有说话。

因为是高级病房,走廊上没有杂乱的脚步声,只是寂静地洒满阳光—惨白的、毫无生气的阳光。

桑离忍不住打个冷颤。

田淼走到一间病房门口,推门走进去,桑离站住了,却有些踌躇。

透过半开的门,她甚至能看见田淼站在床边。从桑离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床上人的脸,却仍能感受到那样熟悉的气息—曾经,每个清晨,她也是这样坐在床边,伸手拍沈捷的脸,唤他起床。他赖床,她就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他憋到忍不住,会猛地睁开眼,伸手把桑离拉上床,用被子捂紧了,团成一个球,而后在桑离的奋力挣扎中起床,心满意足地伸懒腰。

那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才一千多个日夜,怎么就会论及生死?

田淼轻轻和床上的人说话:“沈总,您看谁来了?”

她回头,桑离深深吸口气,手脚僵硬着一步步进了门。进门的刹那,桑离的视线直直撞上沈捷的目光—哪怕在生病,却依然炯炯的目光。

过一会儿,还是沈捷先笑了,他摆摆手,像以前那样唤她:“小姑娘,是你啊。”

“小姑娘”—在听到这熟悉称呼的一瞬间,桑离的心脏仿佛被重物狠狠敲打!有泪水一下子浮上来,她努力眨眼,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她直直地看着他,腿脚都仿佛固定在了原地,动不了,只是僵立着,呆呆地、面容哀戚地看着他。

她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叫她:“小姑娘,抓紧时间,要迟到了”、“小姑娘,你想要什么礼物”、“小姑娘,人知足才能常乐”……

小姑娘,而今,她还是小姑娘吗?

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沈捷笑了:“小姑娘,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当他坦然微笑的瞬间,桑离心里的哀伤突然更加澎湃着涨潮,似乎在告诉她:桑离,你看,你真的是个扫把星,你害死妈妈,弄丢了向宁,现在轮到沈捷……

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她嘴唇动一动,想哭,可是没有眼泪。看到她这样子,沈捷略微敛一下笑容,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过一会儿,他略使劲,把她拉得再近点。而后,他揽过她的肩,她便顺从地伏在他的胸前。

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所有的动作都默契如初。甚至她伏在他胸前的角度,都仍然是那么契合。在这一瞬间,连桑离都恍惚了:他们之间,真的只有交易吗?

他们在一起四年,除了一纸结婚证,他们甚至熟悉彼此身体里那些最隐秘的信息—假使这四年没有“爱”,那么有没有“情”?

寂静的屋子里,不知何时田淼已经离开。他们就这样静静拥抱在一起,依偎了很久。

他们不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

是第一次,桑离觉得人的心跳也是如此动听。

那是生命的声音,是每到来不及了的时候,才知道好听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桑离才听见沈捷说话。

他微微拍着桑离的背,不疾不徐,更像是自言自语:“那年,你从医院不告而别,我查了所有的航班机录,都没有你的登记。我去每个你可能去的城市找你,甚至还自作多情地去了苏州,在留园里坐了整整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公园要锁门了,我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我在每个可能有你的城市建‘离园’,本来也没指望真能找到你,可是谁能想到会在盛锦那里看见你。”

说到这里,他微微喘口气。她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却看见他眼睛里那些熟悉的情绪。

热烈的、深情的、宠爱的、惊喜的—这样分明的情感,曾经,她怎么会看不出是爱?

他继续缓缓地说:“你唱《鳟鱼》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递纸条请你再唱一曲,怕你认出我的笔迹,便故意写得潦草。听你唱《我住长江头》的时候,我甚至想站起来告诉你,我也在长江边,我们才是共饮长江水,可是我没敢……”

他无奈地笑笑:“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懦弱。”

他看着她叹息:“真是奇怪,当我三十一岁、你十九岁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多少差距;可是当你二十八岁、我四十岁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只是长大了,而我却是老了。”

他微微苦笑一下,看桑离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然而他的手却仍然轻轻拍着桑离的背,好像她是他怀里的一个孩子。

桑离埋下头,不说话,渐渐,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沈捷的睡衣前襟变得濡湿一片。

那天,她打发走了护工,自己留在医院,第一次学着去照顾他。

暮色中,她眼睁睁看他手按肝区的位置,疼得弯下腰,她急得想哭,却什么都帮不上。她只能抱紧他,听他痛苦的呼吸声,恨不得疼的那个人是自己!

渐渐,痛楚过去,他满身汗水地看着她,她背转身擦干眼泪,却还能听见他硬撑着宽慰她:“别哭了,小姑娘,等做完手术就会好的。”

他握着她的手:“我还要参加你的婚礼呢。”

听见这句话,桑离猛地回转身,定定看着沈捷,却看见他满含着包容的目光,温和极了:“小姑娘,你和马煜,什么时候结婚?”

桑离微愣一愣,傻傻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容疲惫却充满宠溺:“我用三年才找到你,怎么能错过任何一点你的消息?”

他这样说的时候,桑离的心里却涌出更多的绝望。

她努力抑制住心底翻滚着的疼痛感,起身去洗手间兑了热水端出来。她离开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沈捷的目光一路追着自己,所以,她也只来得及在洗手间里匆匆抹两把眼泪,再出来时,仍旧是那个虽然眼圈略红,却目光明亮,嘴角含着笑意的桑离。

就像三年前一样。

她坐回到他的床边,一下下拧着毛巾,沈捷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解开他睡衣的扣子,一点点擦去他身上的汗水。温热的毛巾触上他的皮肤时他甚至微微僵一下,而她视若无睹,还是一点点认真地擦。擦完了帮他换件睡衣,再洗了毛巾准备擦下身。她动手就准备帮他脱睡裤,沈捷急忙按住她的手。

“我自己来好了,”他咳嗽一下,开玩笑,“我还没病入膏肓呢,你怎么当我是不能自理?”

可是桑离不理她,仍旧自顾自地忙活—那一刻,她真的好像还是曾经那个执拗的、九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小姑娘。

沈捷拗不过她,只好握住她的手,前所未有的恳切:“小姑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要结婚了,不可以再管我了,知道吗?”

话音未落,桑离的眼泪却终于开了闸,她狠狠把毛巾扔在盆里,咬牙切齿:“沈捷,你给我闭嘴!”

她的气势虽然十足,可是声音有些发抖,沈捷愣住了。

在沈捷愣愣的注视中,桑离伸手抹去眼泪,继续帮他脱睡裤。这次,沈捷随她去了。

她认真地帮他擦身,仔细得好像他的妻子一样。

妻子—想到这里,沈捷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叹口气。

九年了,他等这种感觉等了居然有九年这么久。

只是,终于等到他的小姑娘可以为人妻的时候,他却来不及娶她了。

居然是此时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原来,这世上最深的哀痛,不是不爱,而是当我知道自己爱你时—却来不及了。

第二天,桑离在清晨回到家。一开门,却见一室烟雾缭绕。

她站在门口愣一下,散了烟,才看清沙发上马煜的背影。

依稀晨光中,他的背影好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有些瘦削,有些憔悴。

桑离进屋关门,越过马煜去开窗,让清新的、带有草香味的空气涌进室内。

她这样做的时候,眼睛的余光能看见,马煜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转身走到马煜身边,伸手取下他的烟,掐灭在临时充当烟灰缸的玻璃碗里。

她甚至注意到玻璃碗里有一点点水—马煜,他仍然是那个有点洁癖的男人,且明显做好了要等她一晚的准备。

她再靠近一点,蹲在马煜面前,抬头,能看见马煜的眼睛:熬了一夜,眼睛通红,胡茬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可是奇怪的是,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到桑离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开始麻木、一直仰着的脖子也开始发酸的时候,马煜终于开口:“桑离,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去登记。”

桑离猛地瞪大眼。

似乎是到这时,她才发现,马煜一本正经地穿着衬衣,手里始终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绒盒—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一定有一枚婚戒!

“我等了你一下午加一晚上,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本来兴高采烈地来,只是想求婚,”马煜抬手揉揉眼,苦笑,“不过还好,现在也来得及,今天是个好日子,桑离。”

他伸手揽过她,打开绒盒,切工精美的方钻,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熠熠生辉!

桑离完全愣住了。

马煜却那么郑重:“桑离,我请求你嫁给我。”

桑离没说话,只是傻傻地看看马煜,再看看戒指,脑袋有些晕—从昨天到现在,太多的变故争抢着登场,让她方寸大乱!

或许她真的平静太久了,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容易受惊的人?

趁她发愣的时候,马煜给她戴上戒指。她低头,看见无名指上灿然的光辉,这些年了,她身边的男人们来来往往,多少人都说过要娶她,可是婚戒,她也只见过这一枚。

真是个有讽刺意味的对比,是不是?

马煜起身,再顺手拉起桑离。她腿一软,马煜早把她拥进怀里。他低头,吻上她的耳垂、脖子、脸颊,他的手紧紧按在她腰侧,滚烫得像是着了火!

然而,桑离的神志却是罕见的清明:那瞬间,她一抬头,却猛地想起沈捷的眼神,温和的、疼爱的、憔悴的……

下一秒,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马煜推开!

两人都愣住了。

窗子没有关,有风吹进来,拂在皮肤上,潮湿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马煜愣愣地看着桑离,他的眼睛里有无法压抑的失望,他不说话,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渐渐,失望就变成死灰色的绝望。

他的语气却那么平静:“桑离,你不愿意?”

桑离想摇头,可是全身都好像灌了浆,沉甸甸的,动不了。

马煜颓然坐回到沙发里,再点一支烟,缓缓说:“你知道吗,桑离,和艾宁宁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结婚是因为水到渠成,和舒妍在一起的时候,结婚是种必须要负的责任,却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结婚是一种强烈愿望。我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会一见钟情,后来想了想,可能也算不上是一见钟情,而是彼此好奇后的同病相怜,逐渐发展成彼此了解后的愈加欣赏。我喜欢咱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陪YOYO玩的感觉,事实上我们也的确因为这种家庭活动而越来越亲近。所以,桑离,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迷恋你的外貌,我真的是想和你桑离这个人结婚,一起生活,相互扶持,走下半辈子。”

他看着桑离:“桑离,我爱你,不仅是爱情的爱,也是亲情的爱。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经过那么多事才发现,平平淡淡地过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其实才最幸福。我们都不可能忘记过去了,那就把过去藏起来,然后一起平平淡淡、知足常乐地过下去,好不好?”

他握着桑离的手,桑离低头,看见无名指上钻石的光芒,像要灼了她的眼。她沉默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摘下戒指,放回马煜的手心。

她抬起头,看着马煜,缓缓说:“沈捷肝癌。”

马煜愣了。

天光大亮,楼下的花丛弥漫开花香,桑离心里,却有什么东西,绝望地坍塌。

马煜—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爱上我的人都不会有好归宿。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咒语,我打不破,也逃不出。

这个时候,我能答应你的求婚吗?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爱你,还是害了你。

而沈捷—或许,我真的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见你。

因为曾经,我眼里只看得见这光芒四射的世界,却独独看不见那些爱我的人。

那时候,我才二十一岁。

我以为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支配,可以去拥有所有我想拥有的东西。

可后来才知道,时间比我强大,它改变了我,而后却永不回头。

和时间拼,我注定输。

(B)

桑离第一次去参加《综艺60》时,在灯火辉煌的演播厅,深深体会到两次待遇的天壤之别—被取消节目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如今,托沈捷的福,有笑语嫣然的主持人,有满脸羡慕好奇的观众,自己是唱歌后被采访的那一个,在如雷掌声中,空气里似乎都隐隐浮动着“准名人”的诱惑气息。

二十一岁,桑离第一次觉得财富本身有如此动人的诱惑。

和沈捷相处得久了,也渐渐发现他那些无法回避的优点:博学、沉稳、处变不惊、富有、不吝啬、交游广阔……

大概这就是“阅历”的好处,桑离从沈捷身上清楚地看到了那些从身边男生身上看不到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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