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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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回来过啊!”老太太坐久了腿麻,一边捶一边抱怨,“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如他姐,连他的叔伯兄弟都比不上。”

“叔伯兄弟到底是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的。”张乐顺手把一个敲好的核桃仁扔到自己嘴里,被穆忻瞪了一眼。

“哎,可不能这么说,他叔伯兄弟前两天还来看我,给我送吃的,比他强。”

“他叔伯兄弟住得不远吧,远就不来了。”张乐垂着眼帘,继续敲核桃。

老太太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埋头继续敲核桃,张乐抬头看看老太太,笑一笑,转头又笑话穆忻,“你看你那架势,怕砸着手咋的?”

两人说说笑笑又敲了半天核桃,快中午的时候张乐看看手表,对穆忻道:“走,找村长吃饭去。”

回头跟大娘告别:“走啦大娘,有什么事往所里打电话找我就行。”

老太太“嗯哼”了—声,再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好远了,张乐才感慨:“老太太还挺警觉,看样子前些天赵旭辉他们来打听丁大志的下落把老太太给惊着了。不过这个叔伯兄弟好几年不来柱了,怎么想起来送吃的了?我看这意思应该不止送吃的,说不定还有钱……?

张乐嘀嘀咕咕地往前走,穆忻在后面晃荡着一把狗尾巴车,不紧不慢地眼着。结果还没有走到一半张乐的手机就响了,张乐掏出手机看看,五官快要皱成一堆:“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说完了收起电话,垂头丧气地看穆忻:“走吧,去大丁洼,有人的电动车丢了,还有一户的庄稼地半夜让人毁了,一条线,一起看看。”

结果一回头看见穆忻手里的狗尾巴草兔子,张乐越发窝火?

然而让他更加暴躁的事情还在后面——距离大丁洼还有几公里的时候,汽车抛锚了,原因彪焊得让人无语:没油了?

穆忻蹲在路边,嫌张乐丢人,把草兔子往他身上扔:“开车之前不看看有没有油?”

“你说得轻松,这所里开车不都靠蒙吗?给汽车加油得自己先垫钱,猴年马月能报销还不知道,这不就得少加点油,一次加三五十块钱的,我本来琢磨着打个来回是没问题,谁知道还要跑趟大丁洼……”

呜嘎哇啦手机响,张乐接起来,没好气儿:“甭催甭催,车没油了,让赵旭辉赶紧给我送点油来!”

说完了他转身回车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扔一瓶给穆忻,擦把汗抱怨:“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穆忻笑一笑,没说话。

回到派出所时已经过了中午,好在有人帮忙留了几个包子,放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咬一口,皮厚馅小,但总算是口热饭。

穆忻刚吃两口就有人推门进来办业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脸拉得老长发脾气:“我们上午就来过了,说是户籍警不在,让下午再来。不就开张死亡证明吗,这么简单的事儿还得跑两趟。”

穆忻赶紧放下包子,接过资料淸点,一边听女人继续抱怨:“上班时间还外出,这在国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窗得我飞机改签……”

穆忻多少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也不便反驳,只是专心上网查找,俄而“呀”地一声,扭头看中年妇女:“老人过世了吗?怎么没销户口?网上显示还健在。”

中年妇女怒了:“人都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建在’?你们工作怎么做的?”

穆忻无奈:“老人过世后没有及时注销户口,所以没法开死亡证明,您得先注销户口才行。”

“怎么注销户口?”女人不耐烦。

“在医院去世的吗?那得持有医院证明……”穆忻一点点的解释,女人却愈发愤怒。

“国内真是繁琐得要死,早就让他跟我们出去,他偏不……”女人气愤地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穆忻把脑袋埋回到电脑后,没敢再看她。

好不容易等女人走后咬了两口包子,接着又进来一个要给新生儿落户的,穆忻查点了一下证件,纳闷的问对方:“准生证上怎么少了一个章?”

对方一听就急了:“怎么会,我这就是从街道办事处领的准生证,不是造假的。”

“我知道,”穆忻手指准生证下方的一栏,“按咱区的规定,要在孩子出生后给母亲单位或者母亲户口所在地街道办事处报出生信息,信息审核通过后会由街道办在这里盖个章,拿着印章齐备的准生证才能来报户口……”

如此这般又费了一大通口舌,穆忻终于把对方送走了,这才坐回座位上,看着已经完全冷掉的包子,再没有吃的胃口。

刚好张乐出警回来,路过穆忻屋门口,笑嘻嘻地进来:“怎么了,有人欠你钱?”

穆忻没跟他犯贫,只问他:“咱这里以前发过跟户籍有关的各种‘明白纸’吗?就是那种张贴在宣传栏或者随着出生证明发放的。”

“明白纸?”张乐想一想,“没有,上次发明白纸还是村两委换届的时候,我帮人发过投票规则。”

穆忻点点头,随手打开一个WORD文档,开始起草一份新生儿落户明白纸和注销户口明白纸。

张乐探头看看,伸个大拇指晃悠:“穆姐你真是勤勉。”

穆忻一边写流程,一边叹口气:“要不是今天挨了骂,我也不想干这活儿,毕竟枪打出头鸟,我还是想想过会怎么跟所长请示比较好。他要是不同意,我干了也是白干。”

“我估计所长能同意,毕竟算个政绩嘛,”张乐笑嘻嘻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以前见过《犯罪成本核算》没有?”

“那是什么东西?”

“我最近从网上看见的,也记不清是哪个地区的派出所搞了这么个玩意儿,就是拿几个案件做例子,计算误工费、医药费什么的,用数字吓唬人,让大家脑袋发热想打架之前都悠着点。这不是夏天到了吗,民事案件高发。”

“挺好的主意!”穆忻赞扬。

“估计没太大的用处,不过倒可以试试。穆姐你帮我写个呗,你也知道我小学语文没毕业。”张乐笑呵呵的,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穆忻笑了:“行。”

“等我给你个草稿,你帮我组织一下怎么表达,”张乐掐指算算,“上次给副所长说了,每个警务区发几份贴宣传栏的话,得个百八十份吧?”

。。。。。。

窗外还是此起彼伏着农用三轮车的“突突”声,但在这间略有些空荡的办公室里,听着张乐的嘟嘟囔囔,穆忻却觉得如此平静。

虽然,有些感觉仍然陌生,但再不是最初的怨念,也不再是后来的绝望——在基层政府机关工作的第三年,她拿不准自己的心是麻木了,还是沉淀了?

到下午四点多,穆忻终于构思完了自己的“明白纸”内容,刚准备喝口水,却听见门外有人在哭。她犹豫一下,偷懒的心到底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敬业精神,转身关上电脑往楼下走。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在一楼不算大的大厅里,一个嚎啕大哭的农村妇女身后,她居然看见了杨谦。

杨谦没看见穆忻,他只是看着那个哭得粗声大嗓的妇女有些发怔。穆忻站在户籍室门口,一边看杨谦一边在心里苦笑:不知杨谦愣在那里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还是想起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大声哭过的下堂妻?他当然不会知道过去几个月里穆忻过着怎样的生活——白天,作为超级替补队员,穆忻在做好户籍工作之余还得接下领导压过来的若干杂活儿,诸如给指挥中心提交的报表、值班室要接的电话、审讯室要做的笔录甚至打字复印。。。。。。放在以前她会抱怨,可现在看在能遗忘某些事的份儿上,她还挺感激自己能够如此忙碌;晚上,闲来无事时,她用全派出所唯一一台外网电脑上网,那些文艺兮兮的诗歌散文是早就没心情看了,想打发时间的时候就看看小说、看看视频,勤奋起来就浏览一些公务员考试资料,到十一点多上床,用—本《公共基础知识》培养睡意,直到困极睡着。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睡眠始终不沉,常常会梦见高考、爬山、逃跑这样让人惊醒的事,而醒来抹把冷汗,往往不过凌晨两三点。

所以,这段时间里,她还真没怎么想起过杨谦,自然也没空悼念那段被落魄事业影响的婚姻,以及被失败婚姻戕害的事业。或许,她要感谢自己一刹那的狠心——她舍弃了一个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时,她既已遭受了刺骨锥心的痛楚惩罚,便同样成全了一个无牵无挂的自己。

是的,她如今,跟他杨谦,甚而杨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牵连了。

穆忻就这么安然地走出户籍宰,丝毫不看杨谦,只是走向蹲在地上痛哭的妇女,她蹲下身,语调平和地问她:“大姐,出什么事了?”

“警官,警官,你得救救我们家军儿,他真是个好孩子,他什么也不懂,”痛哭的女人终于看见一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女警官,迫不及待抓住穆忻的手,她的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但紧紧攥着穆忻不撒手,语气急切,“警官,你得救救他,他才十六,他还小,他不懂亊儿啊!他是让人撺掇的啊!”

“怎么回事?”穆忻见问不淸楚,抬头问身边站着的赵旭辉。

赵旭辉看看杨谦再看看穆忻,为难了一下才答:“她儿子偷电缆,被杨哥路过的时候抓到了,审了有一会儿了。”

穆忻却连看都没看杨谦一眼,只是心平气和地问赵旭辉:“孩子多大?”

“刚满十六,”赵旭晖叹口气,“虽然说能从轻,但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涉案金额不小。”

“不就是段电线吗,警官,我们赔,我们能赔啊!”女人一边哭一边抓住穆忻的手,使劲晃。

穆忻挣脱不出来,叹口气安慰她:“大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电缆不是普通电线……”

她为难地看看赵旭辉,赵旭辉叹口气,接上:“是啊大姐,按《刑法》规定,破坏广播电视设施、公用电信设施,危害公共安全的,要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要是造成严重后果了,七年以上也是有可能的。”

“啊!”女人崩溃地尖叫,“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他爹交待?两个儿子交给我,我给送局子里了,怎么办啊!”

“怎么又变成两个了?”穆忻皱眉。

”她和老公是离异后再婚,那边带来个十七岁的儿子,这边是个十六岁的,”赵旭辉无奈地叹口气,“她老公在南方打工,把孩子扔在家里。这俩孩子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一直处得挺好,一起上学,一起逃学,连偷东西都搭伴。”

穆析咬咬唇,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感觉到被面前女人握着的那只手开始哆嗦,便惊讶地扭头看看眼前的女人,只见对方已经哭得快要喘不过气。她刚想开口,没想面前的女人却猛地甩掉她的手,狠狠把她往旁边一推,转身就想往派出所的墙上撞!赵旭晖大惊失色,反应极快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女人的脑袋和墙面之间。而穆忻被那一下推得踉跄着往一边倒,却在倒下之前蓦地撞进身后的怀抱里。

只是顷刻之间,所有人都抹了一把冷汗。

撞墙失败的女人被赵旭辉紧紧箍住手腕,可是却箍不住她号啕大哭的嗓门,她一边哭一边喊:“让我死吧,用我的命换我儿子不行吗!”

穆忻愣住了,是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杨谦怀里,而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穆忻轻轻站直了身体,悄无声息地离开杨谦的怀抱。杨谦略微有点失落地低头看看她,却发现她连正眼都没看自己,多少还有点气闷。赵旭辉被面前的女人哭得焦头烂额的,没顾上看另外两人的神情,只顾一路劝解着把女人往接待室里带。穆忻犹豫一下,还是快步跟上,杨谦愣愣地看着穆忻消失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最终也跟上去。

于是,那天,隔着一道玻璃窗,杨谦就看见了另外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穆忻,一个在接待室里一边给人递面巾纸一边用带有当地方言的普通话陪人絮叨的穆忻。

女人哭诉:“大妹,你不知道,养个孩子那就是养笔债啊!男人指望不上,一年才回家一次,我早晨五点就得起来给一家人做饭,等孩子上学了我得去厂里打工,赚点钱。中午下地,下午再打工。傍黑天还得回家做饭洗衣服。我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我哪有时间管孩子?再说我才上到小学三年级就不上了,孩子看的那些书我一句也看不懂,我也管不上孩子呀!我真是压根就不知道孩子逃学的事儿!这个小作孽的,他爹在外面挣钱累成那样,还不是为了让他有书念,别再像我们一样累死累活一辈子……”

穆忻拍拍女人的手,再递张纸:“大姐,我知道你不容易。”

“你不知道,”女人接过纸。哭得更惨了,“就那两亩果树可把我累死了,你说都是种果树的,怎么就有人的树结的果子那么多呢?苹果啊杏啊,我种的就是不如人家种的收成好。还有我家院里种了棵无花果树,年年摘的无花果都不舍得吃,拿去市里卖钱,天天坐马路边上守着,都卖完了还不够孩子那点辅导资料钱。养的鸡、收的柴鸡蛋、院子里种的扁豆、自家地头刨出来的地瓜、晒干的丝瓜瓤子,都得留着礼拜六、礼拜天去公路边等着卖给来山里玩的城里人,大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这么忙活,我公公一场病,家里欠了两万多块钱的外债。又赶上孩子爸在外面打工被人骗了,说是今年能不能拿着钱还不好说,你说我可怎么办?不怕你笑,大妹,两万多块钱,在你们公家人看来觉得没啥,在我们觉得,那就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啊!”

穆忻听得心酸,握紧女人的手:“大姐,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缺钱的滋味我知道。”

见女人不相信地看着她,她苦笑:“你不信啊大姐?你别看我穿着这身制服,可也是天天为钱发愁。我爸死得早,我十几岁时他就没了。我妈下岗了,虽然是城里人,可除了有间小破房子,算是有个住的地方,别的什么都没有。你们在农村里好歹还有块地,豁出去不赚钱,就算光种粮食和蔬菜也饿不死。可我们在城里连块地都没有,厂里拖着不发钱,我妈根本没什么收入,我要是不寄钱给她,她怎么吃饭?她身体也不好,还得买药吃。也不怕你笑话,我念书的时候学费都是自己赚的,没怎么休过寒暑假,发传单卖啤酒什么没干过?熬着煞着也就熬出来了。”

“真的呀?”女人终于不哭了,惊讶地看着穆忻,“你也这么命苦?”

“这还不是最苦的呢,”穆忻摇摇头,满脸苦涩,“最苦的时候,我都不想活了,可是想想老人,真是连死都不放心……”

她终于没有说下去,其实她想说的是,自己少年丧父、青年失婚、弄丢了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幸福在何处。她不敢想自己终老于此处的样子,更不愿意把后半生演变成一个小镇上闭塞艰辛的中年妇女,可是,未来的路在哪里?她看不到。

她也看不到,在身后玻璃窗的那—边,杨谦抿紧的唇与攥紧的拳。

或许,是直到此刻,在他们的婚姻结束半年后,杨谦终于想起几年前他在穆忻家,在穆忻的妈妈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家境的困窘,而他也的确承诺过,要让她再也不要过苦日子。

那么,她今天的苦,是谁给的?

那天,终究还是靠女人之间的推心置腹劝走了那位伤心欲绝的母亲。穆忻转身去审讯室,把女人家里的情况原封不动转达给了做笔录的张乐。张乐叹口气,答应去向法制科打听一下有无可能从轻处罚。穆忻得了这个承诺,也知识张乐不是敷衍的人,这才放心去吃晚饭。

饭菜自然早就凉了,穆忻是吃了几口后才突然想起,不知杨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个晚上,穆忻没有复习。

她静静坐在电脑前,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真空,她不得不承认,之前每个夜晚的勤学苦练,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忘记杨谦,而不是为了学有所成、金榜题名,她有些看不懂这个矛盾的自己了:她如此迫切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回到繁华的世界中去,可不知是不是被周围的环境熏染得有些麻木,而今的她只余惰性,缺乏动力,偶尔也打算再刻苦一点,可是看看周围人除了出警就是打盹,即使上网也是在内网上看小说,她的刻苦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也太过标新立异,她也想有人能够探讨老师、斟酌答案、互相鞭策,但郝慧楠住在村里,褚航声时常回市区,她孤独着,渐渐也就疲沓了。

更何况,作为一个基层民警,甚至是一个被贬谪到此地的“戴罪之身”,穆忻知道,她必须有“踏实工作”的姿态,决不能让人察觉自己的“好高骛远”。她只能偷偷练习,并时刻做好用“在线阅读小说”网页掩盖“公考资料”网页的准备,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事实上她越期待离开就越觉得难以离开,越不喜欢此地却在越来越多接触普通群众的机会中渐渐理解了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人与事,她想,自己是变了。

但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她无从判断。正如,杨谦的再次出现对已经足够倒霉的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同样无法揣测,无从预料。

如果真要谈感受,穆忻想,她会用那首《达坂城的姑娘》的旋律,唱另外一首脍炙人口的歌儿:杨谦,带着你的妈妈,带着你家财产,赶紧滚远点儿。。。。

第十二章是否还有桃花源

临近秋天的时候,省公安厅在全省范围内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培训活动。

托这次活动的福,一部分当年与穆忻同级的公安系统街市生G 城参加培训,并因此有机会举行了一次虽然不齐全但还算也有二十余人到场的盛大聚会。

聚会的前半段一直很热闹,大家除了久未谋面的寒暄,还多少有些庆祝的意思——在上次考试中,昔日同期培训的同学里有三人考到省直疏密度工作,一人考到市直机关工作,还有一人虽未考取,却被神奇般调动到与他的专业和从业经历都八竿子打不着的省商务厅,对此,余下众人的目光中自然是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悄悄隐藏着的不平。

但好在大家都是情商足够高的人,只是于觥筹交错间说些欢喜的话,穆忻应景,一直微笑着应酬,直到突然有人在敬酒时问了一句:“姐,你结婚了是吧?好像上次你们那集体婚礼还上电视了,我姐夫真帅!”

穆忻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坦言自己已经离婚:在很多小伙子,年轻姑娘们尚没有结婚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早早地把一场婚姻自始至终的全部过程走了一遍,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

她只是举杯轻碰一下,答:“谢谢。”

身边有女孩子凑上来,欢天喜地:“姐,你干吗不带姐夫来给我们看看?不也是警察吗?我记得比咱早一年入警是吧?”

穆忻扯出一个笑容答:“他忙。”

“总不至于今天刚好他值班吧?你自己出来吃饭喝酒,把人家留在家里可不好,”另有热心人把穆忻放在桌上的手机递过来,“打个电话,叫出来一起坐坐嘛。”

……

穆忻几乎是落荒而逃。

知道站在洗手间宽大的补妆镜前,穆忻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自己内心深处的悲凉:她怎么就能混得这么惨?

上大学上不起,打工赚生活费疲于奔命;工作了被扔到基层,“公务员”三个字听上去很美但个中滋味无法与外人道;结婚了又离,背着不贞不孝的名头只能给人提供八卦谈资;别人都往上走自己却越走越往下,这到底是因为没有后台还是没有本事再或者根本就是命不好?

她以前,本不信“命”的。

但人就怕“比”: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时候,天是蓝的树是绿的,空气是相同的,我们的轨迹都是一样的;可一旦有人从这条起跑线上一跃而出,那么对剩下的人而言,只余羡慕嫉妒恨——羡慕别人有能力,嫉妒别人有机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强大的爹?

对穆忻而言,还好,她羡慕、嫉妒,但不恨——她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强大的爹,因为天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只要自己的父亲还活着,活着就好!

只要他活着,她就是爸爸的女儿,是有一个男人、一个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时刻都在保护她。他会在伤心委屈的时候有庇护所,在必要的时候有人给她撑腰……可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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