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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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不念不忘

作者:抽风的漠兮

【文案】

谁已忘却,谁犹念念。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豪门世家 **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亦天,韩念

PART 1

荣轩拍卖行。

今年的秋拍一改往年的惯例,从12月23日改成了12月29日,完全是为了让最后一天的压轴拍卖赶上1314的热潮。

跨年夜的晚上,拍卖会现场人头攒动、贵宾云集。前几排座位上坐着J市报纸新闻上时常露面的熟悉面孔,都是荣轩请来的贵宾。

而唐亦天却隐匿在三排以后的中庸位置,回避那些面场上的客套。他本就对这场拍卖兴致寥寥,无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来替身在国外的顾双城拍下一对瓷器送给夫人。

坐在唐亦天旁边的表哥顾一鸣也是为老婆而来的——这次拍卖会上有他最亲爱的老婆的一件最最完美的艺术品呢!他要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把这幅画买回去,送给老婆作为一生一世的礼物!

唐亦天懒得搭理这个妻奴,尤其是这个妻奴还是个活跃分子,到处和人打招呼。他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可满场女明星和名媛望向他的眼神却越来越黏糊。

沈家大小姐沈瑜因为顾一鸣的关系坐在唐亦天的另一侧,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频频向这位英俊年轻的新贵示好。

可唐亦天目光平视,连正眼看她一眼都没有。

当他又一次抬手看表时,一直关注着他的沈瑜目光定在他腕间那块Royal Oak上,那还是五年前的旧款。

她眼中一抹复杂一闪而过,语调依然轻柔得毫无波澜,极自然的搭话,“对了,据说今晚最后会追加一场珠宝名表的拍卖,你不如换一块?”她屏着呼吸伸出手指,优雅的烟紫色指甲衬得她指如玉葱,轻轻在他手表上叩了一下,“这个,不适合你。”

她手未收回,目光恰到好处地抬起——若是唐亦天识趣,此时就该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然后撞进她似水的目光中。

可唐亦天冷冷的神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更别说侧目看她了。手腕一翻已将八边形黑色表盘没入衣袖中,精钢表带紧贴在他手腕的动脉上。

竟把沈大小姐晾在了一旁!

沈瑜顿时尴尬非常,可唐亦天神情自若,依旧当她是空气。

一边顾一鸣抽空贴过来轻声说,“喂,沈瑜好歹也和咱们沾亲带故,你别太打脸了…”

沈瑜是顾一鸣父亲那边的亲戚,唐亦天是顾一鸣母亲的娘家侄子,两人名义上的确沾亲带故。

唐亦天语调平淡地问,“哦。那上个月沈氏资金出问题,你怎么没沾亲带故地自己帮忙,却让姑妈来找我?”

“拜托!我家林蓁知道我帮她,不把我腿给剁了啊!”顾一鸣振振有词地反驳,“你又没有老婆!”

话刚说完顾一鸣就后悔地想把最后那句话吃掉,可是唐亦天的眼神已经骤然冷至零下,冰刀狠狠地刮在顾大少的脸上,疼得他禁不住双手捧脸倒抽气。

而顾太太林蓁的画就在顾一鸣双手捧脸的时候被人拍走了,三锤定音的最后一锤落下,顾一鸣一回头,顿时觉得腿好像还是保不住了呢。

****

妻奴哭着去找拍走林蓁画的人买画去了,唐亦天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顾双城要的那对元青花作为压轴拍品出场了。

唐亦天整晚都没有举牌,这时气势汹汹的模样令全场都避走了——没必要和J市第一巨头企业盛世的执行董事抢东西啊。

唐亦天速战速决,三锤定音后拍卖行送来了确认书。

他正在看确认书,跨年珠宝名表的加拍开始了。

几块极致奢华名表打头阵,除了贵得吓人没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唐亦天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抽出大衣左侧内袋的钢笔,下笔龙飞凤舞。

这时候就听全场女人惊呼四起,连拍卖师的声音都前所未有的激动,“这件拍品的名字叫——‘思念’,由三片花瓣造型的玫瑰金包嵌了重达21.56克拉名为‘思念之泪’的粉钻,这颗粉钻净度为VVS2级,属极微瑕钻石,品级为2A级,表明它十分稀有。这颗钻石曾经在09年由苏富比拍卖行在瑞士日内瓦拍出,被未知收藏家购入后制成了这款三色堇花样的吊坠…”

“唐先生,您的字还没签完。”方才还对一切都傲睨自若的人出神地愣在那里,工作人员禁不住出声提醒。

唐亦天回神,手指一紧,最后“天”字的一捺下笔太重,刮破了纸张,沁出暗色的墨点。

他抬头看向台上。

璀璨灯光下的粉色钻石,美的像一个梦境。

不对,梦境都不可能有这么美。

是回忆。

第一个举起的牌子还未落下,唐亦天举起了手。

“抱歉,”他声音并不怎么高,但是全场都静了下来,他的声音犹如深冬的夜空,无尽的黑暗里是不容一丝质疑的肃杀,“无论今晚喊价到多高,我都在最高价上加10%。”

全场哗然!

他身旁沈大小姐紧张地站了起来——她从看到这个吊坠开始就慌了。虽然这些年她从未掩饰过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与追求,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端着自己千金小姐的架子,不会轻易让自己做出失态的举动。

可今天晚上,她已然是没办法保持了。

不仅是她,连买画回来的顾一鸣都惊讶不已。

韩念…她回来了?!

三锤音落,唐亦天径直穿过人群走上台,几乎是夺过那张确认单,他冷声说:“我现在立刻付款,所以我要求立刻办理交接。”

沈瑜的下唇咬得一片惨白,咬紧牙抓过手包跟上他的脚步。不管如何,唐家如今唯一的长辈是唐亦天的姑妈唐莉,而她是唐莉认可的下一任侄媳妇,这就足够了。

一手拽住他的衣袖,另一只手修长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沈瑜的声音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唐亦天,你这样也未免太没尊严了吧!当初她把你甩了,如今不过是她把你送的吊坠转手卖了,你还要这样急不可待去打听她的消息吗?”

“松手。”唐亦天不打算和她多说。

可沈瑜不仅没松手,还反而拽紧了几分:“你别忘了她父亲是怎么害死你父亲的!”最后一句她几乎失控,尖锐的女声引得整个会场都注目了。

唐亦天终于看了她一眼。

厌恶。他眼里只写了这两个字。

沈瑜无力地松开手指,望着他远去,她再也忍受不了,竟在这里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

大步流星地穿过会场后台的走廊,工作人员小跑着都跟不上他。走过长长的一条走廊,停在贵宾接待室的门前,唐亦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推开门的那个瞬间,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其实唐亦天梦到过很多次他再见到韩念的场面:大多数是在他们初见的那条街道,或是在文中的操场,又或是他们结婚的会场…都是他在追着她,她在他眼前跑,一点点跑远,消失不见。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重逢:韩念就在他面前,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

她穿着一件束腰的艳红色羊绒大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坐在拍卖后台,韩念低着头,一手缩在衣袋里,一手焐着一杯白雾氤氲的红茶,唐亦天在那片氤氲中看见了那张梦中的脸。

老旧的鎏金落地钟响起,而她侧目看他,一点也不惊讶。仿佛这些年的时光只是一场梦,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走过去,以他这些年所有的修为让自己保持住的冷静。

可韩念却笑了起来,笑着对他说:“你别那么激动——也许我是来杀你的呢。”

他伸手从大衣左侧拿出钱夹,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尾随而至的员工,淡然地一笑。尽管这些年他已经很少笑了,但笑起来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好像这些年的经历她可以镇定自若,他更能稳如泰山。

韩念也不觉得尴尬,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贴近,“唐先生方便送我这个委托人回家吗?”

“可以。”他墨黑的双瞳深不见底,她没能捕捉到一丝的闪动。

****

这样有特殊意义的跨年夜使得整个城市在凌晨时分依旧喧嚣热闹,五彩的霓虹灯缓缓流淌在慕尚的黑漆车身上,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河。

“啊,J市变化好大…”韩念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喃喃自语。

唐亦天坐在她身侧,也看着窗外。

“你…”他声音平静,“一个人回来的?”

韩念摇摇头,“不是。”

她转过脸看着他,笑着说:“我和贺东言一起回来的。”

贺东言,这个名字令唐亦天眼里平白添了暴戾之色。

“只有你们俩?”他又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以为还会有谁?”韩念抬手把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目光移开,又看向了窗外,车子正从北京路上路过,那里一溜的干部将军楼,曾经是韩念成长的地方。

“你住哪儿?”

“贺东言那儿啊。”她笑得很开心,仿佛玩笑:“难道你以为我会住你家?”

他冷笑了一下,冷峻的侧脸清晰地投射在车窗的玻璃上,韩念伸出手指,给投影做了个挖鼻孔的动作,乐得自己咯咯笑。

唐亦天微微侧目,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啦啦啦

久别重逢这个系列的第三本,依旧是久别重逢的狗血开头,情节相当不清新不脱俗,求爱求不吐槽~

因为过年的事儿多,所以这个文的存稿。。。→_→少得可怜,但是我还是会努力坚持日更三千的~必须相信我的坑品!

今天开坑所以更得早一些,明天开始每晚八点准时更新(没错,比以前的老规矩迟了半小时原因是我之前七点半每次都是吃饭时间,搞得我有点屁滚尿流,所以改成八点,不再是看天气预报的时间了,是焦点访谈的时间了呢!)

最后依旧是——人家寂寞如雪保持日更容易么~~给个留言吧~给个收藏吧~呜呜不给我你忍心么~~你就这么点关闭真的忍心么~~真的忍心么~~不给我留言和收藏我会一直话唠哦~一直哦~一直不停哦~一直啰嗦到你疯掉哦~~真的不给么~~给留言很难么~不给我打滚哦~看我滚在地板上你不可怜我么~不可怜我的话~嫌我烦也可以留个言啊~~来嘛来嘛来嘛~~我有小本本记着你们呢!

PS文风略有小变,如有不适,请使用以下方式阅读:我不是来看文的,我是来看漠大的作者有话要说的。。。→_→

贴一下还没开坑就给我丢雷的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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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PS,因为过年没开文,现在对大家说一声迟来的新年快乐!马上有一切!马上不话唠!~\\(≧▽≦)/~啦啦啦

PART 2

贺东言给韩念安排的房子在中山路上,道路两边是参天的梧桐树,即使是树叶凋敝的冬天,依旧枝桠繁密交错,在暖色的路灯下投下鬼魅般的一张大网。

韩念开门下车,寒风像细密的针一样扎在皮肤上,刺刺麻麻的冷。她把外衣裹紧,冲他浅笑了一下,“谢谢你买了吊坠,我就不用担心没钱过活了。”

“它本来就是我的。”唐亦天站在她面前,路灯下的影像一条又宽又阔的路,看不到尽头。

韩念没有反驳他,只是俏皮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告辞,“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走了两步停下来,“我后天有空,可以见面。”说罢走进了高层公寓的楼道。

唐亦天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电梯,然后过了好一会,十七层南面的那一间亮了灯,他才转身回车里。

进了暖气十足的房间,韩念因为紧张而一直攥紧的手才松开。三年没见,怎么可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呢。

保姆杨嫂听见动静披了件外衣起身从房里走出来,“这么晚了,要给你热杯牛奶吗?”

“不用了,耀灵睡了吗?”韩念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焐手一边小口啜着。

“贺先生给他读了故事,两人都睡着了。”杨嫂说着轻轻拧开房门,韩念探头一看,卡通小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毫无违和感。

韩念努嘴,示意杨嫂关上门。杨嫂忍不住说了一句,“贺先生真是个有耐心的好男人啊。”

她笑了笑,“有耐心的好男人可不只他一个。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

难得冬日暖阳,韩念虽然睡得晚,却一早就醒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以前最喜欢赖床的人,如今不用闹钟也能自己醒了。

习惯早起后她开始喜欢自己做早饭,淘几把米,不急不慢地熬上一锅白亮润泽的粥,煎了两个糖心蛋后,三岁的耀灵才起床。他的身后跟着和衣而睡的贺东言,刚出房门就打了个喷嚏。

韩念给耀灵盛了粥,加了肉松,又分了一个煎蛋,然后母子俩坐在桌边安静地开始吃饭,贺东言才叫出声来,“太没良心了吧!我陪你儿子睡了一夜!你竟然不做我的早饭!”

韩念微笑着摸摸耀灵的小脑袋,慈祥地教育他,“耀灵,你要懂礼貌。”

小耀灵很乖巧地点头,礼貌地放下小勺,抬头看着贺东言认真地说,“谢谢贺叔叔陪睡!”

“咳咳咳…”贺东言顿时颜面尽失,傲娇地转身就要走,“忘恩负义!重色轻友!过河拆桥!”

韩念用筷子戳开煎蛋,那嫩黄的蛋液流淌出来和棕色的酱油融合在一起,她一口吃了半个,然后叫住要摔门出去的贺东言,“不问我昨天的情况?”

一句话就让他停下脚步折了回来,故作不屑地问,“昨天你们怎么了?”

韩念回敬了他一个“既然你不想知道我干嘛要说”的表情,使得贺东言不得不老实承认,“好吧,我勉强很想知道我的女人和她的前夫如何了?”

“还是现任好吗?”韩念夹起剩下的半个蛋并没急着吃,挑眉反问他,“而且,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女人了?”

“天啊!我带着你亡命天涯,为了你抛弃家人,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新年第一天,贺东言就被狠狠连插了两刀。

韩念也不理睬他,催着耀灵把煎蛋吃完,然后慢慢喝完自己碗里的热粥,搁了筷子对他说,“白粥还有,要喝吗?”

贺东言纠结了好一会,扭脸进了厨房,“喝!凭什么不喝!不喝白不喝!喝了不白喝!”

耀灵小眼珠一转,把贺叔叔的话学舌了一通,然后求表扬地看着妈妈,韩念宠溺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不要学坏…”

****

韩念刚说到自己蹭了唐亦天的车回家,正吃了一半的贺东言突然丢了筷子急不可耐拉着她下楼,不一会他开着一辆迈巴赫驶到她面前,贱贱地嘚瑟,“拉风吗?是不是把慕尚比到西伯利亚去了!”

韩念打量了一番,轻哼了一声,“你昨晚回家了?”

说到这个话题贺东言格外自豪,“离家出走这种事是有技巧的,走三天回来肯定打断腿,走三年,啧啧,没看哥哥我都不用腿走路了么!”

“那是,四条腿和比两条腿稳多了。”韩念戏谑了一句。

“哎!韩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啊!简直越来越像——”他的话突然停住了,讪讪地结束,“算了,想不起来像谁了…”

韩念笑了,“你倒越来越像耀灵了。”

“恩?”

“幼稚。”韩念拉开车门坐进去,似乎兴致不错,“不错啊,开去超市买一盒鸡蛋,还有湿纸巾也没有,你再抗一袋米吧,省得杨嫂拎怪累的。”

“哎?我饭还没吃完呢!”贺东言叫了起来,“而且不应该是去兜风约会吗?为什么是超市!”

“不去我下车了。”

“哎!超市就超市吧!那我可以从长江路绕一圈路去吗?”

****

J市临江,虽是南方却气候分明,冬天冷起来一点都不含糊。韩念原本是不怕冷的,可住久了温暖的地方突然回来就不适应了。

三九的头一天韩念煲了一只皮黄油肥的母鸡,她往汤里搁了两根拇指粗的老参还有一把大红枣,喝得贺东言鼻血横流。

“你现在是黑暗料理的高级版了,暗藏杀机啊!”贺东言刚把鼻子塞上仰靠在沙发上,正在一边画画的小耀灵把蜡笔一丢,哼哧哼哧爬上沙发,伸出小手一拔,瞬间又是血崩一片。

贺东言长臂一伸把他夹在腋下,丢回到了画桌那儿。“就算你妈妈貌美如花,也不代表你能胡作非为!”

韩念在一旁接了话,“原来男人真有初恋情结啊,无论这个女人结婚、变老、生娃,还是奉若女神啊。”

“难道唐亦天没有?”贺东言把纸巾又塞了回去,

“他看起来还真没有。” 韩念摇了摇一通电话都没有的手机,“我可是把电话写给他了。”

足足一周,她都没有等到唐亦天的电话,跨年夜晚上留给他的那句“后天有空”被他毫不留情地啪啪啪打了回来,就好像又一次提醒她——韩念,你不该这么自信。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自己傲骨铮铮,离开就再也不回来,活得比谁都洒脱,不稀罕他买走“思念”,不屑于花一秒钟去想起他,不过就是痛苦折磨罢了,他能承受,她一样可以。

可如今,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去自信。自信于他曾经给她构筑过一个临时的天堂。

“所以我想,他没有,我可以有啊。”韩念耸肩,“我的初恋情结可深了。”

贺东言的鼻血瞬间浸透了纸巾,“这是要气死我的节奏啊,哎呀,不行,我头晕了…”

****

Paradise。J市首屈一指的高级会所,就连盥洗室都装修得豪华非常,尤其是给女士补妆用的化妆镜都自带美颜效果,韩念看着镜子里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自己。

最后她从包里拿出一支金色的唇膏,用一抹冶艳的红唇把镜子里的那个人彻底变得陌生又遥远。

西面临窗的第三张桌子是韩念常坐的位子,既能看见盛世大楼,又能看见政府办公厅。韩念撩起长发,对着一边的服务员说,“给我一壶君山银针。”

七十度的山泉水冲入盛茶的玻璃杯中,茶芽渐次直立,犹如雀舌含珠,上下沉浮。启开玻璃杯盖片,一缕白雾从杯中冉冉升起,茶香四溢。

一旁负手而立的年轻服务员怔怔地看着那片朦胧中的红唇贝齿,忽而自觉失礼,“韩、韩小姐,好久不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韩念笑了笑,“你认识我?”

“韩小姐,怎么能不认识。”服务员红了脸。韩念侧目一瞥,周围不少人都赶紧收了目光,还有人不慎打翻了水杯,哐当落地,甚是滑稽。

可她一个都不认识。

韩念从下午两点坐到了华灯初上,周围的人换了几拨,可细碎的议论声却从未停止过。玻璃上迷离的光影中映照着她明艳的模样,那精心描摹晕染的高挑眉梢、桃花粉面、 丹唇皓齿,哪里有一点像曾经的韩小姐呢。

亏她们还能认出来,亏她们这么多年还记得她。既然她们都还记得,他应该也不会忘记吧。

不会忘记曾经的韩小姐总喜欢赖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问东问西。“为什么要起名叫paradise啊,听着好像不正经的场所…”

“因为你在啊。”他勾起嘴角一笑,“My paradise is where you are。”

 

PART 3

沈瑜沈小姐是Paradise的常客,自然是因为这家隶属于盛世集团的会所也是唐亦天常来的地方。只是她今天刚走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低声议论些什么,待她走到窗边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是韩小姐来了啊。”沈瑜踩着全红色限量版Valentino柳钉鞋走近,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就连她的手指甲都没放过,末了笑了起来,“韩小姐到底是参加过克利翁名媛舞会的啊,这一身装扮倒都是我没见过的牌子呢,敢问是哪里的定制款?”

父亲韩复周身陷囹圄,韩念自然就成了落魄的代名词,不过敢直接上来挑衅的,也只有沈瑜一个。

沈瑜说着故作吃惊,“哦!我想起来了,韩小姐才刚卖掉一个吊坠,那是有不少钱了。大概这种高级定制我根本不知道吧。”

说着伸手去拉她对面的椅子要坐,韩念抬眼,“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坐。”

沈瑜利落地坐下,单手支着腮帮微笑,“人走茶凉,难得我这个老朋友还能记得你是前任韩部长的千金,不该和我拼个桌吗?”

韩念曾经在J市有多风光无限,如今就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个世界向来如此,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只是想看她的笑话,门票很贵,不过她今天打算义演。

“老朋友?我记得四年前我结婚的那天你没到场啊,连我的婚礼都没参加的人,算不上是朋友吧。”

沈瑜的笑容一僵,韩念优雅地微微后倚,白亮的灯光下她一抹浅笑如画,“听说沈小姐被克利翁名媛舞会取消了出场资格,即使不是朋友,我还是挺惊诧的,沈小姐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能被取消资格啊,勾引别人丈夫吗?哦,不对,应该是未遂啊。”

“你以为唐亦天还把你当妻子吗!你倒还真有脸回来!”

韩念却笑得愈发动人,衬得沈瑜宛如骂街的泼妇,她索性夺过桌上的半杯凉茶就冲着韩念泼了上去。韩念一动不动,冰凉的茶水带着茶叶泼在她脸上。

韩念第一次发现,冷掉的君山银针都有沁人心脾的茶香,难怪他一直喜欢。

Paradise的经理底气十足地把沈瑜请了出去,“唐先生说过,任何客人在Paradise做出失礼的行为都一律请她们离开。”

韩念整理好自己从盥洗室出来时,依旧只有经理等在门口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她摇了摇头。

她的需要从来就不是谁都能给的。

****

饿着肚子出了Paradise,冷风一吹,韩念就更饿了,她有些后悔没叫贺东言来接她。在路边拦了几次出租车都未果,她索性走到了公交车站前开始看站牌。

“2路到中华路…还有一段呢,37路更远了…”她正在喃喃自语,突然被身边一个小姑娘拍了下肩膀,她侧身一看,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雅致。

车窗落下,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韩念抽了下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楚楚可怜。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她裹紧了羊毛披肩坐了进去。

她抽了面纸撸鼻子,窄小的肩头抽动,和十五岁那年蹲在小巷时一样。挺翘的鼻头被擦得通红,使劲后的双眼微微泛湿,格外晶亮。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梳着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又直又亮。他忍不住抬手,倏然停住,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语调里没有一点温度,“毕竟你还是我妻子。”

“丢脸吗?”韩念没有接,而是低头看看自己,调侃地说,“我倒觉得习惯了呢。本来就落魄了,何必要伪装什么呢。”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除非,看到我这样…你感到愧疚?”

唐亦天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与她四目相对,“没有。只是拍卖款下周才能到账不是吗?”

“我还不至于在这一周饿死。”她把卡推了回去,慵懒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况且,还有贺东言在呢,他家…可还好好的。”

唐亦天的眸色倏然变深,“我们还没离婚呢。”

“我们还没领证呢。”她闭着眼休憩,声音也有些懒散,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浅浅的弧度。“除非你给我一个拿你卡的理由,我们现在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觉得我们毫无关系,你大可以躲过沈瑜那杯水,我不是傻子。”他和她说话时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生气。

韩念依旧没睁眼,“如果你早就看穿,何必还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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