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春温一笑作品绮户流年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时,昭仁郡主府已是遍地瓦砾,十分凄惨。傅深搬了把椅子,大喇喇坐在府门口,“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傅深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不着你们!”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都苦笑,您就说大话吧,那怎么可能连累不到。您下手倒是稍微慢这么一点呀,您这么着,我们若是上报说“来不及制止”,任是谁他也不信!

拆完砸完,一队私兵整齐的列队,傅深起身带着他们要走,“我跑不了,明儿我投案自首去。如今呀,我先去看看小遂平,若是遂平有什么事,这可不算完!”

傅深戎马生涯几十年,虽然解了甲,归了田,气势犹在。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指挥使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拦他,还是不拦他?真和这队私兵打一场,咱们有多少胜算?

“傅侯爷,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救救我们母女!”正在此时,一位身段苗条、怀抱幼儿的青年女子跪在傅深马前,泣不成声,“您老人家行行好,我闺女…快饿死了!”

傅深仰头向天,“你闺女快要饿死了,找她爹去!”你嫁了个什么不要脸的男人,生了孩子,却不养!那青年女子连连叩头,“傅侯爷您侠义心肠,救救我们母女!我是仪宾的妾室,昭仁郡主她…仪宾也是没法子,护不住我们娘儿俩。我是苦命人,死了就死了,可孩子才一岁多,可怜啊。”

傅深来了精神,“你是昭仁郡主府的妾侍,你的孩子就是昭仁郡主的庶女了。庶女快要饿死?哈哈,都说昭仁郡主贤惠,原来是这么贤惠的!你起来,我救你!”很豪爽的命人,“随便找个别院,把这女人和孩子养起来。还有,赶紧的,给孩子弄点吃的。才一岁多的小姑娘,快要饿死了。真作孽,作孽!”顿时觉着,这房子,老子拆对了!拆对了!

第153章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不尊重!”仪宾的父母本是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胆量,方才傅深行凶之时他们吓的远远躲开,这会儿见傅子沐谦恭有礼,顿时也敢于说话了,“令尊他,真是为老不尊,为老不尊!”仪宾的父亲胡老太爷拄着沉香木拐杖,恨恨说道。

昭仁郡主滴下泪来,“公公,婆婆,都是儿媳不孝,让您二老受惊了。”仪宾安抚父母,“必定要讨回这公道的。爹娘先回房歇着,待儿子慢慢计议。”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同时啐了他一口,“回房歇着?你看看,哪里还有房?”傅深这队私兵下手极狠,或是拆,或是砸,昭仁郡主府已没有一处好房屋,再也住不得人。

仪宾擦擦脸,转头抱怨傅子沐,“世子爷,令尊下手也忒狠!不过是畜牲发了野性,人是万物之灵,必定要跟个畜牲计较不成?也成畜牲了!”仪宾话没说完,傅子沐变了脸色,挥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仪宾的嘴上,“阁下请慎言!”下手虽狠,说话还算客气。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都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昭仁郡主心疼的扶住仪宾,“可打疼了?”胡老太太怒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傅子沐是武将,下死力气抽这么一鞭,哪能不疼。仪宾嘴又疼,脸面上又下不来,用力推开昭仁郡主,“滚!”都是你惹的祸。

昭仁郡主咬咬牙。仪宾是她心爱之人,挨这么一鞭子,她如何不心疼?可是仪宾辱骂傅深在先,她跟傅子沐真讲不上理。当着儿子的面骂父亲,这个道理无论如何讲不通。

本来,胡月用波斯猫扑人这事,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莫说没扑中,就算扑中了,也是畜牲不通人性,于人何干?没个畜牲扑了人,要拿主人抵命的理。依着昭仁郡主的意思,胡月闯了祸,拼着她这做亲娘的没脸面,低个头服个软,摆席酒向谢家赔罪,也就是了。谁知谢家还没出头,先出来位傅侯爷,二话不说,直接拆房子。

傅子沐看起来比他爹傅深沉稳的多,说话也客客气气。昭仁郡主本想打点起精神跟傅子沐过过招,还没等她开口,仪宾先来了句“也成畜牲了”,这话说理,挨了打也白挨。昭仁郡主平日独力支撑门户,也算得上是位女中豪杰,今日之事,一桩接着一桩,让她没了计较。

胡老太爷怒冲冲问傅子沐,“令尊拆了我们家,贵府打算怎么着?”傅子沐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贵眷先到别院住上几日,稍后么,朝中自有公论。”

胡老太爷冷笑,“我们这样人家,哪有什么别院?别寒碜人了。”以为都跟你们这功勋人家似的,田庄店铺无数,别院别庄若干?我们家拢共就这么一所宅子!

傅子沐客气的欠欠身,“这容易。寒舍有间别院,离这厢不算远,在金鱼胡同。别院中诸物皆齐备,连侍女仆役都是现成的。若蒙不弃,请先至别院歇息几日。”

胡老太爷年纪已大,禁不起折腾,虽是心中不舒服,听到“请先至别院歇息几日”,还是动了心。傅深拆了郡主府,朝廷必要严惩的,这傅子沐如此谦恭,想必是欲为其父减轻罪责。如此,应了也好。

胡老太爷虽勉强点了头,面子上却很是过不去,皱着眉说道:“傅世子,回去劝劝令尊,他这脾气可要改改才好。今儿个是我们不计较,若了旁的人家,未必有这般好说话。”虽答应去住傅家别院,却要摆出一幅“我本不情愿,是你求我”的架势。

“家父这脾气已是好太多了。”傅子沐微晒,“若换到二十年前,贵府可没有这般好运。”他那火爆脾气,只拆了你家房子算好的。

胡老太爷惊的说不出话。拆了人家的房子,还说是脾气好太多了?那要是搁到二十年前,他能怎么着,他敢怎么着?傅子沐淡淡看着缩在一边的胡月,“若家父再年轻二十岁,令孙女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么?早已将她碎尸万段了。”

胡月吓的脸色惨白,摇摇欲倒。昭仁郡主心疼爱女,疾步过去揽着她,“月儿不怕,月儿不怕。”胡月是她唯一嫡女,心肝宝贝似的养了这么大,向来不舍得她受委屈。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一边扶着儿子看伤势,一边厌恶的看了眼昭仁郡主和胡月。他们老两口是只爱孙子不爱孙女的,对于昭仁郡主娇养胡月很是不以为然。要不是这一大家子全靠昭仁郡主的嫁妆养着,早就想开口命令“一个丫头片子,这般娇养做什么?不如省下银钱给她哥哥弟弟。”

傅子沐有备而来,和胡老太爷达成协议之后,马上叫来几名精干的婆子,“将昭仁郡主府所有人等造册,依身份定下居所,并服侍的人选。胡老太爷、老太太备八名侍女,郡主、仪宾也备八名侍女,若是仪宾的妾侍么,一名侍女足够。”

这几名婆子都是六安侯府世仆,精明强干的很。她们一个个眼露凶光,不怀好意的看着昭仁郡主府诸人。想要我家侯爷进大狱?呸!先要你家好好出出丑!这几名婆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昭仁郡主府被拆的这天,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整晚灯火通明。御史们一个一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弹劾傅深,弹劾傅深!奏章到了内阁,内阁也传了进宫,全部留中不发。

御史们愤怒了,堵在文渊阁门前,讨要公道。要是天子脚下都能这么目无法纪,朝廷还有威严么?内阁首辅卫念中亲自出来跟他们解释:“诸位,事情有变。遂平县主昏迷不醒,圣上忧心不已,茶饭不思。”

御史们犹自不甘,“就算遂平县主有个三长两短,六安侯也不能拆了郡主府,太过霸道。”郡主之女胡大小姐也是无心之失,并不是故意的。猫儿狗儿不过是畜牲,畜牲发了野性,难不成要人偿命?即便胡大小姐真有什么歹毒心思,自有官府定罪,六安侯不能擅自拆人房舍!

卫念中一声长叹,“诸位,不只圣上茶饭不思,南宁侯夫妇也双双病倒!他们两夫妇是心中有愧,觉着有负先帝所托。诸位,先帝临终之时,曾特旨宣召南宁侯府夫妇进宫,嘱托南宁侯府夫妇看护含山郡主和遂平县主。”

一提“先帝”,御史们汹涌的情绪稍稍得以控制。这倒不是他们人人敬爱先帝,只是在天朝做官,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心里清楚。骂六安侯,随便怎么骂都骂不出毛病。若事涉先帝,那还是谨慎为好。

御史们互相看看,微微点了点头。今儿个也累了,先到这儿吧。日子长着呢,慢慢来,不着急。六安侯就在京里住着,又跑不了。御史们冲卫首辅拱手,“还请早日严惩凶手,以正法纪。”卫首辅庄重的答应了,御史们慢慢退走。

过了一晚上,情形大不相同。不只“昭仁郡主苛待庶女,孩子忍饥挨饿”的传闻四起,更惊现一位“柴房中的美妾”。这位美妾已是奄奄一息,她曾是位绝色佳人,曾独占仪宾宠爱,还生下一位玉雪可爱的小女婴。可惜,胡大小姐看小女婴不顺眼,胡大小姐养的猫也看小女婴不顺眼,白猫扑到小女婴身上,小女婴受了惊吓,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而小女婴的娘,心痛女儿惨死,一天天憔悴,不再美貌动人,渐渐失了仪宾欢心,被打发到柴房来。

“女儿,你下辈子投胎,千万莫托生到这般冷酷无情的人家!”美妾喃喃自语,“我么,若当初知道这些,被卖到郡主府时便该一头撞死。”自己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何苦再把女儿带到这世上,却护她不住,让她小小年纪凄凄惨惨死去。

胡大小姐的猫不是第一回扑人!这不是无意之举,是有心要害人!御史们都不傻,都闭上嘴巴,不肯再说话。傅深拆人房子是无视法纪,可这胡大小姐一而再的借猫行凶,也太过凶残。说句老实话,若不是傅深拆了郡主府,傅子沐代父受过派人去安置郡主府家眷,这种阴私之事许是永远不见天日,不为世人所知。那小小女婴么,就白死了。妾侍、庶女,身份再卑微也是一条人命,草菅人命,伤阴婺的。

在昭仁郡主府闯了祸的傅深去了灯市口大街谢家,又闹了一场事。“你说,你媳妇刻意交好昭仁那混蛋,是不是居心不良?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家小遂平?”傅深怒气冲冲问到谢四爷脸上,一点情面没留。

可怜谢四爷谪仙似的人品,被傅深这大老粗唾沫横飞、张牙舞爪的一通折腾。谢延年和谢柏年挡在谢四爷身前,“傅侯爷,家母并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她不过是倾慕昭仁郡主的人品,哪会是想存心要害人呢。谢家父慈子孝,兄孝弟恭,妯娌合睦,再没这些争竞之举。

棠年低声认错,“总归是我没用,护不住妻子女儿。”胡月这招数看似鲁莽,其实很奏效。如果不是岳母早有先见之明,坚持“丫丫和颐姐儿身边,必须有高手随伺”,如果丫丫身边没跟着慕枫、慕桦这样的高手,颐姐儿或许…棠年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傅深大怒,“说的没错,你就是没用!放着好好的郡主府不住,挤在谢家做什么?招人厌烦么?谢棠年,你既做了父亲,便要有做父亲的考量,哪里对小遂平最好,你便该住到哪里!”

傅深把棠年骂的没话说。谢大爷、谢四爷都被他骂的开不了口,傅深越骂越有精神,“带了小遂平走!可怜孩子正昏迷着,丢了魂儿似的,若是回到她出生的郡主府,许是会有救,也说不定。”

谢四爷淡淡看着傅深。说孩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儿,不过是骗外人的,您还当真啊。无忌还常说傅侯爷跟他不对盘,真真岂有此理,傅侯爷这样分明是要帮着无忌抢走棠儿一家。

四太太吓病了,请大夫熬汤药的,人仰马翻。郗氏牵着升哥儿去了莹晖堂,“老太太,我这几日都不敢抱他,我好像又怀上了。”郗氏企求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放心,谢家是厚道人家,亏待不了自己的子孙。”玉郎媳妇再不着调,为了延儿,为了小柏儿,为了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儿,也要给她脸面,让她安享尊荣。

郗氏愧疚的低下头,“锦儿今儿个也使人递了信儿回来,唯恐家里出什么变故。祖母,若是太太有个什么,锦儿在夫家如何立足?”新妇,才嫁过去,还没站稳脚根。

谢老太太做了决断,“对外,只说你太太忧心小孙女,病倒了。旁一个字不许多说。”郗氏忙答应了,“是,绝不敢胡乱说话。祖母放心,经过这次的事,太太往后必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妄交匪人。”

谢老太太苦笑,“还有往后么。”你当南宁侯府是什么人家,能轻轻把这件事放过去。丫丫的外公已经出面拆房子了,再往后,不定怎么着呢。

日铺时分,六安侯傅深威风凛凛的带着人,把遂平县主从谢家接到了含山郡主府。“可怜孩子,真是可怜。”人们纷纷叹息,才一岁多的小人儿被吓的丢了魂,真可怜啊。

第154章

回到郡主府之后,沈迈、岳培和安瓒都把傅深一通狠夸,夸的傅深得意非凡。安瓒这文弱书生就甭提了,这种事上他一点用没有。沈迈和岳培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各有各的顾忌,束缚住了手脚。只有自己这亲外公,才能全心全意为着丫丫!傅深把自己和沈迈、岳培、安瓒比了一遍,大为满意。

张屷和流年这两个小马屁精,围着傅深不停的献殷勤,“外公您真是八面威风啊,那房子拆的真好,真干净!”“昭仁郡主府简直成了一片平地,看上去令人眼界为之开阔,心胸为之宽广!”“那几个带着小闺女的妾侍,都对您感恩戴德呢,恨不能给您供上长生牌位!”天朝人民对人表示敬意,最隆重的大概就是给供奉长生牌位了,早晚一柱香,晨昏三叩首。

傅深飘飘然,客气的谦虚着,“小阿屷,小不点儿,外公这么做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换了是你们,你们也会毫不犹豫为小遂平出头,为小遂平讨公道的。”

流年大乐,“外公真可爱!”外公这幅模样,简直是英雄人物在被采访时豪迈的宣称“我没做什么,我所做的,不过是我应该做的事,人人都会做的事。”

沈忱和岳池微笑看着流年。小不点儿看上去可说的上是天真,纯真,率真,就是个没经过事的小丫头,谁能想到她出起馊主意来,却会这么坏呢?“昭仁郡主府一定有阴私之事,快手快脚寻了出来,十倍百倍的夸大,当众展示给人看。“没有阴私之事?怎么可能。若真没有,造也要造出几件。总之,一定要毁掉昭仁郡主的好名声,越快越好。”结果真如小不点儿所料,昭仁郡主府确有阴私之事。根本都不用十倍百倍的夸大,已经是耸人听闻。

“阿屷,小不点儿,之后咱们该做什么呢?”沈忱慢悠悠问道。岳池也敲着桌案,仿佛在沉思,“是啊,之后该做什么呢?”阿屷,小不点儿,别拍马屁了,过来说说正事。

流年难得被征求一回意见,喜滋滋跑了过来,“大哥二哥,这昭仁有没有和徐太后打过交道?能把她们两个拉一起不?”房子也拆了,气也出了点,眼下么,是要保外公无恙。皇帝陛下对徐太后,不管是从利益上,还是从感情上,都厌恶的很。只要能把昭仁和徐太后拉到一处,外公连罚俸都用不着!

“小不点儿真坏。”沈忱和岳池都摇头叹息。昭仁名声已经坏了,再也拾不起来,这时候要把昭仁和徐太后拉一起,是成心要害徐太后呀。徐太后再尊贵,也禁不起这一桩一桩事砸在她头上,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

张屷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是有一点点坏,不过我很喜欢。”沈忱和岳池都无语,阿屷,这话是能当着哥哥们说的么?不耐烦的冲张屷和流年挥挥手,你俩回房吧,甭在这儿腻味人了。

流年大为气愤。才给你们出过主意,就这待遇了?不尊重知识产权!拉起张屷,“咱们去看谢小丫。”欢迎谢小丫正式回归,往后在含山郡主府定居。在这里,人人喜爱她,人人拿她当宝,整个含山郡主府、南宁侯府都是她可以随意玩耍的地方,多么自由自在。

见到小子颐,见小子颐安安静静的坐在炕上,不像从前那么活泼,流年又犯了一回傻,“谢小丫,乖心肝,我是谁呀?”她这做姑姑的到底是担着心,唯恐孩子还是给吓着了。小子颐抬头看了看她,“小不不,傻乎乎!”怎么又问我认不认得你,傻死了。

流年吁了一口气,拍拍她的小脑袋,“你不傻就行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没良心的小丫头。逗孩子玩了一会儿,棠年拉拉流年,兄妹两个到暖阁坐着说话。

“外公先是骂了我一通,回来后,又劝了我不少好话。”棠年替妹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上,“外公劝我不可一味孝顺,要知道替妻儿着想。”

流年捧着热茶,有片刻恍惚。父母、家族、妻子儿女,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家族和父母毫无疑问是排在首位,妻儿么,是用来牺牲的。别说这个时代的男人了,天朝人民一直进化到二十一世纪初,还有不少男人娶妻是为了孝敬父母,生子是为了传宗接代。

“哥哥,丫丫是不是你心爱之人,你问问自己,对自己有个交代。”流年轻声说道:“谢小丫么,她是你们夫妇两个带到这世上来的,她这么小这么稚嫩,能依赖的只有你们。”四太太若是很恶毒,倒好处置了,延年、锦年和小柏儿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是她没有很恶毒,她只是不太精明,时不时的会受人蛊惑,或处事不慎,或误交损友。她育有两子一女,又没什么大恶,往后还会接着做她的谢四太太。如此,为安全考虑,为孩子着想,实在应该离开谢家,在郡主府居住。旁的不说,谢小丫在郡主府是多么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谢家能够么?一大家子人呢,哪里能总是仅着她。老太爷老太太是慈爱,保不齐还有人嫉妒呢。

棠年缓缓点了点头。他很想住在谢家,朝夕在老太爷、老太太、谢四爷膝下承欢,可他也疼爱女儿。女儿若在谢家不自在,甚至不安全,那便另觅住处。小七说的没错,孩子是自己和丫丫带到这世上来的,这么小这么稚嫩,能依靠的唯有亲生父母。

这天晚天,谢小丫和昨晚一样,很荣幸的睡到了父母的大床上,睡在父亲和母亲中间。谢小丫满足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先亲亲棠年,再转过头亲亲丫丫,幸福的睡着了。

对外,放出的风声是“遂平县主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呆呆愣愣的,令人纠心。”皇帝也是极为忧心的模样,“若小遂平有个什么,将来朕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先帝临终之前还问起遂平县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可倒好,先帝去后不到一年,小遂平被吓病了!

这风声一放出去,御史们三缄其口,都不肯再说话。昭仁郡主万般无奈,进宫求见太后、皇后,请太后、皇后为她主持公道。昭仁也是没办法,傅子沐不错是大大方方的给了别院,给了侍女,可那是傅家的侍女,不是胡家的侍女,使着极不顺手。胡老太爷、老太太威风惯了,觉着傅家别院住着不舒适,逼着昭仁想辙“快把郡主府再建起来”。傅深你有本事拆房子,就得乖乖的给我再盖起来!

昭仁和仪宾寻过顺天府尹,也寻过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都被挡了回来,“恭侯圣裁。”这案子都递到皇帝陛下面前了,我们哪管的了?等信儿吧。

昭仁和仪宾都咬牙痛恨。等?我们等到哪天是个头?傅深至今还逍遥法外,悠哉游哉的在南宁侯府过着神仙日子。我们却被他逼的无家可归。被仪宾劝着哄着,昭仁到宫门递了牌子,求见两宫太后、皇后。梁太后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快,卓皇后在慈圣宫侍疾,都抽不空来,因此接见昭仁的是徐太后。

徐太后只知道昭仁郡主“贤惠、大度、孝顺、温恭”,不知道外面新发生的事,“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么?畜牲听不懂人话,也是有的。”徐太后真心觉着,胡大小姐犯下的错,真是不值一提。不就是胡大小姐养了一只猫,猫不通人性,忽然发狂要扑遂平县主么?这算什么,小事而已。

昭仁郡主欣喜不已,总算遇着个明理的!可徐太后话虽这么说,却不肯为她出头,“朝中自有公论。”有言官,有顺天府,有五城兵马司,怎么就轮着我这做太后的人开口管这事了?这可不是六宫事务,由不得我插手。

皇帝不是亲儿子,还是禀性沉静、素有谋略的皇帝,做太后的还是省事些为好。否则一个不小心,给安一个“干政”的名头,岂非得不偿失。徐太后不傻,算的清这个账。

昭仁郡主急了,“我是您亲口褒奖过的,他们这样哪里是寒碜我,分明是寒碜您!”这哪里拆我家的房子,这是拆您的台啊。意思就是您徐太后褒奖过的皇室典范,其实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徐太后想想也是,我亲口褒奖过昭仁,傅深这是一点不给我颜面啊。况且昭仁一家子如今无处落脚,暂居六安侯府别院,实在是极不方便。我这做太后的也不过问案情,我只催催皇帝快点查案,给苦主个交代,这不过分吧?

徐太后思来想去,觉着替昭仁问一声是无碍的。便命宫女“请皇上来”,她其实很想把话说的特别客气,例如“看看皇上得不得闲,若得闲了,请来一趟。”但是这话说的太客气吧,不像太后,像争宠的宫妃,徐太后拉不下这个脸。

皇帝正在乾清宫和内阁首辅、次辅商谈朝政,闻听徐太后召唤,忙扔下两位阁臣,起驾慈宁宫。首辅、次辅相对叹息,“圣上仁孝!”对徐太后,实在太过孝敬,太过顺从。

皇帝是做戏高手,到了慈宁宫,徐太后一提昭仁郡主府被拆,皇帝就痛哭着伏地不起,“有负先帝所托,没脸见先帝于地下。”徐太后禁不住连连冷笑。“见先帝于地下”,是她一块心病,皇帝偏偏拿话堵她,真是无理之至。

皇帝哭“先帝”,徐太后提“宗亲”,“昭仁是宣宗皇帝重孙女,皇室亲支近派,她如今被人拆了房子,连住的地儿都没了。皇帝,你管是不管?”

徐太后越是沉不住气,皇帝越是心中欢喜,哭的越伤心。结果到了最后,徐太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添了无数不利她的传闻:徐太后罔顾先帝遗愿,指使昭仁郡主暗害遂平县主,以平息旧怨。谁都知道徐太后不喜含山郡主,谁都知道胡大小姐的白猫会扑小孩儿,被扑后先是小孩儿惊吓而亡,接着是小孩儿的娘亲哀痛而死。

等到这传闻传到徐太后耳中的时候,她真是欲哭无泪。她身份尊贵,即便要害丫丫,对她来说也不是罪名。可若和“罔顾先帝遗愿”这话沾了边,对她可一点好处没有。

徐太后总算机灵了一回,不等皇帝发话,不等朝臣上奏折,自己提出“要到万寿寺清修,为先帝祈福。”皇帝痛痛快快答应了,恭恭敬敬亲自送徐太后去了万寿寺。

昭仁郡主府被拆一案,正月快结束的时候终于有了定论:傅深行为狂悖,贬为庶人。昭仁郡主府既已被拆,在京中又无其余居所,情状堪怜。准其举家返回豫王封地,随其父豫王居住。

傅深贬为庶人,六安侯府那爵位总要有人接替,自然是世子傅子沐袭了爵。对于傅深来说,只不过是提前把这侯爵爵位传给傅子沐而已,根本没有损失。不只没有损失,他无官一身轻,往后朝中有什么庆典,都不必捏着鼻子装扮整齐了赴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155章

“你往后可穿什么呢?”沈迈热心替傅深盘算着将来,“依律法,绫罗绸缎你都不能穿了。要换了我倒无所谓,你这享受惯的人,能吃苦不?”傅深从小到老过的都是富贵日子,没挨过穷。

“这您可就不懂了。”傅深炫耀的说道:“我都这个年纪了,穿什么不一样?再说了,我家解语孝顺,棉的麻的替我置了一堆,穿上虽不好看,但是很舒服!比绫罗绸缎可舒服多了!”

解语好笑的看着这两个老小孩,“江南的盐商,您二老听说过么?身份是商人,依律法不许衣纹锦,不许住高屋,实际上呢?盐商们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愈矩?又有谁会管?律法是律法,实情是实情,相差甚远。”律法还规定不许卖良为奴呢,实际上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

傅深眉开眼笑,“听听,我闺女说的多有道理!”张雱在旁附合,“对,解语说的对!”傅深好像想起了什么,气哼哼瞪着张雱,“你这傻小子,愣是叫我傅侯爷叫了几十年!如今我不做侯爷了,你叫我什么?!”

“我便叫您傅老…”张雱正想说“傅老先生”,却被解语轻轻拉了一下,又被傅深恶狠狠瞪着,半中间改了口“傅老爹,我叫您傅老爹。”

“姓氏去掉,直接叫老爹,可好?”解语笑盈盈做和事佬,“爹,往后无忌称呼您老爹,多亲切啊。我觉着比岳父好听,您说呢?”

傅深琢磨了片刻,高兴了,“成,叫老爹吧。解语说好听,那一定好听。”沈迈很是羡慕,“老爹啊,真不坏,真不坏。”阿雱叫自己“阿爹”,叫傅深“老爹”,仿佛傅深资历很老一样。

张雱果然依言叫了“老爹”,傅深细品品,“不坏,不坏!”连带的看着张雱也顺眼了不少,也不像从前那样叫他“傻小子”“臭小子”了,很斯文的称呼“无忌”,翁婿二人都彬彬有礼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雱和傅深你替我夹菜我替你倒酒的,那叫一个客气。张屷和沈忱互相看了一眼,爹爹跟外公和好了?外公这房子没白拆呀。

沈迈不满的咳了一声,从前阿雱只替我倒酒的,傅深你跟我抢阿雱!沈忱有眼色,斟杯酒递过去,“阿爷,这酒才烫好,您莫喝冷酒,要热热的方好。”张屷端过去一盘水点心,“阿爷,这是娘亲和小不点儿才弄出的牛肉番柿馅儿,蛮好吃的,您尝尝。”两个孙子这么有眼色,沈迈乐呵呵吃着水点心,喝着酒,心里美滋滋。

“该把棠年也叫来。”吃完饭,撤下菜肴,换上香茗,沈迈和傅深闲闲说着家常,“阿池走了,咱们这儿怪冷清的。若是加上棠年,正合适。”

“不成,不成。”张雱摇头,“棠年和丫丫虽住在咱们隔壁,却是单独一家人,和咱们不挨着。阿爹,老爹,往后不许提这个话,让丫丫和棠年带着小遂平自在渡日,咱们不搀和。”

“那,丫丫和棠年多冷清呀。”沈迈嘟囔道。傅深也有同感,“是啊,就丫丫和棠年,加上小遂平,人这么少,岂不是孤零零的?”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多好。

张雱得意的看了他们一眼,“阿爹,老爹,这个么,您两位就不懂了。丫丫和棠年才不会冷清,他们小夫妻两个平常过日子,巴不得没人打扰呢。解语说了,丫丫喜欢这样。”逢年过节的自然要团聚喜庆,平时么,一家三口守在家里已经足够。

张屷放下茶盏,若有所思,丫丫喜欢这样?那小不点儿呢,是不是也喜欢这样?晚上回房问问她,若是她喜欢,明晚不陪阿爷、外公吃饭了,陪她。

沈忱微笑看着弟弟,“阿屷,你岳父近来待你如何?”看看外公和爹爹,翁婿之间何等亲热。阿屷你呢,谢世叔看你有没有顺眼一点?可怜的阿屷,不招岳父待见。

张屷有些沮丧,“他么,这个年没过好,自然没好气。”谢四爷喝年酒回到谢家,傅深已经出发去拆房子了。四太太病倒,延年、柏年忧心母亲,少不了时常跟谢四爷讨主意。堪堪忙完谢家这一摊子,房子也拆完了,忍饥挨饿的小庶女也露面了,谢四爷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第二天傅深跑到谢家逞威风,谢四爷眼睁睁看着傅深带走小孙女,眼睁睁看着南宁侯府用一家之力,把昭仁撵出京,拆人房舍的傅深反倒安然无恙。

如此这般,谢四爷心里能舒服么。他的小孙女在自己家里遇险,救小孙女的是外家,为小孙女出头的还是外家,他这亲祖父,硬是一点力没使上。

自从丫丫和棠年搬回郡主府居住,流年和张屷便隔三岔五的在通政司附近和谢四爷“偶遇”。既“偶遇”了,自然少不了一道吃个饭,喝杯酒。谢四爷神色淡淡的,对着流年还肯给个笑脸,对张屷就没那么大方了。

“我没吃饱。”张屷回家后,委屈的跟流年诉苦,“他待我冷淡,我都不敢动筷子。”流年自然心疼他,“咱们再吃一顿。你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煮了菜肴,陪他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安慰他,“乖,就这几天啊。哥哥和丫丫才搬走,怕他心里不舒服。”张屷善解人意的点头,“知道,明白。”岳父冷淡,其实没什么的。只要媳妇儿亲热,便好。

沈忱直摇头。女婿是娇客,岳父待女婿大都是是客客气气的。简父待自己,江父待阿池,都温和宽厚的很。岳母就更甭提了,待女婿跟亲生儿子也不差什么。可怜我家小阿屷,身为年轻俊美的南宁侯府世子,却屡屡受岳父的白眼。

沈忱陪祖父们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到解语处接了胜男、骞哥儿,一起回房。骞哥儿抱怨着,“娘亲不抱我!”沈忱笑咪咪看着妻子平平的小腹,伸手把骞哥儿扛到肩上,哈哈大笑,“乖儿子,爹爹疼你!”骞哥儿视野一下子开阔,心绪大好,快活的笑了出来。

张屷也接了流年回房。回去后,勤俭节约的小两口一起泡到木桶中,流年享受的闭上眼睛,张屷在她耳畔献殷勤,“宝宝,替你洗头好不好?”“宝宝,替你擦背好不好?”当然了,他这也不是义务劳动,都是要回报的。他替流年洗完,流年也要替他洗,洗着洗着,自然而然的“夫妻一体”。

第二天早上醒来,流年全身酸软,没什么力气。想抓住张屷打一顿,却抓不着人——张屷今日当值,上班去了。流年眼见得天色不早,起床去泡了回热水,梳洗过后去了解语处。

“尝尝,这南瓜丝儿软饼,现烙的。”解语毫无异色,微笑看她吃早饭。流年心虚的笑,“睡过头了,睡过头了。”若是和张屷一起过来还好,好歹有个伴儿。一个人这么晚过来,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真是傻丫头。”解语神色温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能不疼你么?正长身子呢,要睡饱。”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发育完全。若不是形势所迫,至少要等到孩子十八岁才结婚呀。

流年吃过早饭,很自觉的要求,“给我也派个活儿吧。”大嫂要养胎,自己也该分担点家务。解语笑道:“成,给你派活儿。小不点儿,你看孩子好不好?谢小丫,骞哥儿,都归你看。”流年喜滋滋答应了,带上侍女、乳母,手中拉着骞哥儿,穿过月亮门去到郡主府。

小子颐见了骞哥儿眼睛发亮,冲流年不过是敷衍的叫了声“小不不”,对着骞哥儿则是甜甜笑着叫“的的”,然后颠儿颠儿的跟在骞哥儿屁股后头玩去了。骞哥儿比她大几个月,比她懂的多,小子颐很崇拜哥哥。

丫丫笑笑,“想娘了,过去看看。”流年忙道:“好啊好啊,一起一起。”两人并肩同行,乳母抱着骞哥儿、颐姐儿,穿过月亮门到了解语处。

流年跑前跑后跟骞哥儿、颐姐儿一起玩,丫丫坐在解语身边说着话,“娘,我想把棠年和小七的娘接过来。”儿女都在这边,单留下何离,于心不忍。

解语沉吟,“你公公未必肯,他和棠年的娘自幼认识,颇有些情份,哪舍得放她走?再则,棠年的娘也未必愿意。丫丫,夫妻是应该在一处过日子的…我这么说也不大对,棠年娘并不是棠年爹的妻子,不过,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不只我这么想,只怕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丫丫坚持,“我和棠年,都不放心她继续留在谢家。”何离是妾侍,生杀大权握在主母谢四太太手中。谢四太太这个人么,虽不至于存心要害人,却也没安什么好心,不可不防。

解语笑道:“只要谢家肯,咱们自然是肯的。只有一点,丫丫,若棠年娘过来,跟着小不点儿吧。亲母女之间,什么话都能说,不会有隔阂。”

丫丫犹疑,“跟着儿子好吧,名正言顺。”棠年、小七都是她亲生的,可棠年是儿子,还是跟着儿子为好。若让她跟着小七,会不会不自在?有儿子,哪有让闺女养活的。

解语笑了笑,没说话。跟着儿子名正言顺么,那可不见得。丫丫,你往后要在郡主府定居,何离若跟着你们,你拿她当婆婆,还是不当婆婆?要长久过日子,盘算清楚为好。

商量完正事,丫丫抱怨道:“我总是睡不醒。”看见小不点儿晚起的时候心里还笑话她呢,这可倒好,自己也越来越贪睡了。解语看了她一会儿,命人“请钱大夫来”。这一阵子可忙坏了,都没注意到丫丫不对劲。

  如果觉得绮户流年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春温一笑小说全集绮户流年玲珑曲林家娇女快穿之包子改造系统江城谣侯府娇女福妻嫁到东宫掌心宝嫡女解语阿玖钓个王爷当相公八十年代甜蜜蜜,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