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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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女一双妙目只在杨过身上流连，眼眸中全是深情，对程英、陆无双的话恍若无闻。

不只是对程英陆无双这样，什么雪别台王子，什么披黄袍的番僧，她也不曾放到眼里，不理不睬。

她眼里只有杨过。

雪别台王子笑道：“郭芙妹妹，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想请你回去做客，咱们三代世交，你不会拒绝吧？”

郭芙随口道：“怎么会是三代世交？不是只有两代么？”

雪别台王子道：“郭叔父在大漠时受到我祖父成吉思汗的照顾，咱们当然是三代世交了。”

郭芙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我不大知道这些，你跟我说说好不好？”言笑晏晏，非常和气。

雪别台王子大喜，催马向前两步，“好，郭芙妹妹，我讲给你听。”

雪别台王子身边四名番僧立即跟上几步，虽然雪别台笑声爽朗，郭芙笑靥如花，他们却丝毫不敢懈怠。

耶律齐凝神细听，“又有马匹冲这边过来了。事不宜迟。”

杨过随手捡起四粒石子，向雪别台王子身边的四名番僧疾掷过去。他的神功系从山洪海潮之中练成，那石子一掷之势甚是猛烈，常人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那四名番僧虽身负武功，却叫也没有叫出一声，登时毙命。

杨过重剑出鞘，人已飞鸟一般跃起，到了雪别台王子身后。数十名武士、番僧大惊，长刀长剑齐刺过来，耶律齐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威力奇大，武士、番僧纷纷后退。杨过重剑架在雪别台王子脖颈间，喝道：“让你的属下后退！”

“这么快得手了。”郭芙大喜。

有雪别台王子做为人质，这些蒙古武士、僧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郭芙、耶律齐等人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就在这时，几十名骑士簇拥着玉妍郡主也到了近前。

“你们敢挟持我叔叔！”玉妍郡主看到雪别台王子颈间架着杨过的重剑，又惊又怒。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郭芙笑吟吟的道：“你是位郡主对不对？你说话有人听么？”

“当然有人听！”玉妍郡主怒气冲冲。

郭芙笑道：“有人听就好。郡主，让你们的人立即后退，否则雪别台王子可就危险了！”

雪别台王子皱眉，“郭芙妹妹，咱们三代世交，你却让你的人挟持我，太不够交情了。”

郭芙撇撇嘴，“两国交兵，我和你还有交情可言么？雪别台，让你的人后退，我们安全离开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玉妍郡主怒道：“你休想！”

郭芙扬眉，“我休想？郡主，你和雪别台有仇么？休想让我放了他，是么？”

玉妍郡主气得满脸通红。

她是窝阔台的孙女，雪别台却是拖雷的儿子，郭芙这话说的她还真是有几分担心，担心雪别台和雪别台的手下误会了她。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玉妍郡主叫道。

杨过手上用力，喝道：“叫你的手下后退，否则我手上稍一用力，你的命还要不要？”

雪别台王子脖颈间是冰凉的重剑，心中如何能不惊慌骇怕？强笑道：“好，我让我的人后退。”命令他的手下，“你们全部向西撤退。”

雪别台王子的手下见他命悬人手，不敢不听从，纷纷拨马向西。玉妍郡主急切的道：“叔叔，我不能丢下你！”她咬咬牙，大声道：“你们把我叔叔放了，我给你们当人质！”

“很有胆色嘛。”郭芙赞叹。

玉妍郡主傲然道：“我是合丹大王之女，雪别台叔叔不会让我出事的。所以，有我做人质，你们可以很放心。”

“有雪别台岂不是更放心？”郭芙哧的一笑。

“你…”玉妍郡主恼怒的瞪着郭芙。

她是合丹大王宠爱的女儿，极少有人像郭芙这样当面奚落她。

“二哥，二哥救我！”东面山坡上有两匹黄马疾奔过来，马上的两人已经受了伤，后面有一个黄袍僧人紧追不放，却是方才见过的金光大师。

“大武哥哥，小武哥哥！”郭芙大惊。

金光大师功夫深厚，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二人不是对手，策马疾奔。

郭芙神色焦急，“这如何是好？”武氏兄弟二人处境危险，但杨过现在挟持着雪别台，自然没办法救他俩。耶律齐学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之后功夫突飞猛进，是不是金光大师的对手，郭芙却没有把握。而且武氏兄弟离这里还远，只怕耶律齐还没过去，金光大师已经将武氏兄弟抓住了。

“这大和尚要为我们蒙古立功了！”玉妍郡主看在眼里，大喜。

“大师，捉活的！”玉妍郡主用蒙古话大声叫道。

郭芙、杨过他们抓了雪别台王子做人质，那又怎样？金光大师若捉了郭芙这边的人，那蒙古也有大宋的人质了。大家一个换一个罢了，还怕什么呢？

玉妍郡主正兴奋大叫，却觉颈间一凉，不由的打了个啰嗦。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英俊男子正凝视着她，眸光沉稳安详，“郡主，请莫乱动。”

原来耶律齐眼见相救武氏兄弟不及，便抢先挟持了玉妍郡主。

玉妍郡主鼻间闻到男子身上的清香之气，不由的俏脸一红，“这人是谁？虽是臭男人，却好像很清雅…”蓦地明白了，失声道：“你是耶律相爷的二公子，是么？”

耶律齐道：“不错，我正是耶律齐。多谢郡主方才的提醒。”

他若赶去救武氏兄弟，不一定能救得及。但玉妍郡主大叫“捉活的”，却提醒了他，他只需出其不意捉了这位郡主，还愁蒙古人不放武氏兄弟么？

“我是个无关紧要的郡主，没人在乎我的。”玉妍郡主何等聪慧，听耶律齐一说便明白了，眼圈一红，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合丹大王的爱女，那便是窝阔台汗的孙女了，怎会没人在乎。”耶律齐轻笑。

“你…你对蒙古的情况倒是熟悉…”玉妍郡主脸色忽红忽白。

她生平从没和一个陌生男子距离如此之近，只觉耶律齐容貌英俊，气息清雅，一片芳心七上八下，如小鹿乱撞，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方。

“先父做了三十年蒙古宰相，我怎能对蒙古陌生。”耶律齐一笑说道。

耶律齐出生的时候，耶律楚材已经是蒙古中书令，他自幼在相府长大，人又聪明坚毅，见识自然广博。

玉妍郡主满心想着耶律齐，耶律齐的注意力却在金光大师身上。见金光大师果然听了玉妍郡主的话，活捉了武氏兄弟，便笑着用蒙古话说道：“这位大师，你放了我的兄弟，我放了你们的郡主，如何？”

金光大师却用生硬的汉语道：“你们放了王子、郡主，我放了这两个人，一个换一个。”

杨过纵声大笑，“你们这位王子和我大宋普通侠士的份量能一样么？”

耶律齐也斯斯文文的道：“这位郡主是合丹大王爱女，以她的身份，一个人至少能换两个人，大师说是不是？”

郭芙催马过来，一脸兴味，“一打架便输得精光的大和尚，现在你手里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手里也有你们两个人。不过我们手里一位是王子，一位是郡主，所以我们手里的一个，要换你手里的两个。精光大和尚，你是要换王子，还是要换郡主？”

金光大师怒目而视，“你功夫明明很不好！”

郭芙一脸无辜，“我爹爹是大宗师，外公是大宗师，所以我从小见到的顶尖人物就是很多，那眼光自然就高了嘛。眼光高，语气难免大一点。精光大和尚，别的废话少说，你到底换哪个吧？”

“换玉妍！”雪别台王子叫道。

“换我叔叔！”玉妍郡主惊觉，忙叫道。

“哎，你们把我叔叔放了，带我走。”玉妍郡主小声的道：“我祖父是窝阔台汗，雪别台叔叔不敢让我出事的。”

耶律齐微微笑了笑，却没说话。

玉妍郡主说的其实没错，雪别台不敢让玉妍出事。蒙古汗位本来是窝阔台这一系的，现在却是拖雷的两个儿子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在争夺汗位，忽必烈不会愿意得罪窝阔台家族。

雪别台王子才被杨过挟持之时惊慌骇怕，现在惊魂甫定，心思却变了，“郭芙妹妹，咱们三代世交，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会伤害我，对不对？我跟你走便是。”

杨过登时大怒，“凭你也配？郭杨两家才是三代世交！”

杨过和耶律齐同时叫道：“换雪别台！”

金光大师当然也更愿换雪别台王子，不过郭芙让他自己做选择，他也不好意思说出不管玉妍郡主的话。现在听杨过和耶律齐都这么说，等于是替他做了决定，大喜道：“一言为定！”

杨过将雪别台抛了出去，金光大师倒也讲信用，随即将武氏兄弟一掌推开。

武氏兄弟飘摇而来，杨过将他俩一一接住。

雪别台王子得了自由，大声道：“把玉妍放下！本王放你们走便是！”

玉妍这时被耶律齐挟持，一时竟不愿离开，心中盼望耶律齐不要答应雪别台王子，不要放开她。

耶律齐一声长笑，喝道：“接住了！”左手用力，将玉妍郡主平平向右前方推出，去势甚急。

雪别台王子和金光大师同时向前跃出去接玉妍，此时郭芙等人都已上马，策马奔驰，如疾风扫落叶，已去的远了。

“玉妍，你怎样？”雪别台王子扶住玉妍郡主，关切问道。

“我没事。”玉妍郡主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望望耶律齐等人消失的方向，玉妍郡主不觉怅然。

她现在虽然得了自由，心里却空落落的…

花瓣

天色已晚，郭芙等人甩掉蒙古兵之后，看到路边有一个窑洞，便停了下来。

众人下马过去，见是一座废弃的、烧制酒坛子的陶窑，倒是极大。

窑洞里放着两张床，有桌有椅，似是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不过桌椅上已经布满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

天色已晚，附近没有人家，耶律齐和郭芙商量了下，决定在这里暂歇一晚。郭芙道：“这里有床。我带的有行李，将就一夜也行。只可惜没有枕头。”耶律齐轻笑，“若是在家里，你枕我的胳膊便是。在这里却是不行。”郭芙脸微红，娇嗔的横了他一眼。

陆无双看到这里十分破败，很不愿意在这里留宿，便问杨过，“大哥，这里离古墓远么？”

杨过道：“不远。”

陆无双大喜，“咱们到古墓借宿一晚，大哥大嫂欢迎么？”

她和杨过是结义兄妹，既到了终南山，到古墓借宿一晚也是平常事。更何况她还是李莫愁的徒弟，说来也是古墓派弟子。

程英从没去过古墓，但知道那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家，她大哥大嫂的家，自是心中向往。

表姐妹二人都满怀希望的看着杨过。

小龙女眉头微蹙，道：“过儿，咱们回古墓吧。”

小龙女向来不爱和人多来往，出来这么半天，遇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她早已心生厌烦，想回家了。

杨过柔声道：“龙儿，我有些累了，想就地歇息。”

这里虽是个破窑洞，空气却清新，旁边有树林、小溪，还有一丛野生玫瑰花，景色不错。依着杨过的性子，他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到古墓去的。

虽然古墓的墓门他已经修好了。

古墓就是个地下仓库，阴沉惨怛，杨过还是更喜欢这里，清风拂体，花香扑面，溪水淙淙，好鸟在树。

陆无双一心等着杨过带她们回古墓，听杨过说累了，想就地歇息，不由的愕然，“大哥累了么？大哥，不如你忍耐一下…”

程英拉拉陆无双的衣袖，冲小龙女使了个眼色。

陆无双知道程英是在提醒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小龙女在这儿呢，有小龙女在，哪轮得到她来喋喋不休？

耶律齐、郭芙和武氏兄弟到窑洞里看过，武氏兄弟见地上有稻草，便拿来在床上铺了，让陈、朱两名丐帮弟子坐下养伤。

郭破虏好奇的四处看看，“大姐，姐夫，今晚咱们在这里睡么？”

耶律齐道：“咱们在这里暂时对付一晚。”

郭破虏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倒也觉得好玩，“知道了，姐夫。”

耶律齐取出火折子生了一堆火，又和武氏兄弟出去猎了只獐子、两只野兔、五六只山鸡回来，回来剥皮开腔，用溪水冲洗了，便要放到火上烧烤。

郭芙给她的小红马喂了青草，又让牠在小溪旁喝了水，之后才牵了回来。

见耶律齐、武氏兄弟要烤獐子和山鸡，忙道：“等一下。”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得意的道：“妈实在太有远见啦。她好像知道咱们要在野外烤东西吃，给准备了作料。”

武修文大喜，“那太好了。师妹，把作料给我。”

郭芙把小布包抛给他，“小武哥哥，你先抹一只山鸡，然后把山鸡放到旁边，最后再烤。”

“为什么啊？”郭破虏不解。

耶律齐微笑告诉他，“山鸡上抹了作料要腌一会儿才能入味。最先抹的那只最后烤，味道是最好的。”

“这样啊。”郭破虏恍然大悟。

杨过也出去猎了几只山鸡，程英陆无双帮着收拾，山鸡很快剥洗干净。生了堆火，开始烤鸡。

武修文把山鸡和獐子都抹上作料之后，小布包还给郭芙，“师妹，你收起来吧。”

郭芙却递给了郭破虏，“弟弟，你给杨大哥他们送过去。”

郭破虏答应一声，便拿起小布包送去给杨过，“杨大哥，抹了作料山鸡味道会更好。”

杨过谢了一声接过来，陆无双故意夸奖郭破虏，“还是郭小弟有礼貌，比有些人强多了。”郭破虏满脸稚嫩，不好意思的道：“我大姐让送过来的…”陆无双脸上一僵。

武修文瞅瞅对面的杨过、程英、陆无双，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武敦儒、郭芙，忽生感慨，“想当年咱们也在一个破窑洞里呆过，你们还记得么？”

当年程英陆无双被李莫愁追杀，武三通将她们姐妹二人和武敦儒、武修文一起藏到一个破窑中。小孩子也不知道愁闷，武氏兄弟和程英、陆无双坐在地下玩石子，谁知那破窑却是杨过的存身之处。郭芙带了她的双雕过来，指挥双雕斗李莫愁，杨过自外头提了只公鸡回来，衣衫褴褛，油腔滑调，却颇有仪义之心，见李莫愁伤了武三娘，掳走程英陆无双，便上前抱住了她。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程英听到武修文的话，也回忆起往事。

就连陆无双也是神色暗然，“那个窑洞，我如何会忘记？”

陆无双的父母就是在那个破窑中去世的。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杨过的地方，之后她便被李莫愁掳走，过了好几年卑微屈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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