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魂相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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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魂相处的日子》
作者:维和粽子

少女乐惜捡到了一只鬼魂公子,非常非常难伺候。
是个治愈的故事=W=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惜,鬼魂公子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若不跟着你,我又能跟着谁?

1、

如何和一只鬼魂良好相处。

这是乐惜目前所面临的迫在眉睫的问题,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只鬼霸占了她的床榻——虽然这只是个简陋的草垛塌,但作为一个女儿家起卧休憩之所,乐惜暂时没有一丁点与人分享的念头。

更何况,除此以外,这只厚颜无耻的鬼还有进一步侵入她生活的迹象。

“不过是一张床榻而已,何必那么计较。”床榻上的鬼魂栖息于一柄竹伞上,一身纤尘不染白衣,肤色较衣更白上些许,一双桃花目挑起波澜阵阵,“更何况,本公子倒不介意与你同榻而眠,一直拘礼不愿的人不是你吗?”

“男女授受不亲,懂吗!?”乐惜强调。

“本公子又不是人。”鬼魂解释。

“不是人也不行!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巧的把自己不是人说出来!”

鬼魂无辜摊手:“本公子说的不过是实话。”说着,鬼魂在榻上又换了个姿势:“对了,近日实在无趣,你去买些话本给本公子看。”

“看你妹啊!”乐惜抓狂:“明明我捡到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对啊,当日她给师父上坟时,明明捡到的是一只文质彬彬谦和温顺楚楚可怜的美人公子,根本不是眼前这只大少爷啊!还有那个“本公子”的自称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不明明说自称“在下”的吗!要不要转换的这么自然啊喂喂!

“如果那时本公子是如此模样,你还会捡我回来么?”

“绝对不会!”

“正是此理。”

“正是你个头!”乐惜叉着腰,满脸燃烧着愤怒,“所以说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什么你等了许多年,我是第一个看见你的人,什么你死去之后便记忆丧失,只得在荒郊坟地徘徊,却在见到我时忆起你曾救过我……都是随口胡诌的吗!”

偏偏她还真的有一次被人救过。

那时候乐惜去野外采药,在山中迷失道路还因为淋雨发起了热最终昏迷倒在路边,意识迷离时似乎曾有人替她敷凉喂水,只是于庙宇中醒来时,已经人去楼空。她对此一直心存感激,见那鬼魂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并且说的信誓旦旦居然真的傻瓜的信了!

“不是。”

“我就知道你……诶?什么!?”

“不是骗你的。”鬼魂抿了下唇,淡淡日光勾勒着他的身躯,半透明的身形越发虚幻:“本公子是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在那片坟地徘徊,不过因为我想知道哪一座坟是我的罢了,上坟往来人数众多,却独只你让我熟悉,也只独你能看到我。若不跟着你,我又能跟着谁?”

“可是你骗……”

“我已说过,不那样的话,我根本无法同你回来。”

语气于平静中透出淡淡无奈和茫然,桃花目低垂,鬼魂轻笑一声,若叹息无声落地,尽是涩意。

乐惜再一次痛恨于自己的心软:“好……好吧,但只此一次,不许再骗我了啊!”她叹了口气,“我去给你买话本,你在家里别乱跑!”

“嗯。”

话音一落的同时,鬼魂立刻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同时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伞,刚才的幽怨气质一瞬之间荡然无存:“既然买就顺便再买把伞吧,那日你身上没带什么我只得附身这把伞上,只是这伞未免太过寒酸了吧,怎么衬得上本公子华然风姿,本公子真是越看这伞越是不顺眼,对了,记得去尚景轩买,那家的伞是蜀绣伞面,紫檀木伞骨,勉强能……诶,你这是何表情,啊啊,那个……不不,本公子不过说着玩的!你早去早回,好走不送!”

2、

伞乐惜是定然没买的,开玩笑,那种珍品,把她卖了恐怕都买不上一把吧!倒是话本,她自己本也爱看,多带两本却是没什么。

刚买回来,鬼魂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连乐惜偷偷把床挪到边上也没发现。

说起来,这位鬼魂公子,除了少爷脾气大了些,倒还挺好伺候。养活他也不需要什么五谷杂粮,只要定时擦擦那柄伞便好,乐惜虽然不时抱怨他,有时却也会庆幸。毕竟师父死后,她便一直是一个人住,说不上孤单,但一个人久了,也总会想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多好。

而且鬼魂公子似乎生前倒是真的教养不错,除了看话本,闲时也会写写诗,画画画,诗乐惜看不太懂,却能瞧出那幅画着实不错,一笔一划浅浅晕染勾勒,寥寥几笔所绘之物已经跃然于纸上,不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山水鸟兽皆是栩栩如生,而且作画时,鬼魂公子常是一言不发数个时辰,不得不承认,他当真是生了副好皮相,不开口说话之时,全然一位俊秀斯文翩翩佳公子。

只是这样的话,乐惜是绝对不会告诉鬼魂公子本人的。

不说他已经足够得瑟,再说还得了。

“话说,你一个人女儿家,就这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觉得害怕吗?”抖着自己刚绘制完的画轻吹了两口气,某公子心满意足地聒噪起来。

“习惯了。害怕……毕竟是师父住过的地方,怎么会害怕,再说清净点也挺好。”

乐惜住的只是个小县,她师父曾是县里最出名的看诊大夫,她虽然没学上多少医术,但每季上山采采草药再卖给县中医馆以过活却是不成问题,只因为总守着这间茅草屋不愿离开,乐惜常年也见不到几个人。

“你师父活着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过?”

乐惜想了想:“大概会多两个病人上门看诊吧。”

“那你活得多无趣?”

“不会啊……”

“还说不会 !”鬼魂公子挑眉,嗤之以鼻,“正好本公子心情不错,我带你出去玩玩如何?”

还有比跟一只鬼出去玩更奇诡的事情吗?

但不管奇不奇诡,乐惜都已经抱着伞去了临近的大城镇,鬼魂公子对这样的地方显然比乐惜熟悉的多,一路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从字画书苑一路讲解到城中最大酒楼的招牌菜,条理清晰记忆深刻,让乐惜万分怀疑他失忆这件事的真实性。

“本公子怎么可能说谎!本公子不过是在某些事情上记性比较好罢了!”

“吃喝玩乐吗?”

“本公子这是在带你玩!你可以稍微尊重点本公子吗?”

“……好吧。”

菜肴上桌,果然是珍馐美味,鬼魂公子悠然虚坐于侧,笑着看乐惜吃饭。一个展扇的须臾,神情显出几分怀念,声音也飘渺起来:”你若是喜欢,周围的几个城我都可以带你逛遍。”

他在怀念什么?

乐惜一边骂自己多管闲事,一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抿了抿唇,乐惜还是忍不住道:“说起来,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嗯。”鬼魂公子颔首。

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乐惜道:“如果只是在那片坟地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帮你……”

的确,那片坟地不大,埋的人也不多,若是像鬼魂公子这样家境出身的恐怕就更少了,搜查下,未必会找不到。

“诶?“鬼魂公子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也低下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记忆,但是……”

还是乐惜第一次看见鬼魂公子如此,她笑了笑,染了笑意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不用担心,反正无论是什么记忆,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空间似乎停滞了几瞬,鬼魂公子默默扭开脸。

“我才不是怕你讨厌!”

“啊?”

“……本公子只是担心如果本公子死法不佳的话,会多丢人。”

“……”

“喂喂喂,你别走啊,本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3、

乐惜还是带着鬼魂公子去了那片坟地,排除掉一些早夭的孩童,女子以及一些高寿而亡的老人,剩下的人不过寥寥。

看了下名单,乐惜自觉挨户去问倒也不算太困难,便让鬼魂公子给自己画一幅画像。起初他画的光芒万丈好似仙人下凡,被乐惜毫不犹豫的否定后,才又老老实实对着铜镜绘了一幅。

只可惜一连问了几户,都得到否定答复。

鬼魂公子尚不觉如何,倒是乐惜显得有些沮丧。

“噗,你难过个什么劲,你找不到才实属正常,你想本公子都在那坟地呆了多久,竟都没遇到过,要是被你一问就发现了,本公子岂不是很亏。”

“……你这到底是什么神逻辑。”

“好了,小姑娘家家该多笑笑,像你这样一天到晚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愁眉苦脸,往后怎么嫁得出去。”鬼魂公子虚拍了拍乐惜的肩膀,“来,就当做你帮本公子的报酬,本公子替你画幅画像好了。”

长这么大,乐惜还从未绘过画像,犹豫了片刻应下。

绘制画像的人实在画工精湛,不到一个时辰,一副半身像就已大致绘完。

画像上的乐惜穿着她惯常穿的粗布棉裙,一头乌黑青丝蜿蜒垂于肩上,颊边笑涡浅浅,两汪明目弯成新月,叫人见之忘俗,只觉春风拂面。

哪个女孩不爱俏?

乐惜捧着画像傻笑了半天,直到鬼魂公子无可奈何从她手里抽走画纸,她才恍惚回过神,忙又夺了回来,塞进怀里。

“话说,你以前是个画师么?”

“本公子怎么记得……”

乐惜想了想:“可是你这画的真不错……”

“我觉得我应该不是。”

“诶?”

“本公子竟然把你画的这么好看,一定是因为本公子画自己画多了!本公子怎么可能随便给人画像!”

“……你能稍微谦逊点吗?”

“哼。那是什么?”

“……”乐惜看着窗台边傲然斜坐,手持不知何时卷来的折扇轻摇,一副本大爷盖世无双无人能及的鬼魂公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去继续替你问。”

这次问的是城西的两家大户刘家和赵家,乐惜拜托了许久才找到愿意见她的人,只可惜拿出画像讯问后,得到的仍是否定的答复。

回去时天已经黑了,她在路边小摊买了碗馄饨,边吞咽边努力不让自己沮丧,不然鬼魂公子肯定又要说她。

不过,不知何时,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每晚回到家,总会被鬼魂公子问上两句或者数落上两句,家中虽然仍只有她一人,却不觉得寂寞冷清。

想着,乐惜又探手入怀,想摸摸那副给她的画像。

不料刚摸就觉得不对,那幅画竟不在了!

乐惜立刻前后找了找,都未曾见到,恐怕是丢在了路上。

越想越焦急,乐惜丢下还没吃完的馄饨,便沿途找了起来,天已黑尽,寻找一张薄薄的画纸实在不是简单事情,更何况乐惜心中急躁,更是没法静下心去找。

这画被人捡去倒还好,如果随意丢在路边被人践踏而过,只怕那画就不能要了。

夜越来越深,乐惜仍是一筹莫展。

她叹了口气,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却突然见路边闪过两个醉汉。

“哎,那边有个小妞,瞧着长得还不错。”

“哈哈,小妞,大半夜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要不要大爷带你回家?”

乐惜连忙想跑,手臂却一下被攥住。这样的事她倒也不是没遇到过,很快乐惜冷静下来,脑中飞速想着该如何是好。

“啊啊啊啊,鬼啊……”

那两个大汉看着乐惜身后,猛然道,接着松开她,连滚带爬的便跑远。

乐惜一回头,就看见一张青面獠牙万分可怖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乐惜吓得倒退两步,便见那张脸被摘下,露出一副白皙清俊的容颜。

“为什么这么迟都不回来!”

“我……”

根本不给乐惜解释的机会,鬼魂公子怒道:“你可知女孩家家大晚上的不回家有多危险!就像刚才那样,如果不是本公子来得及时,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乐惜理亏,只好任鬼魂公子骂,等他气稍稍消了些,才低声说:“画。”

“什么画!”

“你给我画的画……我弄丢了。”

“哈?”鬼魂公子愣了愣,“你这么迟回来……是因为在找画?”

乐惜点点头。

“蠢货!”鬼魂公子深吸一口气,骂得更凶,“不过一幅画而已,你想要,本公子随时可以画给你!要多少有多少!你居然为了这种东西半夜不回家!”

乐惜:“……别这样,好歹是你画的……”

“还顶嘴!”

“我……“乐惜气弱,她师父都没这么骂过她,话说……这家伙怎么骂人骂得这么熟练……

“哼哼,回去了!”

“哦……”

“还有,那个你就别再问了。”

“诶?”

鬼魂公子顿了顿:“本公子对自己的过去没有这么执着,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

“哦。”

“你能多给本公子点反应吗?”

乐惜追上去,唇畔的笑意几乎掩不住:“知道了!”


第二章 平成三年,坑害万人的奸佞苏信被人乱棍打死于乱葬岗……

4、

乐惜觉得自己真的是养了个大爷,但更悲伤的是,她竟然还养的挺心甘情愿。

不止要伺候做事,还得被骂。

原来我是个被虐狂吗?

乐惜绝望地想。

但更绝望的是,她发现她钱袋里的钱不够了……

一般来说,每季采了药材去卖,赚得钱都足够乐惜过上一季还有些结余,但自从养了鬼魂公子之后,不止要隔三差五给他买点话本,更要照顾到他各种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的爱好,很快乐惜的钱就花的差不多,还贴上了不少之前攒的救命钱。

乐惜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至少、至少……她得再去山里采一次药。

打定主意,乐惜跟鬼魂公子说了声,就背起药篓早起去采药。

她住的离城镇颇远,却离山林很近,因为从小走到大,山路乐惜已经很熟悉,没多久就找到了能采草药的地方。乐惜很少在这个时候来,草药生长都有周期,此时并不是最适宜的采草药时节,只是迫不得已。

乐惜小声道了歉,才将尚未完全长成的草药采起。

一直忙到几乎日落,满满的背篓才算填了一半,乐惜想着已经差不多,便想下山。

“扑哧。”

实在没想到会栽在已经走熟了的山路上,乐惜顿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栽进了陷阱里。

这是个挺大的土坑,还好坑底土质松软,她摔得不太严重,只是稍微有些擦伤。但是看这个高度,她独自爬出去的可能性真的不太高……乐惜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等着明日放陷阱的人救她出去,不过……

想到家里的那只鬼魂,乐惜有些头疼。

才刚答应他晚上一定早点回去,现在就……其实她并不觉得有多危险,一个人久了,什么样的危险都遇到过,凭借急智和一点点运气,大都有惊无险度过,人活着本就不可能毫无危险,反倒是这样的怪罪和担心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仿佛回到孩童时期,会被管束,做错事会被责怪,也会被人担心——虽然这感觉也并不差。

乐惜把头埋进膝盖里,默默想起了师父,那个养育她多年,也是唯一会关心她的人。

有多久了……没被人这样责怪过。

……如果鬼魂公子不只是个鬼魂就好了。

乐惜想着,抬起头望向坑外挥洒的星光。

她又叹了口气,就对上一双比星光更亮的桃花眸。

“……”

“……”

“这次你怎么不骂我了……”

“又不是你自己不愿回来,本公子为什么要骂你。”

“没想到你居然还讲道理!”

“……本公子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

乐惜默默扭开脸。

鬼魂公子:“……算了,谁叫本公子这么好心。”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土坑,飘在半空:“你出不去,本公子就纡尊陪你一晚好了。”

乐惜倒是真的怔住了。

“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不愿意?”

“不,没有!”

有人肯陪,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有些……不适应。

她本以为他知道她没危险后,会干干脆脆的飘走,没曾想,他竟然肯留在这里陪她。

感激,感动,和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涌来。

“你想做什么?”鬼魂公子问她。

乐惜摇了摇头:“不用做什么,你肯留在这里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嗯,那本公子就吹个笛好了。”鬼魂公子不知从哪取来一柄竹笛,递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响起,似泉涧流水,清澈流淌。

乐惜靠在土坑里,闭起眼睛听着。

不知过去多久,雨水淅沥而落,乐惜连忙睁开眼睛,周身却是一片干燥,她抬头一看,一片硕大的树叶正遮在她的头顶,雨水顺着叶脉涌向四周,惟独避开了她。

“看什么看,既然来了总不能看着你淋病吧。”鬼魂公子放下笛子哼了声。

乐惜忍不住笑。

夜雾这么冷,雨水这么凉,她却觉得在这一叶之下,温暖的令人怀念。

“雨声这么大,反正你也睡不着。来聊些什么?”鬼魂公子歪了歪头,“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采药?”

“不采药我要怎么赚钱养活自己……”

鬼魂公子奇道:“这破草能赚钱?”

“……这是草药。”

“你为什么不想点别的安全点的适合女儿家的赚钱方式?”

“我不会啊。”

“啧。”鬼魂公子转了转折扇柄,“本公子有办法。”

5、

说什么办法,结果不也就是个馊主意吗?。

乐惜一边吐槽,一边忐忑的捧着鬼魂公子给她的号称能卖钱的画。

书画铺的看堂见她衣着鄙陋,根本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公式化地冷冷道:“来买什么?”

“不,我是来卖画的。”

“哈?谁的画?“

“呃……”

“不会是小丫头你自己画的吧。”

“不是……呃,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乐惜心一横,把手中卷轴里的画猛然摊开,“你瞧瞧这画能值多少?”

看堂的起先神情轻慢,待看清画上所绘之时,整个人面上表情都微微一变。

“这……这是谁人所画?”

乐惜愣了一下:“这……我不能说。”

“不能说也没关系!我买了!五两银子!怎么样!”

“啊?五两?”

“嫌少?那就十两好了!小姐,这画虽好,但一无署名二无印鉴,能出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是不错了……”

十两银子。

一幅画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乐惜捧着银子回来之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就这么一幅画,竟抵得上她大半年卖草药所得,这还是她眼睁睁看着鬼魂公子画的,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所以说……其实那家伙根本是个移动的银库吗?

“小姐,你走路能不能看看路?”

“啊啊,抱歉。“乐惜忙道歉。

还没等她离开,突然被一个道士拦住,那道士满面白须,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这位小姑娘,你近日是否招惹过什么非人之物。”

乐惜心里一咯噔:“……怎、怎么了?”

“姑娘额上阴云罩顶,煞气氤氲……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恐怕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物,而且看那形状,可只怕还是个早已亡故过的鬼怪。”

乐惜勉强笑道:“这怎么可能……”

道士掐了掐指:“平成三年,坑害万人的奸佞苏信被人乱棍打死于乱葬岗,身上所带怨气未除,不得转生,你,诶诶,别走啊小姑娘,我还没说完呢……”

乐惜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的画如何?”

乐惜抚着惊魂未定的心口,取出了银子。

鬼魂公子看了一眼,不满道:“只这么点?这老板未免太过不识相。这可是本公子……哎,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乐惜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刚才跑得太急,有点喘不上来气。”

“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想早点回来……”

鬼魂公子哼哼了两声,唇角勾起些笑意:“知道早些回来就好。”

乐惜却已经无暇留意。

苏信她当然知道,那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佞臣,放到几年前是个人人喊打的对象,就算是现在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也大多是恨得咬牙切齿。

谁家的小孩不听话,大人便用苏信来吓他,称若是不听话那苏信便会从地狱中出来将他吃掉,总之种种种种硬是将苏信形容成一个青面獠牙会食人肉饮人血的妖孽。

只是同那些用来唾弃的画卷比较起来,鬼魂公子的脸实在有些对不上号。

趁着进城替鬼魂公子买话本,乐惜翻了翻书铺里有关苏信的记载。

先帝宠幸的权臣,并不如寻常人认为那般是个丑陋的妖孽,恰恰相反,他容貌清俊秀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性情喜怒无常,很不招人喜欢,先帝却觉得他性情率直,不止赋予他极大权力,更是几无管束。苏信掌权之时,横征暴敛,几乎所有大臣都要上门拜谒,送礼者源源不绝,他倒台时,从家中抄没白银黄金数量堪敌国库,但他最大的罪孽还是侵吞军款,任意干涉军政,终至前线一溃千里……

乐惜每看一条,心便沉上一些。

当看到苏信平日最喜作画,绘得一手好山水后,心口彻底沉入了深渊。

入夜,乐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又怎么了?不是换到银子的吗?”鬼魂公子敲着扇柄,“不过确实是有些少,不然你带本公子去见……”

——他不在乎银两。

“啧,算了,你这是何表情?既然你无意,本公子也懒得操这份心……”

——喜怒无常。

除此以外还擅长画画,脾气大,更是死于……糟糕,不能再想下去了!

难道……真的要直截了当问他是不是苏信,姑且不说他失去记忆这件事,便是还记得恐怕也不会应了她吧……就算应了,那要怎么办,他已经死了,难道她还真的要他魂飞魄散……


第三章 你不是死了吗!!!!!!!!!!!!

6、

乐惜自出生以来,头一次为一件事这么头疼。

“小姑娘,小姑娘……”

乐惜抬头,那日的道士却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扭头乐惜便想走,去路却被人拦住。

“小姑娘,你别跑,老道这真的是为了你好,人鬼殊途,小姑娘还是莫和鬼怪沾染过多,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戾气深重的鬼怪……”

“他不是。”乐惜忍不住驳道,“他不是个坏人……”

道士倒也不意外:“那些不过是鬼怪蒙骗你所惯用的伎俩而已,他们所图无非汲取你的生气,害你性命……再者,这样戾气缠身也无法超脱,倒不如让老道收了他,一则告慰那些死于他手下的性命,二则也能……”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鬼魂公子的笑靥。

轻快的,嘲讽的,无所谓的,开心的,苦涩的,桃花眸时睁时闭,弯成极美的形状。

书上那个苏信她不认得,她认得的只有这个被她捡回来,会霸占她的床,却也会替她画像,担心她一个人回去,陪着她为她遮雨,用字画替她换钱的鬼魂而已。

她不想看着他消失。

她做不到。

“对不起,道长,我不觉得他是坏人……”

道长忙急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都说了……”

他从不曾对不起她,就算世上有千千万人恨不得让他魂飞魄散,可她不行。

“他救过我,若他真是为了害我性命,那我也……”

道人叹道:“孽啊。”

乐惜还想说些什么:“我……”

她的话未说完,就已戛然而止。

身体无力,意识迷离,乐惜竭力伸长了手,想要阻止,但已来不及,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见的是道人的话“得罪了,小姑娘”。

醒来后,乐惜疯了般朝着自己住了许久的茅草屋跑去,不长的路像是被无限延长,淤塞在心口的惶恐一瞬间充斥了四肢百骸。

床榻上,没有

房间里,没有!

那柄旧伞丢在院中,死去般无声无息。

她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乐惜握着伞,靠在墙边,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喂喂!你在吗?”

她努力安慰自己鬼魂公子不过是出去还未归来,可却不能减轻哪怕一点的焦灼不安。

他们一起度过的时日在乐惜的脑海里不断回溯。

“在的话,应我一声啊!”

明明他还在担心她能不能平安回去。

“应我一声就好……”

明明她还没有做好他会离开的准备。

“……一声……呜呜……”

蹲下身,乐惜将呜咽尽咽。

鬼魂公子真的消失了。

那个道长也同时消失了。

之后的日子里,乐惜几乎日日往师父的坟地跑,却再也没有见过鬼魂公子,她找了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城镇,酒楼,甚至是山路的陷阱,仍然没有找到——若不是遗留在桌上的几幅画,他便像是从未出现过。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苏信已经不再重要。

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7

数月后。

乐惜多年不联系的远方表舅送了封书信过来,说在叶良城发了财,要她去投奔。

思虑再三,乐惜选择了离开。

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间茅草屋,也离开这片山林。

最后替师父上了一次坟,乐惜将墓碑周围的杂草仔细拔干净,又上了两柱香,在坟前跪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她的东西不多,卖画的钱也足够她过上一段时间,跟船夫说好第二天一早出门,乐惜就早早睡下。

依然是无法成眠,辗转反侧半宿才合眼,却没料到竟还做了梦。

梦境不长,记忆里那个人为她作画,陪她欢笑,醒来时已经记不太清,唯一残余的是眼角湿润的痕迹,被风吹干,微凉。

清晨,乐惜背起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茅草屋。

依稀看见半透明的纯白身影挂着嘲讽的表情送她离开。

乐惜挥了挥手。

“乐姑娘在吗?”略微苍老的女声响起。

看见来人,乐惜微微一怔,因为那是城中出了名的媒婆,师父在的时候还打过几次交道,师父死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我……”

“乐姑娘这是要出门?哎呀,先别走了!”媒婆上来便强掉乐惜的包袱,“有人来提亲了!这可是门了不得的亲事啊!邺城李家,听过没有?那可是祖辈富硕的世家!他家的小公子看上你了!聘礼我可都带来了!”

“啊?”

“来来,快端上来!”

乐惜愣神的功夫,十几只硕大的梨花木箱子就这么被抬进了小院落,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还有些箱子因为塞不下而放在了外面……

“等等,这些是……?”

箱子“哐当”几声,刷刷打开,亮闪闪的光在白日都足够晃画人眼。

“怎么样,乐姑娘,不少吧!”媒婆得意的道,“这李小公子更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堪称邺城第一公子……”

“不,这……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没有搞错!人家点名说找的就是你!”媒婆拈了拈脸庞的痣,继续道,“反正你父母双亡,师父也故去,女儿家总要有个依靠才好嘛,这亲事简直再好不过了……”

乐惜完全陷入抓狂:“等等,我不……”

“来,我们把日子定了定,下个月初五是个黄道……”

“……我不嫁!”

开什么玩笑,就算没有父母师父,她也不可能这么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嫁掉。

“啊,你说什么?”媒婆一脸惊讶,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不嫁。”

“哦,一定是今天天气太热,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这些东西都拿出去,我不……”

“谁说不嫁?”

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乐惜浑身僵硬。

“不嫁给本公子,你还能嫁给谁?”

靴子踏地的声响若踩在心间,每一声都砰砰作响,在耳边炸开宛若雷鸣。

贵胄公子身着一袭纯白绣金线锦袍,头顶的白玉发冠因主人的行动过于粗暴而微微摇晃起来,捏在掌中的折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乐惜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而且是个就算说出去都没人信的幻觉。

她感觉到一阵眩晕,接着乐惜用她毕生最大的力气吼道:

“你不是死了吗!!!!!!!!!!!!”


尾声

“喂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醒过来!”

“喂喂,你再不醒过来我把你家拆了啊!”

“不对,是你再不醒过来,我直接叫人把你扛回我家算了。”

“……你是当真不肯起来吗?”他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只得将你的衣服脱光,然后……”

“……”

“哦,你终于肯醒来了么?”

乐惜拒绝接受现实。

什么苏信什么戾气滔天什么奸佞都#%¥%……是假的!

“谁跟你说我是苏信了?”

乐惜沮丧:“一个道士。”

“道士的话你也信?道士说你是我命定七世的妻,你是不是现在立刻嫁给我?”

乐惜:“……好了,我们停止这个话题,来说说你是怎么变成活人并出现在我面前的吧!“

“我又没死过。”

“诶?”

鬼魂公子,不,现在应该叫他骚包公子摇着折扇悠然道:“本公子一直都是邺城第一公子李家小少爷李意文,之前的鬼魂状态不过是意外灵魂出窍罢了……如今只不过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你为什么会出窍?还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坟地?”

李意文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表情:“啊……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好好休息!等回来嫁给本公子就好了!”

“……话说,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就一定会嫁给你?”

“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本公子……”

“是我先问的!”

“好吧……”李意文挣扎了一会,“本公子喜欢你。”

“……”

“咦,你脸红了!”

“……闭嘴!”

隔了很久,乐惜才知道李意文为何不肯告诉他自己出窍的事情。

这位大少爷一年前曾被她救过——虽然乐惜怎么也想不起这件事,她采药时偶尔也会遇上受伤的路人,继承了师父皮毛医术的乐惜便会用手上有的药材替人治疗,她不觉得这是如何重要的事,自然也不会特地去记。

但不论如何,据李家管事说这确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李意文半年前不幸坠马,摔落山崖,不省人事,正是被乐惜救下,只不过那时大少爷形容狼狈,根本没法同现在这个白衣翩然的贵公子比拟。

乐惜很努力很努力的回忆,才记起她去年给师父上坟之时,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当时她想回去再拿些草药,结果回来时,躺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是被我们的人救走了,但事后所有救人的家丁包括老仆在内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老管家如是说。

因为……李意文对乐惜一见钟情……

但是他们怎么都找不到乐惜。

于是这一年以内,李意文求爱不成,相思成疾……

“相思成疾……?您是说真的吗?”乐惜满脸惊诧。

“请不要打断老仆。”老管家面无表情。

……终于于数月前不知怎么的灵魂李意文出窍,于是之后的发展就是乐惜所知道的。至于为什么会徘徊在那片坟地,自是因为李意文正是在那片坟地邂逅的乐惜。

“话说,你们为什么会找不到我?”乐惜自以为自己还挺好找的。

“因为我们压根没认真去找。”老管事继续面无表情,“我们都以为是公子发了梦靥,就算是找到了,夫人也不太愿意让小少爷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啊……那现在?”为什么答应了!?

“……如果你儿子为了一个女子连灵魂都可以跑出去转悠,你会不答应吗?”

“……”

末了,是某位骚包公子的总结。

“怎么样,对本公子的真心感动了吧!哼哼,还不快从了本公子。”

乐惜:“我现在只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爱过吗?”

“不。”

“那是……?”

“坑人啊!”

值得一提的是,若干年后,乐惜在邺城再遇了当日那位道士,那时道长正抓着一位小姑娘说:“姑娘额上阴云罩顶,煞气氤氲……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恐怕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物,而且看那形状,可只怕还是个早已亡故过的……”

台词怎么听怎么耳熟。

李意文当机立断让官府抓了他,道士被恐吓了几句就全部招了。这位完全就是个靠嘴皮招摇撞骗的家伙,什么神啊鬼啊基本上就是糊弄人用的,顺便说,那日他敲晕了乐惜的目的是看上乐惜腰间那只钱袋……

李意文:“娘子你真好骗,都没有发现钱袋丢了吗。”

乐惜:“……”完全没有!

尼玛,那时候只顾着悲伤了!谁注意到钱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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