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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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公主,你我实在无缘,不如放下官一马?”

赵梓月索来得宠爱,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陛下亲许的驸马你给拒了,还说什么“身子不干净了”,在夏初七看来那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赵十九,可在赵梓月看来,那就是诚心要给她一个难堪。

委屈的瘪了瘪嘴,她一咬牙。

“好!”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容易答应,夏初七正想欢呼一声儿再谢恩,却见她从那青藤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檀木盒子来,摊放在手掌心,往前一递。

“除非你把这里头的蜘蛛都生吃下去,我便回宫让父皇收回成命。要不然,我赵梓月说一不二,说什么都要嫁给你,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啊?”

生吃蜘蛛?

看来这小丫头报复心还挺强的。上次骗她蜘蛛做药引的事儿还记着仇呢?夏初七干咳了一下,脑子一转,又笑弯了眼睛。

“动物都有灵性,生吃那是作孽。不过公主,下官虽不能生吃蜘蛛,却可以让蜘蛛为你表演节目,怎么样?”

“不行,必须生吃下去。”

赵梓月吼得慷慨激昂,可赵樽却是不耐烦了。

“二鬼,还愣着干什么?带公主下去。”

“十九哥…”赵梓月委屈得快哭了。

“我看你身上的蜘蛛疹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给我回宫去。”

二鬼听令的上前拉开了赵梓月,在黑漆马车继续前行的车辘轳声儿里,后头传来赵梓月大声儿的尖叫。

“十九哥,那是我的驸马,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抢我驸马,我要向父皇告你。楚七,你下来,你是本公主的人,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恩将仇报,不顾纲常…”

公主的用词儿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夏初七一口唾沫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呛得咳嗽了起来。

“哎哟喂,你妹啊…”

一只大手伸过来,顺了顺她的后背,却是没有说话。

想想,夏初七真是哭笑不得。

忍不住她又促狭的看过去,问他。

“晋王殿下,您抢了你妹妹的驸马,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梓月说得啊,不顾纲常伦理,经典!啧啧,虽说楚七我生得花容月貌,颜可倾国,魅力让你无法抵抗。但是您这样半道儿截了人走,怎么也得付点儿银子给驸马爷我,安慰下我的心情,对不对?”

一个弹绷敲在她的额头上,赵樽冷剜她一眼,没有吭声儿。只夏初七一个人摸着脑袋,痛得直哼哼。

“你有病啊?”

“你有药吗?”他答。

想不到他会如此回答,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噗了一声儿,大眼睛扫向他。

“有药啊。来,老子现在就喂你吃点儿药。”

她笑着,便要拿手去敲他的脑袋,没有想到,身子刚刚挪过去,他偏头侧身时,袍下的膝盖自然而然的一挡,不偏不倚,膝盖头刚好撞入她两条腿之间…

“你…”

两个人都是一愣,夏初七尴尬得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你故意的?”

“分明是阿七你撞上来的。”

被他那么一说,想到确实是如此,夏初七不由羞臊不已,可那货却又挪了挪膝盖,淡定地挽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问,“阿七还舍不得拿开?”

身子激灵灵一个颤,夏初七咬牙扑了过去。

“混蛋,我掐死你…”

羊入狼口的教训,夏初七又尝到了一次,腰上被人一捞,她便落入了那人宽厚温暖的怀里。他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她的嘴巴便在重力作用之下,直接压向了他的脸。

“阿七这么热情?”

他半阖着眼,一副任你品尝的姿态,看着她。

“讨厌!”

狠捶了他一下,夏初七不由得啼笑皆非。

“明明就是你想占我的便宜,还敢诬蔑我?”

轻飘飘剜她一眼,赵樽扬了扬眉,“爷有那么饥不择食?”

“赵十九,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夏初七低叫一声儿,可嘴巴还没有合上,事实就证明了,在赵樽一本正经的外表之下,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不过眨眼儿的功夫,她身子一转,便被他整个儿的摁到了怀里,他却不是要吻她,而是在她身上按捏了起来。

“爷替你松松筋骨,就不无耻了。”

“哈哈,痒死我了…哈哈…”

那货嘴里说的是按摩,可实际上却是挠痒痒,挠得她快要岔气儿,他才松开了她,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呼声里,平静地说了几个字。

“十两,不可再议价了。”

“赵樽”

她吼着,声音在马车里飘扬。

而马车外头的人,听她直呼王爷的名字,纷纷脊背发着寒。

可等了又等,却没有听见里头有任何暴怒的声音,却很快传来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呜呜声…

第86章 二更—

晋王府邸在京师的城南地带。

所谓“天子近臣”大抵就是如此,这一带是整个京师最“贵”的地界儿了。因为离皇城较近,上朝也方便,这里座落的基本都是王公贵族大臣们的府邸,有着与城内别处不同的奢华与贵气。

可也正是因了住得太近,好多秘密都不再秘密了。

晋王府黑漆的马车一出去,有人之心也全都得了信儿。

与晋王府不过几十丈之隔的宁王府里,暖融融的春日阳光下,静谧的后院里,九曲回廊,其中最清幽的一处,绿琉璃瓦的乐安堂,正是宁王赵析的住处。

此时,乐安堂里,丫头仆役们都避得远远的,赵析静静地坐在那椅子上,有些发福的身子把一张偌大的椅子都挤得少了一些精贵之气。

“事不宜迟,去办吧。”

一个头上戴着纱帽的女子,安静地坐在殿中杌子上。一举一动,全是淑静贤雅,那妆花锦包裹出来的蔓妙身形,很是勾人眼球。而那纱帽的一角,轻轻飞开,露出的是一片白瓷儿般娇好的肌肤。

“好!”

一个字说完,那女子仰着头,袖子微微一抬。

“只是三爷,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赵析站了起来,将她面前案几上摆放的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瓷瓶儿递到她的手,“做大事之人,不拘小节,有时候是需要冒一点险的。”

那女子仔细看了看瓷瓶,又拔开塞子闻了一下。

“真是好东西。”

“东西再好,也没有你的眼光好。”

“好,与人方便,于己也方便。如此,我便先去了。”

“去吧!”

她眼眸微微一低,一头乌黑的长发落在耳后,将她白嫩的肌肤衬得更加夺目了几分。赵析目光微微一闪,那宽厚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不着痕迹地侧身,留了一个后背给他。

“还真是不能小巧了女子之力。”

赵析轻叹一声,便听见外头侍卫的声音。

“三爷,六爷过来了。”

赵析看了看那个女子的身影,道,“马上就来。”

安乐堂的正殿。

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负着双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堂中的一副高山流水图。

正是当今六皇子,肃王赵楷。

一身斜襟的锦缎袍子,脚上套了一双黑色皁靴,他的面部轮廓看上去十分清晰,整个人也显得很有精神,只是那微微下勾的鼻子,让他整个人,多添了一抹阴狠的孤绝之感。

赵析推门而入,打了个哈哈,朗声笑开。

“老六过来了?王福,快看茶。”

一转头,赵楷笑着摆了摆手,“三哥不必客气。”

两个人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便直入了正题。

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都察院的言官屡屡上奏给老皇帝,说晋王班师回朝这么久了,如今京军三大营的军务还是在他手上,按照兵部的制度,他一回京就得上交虎符,将兵权还交于兵部,可他却迟迟不交,那是为逾制,恐有不臣之心。当然,赵析督办都察院,那些言官的作为,都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做出来的。

按理来说,这是顺着老皇帝的心思办的。

可老皇帝到底揣了什么心,谁又弄得明白?

看上去他是在扶植赵绵泽,忌惮赵樽,但处处顺着他心思办事儿的赵析,却总是不得他的心意,每日早朝都例行训他一通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昨日,更是差点儿就撸了他督理都察院的职务。

如此一来,他等不及了。

在赵楷面前,赵析问得很是直接,“老六,老十九那边,态度如何?”

“只是观望。”

“哼!他算得倒是精。”赵析看了赵楷一眼,“清岗县的事儿一出,我还真以为他无意那位置,可老六你说,谁会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老六,中和节,你我得通力合作才是。”

赵析是嫡出第三子,有夺皇位的野心。可那赵楷却只是老皇帝当年与一个侍女酒后的产物,他在朝堂之上,向来懂得避开锋芒,很得老皇帝的信任。如今他的手上就不仅握有皇城禁军,还掌控着整个京师的防务。

可以说,老皇帝的命都在他的手上。

听了赵析的话,肃王赵楷沉吟着,眉心露出一抹踌躇。

“三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再计议,再计议就什么都完了。老六啊,父皇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不论是老大,绵泽,还是老十九,在他的心里,都比你我兄弟二人强!如果再耽搁下去,不要说皇图霸业,只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不在九鼎之上,就在牢底之中。你我生了这样的命,就由不得你我不争了。”

他语气很轻,带着一点儿叹息,说得十分委婉,却又有些心酸,那一个个透着刀刃和鲜血一般的字眼儿,仿佛说尽了那天家皇子们的悲哀。

大殿之内寂静了一会儿。

像是思考了一阵,赵楷才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三哥,绵洹他人呢?”

讽刺地冷哼一下,赵析的声音颇为阴沉。

“他还能做什么?天天吃喝完,就念着要找他的媳妇儿。哼,他又哪里晓得,他那个媳妇儿,不仅有本事成为晋王后院的独宠第一人,如今竟成了公主的入幕之宾,要做当朝的驸马爷了。”

轻轻抚了下鼻子,赵楷笑着调侃。

“这样不是更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赵析面上有了得意之色。

“老六深谙我心。走吧,看看他去。”

一个普通的小院儿里,有一口古井。古井的边儿上,有一个铺满了青藤的木架子,木架子下头摆了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满堆满了吃食和水果。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坐在小桌子旁边,他衣着极为华贵,却怎么也掩不去身上那股子傻憨劲儿。

“三婶娘,要哪个时候我才能见到我草儿?”

三婶娘侍立在他的身边儿,替他剥了几颗花生,塞到他的手里,笑眯眯地说,“快了快了,你乖乖地听话就很快见到了。要不然,你三叔就不让你见到她了。”

“哦,我会很乖的。”

傻子开心地咧了一下嘴,嚼巴了几下花生,又眉心不展的看向三婶娘,语气里有些哀求之意。

“这回见到草儿,我就再不与她分开了,好不好?”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三婶娘微微一笑,一抬头就看见了步入院子的赵析和赵楷两个。她先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才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宫中礼仪。看那福身的动作,却是稔熟得紧,哪里有乡下妇人的村野之气?

“给三殿下请安,给六殿下请安。”

“免礼!”

三婶娘道了谢,又去拉傻子。

“柱子,快来给你三叔和六叔请安。”

傻子瞄了那两个人一眼,嘟囔着嘴,脑袋重重埋着。

“我不认识他们。”

三婶娘有些无奈,哄他,“乖,三叔和六叔在帮你找媳妇儿呢。”

傻子皱紧了眉头,忸怩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肯合作。显然对那赵析没有什么好感。别看他如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那心里就像着了魔一样,整天都念叨着要找他的媳妇儿,让三婶娘很是头痛,有时候那憨劲儿上来了,怎么哄都哄不了。

“三殿下,六殿下,皇长孙他失了心智,实在是…”

三婶娘踌躇着有些窘迫,赵析却是无所谓的笑了。

“不妨事,绵洹这几日如何了?”

三婶娘一听他问,“扑嗵”便跪了下去,不停地抹眼泪儿。

“还是像先前那个样子,他小时候吃了那药,伤了脑子,如今是怎么都好不了的了。奴婢想请求三殿下和六殿下能为皇长孙做主,为我们家小姐申冤…”

赵析抬了抬手,长叹一声。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的,这些年你照顾绵洹也是大功一件。放心好了,本王说到做到。很快,就能让绵洹认祖归宗了。”

三婶娘喜极而泣,不停的磕头谢恩,只那傻子却像是没有什么感觉,挠了挠脑袋,问道:“我认祖归宗了,就可以娶我媳妇儿了吗?”

赵析咳嗽了一声,与赵楷互望一眼,笑道:“自然是可以,到时候你见到了你媳妇儿,如果她不肯认你,你得告诉你父王,告诉你皇爷爷,他是你的媳妇儿。要不然,你媳妇儿就成别人的了,可晓得了?”

“哦”了一声儿,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步入京师城东北的栖霞寺,看那规模宏大,气派非凡的庙宇,夏初七再一次发现,古人实在比后世之人更加的忌惮神鬼。几乎每走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寺院都是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盛世昌荣看寺院,乱世烽烟看民生。

果然如此呀!

“二位施主,请。”

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态度极为恭谦。

“多谢小师父。”

夏初七极为有礼地道了谢,由小沙弥领了往寺内的禅院里走。一边儿走,一边儿侧眸看向赵樽平淡从容的表情和那张高冷雍华的俊脸,不禁想,这货要是不做王爷,准能去做和尚。

暗自咂了咂舌,她七七八八的腹诽着,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路跟随。今儿栖霞寺里好像在做什么法事,除了一批批虔诚的香客之外,僧侣们也是来来往往,那小沙弥把赵樽请到一个清幽的禅院泡好茶,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僧侣服的老和尚才神仙似的飘入了屋子。

人还未到,禅音先至。

“阿弥陀佛”

听声音有些熟悉,夏初七下意识望过去。

一刹那,她有点儿吃惊。

这不是锦城府丈人山上普照寺的老和尚么?那个说破“千年石碑”显世之象,与《推背图》示警来为赵樽赢得了一片民心的高僧,那个据说法号都是由当今老皇帝御赐的道常大和尚?

可他怎么也来京师了?

见到他,赵樽微微一欠身,姿态仍是极为雍华。

“大师好久不见,小王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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