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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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恭喜你了,侧夫人。”她满带讥诮。

“多谢郡主!”夏问秋还是很“腼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看得出来昨晚上与赵绵泽小别胜新婚过得很是不错,“妾身前些日子太过愚钝,竟然不知绵泽对妾身的用心良苦,还误解了他,让郡主看笑话了。如今妾身才算是明白了,绵泽他心里有我,也只有我,是住不下旁人的。”

眉头一皱,夏初七嗤笑,“看来侧夫人活得不够明白啊?人过日子啊,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们家被窝里的那点事儿,好与坏都与别人无关。一得意就张扬的女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大出息,这还用本郡主来教你?”

“妾身…只是想要感谢郡主,这心里头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郡主不要介意才是?”

她娘的!赵绵泽与她困了觉,她跑来感谢她夏初七,这什么居心?不就是知道她是夏楚,一方面炫耀,一方面警告,一方面还装逼么?夏初七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笑着歪了歪头,目含讥讽。

“那侧夫人感谢完了,可以走了?”

“妾身…”夏问秋迟疑一下,咬唇,“还想向侧夫人讨个方子。”

“什么方子?”

“保胎的方子。”

“等你能怀上再说吧。殿下他昨晚睡在你的屋,谁知道今晚上还来不来?一次就中的机率是很小的。”夏初七低低的笑着,眨巴一下眼睛,说得很有诚意,“再说了,本郡主的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侧夫人你应该明白才是?”

“郡主要多少银子?”

夏初七举起右手,张开,五个指头。

“五十两?”

“不,五百两…”莞尔一笑,她补充,“黄金。”

夏问秋面色一变,笑得极是尴尬,“郡主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爱要不要!原来侧夫人的儿子连五百两黄金都不值。算了!本郡主身子不舒服,赶着回去治呢,麻烦侧夫人让路!”

状似关心的“呀”了一声,夏问秋看了过来。

“郡主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轻笑一声,夏初七抬起手来,慢慢地挑开面上垂落的轻纱,探出头去,把面上的小红疙瘩摆在夏问秋的面前,又俏皮地挤了挤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好像是痘疮…侧夫人,你怕不怕?”

马车将阳光甩在了后面,也把夏问秋惊恐万状的脸甩在了后面。夏初七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想到这些龌龊事儿,不由感叹赵十九的选择是对的。在这样一个繁华却逼仄的宫中,即便坐拥天下,那颗心也得不到自由。

做皇帝,真没有什么好的。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时间很紧,证明你的生活有了目标。

剩下来的时候,夏初七都在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为了北上,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利用二鬼的关系,搞到了一张北伐军粮草辎重营的从军印信,也包括见了赵如娜一面,托付她多多照顾傻子,以及安排好她离开之后有可能发生的其他事情。

这日,已经是三月二十七的晚间了。

是夜,月朗星疏。坐在景宜苑的窗前,夏初七很是惦念赵樽。可他没有来,也没有消息传来。她可以想象他的忙碌,大战在即,调兵遣将,事事皆要他安排。她不想影响他,却还是抵不住思念,托小马为他稍去了一封信,写得很是肉麻。

“樽哥,人家对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要狼心狗肺哦?”

他应该是很忙碌,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夜风都潮湿了,小马才“扑腾”着它高贵的翅膀,从窗口飞入,落在了她燃着烛火的案上。夏初七心里欢喜,从它脚上取下信筒,看着那带着墨香的黄笺纸,突然有些舍不得看。

闭上眼睛,她把卷着的纸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

她的嗅觉向来很好,不仅可以轻易辨别中药,还可以分辨出常人不容易嗅到的细枝末节的气味儿。这纸上有墨香,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清幽香味儿,很熟悉。熟悉得就像他临走时落在她额头的吻,彻夜的拥抱,坚硬的肌肉,还有黑暗中彼此贴近时有过的颤栗。

屋子里很安静,好一会儿她才展开了信笺。

“等着我。”

很简单的三个字,没有标点。

她的眼睛浮上了一丝水波,荡来荡去。

“哎,赵十九啊你个操蛋的家伙!”

低低地暗骂了一句,夏初七收拾好了信笺,想想又有些舍不得,拿出来重新读了一遍,想像着他写这三个字时的匆忙,想着他黑眸里也许会划过的一瞬柔软,她的心也软成了一片。

“郡主…”

晴岚推门进来了,递给她一封信。

“哪来的?”

“门房捎进来的。”

夏初七拆开封口,看了看愣住了。居然会是东方青玄约她见面?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那厮了,早些日子还想找他问问香囊的事儿,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哪里能见他?即使他有天大的事儿,也阻止不了她北上的脚步。“哼”了一声,她别开脸去,懒洋洋的把信丢开。

“老子懒得理他。”

“是大都督?”晴岚静默了一下,问她。

“是啊,他脑子没泡才奇怪了。人人都在忙,就他闲得慌,按我说呀,就该把他弄到战场上去做军妓,安抚一下北伐的战士,那也算废物利用,造福一方了。”

她说得自在,却把晴岚听得瞪大了眼睛,好久都出不得一口大气。

这样的话,估计除了她家景宜郡主,再也没有别的姑娘敢说了。

绞了绞手脚,晴岚似有踌躇,“郡主,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不见东方青玄而已,有什么不好?”

“不是。”晴岚看了看屋外,低头走近几步,“奴婢是说…你要做的那些事。”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夏初七弯了弯唇角,冲她一笑。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我走了之后,你就扮成我的样子,把脸给遮了,天天躲在屋子里吃香的喝辣的,等着我凯旋归来。还有,梅子那个大嘴巴你得注意一点,不过她小事糊涂,大事也不糊涂,万一被她发现了,你吓唬吓唬她也就是了。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郡主,奴婢不是怕连累,是担心!”晴岚想想,语气有些沉,“咱爷让奴婢好好照顾你,你这一走,还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奴婢却没有向爷禀报,万一出点什么事,奴婢怎么向咱爷交代…”

“我自然会向他交代。”夏初七眨了眨眼睛,“喂,你可是我的情郎,不是他的。千万得为我保密,知道吧?”

“奴婢…心里还是不踏实。”

“没什么不踏实的,去睡吧。从明日开始,你就是景宜郡主。张皇后那边儿,就按我说的做,后续的方子,我都放在抽屉里了。你根据她反馈过来的病情,给她不同的方子就成。”

晴岚劝也劝不住,到底还是下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她还一步三回头,一看就是不放心。夏初七冲她摆了摆手,吐出一口长气,闩好了房门,看着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正准备起身收拾东西,突然听见窗户“咯吱”一响。

这熟悉的响声,曾经是她期盼的。

因为窗户响了,一般都是赵樽来了,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她忘了锁死窗户。可这会儿她却知道,赵樽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在景宜苑。她没有动,也没有喊人,视线淡定的看向窗边,只见那层层垂落的纱幔被拂开了,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人,唇边挂着极致妖美的笑容。

“郡主如此抵毁本座的名声,可有想过后果?”

东方青玄仍是一袭红衣蟒袍,精雕细琢,秀色粲若春容,好看得让人忍不住遐想联翩。可仔细一看,他像是憔悴了不少,还带了一丝病容。不过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一颦一笑间,无处不妖娆。

“东方大都督夜闯本郡主的闺房,你又想过后果吗?”

东方青玄眯起眼看过来,不答反问,“你的脸怎么了?”

心里一动,夏初七想到这茬儿,弯唇浅笑着上前两步,逼近过去。

“我的脸怎么了?东方大人,不如让您再瞧仔细一些?”

“七小姐?!”

东方青玄突然低沉的声音,是夏初七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她眼中的东方青玄很少变色,很少敛去笑容,既然他无数次被她和赵樽气得想吐血,仍然能好脾气的笑笑就过去。可这会儿,他死死盯着她的脸,那眼神儿中除了震惊之外,全部都是阴霾。

“怎会弄成这样,谁干的?”

夏初七抱起双臂,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嘿奇怪了。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关心我?”

东方青玄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柔媚轻暖的声音才飘在她的耳边儿。

“不可以吗?”

夏初七抿了下唇角,正常严肃的瞪他,“不可以。本郡主不需要这样拙劣的关心。”见他脸色一沉,不太好看,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把他给得罪了,话题一转,问出了想了许久的话。

“大都督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从我那里搜来的香囊,是你拿给赵绵泽的?”

“不…”东方青玄看着她的脸像是没有回过神儿,下意识吐了一个字,随即又笑了起来,“正是本座拿给他的,只是没想到七小姐果然好本事,不仅把皇叔网入了你的石榴裙,就连皇侄子也是没有逃过,放了你一马。所以本座一直在想,你究竟哪个地方吸引了他们?”

呵呵一声,夏初七声音清亮,俏皮地冲他眨下眼睛。

“那大都督可得瞧仔细了,老子人送外号小诸葛,江湖人称‘美特斯邦威’,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不过,你可得小心些,不要也拜在了我的石榴裙下,我可是不会收你的,嗯,我讨厌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东方青玄凤眸微眯,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贬损,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长了小红斑的脸上,话题又绕了回来。

“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平静地看着他,夏初七瘪了瘪嘴,装得很是可怜和气苦,“听过天花吗?不,痘疮。高传染力,高死亡率。大都督,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接近我…”

她唬他,一步一步走近。

脑子里想象的是夏问秋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她等待着东方青玄也会像她一样,惊慌失态,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可东方青玄却笑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腰上突地一紧,红袍风一般拂过,身子就被他按在雕花的窗椽上,一个来势汹汹的吻狠狠落在了她的唇上。

打死她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前一片红光,脑子一片空白,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呆怔了一瞬,眼看他有撬唇而入的意图,她才骤然清醒,双手撑在他胸前用力一推。

“你个王八糕子,占姑奶奶的便宜!”

东方青玄受力之下“噔噔”退了两步,没有发怒,妖娆地舔了舔唇角,笑得如枝头上灿然开放的花儿。

“本座就是想试试,到底有多高的传染力?”

夏初七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呸”了一口,就着袖子擦了擦嘴巴,嫌弃地瞪他。

“大都督自求多福吧!没事儿快滚,本郡主要睡了。”

“这么早睡,不寂寞?”

“关你屁事?”夏初七撩着眼皮儿,“快滚吧,姑奶奶要去被窝里烧砖。”

“烧砖?”东方青玄淡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眼波掠过。

“不烧砖,怎么拍死你?”夏初七斜眼看她,挑挑眉,打了一个哈欠,“再不滚蛋,我喊人了?”

就像算准了她不可能会喊人似的,东方青玄不仅没有滚,还慢慢地靠了过来,烛火氤氲的光线下,他狡长的凤眸像染了一层烟雾,那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耀眼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七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夏初七狠狠剜他一眼,上下打量着说,“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你再耍不要脸,我肯定没有多善良就是了。”

东方青玄从喉咙里“呵”出一声,低下头,炙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额头上,“本座约你,原本是准备让你去见一个人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可既然七小姐得了痘疮,那就再等等好了。本座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待。”

“你让我见什么人?”

在他第二次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夏初七心里是吃惊的,也是重视的。可东方青玄诡秘的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凤眸微微眯起,头慢慢的偏过来,暧昧的声音擦着她的耳朵吐出。

“七小姐味道不错,本座很喜欢。你千万不要忘了,让本座为你做‘小’的事。就算你忘了,本座也忘不了,定然会时时来侍候你的。”

“你个混蛋!闪开”

夏初七使劲儿踹他,他却笑着侧过去,冲他施了一礼,推开窗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芭蕉竹林的楼阁阴影之中。

“软玉温香抱满怀,真个偷情好滋味!”

听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夏初七耳朵通红,又是惊又是疑又是紧张。东方青玄这厮不害怕“天花”,还敢来亲她,证明她的谎言被他看出来了。可他却没有想要拆穿的样子,更加让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管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等明儿天亮,她就得出发了。

第118章 棍叽啊棍叽!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

月名:季春,物候:桐始华,月相:上弦月。宜:破土,出行,修坟,祭祀,盖屋,入宅,开市,祈福,上梁,冠笄…

这是一个黄道吉日,是钦天监算过的好日子。

寅时,万物毕尽而起。

洪泰帝身着衮冕在太庙祭祖,京中五品以上王公大臣齐集奉天门,一同前往太庙祭拜。君王威仪十足的洪泰帝称“大晏版图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物阜民丰,兵精将广,可北狄看我中原富饶安乐,数度挑衅南下,实在欺我太甚,必代天伐之,请天地祖宗勿要因此而降罪”云云。

卯时,万物冒起而出。

洪泰帝率文武百官于南郊祭天,宣北伐檄文,曰:“北狄入主中原时,人皆分九等,南汉子民,等同牲畜。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四海之内,凶灾祸乱,人皆致苦。至前朝末,天下大乱,朕率师伐贼,重写春秋,再辨华夷,势揽乾坤,称帝于金陵,已二十五载,朕之皇猷功德,且留后世置评…如今北狄不仁,朕承天之命,号令六师,遏防于北,逐胡虏,除暴乱,安社稷,定寰宇。拯万民于水火,复大晏之河山…”

辰时,万物震动而长。

祭祀礼毕,洪泰帝于京师南郊点将台参加誓师之礼,北伐军大将军王及全体将校同临,于大军之中宣“北征檄文”。定军心,鼓士气,同时,洪泰帝宣布北狄“十宗罪”,以示讨伐之决心,礼毕,洪泰帝亲授调兵虎符于皇十九子神武大将军王赵樽。

午时,万物枝柯密布。

神武大将军王赵樽在点将台训话,靴履清风,袍角染尘,面上布满的是浓重的杀气。他亲自点将,强调北伐军纪律与作风,最后一次做战前动员,曰:“惟愿以身蹈之,北狄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申时,万物已然长成。

南郊先锋营和锱重营准备就绪,夕阳斜斜洒在了京郊的官道上。一车车粮草、一车车军械、一排排匠人,一队队士兵,在天光带着肃杀的光芒中,整队北上,准备迎接一场满是鲜血的杀戮。夏初七跟在粮草车队里,鼻尖儿充斥着秸秆与干草的味道,耳边儿充斥着整齐的步伐声,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脑门儿上,手心捏出来的全是湿汗…

戌时,万物老极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诚国公府里却嘈杂了起来。经查实,国公府景宜郡主得了传染性极高的“痘疮”,诚国公赶紧入宫报备。随即,景宜苑被隔离,派了侍卫把守,但凡与景宜郡主接触过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再外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时下的粮草辎重营相当于后世的后勤保障部队,所以行在大军之前,与先锋营将士一道开拔前往蓟州。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少,夏初七拿着二鬼的从军印信,干的是最低等兵的活儿,混入营中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时下军队为军屯制,除了京畿常备京军之外,这些人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但是在辎重营里的很多匠人是招募制,相当于后世的技术兵种,他们不会参与直接作战,而是负责弓弩,军械,火器、粮草等的维护及保障。

夏初七去了辎重营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北征军辎重营的指挥使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常,一名指挥佥事还是他的亲弟弟夏衍。她与夏常见过面,一旦遇上,那后悔不堪设想。

所以从应天府出发的几天行军过来,她都没有时间去考虑赵樽会不会发现她溜出了京师,只是对夏常与夏衍两兄弟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好在她只是一个小兵,夏常与夏衍都不怎么可能注意到他。

她在的那个小旗,旗长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孟。一个小旗相当于后世军队的一个班,属于最低的军事单位,一个小旗统共十人。老孟为人很和善,照顾她年纪小,也不给他分配重的军务,却是安排了她去做饭。

夏初七虽然很郁闷堂堂的一名特种兵成了炊事员,但想想也就忍了。暂时先这样呆着吧,等到了蓟州,她想办法搞掂赵樽,就给他做军事参谋去。

“小齐,头回上战场?”

黑脸大叔老孟也是一个极有聊性的大叔,几日下来全旗十个人,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瘦小个子的男孩儿,见她总是不声不响的发呆沉默,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第一次上战场呢。”

夏初七看着车队前面那一幅飘飞的旗幡,随意地笑了笑。

“孟小旗,我也是第一次。”

听了这声音,夏初七回过头去,笑看着那个与她同属一个小旗的男人…不,严格来说还是个男孩儿,叫小布。他看上去比夏初七还要小,约摸就十三十四岁的样子,笑起来脸上全是稚气与天真。听他说,他的年纪原本是不够入营的,但家里兄弟姊妹太多,为了吃上这份军晌,这才谎报了年纪。

老孟看着这全旗最小的两个小子,呵呵直笑。

“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小布刚入战场,对一切都很好奇,看什么都新鲜。

“孟小旗,你说咱们辎重营的人,能遇上北狄鞑子吗?”

老孟拿了一根细竹签子,剔着牙,咧着嘴笑,“那可说不准喽。不过想来也是不容易的,我在辎重营干了十来年了,上过几次战场,遇到过敌人袭营烧粮草,但还没有上阵杀阵的时候。”

小布挠了挠脑袋,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没有娶媳妇儿,还不想死。”

听了他这话,边上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凑了过来,粗着嗓子嚷嚷着,大笑时张开嘴便见一口的黑牙,“小子,想女人了?嘿嘿,等到了青州驻了营,哥带你去城里逛窑子,开开荤,怎么样?”

小布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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