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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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僵硬地停顿一瞬,他黑眸一沉,转向拿着拂尘站得极为端正的郑二宝,几乎是带着恼意的一脚踹了过去,磨牙,低声斥他,“郑二宝,你胆子大了啊?”

“主子…奴才只是…只是…”

“闭嘴!”赵樽低骂一句,大步走了过去。

“哦!闭就闭。”郑二宝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有些憋屈的翘起了嘴巴,“怪不得话本里做坏事的都是太监…果然…如此。”

他是没有进去通传,甚至也没有给楚七拿一件外袍,他就是心里气不过她,为他家主子爷鸣不平,所以才故意把她给凉在那里的。如今活生生挨了赵樽一个窝心脚,想到楚七先前的好,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再说,这样冷的天气,屋子里没有生火,她一个姑娘就那样睡着,要真是冻病了,结果难过的不还是他家爷吗?他家爷难过了,受罪的不是他吗?

在郑二宝自省的时候,赵樽已经走到了夏初七的身边。

若说先前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别扭,如今看她累得像一只小狗般蜷缩在那里的样子,赵樽心里多大的火气都没有了。更何况,他也不知道不明白,东方青玄当时受了那样重的箭伤,她要是不闻不问,还是楚七吗?

赵樽不是一个因为一件事,一句话就去否认某个人所有好的男人。

过惯了动荡不安的行伍生涯,他不会在男女之事上与对方倾轧一般闹得撕心裂肺。挣扎、折磨、互相咬得鲜血淋漓再来后悔的情感有太多的表演痕迹,那些都不是他。他就愿意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到有一天,再无战争,再无杀戮,生活安宁,她还睡在他的身边,孩子在膝前环绕,不论窗外大雪纷飞,还是烈日骄阳,他们恬淡,悠闲,如此而已。

他没有叫醒她,拿过郑二宝献殷勤一般递过来的貂皮大氅,轻轻裹在了她的身上,拦腰一抱就往内室走。

夏初七睡得很沉,但也不是沉得被人抱起来了都不知道的主儿。她惊了一下,睁开了半只眼,恍惚间看见是赵樽的脸,扯着嘴巴笑了笑,眼睛里闪着一抹快活的光芒,然后双手将他一抱,眼睛一闭,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放心地睡了过去。

这是她的依赖。

“阿七…?”

她没有回答,像是冷了,往他怀里又缩了缩。赵樽看着臂弯里脏兮兮的“睡美人”,脸上红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将额头抵住她的,轻轻一吻,双臂慢慢收紧,手腕上的伤口,好像没有再痛。

第133章 又是一年了!

夏初七是在半夜醒来的。

先前实在太累了,被赵樽放在被窝里,她睡得极熟,甚至还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可大半夜的,她却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见赵樽冷冰冰的看着她,生气地转过身,她怎么叫他,他都听不见,他的臂弯里还揽着一个女人…一个背影极熟的女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激灵灵就醒了。

“赵十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睁开眼睛,满头都是冷汗,屋子里黑漆漆的,可下一瞬,她就被人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他的掌心放在她的后背上,她的头枕着他的胳膊上。

“你怎么了?”

“赵十九?”

她低低唤他,转念一想,难道梦中的那个背影极熟的女人,是她自己?她觉得好笑地揉了揉头,他却已经起身点燃了烛火,“做噩梦了?”

听着他低低的询问,与他四目相对,看见他熟悉的眉眼,想到可笑的梦,她心中的不安散去了,打了哈欠,靠了过去,环住他的腰,“我梦见你生我的气了,不再理我了。赵十九,今天我去东方青玄那里,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他否认。

“就知道你没这样小气。”

他把手臂从她脖子后面伸过来,抱了她,靠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她,却没有说话。夏初七先前睡了一觉,半夜醒过来莫名的精神了,半趴在他的身上,看他在氤氲灯光下的俊脸,突然一愣。

“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低头看她一眼,赵樽掀了掀唇,顺着她的头发。

“只是太累。”

“哦,我又吵醒你了。”夏初七有些歉意。

他低低一笑,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触碰上她的肌肤,挠了挠,夏初七难得见他这样小孩子心性,愣了愣,一缩脖子,身上顿时冒出一串鸡皮疙瘩,咯咯笑着,滚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刚劲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安心无比。

“赵十九,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没有寻到机会问你,我那个红刺特战队,还剩下多少人?”

她突然冒出来的新称呼,显然把赵樽给难到了。直到她解释了什么是红刺特战队,他才明白过来,然后告诉了她战后的统计数据。

那个两千人的特种作战部队,折损了一半,除去受伤的人,约摸还剩下八百人左右。比起整个大宁和建平的战役来说,大晏军的伤亡是极小的,他们的牺牲是极有意义的。但夏初七想的不一样。那些都是她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人,他们陪着她夜入建平,陪着她一起插火把,拴马绳,一起高声呐喊,一起逃跑,他们也掩护她,他们的命运全部由她亲手导演,可他们死了,她却活着。

她到底是一个女人。

再硬的心肠,也是一个女人。

赵樽胸膛上湿了一片,才发现她在流眼泪。

“怎么哭了?”

他微微一慌,捧着她的脸。

夏初七抬起头来,无声地笑了一下,可笑容随便爬满了脸,她眼角的泪水仍是未干,只低低饮泣,“我没有哭…我就是心里别扭,觉得难受。”

“这还叫没哭?”

“这叫喜极而泣,他们很值得骄傲。”

“犟种!”赵樽安抚着她,轻拍她的背心,慢慢说:“你的心思爷都懂。”说到此处,他突然抬起手来,将掌心摊在她的面前,上面除了薄薄的茧,还有一条条分布不同的纹路,她不解地看着他,却听见他低低说,“在这只手里,折损的人…不计其数。”

他不像她一样,把情绪外露,可那语气却还是让夏初七鼻子酸了一下。她紧了紧双臂,闭上眼睛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流下丢人,只声音却有些低哑了。

“如果有一天,再没有战争,该有多好。赵十九,等仗打完了,我们两个找一个地方隐居吧,你也不要做王爷了,也不要看皇帝的脸色,我们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隐居山林?”

“才不!”她笑,“大隐隐于市。我们要做世界首富,做世上最有钱的人,掌握全球所有的财富,让每个国家的皇帝都得看咱们的脸色,高兴了赏他们一点,不高兴,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

“…”

“爷,我这个理想还成吧?”

“可谓鸿鹄之志。”想想,他又问,“那小隐呢?”

“小隐隐于床。”夏初七嘿嘿一乐,给了他一个极为怪异的笑容,故意逗他似的松开了抱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探入脐下,可却被他抓住了。

“阿七要做什么?”

“你说呢?”她挤眼,自觉是最为媚人的笑容。

“爷不懂。”

“不懂啊?那我教你好了,学费五十两。”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小手在他手里挣扎着,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男人,从头到脚的细胞都在惊叫着让她今天晚上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再无法排遣噩梦带来的情绪。她抬头挺胸展颜扭腰撅臀,做了一个设想中最为动人的姿态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爷,放手嘛。”

赵樽的呼吸微微急促,低头呵气。

“阿七…”

她心里一喜,巴巴搂着他。可下一瞬,他却突地起身掏出一个镜子来递到她的面前,意有所指的说:“先照照镜子。”

这个镜子正是她的桃木镜,自从成了景宜郡主,为免身份暴露,这面镜子就一直放在赵樽的身边儿。如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不,应该说是,盯着镜子里面那个一脸脏东西,像鬼一样蓬头垢面的女人。

“啊!”

她惊叫一声,飞快地跳下床。

“我要洗脸洗澡换衣服。”

想想她腆着一张那样的脸,在赵樽面前“丑态毕露”的扮娇媚,她简直想咬舌自尽算了。可跑了没几步,她又反应过来了。她更丑的样子他都见过了,而且,他先前不还抱着她睡了吗?他都不计较,她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慢悠悠回过头来,她看着斜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男人,眼睛一眯,又一步步慢慢地走了回去。

“赵十九,你心肠好毒。”

“此话怎讲?”他挑了挑眉。

“都不给我洗个脸,让我就那样睡下,故意让我丢人。”

“好心没好报,爷那是怕吵醒你。”赵樽淡淡剜她一眼,转瞬,又低低一笑,“爷都不嫌你脏,你还嫌上了。要早知道阿七这样想,爷不仅给你洗脸,即便是洗澡,也是可以代劳的。”

“哈哈!装”

打了个哈哈,夏初七干笑一声,转头出去了。

郑二宝就守在外面,心情忐忑,见她出来找水,他为了先前那点事儿,殷勤的跑上跑下,很快就为她备好了。夏初七累了一天,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回来,赵樽还没有睡,静静倚在枕上看书,似是在等她。

这样有“生活气息”的赵十九,让她心里微微一暖。

“赵十九,姐姐我又回来了!”

学着灰太狼那个轻佻的语气,她恶狼捕羊一般扑了过去,飞快扯开他手里的书,就恶作剧地扒他身上的衣裳。赵樽不知道她在抽什么疯,身子往后一倒,死死扼住她的腰,喊了声阿七,可她嘿嘿一笑,顺势倒下去,轻轻噙了他喉间不停滑动的男性象征。

“小疯子!”

听见他声音骤然一哑,她得意一笑,双手往他脖子上一缠,整个人像个冬瓜似的滚了进去,在他身上压过一圈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手臂上,却听得他低低抽气了一声,不由狐疑的看过去。

“压痛了?”

“没有。”赵樽眸子一沉,低头吻她。

“哦…坏人!”被他吻上来,她脑子顿时放空,顾不得去细究他为什么会抽气,只热情地与他吻在一处,弄得唇上又湿又滑,吻得两个人气喘不匀,像往常这样儿就该收场了,可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大概是战争的生死不定,让她越发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越发不想等待,觉得这样远远不够。

“赵十九!”

在他的唇离开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东西来。

“嗯,什么?”他声音喑哑,眸底含波。

“我在大营子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

赵樽有些不明白她半夜三更在发什么疯,刚刚亲热一回,又提到东西,稍稍蹙了下眉,还是点了点头。

“都让郑二宝给你收着。”

夏初七咧嘴一笑,“你等我一下,不要睡啊。”

原来那个叫“锁爱”的护腕,她是准备在他生日的时候才送给他的。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她觉得两个月太漫长,等待太熬人,既然已经备好了,不如现在就送给他。

出了找到郑二宝,在他同样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里,她拿到了自己的东西,那个被她用锦缎给扎成礼盒形状的东西,又神经兮兮的跑了回来,往榻上一摆。

“给你的,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造的。”

赵樽眸子一沉,“什么?”

拉着他的手,一起抽开锦缎上打的活结,夏初七笑眯眯地揭开了木匣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做工精美压了花纹的护腕,得意地说,“这个东西叫‘锁爱’,用寒铁打造,采用了目前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当然这个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看着…”

她抿着唇,用指尖在护腕上端的一个按扭上进行推、转等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不同,护腕不仅可以伸出尖利的刀片,还可以像弓弩一般发射出极小的锋针。

“针上,我淬了毒!”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她讲解着功能,又低低说,“这种毒发作起来极快,所以非一般情况下,不要随便使用。”

赵樽看着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太能干,你自卑了?”

夏初七嘿嘿一笑,就要去捞他的手腕。

“来,我给你戴上,你一个,我一个,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了。虽然我晓得你们这里的姑娘,定情信物都是送荷包啊,送香囊啊什么的,可我也不会那些东西…咦,我说你躲什么躲?”

她说了一串,终于发现赵樽的不对劲了。

“先放着,明日再戴。”

“不行。”夏初七眉头竖起。

“阿七…”他无奈的低叹,伸出右手,“那戴这只手。”

“谁戴在右手的?不方便操作。”

夏初七拒绝了,脸色有点难看了,“左手伸出来。”

要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异常,那就不是夏初七了。嘴里嚷嚷着,她盯住赵樽不自在的表情,身体突然扑了过去,一个错身压住他,一把揪住他的左手腕。赵樽想要闪身,她却飞快上移,扣在了他紧紧包扎的伤口上。

“赵十九!”

她咬牙切齿,他眼睛盯着她,严肃着脸,理直气壮。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夏初七恶狠狠的瞥着他,一边抬起他的袖子,查看伤口,一边儿抬头骂他,却见他面露赧然,还带了一点可疑的尴尬,不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受了这样重的伤,亏你还能憋得住。”

她絮絮叨叨的骂着他,不由又回想起在葫芦口他捏手腕那个动作,当时他应该就是受伤了,可他却没有说,然后东方青玄受伤,她就走了,根本就没有管过他,他还在带伤上阵,与北狄打了半个时辰,她也没有问过他。种种情景浮上了,她内疚不已。

“赵十九,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你了!”

不知道怎样说,可她却是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恐怕她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报了。见老孙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她突然有些郁闷,这样子的事,明明应该是她来做的,可她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放下他的袖子,她盯了他半晌儿,将一对“锁爱”放在一边儿,扑过去,脸色红红的说,“我想…给你。”

这话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一说完,面上是醉酒般的红。

他目光一暗,却是摇了摇头,“睡吧,晚了。”

每次都是这一句,她有些懊恼。

内疚、噩梦、死亡、怕失去…各种情绪交杂在心里,他越是抗拒,她却是不肯罢手,越发主动地去撩他,又啃又搂又抱又捏。

他哪里受得住?心跳如擂鼓。

她听见了他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她的也不慢。

情绪溢在心窝,什么三年之约都被她丢在了脑后,她觉得人生在世,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尤其在这样的战争年代,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在心爱的人怀里,在窗外细细密密的雨滴声中,既然身处万丈红尘之中,必得做些红尘中的事才好。

“阿七,你再这样,爷恼了。”

“赵十九!”

她磨牙,骂他。可声音却很热切,神态亦是。

“赵十九。”她放软了声音,又巴巴的看着他,像为了讨他欢心的小猫儿,用一些极为软温的语气,喊得她心窝里都澎湃出了一些无法描述的情绪,他却只是紧紧抱住她,不声不响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儿里,低低哑哑的拒绝。

“阿七,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就成婚。”

真是一个迂腐的家伙啊。

不成婚就不能办婚姻大事吗?

夏初七真的很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教条主义,也很想给他一些“先进性教育”,可却不知道太开放了,会不会吓住他。想了想,她终于咬了下唇,很“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赵十九,我不介意有。”

“不行,我介意。”

她都不介意,他还不行还介意上了?

夏初七可怜的女性自尊啊。

双颊烧得通红,她推开他,狠狠捶着他。

“行行行,你高尚,以后都不要碰我。”

见她恼了,赵樽叹口气,却是揽住了她,低低一笑,“原来爷的王妃这样等不及了?”她一听,气得很,不仅是脸红了,就连脖子都红了,他却把他抱紧,放沉了声音解释,“阿七,如今行军在外,什么都没有准备,爷不想委屈了你。再说,要是怀上孩儿,你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会被人耻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得就像他每一次打仗之前做战事布置。夏初七静静的听着,慢慢的,那点儿臊意也就没有了,看着他时的目光,也慢慢明媚。

“赵十九,你这样的人…唉。”

她翻个白眼儿叹一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吧!依了你。”

她像个女土匪似的,倒在他的身上,眼巴巴的看着他。此时的赵樽被她扒得只着一层薄薄的衣裳,领口松散,露出一片令人垂涎的肌肤来,身上带了一股子沐浴后的兰桂香气,拂入她的鼻端时,实在太撩她的神经。低低垂下头在他身上小猪似的拱了拱,她也没有客气,调皮地手钻入了他的衣裳,不容他抗拒,一双水眸热热的望着他。

“你这样不难受吗?”

才怪!他不答,眼睛里有火舌在滚动,搭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不让她的手再有动弹的机会,那表情似乎是恨不得掐她入肉。可她却不管,推开他抵抗不顽强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边上,用呢喃般的声线儿,低低诱他,“我帮你,嗯?”

夏初七闭着眼,用她所能知道的全部来安抚他。他没有再拒绝。她想,若是这样子他还要拒绝,她明儿一定得好好给他治病了。

很快,脸红心跳的时间过去了。

他长长一叹,她的脸有些热,心脏如有鹿撞。

“好受点了吗?”

她说话时语气极为低软,极为娇嗔。他额头抵着她的,目光里的快活显而易见,一双手紧紧抱住她,啃一口她的唇,然后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秋水般的眼睛边上,一吻。

“你这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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