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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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嘻嘻一笑,眸子眯得像一弯新月,在雪夜里,极是好看,“不怕。反正赵十九现在是我的,与你妹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别指望我会生气,我权当听书了。”

“阿木尔很喜欢他。”考虑一下,东方青玄开了口。

这事毋庸置疑,夏初七耸了耸肩膀,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听着。

可过了良久,他再没有下一句了。

她蹙着眉头,瞥向他,“还有呢?”

东方青玄挑了挑眉,“没了。”

“啊”一声,夏初七惊觉被他给坑骗了,“这样就没有了?赵樽呢,他喜不喜欢阿木尔?还有,我听说他俩先前是已经要成婚了的,三书六礼都过了一半,结果婚事搁置了,他有没有很失望?”

懒洋洋半阖着眼,东方青玄淡淡勾唇。

“应是失望的吧。他被指婚多次,阿木尔是他唯一亲自操办大婚的人。”

亲自操办大婚?夏初七心里“咯噔”一声,沉下。说来这都是没有她之前发生的事,赵樽默认与阿木尔的婚约,亲自操办大婚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但爱之深,醋之切,不以为意是假的,莫名其妙就冒了酸泡。

见她愣住,方青玄笑笑,又补充,“不对,还有你,景宜郡主。与你的大婚,那纳采问名之礼,说来隆重得多。”

弯了弯唇,夏初七突地后悔了。

好奇心害死人,问这个干吗呢?自找不舒坦。

她想想,换了一个话题,“那,夏楚…也就是我,先前与赵绵泽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东方青玄没有迟疑,妖艳一笑,将她损到极点。

“你对他,就像一条狗。”

“…”

想到那摇着尾巴的可怜样儿,夏初七磨牙,“会不会用旁的形容词?”

东方青玄不以为意,妖娆一笑,“本座这般形容最是贴切不过。”说罢,他忽地顿住,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七小姐为何不问,你与本座,又如何?”

夏初七看着他,觉得他的呼吸,似有凝滞。

抚着冷凉的双颊,她笑问,“行啊,请问大都督,我与你以前的关系又如何?”

她是玩笑的语气问的,可问完了,对上东方青玄那一双深幽且妖冶的眸子,突地打了一个寒噤,觉得就连身子都有点凉。

难道她曾经是他的仇人,得罪过他?

片刻,她见他笑了,笑得声音低而媚惑。

“你与本座,毫无关系。”

想来这是如此。夏初七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调侃他几句,只见茫茫的雪原上,顶着风雪飞奔过来一骑,正是锦衣卫的一个探子,他走到东方青玄的马前,没有下马行礼,只拱手禀报。

“大都督,阴山大营闹上了,夏廷德要出手了。”

夏初七呼吸一紧,恨不得安上翅膀飞这去,东方青玄却轻轻一笑。

“如此甚好。”

阴山大营。

三日已过,何承安还是没有从漠北回来。

而三日也是夏廷德许给赵樽的最后期限。

他不能等,也等不起了。

赵樽也不能等,不会给他机会等。

天已入黑,赵樽在营中点齐兵马,骑着马,领了人前去夏廷德的中军大帐。人还没有入内,夏廷德就从中军帐里走了出来。

今日的夏廷德,着甲佩刀,收拾得极是齐整,精神抖擞,样子自然与那日“三只鸳鸯鸣衾被”时大相径庭。

他的身后簇拥着的一群将士,样子极是威风。

撩一眼赵樽,他沉声喝道。

“晋王赵樽听旨。”

金卫军的将士们面面相觑,见夏廷德站在帐前,高高举起手上的圣旨,似要宣读,纷纷涌上了不安,手指按在佩刀上,神色紧张起来。

赵樽却面不改色,下了马,看他们一眼,使了个眼神儿,率先跪在雪地上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知他素来最重孝道,夏廷德面有得意,冷哼一声,托着嗓子一字一句的念道。

“晋王赵樽作战英勇,曾为大晏立下赫赫战功,深得朕的赏识。然,晋王受朕倚重,却不知谨慎自恃,躬身自省,反而擅权积威,飞扬跋涉,一日甚于一日,对朕亦无人臣之礼,且与北狄暗通款曲,放哈萨尔入山海关,占都城,扰百姓,有背主谋反之心,责令其交出调兵虎符与大将军王帅印,革职查办,押解回京。钦此!”

圣旨念毕,场上瞬间安静。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无人说话。

偌大的场上,只有冷厉的北风呼呼穿过天幕,刮在人的身上,令人脊背一阵阵生冷。隔了良久良久,人群里才传出一阵阵小声的议论来。

“革职查办?押解回京,怎会如此突然?”

“这世道,还有没有公道可讲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廷德冷哼一声,又大声开口。

“众位将士,圣上旨意已然言明,你等不必再置疑。但晋王一人犯事,与众将士无关,本帅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拿下晋王,必是有功无过。若不然,一律以乱党论处。”

金卫军将士恨恨咬牙。

“啐!你他娘的在放屁!”

夏廷德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笑,“你等不要心存侥幸,想着袒护罪王。如今在阴山老夫驻军有二十万之众,而你等区区五万人,若要强来,阴山将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夏老狗,你个老匹夫”

有脾气大的将士急眼了,有人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却被赵樽生生挡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迎着酷烈的风雪,神色极是冷峻,即便被圣旨定了一个“背主叛逆之心”,样子仍是不怒而威。

“魏国公,圣旨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京师来。”

“京师何处来?”

迟疑一下,夏廷德终是回应。

“文华殿。”

“原来如此。”

赵樽点了点头,冷冷看着他,然后转头环视一圈场上的将士,包括金卫军的将士,与阴山大营的将士,声音低沉,却满是庄重。

“诸位,自古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本王自认做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不曾想,征战沙场多年,竟得这般结果,也是无话可说。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既是圣意如此,你等不必为我辩白。”

顿了顿,他又调回头,看着夏廷德。

“如此,便麻烦魏国公送我一程。”

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夏廷德微微一愣。

随即,又讪笑道:“晋王殿下,非老夫要与你为难,实在是圣意如此啊。原本老夫与你都是武将,是想为你求情的,奈何你之罪孽,证据确凿,老夫无能为力也。”

说罢他威风凛凛一叉腰,大喊一声。

“来人啦。”

“在。”有兵卒站了起来。

“拿下反贼赵樽。”

“是。”

几名阴山大营的兵卒早已准备妥当,闻言便往人群里的赵樽冲过来。可人还未到,纷纷“哎哟”一声,双膝一软便跪倒了地上,吃痛地捂着膝盖翻滚起来。

“哈哈,这般脆,还想拿人?!”

有几个金卫军将士嘲笑起来。

见状,夏廷德怒吼一声,指着赵樽。

“晋王,你胆敢造反吗?”

可由始至终,赵樽根本就纹丝不动。打人的只是看不下去的金卫军将士。他们狠狠的看着夏廷德,不等赵樽开口,挺身站在了他的面前,将阴山军挡在了外围。

“夏老狗,要拿殿下问罪,也不问问爷爷们愿不愿意?”

有人震臂一吼,五万金卫军立马高声应诺。

“不愿意!”

“夏廷德老贼拿命来。”

“血溅阴山,命殒此地,也绝不让殿下伤了分毫。”

与赵樽的平和淡然不同,金卫军的将士们极是愤慨。

这五万基本是赵樽的心腹,他们随着赵樽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今日,自是了解打仗的不易,也了解赵樽的为人。乍然听见这样不公道的圣旨,那热血和不平涌上心头便再不能压下。

赵樽越是不作声,他们越是气愤。

夏廷德看着人群中冷着脸的赵樽,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哈哈大笑道,“殿下,你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吗?你虽对老夫不仁,但老夫不能对你不义。这样,你跪下来替老夫擦鞋认错,叩头赔礼,老夫或可在皇太孙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饶你不死。”

为他擦鞋?叩头?

赵樽眸子危险半阖,唇角勾出一抹极冷的弧线来。

“魏国公属癞蛤蟆的?好大口气。”

不等夏廷德再接话,整个金卫军的将士气血都翻滚在胸腔。

“弟兄们,夏老狗该死!咱与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杀!杀!杀!”

以五万人对二十万人结果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但赵樽素来不喜冲动行事,他最擅长的便是兵不刃血。先前的不辩不驳,自然是为了引起将士们的不平。

哀兵必胜,古礼也。

打与不打另说,首先在气势上,就得压夏廷德一头。这边嘶吼起来,如狼如虎,呐喊声破入云霄,整个苍穹似乎都在为他不平,为他呜咽悲歌。

这结果,也惹得阴山行营的将士,有一些默默心寒。

剑拔弩张的形势,一触即发。

夏廷德见赵樽不动声色,仍是清风霁月般泰然自若,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皱起的眉头再难松开。但事态已然发展至此,不动武没法解决。

转而,他又看向他自己的人。

“将士们,奉圣谕擒拿反贼赵樽,但凡协助罪王的人,一律视同谋反,按朝廷钦犯对待,全部就地处决,杀无赦!”

“谁敢?”赵樽冷喝一声,缓缓抬眼看他,平静无波的眸底,慢慢生出一抹决绝的杀机,凛冽如同要撕碎猎物的野兽,瞬间让人屏紧了呼吸。

“你敢动手,本王定要你追悔莫及。”

夏廷德骇了一下,避开他冰裂般森冷的目光,冷冷一喝,望向场上众人。

“不知死活,动手!”

夏廷德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阴山行营兵卒们便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黑幕苍穹,风卷雪舞,闻之让人心生恐惧。刀光剑影,弓弩箭镞,血气、杀气,人声、刀声,嘶吼声,杀声四起,偌大的营地上乱成了一团。

这是一场血肉之躯的混战。

金卫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加之如今个个心有怨恨,更是疯了一般刀刀皆是斩杀之力,那英勇无匹的样子,观之令人生寒。

片刻工夫,雪地上便已倒下了无数的尸体,还有一个个挣扎着倒下的伤兵,鲜血的红,与白雪的白混在一起,颜色极是刺目。

就在这混杀之时,营外突然一人飞骑而入。

“报!”

第153章 旁若无人的拥吻!

漫天的风雪纷飞,这人的一个“报”字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人人都杀红了眼。该杀的人还继续杀,还砍的人也还在砍,整个天地已经是一片杀戮的屠宰场,直到他高举的手上,扬起一个黄金的令牌。

“陛下有令到。”

一声划破长空的嘶吼之后,四周安静了些许。

这里不管是阴山行营还是北伐军,都是大晏将士,陛下这两个字,还是极有威慑力的。

“住手!”赵樽唇角微微一扬,冷冽的面色深幽难辨,挥手让人停下。而一句“陛下有令”也让夏廷德的人,纷纷住了手。

场上安静下来。

很快,那人骑着战马已然奔至赵樽的面前,他没有理会旁人,翻身下马,生生一跪,在三军阵前,大声呐喊,声如洪钟。

“殿下,圣上给您的来函。”

“哗”一声,场上响过低低的喧哗。

赵樽看他一眼,并不多言,只是慢条斯理地从他高举托起的双手上接过一封信函,淡淡道了一声。

“丙一,辛苦。”

那人抬起头来,嘿嘿一笑。

“不苦,就是跑死了十来匹骏马,怪心疼的。”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也就是他了。丙一正是赵樽麾下“十天干”丙字卫的首领。说到这里,他咧着几颗大白牙,又把令牌递了上去。

“这是陛下手令。”

赵樽再次接过令牌来。那是一个纯金打造的令牌,乃是当今洪泰皇帝所有,令牌的正中写着年号“洪泰”二字。

赵樽默了默,拆开信函。

信上写了短短几行字,却是洪泰帝亲笔。

“吾儿亲鉴:接获手书,吾心慰之,你母亦是垂泪盼归。漠北苦寒,闻吾儿身子欠安,甚为挂念。古语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朝与北狄宿怨已久,不急于一朝一夕,来日方长,善自珍重为要。吾儿素有头疾,朕已命人督造茯百酒,解吾儿痛楚,便拟旨令尔速速归京,与父母共守新岁。父上。”

一封信,字不多,但信上没有“朕”,只有“父”。

赵樽眸色黑沉,便没有太多的表情,慢腾腾扬起手上信函来,交予阴山行营的文书,让他现场宣读了一遍,信的内容加上他手上洪泰帝的令牌,说服力足够。

环视众人一圈,他沉声道:“众位将士,如今还是洪泰年,天下还是圣上的天下,皇太孙尚未登基,奉天殿上的人还是本王的父皇。如今,本王只问诸君一句话,是文华殿的旨意作数,还是当今圣上的亲笔手谕作数?”

这还需要问吗?

升文华殿督办政务的皇太孙,如何比得洪泰帝?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面色灰败的夏廷德,都想看他要如何自圆其说,解释先前那一封与圣上家信意思完全不同圣旨。

圣旨说赵樽是反贼。

可洪泰皇帝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宠爱赵樽之心一如既往,那声声人父的关切,还有那人人趋之若鹜而不得的茯百酒便是明证。

皇帝如此偏爱晋王,又怎会把他革职查办,押解回京?

几乎霎时,人人都懂了。

圣旨是文华殿赵绵泽的意思,而信函却是洪泰帝自己的意思。

形势逆转,夏廷德僵在当场,左右为难,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论算计谋略,他怎会是赵樽的对手?

先前在漠北大营时,赵樽让郑二宝备纸笔,说要与写家书,叙天伦,曾分别给贡妃和洪泰帝手书一封。那时候,他就已然防着有一天,会有这般从文华殿而来的旨意。

皇帝忌惮他,却不会真的让他死。这一点赵樽比谁都清楚。在传回京师的信函中,他情意拳拳,声称头疾发作,困于漠北高原,寒气攻心,但仍是想念京中的父母。且闻父皇有疾,却不能亲自侍奉汤药,甚是不孝,以至日夜不能安睡,头疾变本加厉,恐是无力再战。

未了避免信函被赵绵泽扣下,那两封信未经军驿传递,而是他使用的自家渠道,由“十天干”派人直接传入皇城的,交与的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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