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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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一双清亮凝静的眼眸,深邃无底,勾魂摄魄,比之当年的欧阳老爷强过百倍。绮罗虽然聪明,却是涉事未深,于情爱一事根本就是孩童。想至此,韩怜月更加不能让绮罗与他在一起。

“绮罗,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姑姑的话,就立即跟我离开!”

绮罗身子缩到诚然身侧,坚定地摇摇头, “你永远都是我的姑姑,但是我不会离开!”

韩怜月把寒冷的眸光投向诚然, “我给你解药,放过我侄女如何?”

“姑……前辈误会了!我是真心想娶绮罗为妻!”

“哼!好个真心!你们欧阳家的男子说话从未算数过……有用时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无用时一脚踢开,连看到都嫌烦。”韩怜月说着说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当年,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不甘,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杀了欧阳诚然……绮罗,你今后便知姑姑是为了你好!”话音落便要动手。

“韩怜月!你当真欺欧阳家无人了吗?”一直静默的五少爷腾身跃出,伸手挡住韩怜月。欧阳家虽世代都是商家,但五少爷与七少爷却是自幼习武的。

“停下!”绮罗紧张地跳入两人之间,若打起来,伤到谁都是她不想见到的。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姑姑,静静地说道: “姑姑,别逼我好吗?我既然决定救诚然,就万万不会让你伤他。”

韩怜月静静地瞪视着绮罗,眸光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阴,突然她怒极反笑道: “好!好!你救他!别忘了,是谁教你解毒的?”

“是姑姑!”

“哦,难得你还记得!那又是谁教你武功的?”

“绮罗不敢忘,是姑姑!”

“你小时体弱多病,是谁将你带在身边,调养你的身体?”

“姑姑!”

“既然都记得,为何忘恩负义?竟然救姑姑的仇人?”

“姑姑!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姑姑一生恨欧阳家的人,但我又偏偏爱上欧阳家的人,只能说世事弄人,姑姑一生受情爱所苦,难道忍心侄女也受此煎熬吗?求姑姑成全!”绮罗双眸盈然,语气诚恳,陡然间,双膝着地,跪在姑姑面前。

“我就是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才阻止你的啊……天下间任何男儿都可以娶你,惟独他欧阳诚然不行!”

欧阳诚然一直静静地凝视着绮罗,那双清亮的寒眸中竟多了一抹复杂难懂的表情。

“姑姑,我既然决定救他,就不会改变!”

“好,那我今天倒要逼你了……我与欧阳家只能任选其一,你会如何?”

若能两样都选该有多好啊!绮罗深深地皱眉,最后,仰首望向一脸寒霜的姑姑,静静地吐出两个字:“欧阳

身旁的诚然身形陡然一震,眸光闪烁,心中翻江倒海般,再也平静不下来。

韩怜月冷冷地一笑, “这就是我疼你宠你的报答?”

绮罗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中已无丝毫情绪,宁静无波,表情淡然,这是绮罗的另一面,连欧阳诚然都未见到过,那般的冷静无畏,凌然自若,却又光彩照人,哪还有平时的迷糊、恍惚。

她静静地开口道: “只要姑姑答应放过我们,我便在此起誓,今生今世除了诚然,我不会再用你教的医术医治第二个人,如若违誓,就让我被心爱之人唾弃抛离,一生无情无爱,孤苦至死!”

“你……”韩怜月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 “痴了!痴了!驽真是痴了!”

此时,原本表情阴晴不定的诚然反而平静下来,眸光深幽,心中感叹,想不到你会对我情深至此!

许久,韩怜月叹息般地道: “好吧!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别忘了你的武功也是我传授的!”

绮罗淡然一笑, “这有何难啊!我还了姑姑就是了!”说罢,绮罗突然运功,只听她全身骨胳噼啪作响,她竟自废了武功!韩怜月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绮罗!”诚然大惊,冲过来俯身抱住她,嘴里喃喃低语,心痛地道: “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绮罗痛得浑身冷汗直冒,连阴冷的五少爷都不禁动容,他是学武之人,自然清楚自废武功会有多痛!绮罗强撑着口气,对韩怜月道: “姑姑……”

韩怜月没想到侄女会烈性至此,韩家的女子竟都是这般倔强,此时的绮罗与年轻时的自己何其相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罢了,罢了!她长叹口气,道: “绮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转身离去,毫不迟疑。

绮罗浑身虚脱地躺在诚然怀中,艰难地问道:“姑姑……走了……走了吗?”

诚然心绪翻涌,涩然一笑道: “走了!”

“走……远了?”

“远了!”

绮罗长吁一口气, “那就好!”又露出平时的憨态,呲牙咧嘴痛叫道: “痛死我了!我要晕了!”说完当真双眼一闭就要晕倒! “幸好,苦肉计管用!”合眼间,她嘴里低低地呢喃一句,淡淡的眉头因疼痛紧皱着,嘴边却带着满足的笑意,放心地睡倒在诚然的怀中。

诚然闻言,嘴角却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凝视着怀中脸颊苍白的绮罗,他竟为她心痛了!

“三弟……”大少爷看着此时表情沉重的诚然,欲言又止。

诚然突然抬起头道: “大哥,五弟,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说完,抱起绮罗大步走了出去。

绮罗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浑身泛力,昏昏沉沉。没了武功,更容易跌倒了。幸好诚然时时在她身边照顾,过了十数天,绮罗才慢慢适应这个新体质。

熬药的事都交给了奔儿,绮罗只要用嘴说就成了,诚然体内的毒素渐渐减轻,少有呕血。绮罗也不时吩咐奔儿给她自己熬些药来喝,说是健身的。如此又安静地过了两个月。

其间,给绮罗送信的家仆回来报说,她的爹娘云游在外,没在家中。绮罗叹口气,她早就知道,她的爹娘不会那么安分地待在家里,韩家惟一的乖宝宝——自己,也于两前年离家出走。敢情离家出走是遗传!

爹娘没请到,倒把姑姑给招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事情过去了,也算了了一块心病,也省得她天天提心吊胆。

“啊!好冷啊!”绮罗推开厚厚的门帘,哆嗦着身子跑进诚然的书房,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双手护着耳朵。

“知道冷还不多穿些,外面下雪了不知道吗…”诚然轻斥,眼中却含着宠溺, “过来,烤烤火!瞧你冻的

绮罗走过去,依言把双手放在炭火盆上头,诚然站到她身后,将温热的手掌捂在她冻红的耳朵上,“好点儿了吗?”

绮罗顺势把身体倚在诚然温暖的怀中,像猫一样懒懒地蹭一蹭,眯着眼睛,满足地喟叹:“嗯!好舒服啊!

诚然轻轻一笑, “你啊……”忍不住捏她红红的鼻头。绮罗娇笑地躲闪。许久,她才满足地叹息,螓首乖乖地枕在诚然的肩上,深深一吸,是淡淡的药草香,好香!诚然的双手扶在她的腰间,轻拥着她。她好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喔,像是永远都不够,抑或瞬间便会消失似的!

蓦地,绮罗只觉鼻头一痒, “阿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诚然皱起眉, “感染风寒了吧?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怎么不多穿些?”自从她自废了武功后,身体就一直虚弱。

“哪有!”绮罗习惯性地眯着眼睛望人,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的身体已好了大半了,不信,你看!”她食指轻抬与拇指相碰,只见一炭石由她手中飞出,“啪”的一声对面墙壁上的画卷应声掉落。

诚然微讶, “你恢复了内力!”

“是啊……只是若要完全恢复,还得调养半年才行。”绮罗微微蹙了下眉。

“你不是自废了武功……难道,是假的?”诚然清亮的眸光一闪。

“是真的!”绮罗皱了下眉,好似又想起了当日的疼痛,“但是经脉并没有完全断啊……告诉你喔!我不只会解毒,还会医伤呢!”绮罗得意地扬起嘴角, “这些日子除了医你的毒之外,我也医自己啊!幸好你这里珍贵药材多,呵呵……我喝了不少,然后又用金针过血……喂!干吗用这种眼光看我?起初我也不敢保证会恢复啊!所以才隐瞒你的……不要这么吃惊嘛!你不知道,姑姑喜怒无常的,万一她哪天心情不好,再来害你怎么办?谁让你的相貌……哎呀!总之我会武功就可以保护你啊!在用毒方面姑姑与我在伯仲之间……嗯!这样你就安全了!

诚然的表情若有所思,望着怀中眉眼淡淡的绮罗,忽地一笑,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个看似温婉迷糊、平凡单纯的女子,竟是这般的聪颖狡猾,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如若她不说,谁又看得出她早已恢复了武功,连抚养她长大的姑姑都被她骗过了!大智若愚便是如此吧!

“看来,你的誓言也是内有玄机了!”诚然笑着道。

现在她救了自己自然是违背了誓言,不过,她笑着狡辩道: “我只是说不再用她教我的东西医治第二个人啊!金针过血,恢复武功可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姑姑也未必会啊……而且我相信你啊!”就算违背了誓言又怎样?她才不信那些东西呢,静静地凝视着他,眸光清澈见底,熠熠生辉。

诚然将她的身子按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畔低笑着道: “傻丫头!”蓦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敛住笑容,沉着声道: “真是胆大!若非你姑姑念着亲情,当真伤了你该如何?岂是几句誓言就能了结的!”

“从决定救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有这个准备了,救不了你,大不了跟你一起死就是了……”蓦地掩住口,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天啊!这话好像一直在心中一样,竟是这般随心自然地说出。她那时虽诚心救他,可没想过要与他一起死啊!怎么才几天工夫,自己就不怕死了呢!

“那个……呵呵……”绮罗睫毛闪动,避开诚然雪亮的眸光,双颊红艳似火, “我……我是说,我的苦肉计很管用是不是?咳咳!人家这个办法想了很久呢……姑姑很疼我,不会不念旧情的……喂!你要做什么……唔!唔嗯……”

诚然微微俯身,噙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起初是轻啄她的唇瓣,绮罗觉得酥酥麻麻,表情怔忡,根本忘了反抗。

待诚然舌尖撬起她的贝齿,她才迟钝地想起……她在被轻薄啊!他们还没成亲呢!不是吗?等等,等等!绮罗挣扎了两下,浑身软弱无力,却成了欲拒还迎!恩!这个感觉好舒服!算了!吻就吻吧!她双手无意识地抱住诚然的脖颈,仰首,迎合着轻启双唇,眯缝的眼眸此刻却流露出万种风情……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一个吻却能让他兴奋至此,却是诚然万万料想不到的,适才见她羞涩娇媚,一副怕被看穿心事、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一时情动,想也没想地便吻了下去。

“这……这是成亲后才做的吧?”绮罗双颊红艳,一直倚在诚然的怀中大口大口地呼吸,许久,待如鼓的心跳稍微平静一些后,她眯着眼睛问道。 (若看成是痴迷的眸光也可以,反正对她来说都差不多!)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想成亲吗?”

“我……我们……还要知会我爹娘不是吗……等他们来再成亲吧!”她矜持地道。

“好!”诚然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先成亲也未尝不可啊!绮罗眯着眼寻思着,刚才那种感觉好舒服喔!身子暖暖的,热热的,酥酥的,若是成了亲就可以……呵呵!她色色地笑着,偷眼瞄了一下诚,嘻!她选的相公真是很俊呢!

“大哥,何事找我?”诚然缓步跨入欧阳信然的书房,见屋中除了大哥身边的侍从外,五弟竟然也在, “咦!穆然!你不是送九弟去静山书院了吗?怎么两天就赶回来了?”

“有老七一个人送他就行了,何必拉上我!”欧阳穆然冷声道。

诚然并未在意,知道五弟说话一贯就是这样——阴冷冷的。

“他啊!是嫌九弟话多,所以偷懒跑了回来,留下老七一个人对付那个小鬼……不过,这一路上也真有老七受的!”大少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转身对身侧的侍从吩咐道: “你先下去吧!回头跟厨房说一声,今晚老三的饭菜就端到我这院来……诚然,我们兄弟可是好久没对酌痛饮了。你现在少喝些身体应该无碍吧?”

“无妨的,大哥!”诚然坐下, “绮罗已将我身上的毒素除净,偶尔浅酌一些也是有好处的。”

信然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 “看来绮罗姑娘的确有些本事啊!”

诚然眼中闪过了悟,他们兄弟都是聪明人,又心意相通。他淡笑着问: “大哥找我来,是要谈绮罗的事情吧?”

信然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感叹地道: “当日为救你性命,真可谓费尽了心机,终于老天开眼,留下了三弟的性命!”

“诚然数年来若无兄弟们的支持和爱护,怕早已是白骨一具了……我说不是老天开眼,而是我们兄弟情深感动上苍才对!”诚然感触地说道。

欧阳家十一个兄弟,都非一母所生,所以彼此在年龄上并未相差多少,像他与大哥之间只相隔半年而已。老大是一家之主,在爹爹去世后便掌管家业;老二与老八数年前进了仕途,这几年一直随军驻守边关;老四去了南方,老五与老七都是自小习武,五弟同大哥一样掌管家里的生意,其实是为了延续他的生命才留下来的。否则也会同二哥一样去了边关;小十与小十一是双胞胎兄弟,年纪尚小。爹爹死后,应姨娘要求他们搬到了郊外欧阳家别院居住,日常金银所需均由大哥提供。

然而,偌大的家业竟没发生兄弟阋墙争夺家财之事,却是令世人羡慕称奇的。

坐在一旁的穆然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你姓欧阳啊!”

诚然微微一笑。

信然接着说道: “若不是蓝霄认出绮罗的真正身份,我们设了此计,恐怕三弟还在受毒发折磨呢……诚然,当日迫不得已为救性命出此下策娶绮罗为妻,如今你的毒已解……”

“大哥……”诚然轻轻地打断信然的话,淡淡地说道: “我娶她!”

“但是她姑姑……你对韩怜月难道……”信然不解。

“大哥,若说我不恨不怨韩怜月,只怕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毕竟数年来撕心之痛,附骨之毒,受非人折磨的是我……”他顿了一下,长长地叹息一声,又道: “绮罗虽姓韩,却从未害过我,相反,她为救我,不惜开罪韩怜月,立毒誓,废武功!如此情深意重,我怎能弃她!”

信然也叹了口气, “我的想法确实自私了些,只是韩怜月伤你在前……让绮罗进欧阳家门……”

“大哥何必为难!”五少爷突然插话道, “韩怜月那毒妇,我们不找她报仇就已经宽贷了,绮罗救你是理所当然,我说还是不要与他们韩家再有瓜葛的好,免得哪天我忍不住对那毒妇出手!”

诚然眉心皱起,许久,他叹息般地道: “可绮罗毕竟无辜,况且我们利用她在先,若不娶她,我良心难安!”

老大信然道: “当初定亲只是权宜之计,娶她固然也可,但是诚然,你想过没有,若今后遇到你真心喜爱之人,你该如何?难道休妻再娶,或让自己心爱之人委身当妾?就算你舍得,只怕到时绮罗也未必肯呢!别忘了,她姑姑就是忍受不了你我的娘亲,才恨爹爹入骨的……韩怜月性情倔强,做事不留余地,心狠手辣。而当日在大厅发生之事,你也是亲眼所见,绮罗与其姑姑的性情何其相似,如此决绝,义无反顾!我只怕今后难以善终!”大少爷说出自己担忧之事。

“莫非大哥以为现在就可以善了?”诚然轻笑道。

“这有何难?”五少爷站起身道, “绮罗已没了武功,难道我们还怕她不成。使毒又怎样,唐门的毒计才是天下第一,七弟送九弟到达静山书院后就会去找唐门的朋友来帮忙。当初若不是我们没有丝毫防备,三哥也不会轻易中毒!就算她与韩怜月两人联手也讨不到半点儿便宜。”

“胡闹!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九弟一样冲动了,我们是商家,不是江湖门派,你还嫌大哥不够忙吗?”诚然摇头轻斥道。

大少爷道: “我们虽非江湖之人,但大哥纵横商场多年,这件事还是有办法解决的……诚然,这要看你!你真的要娶绮罗为妻吗?”

诚然静默了许久,方道: “绮罗……她很有趣,也很可爱,这就足够了!”

“绮罗,怎么没精打采的,奔儿说你昨晚很早就睡了!”诚然放下手中的笔,对端药进来的绮罗询问道,怕她不小心绊倒,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绮罗揉揉惺忪的睡眼,含糊地道: “可能是睡多了吧……快把药喝了,外面天太冷,从厨房走来这一路,药都快凉了……”说完,不雅地打了个哈欠,

“还是南方好啊!尤其是爹爹选中的山谷,长年绿草如阴,四季如春。以前我很想看雪呢,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了!”

“哦!那是谁刚下第一场雪时,兴致勃勃地在外面玩了整整一天,弄得浑身都冻僵了。”诚然打趣道,仰首一口气喝下碗中的药汤, “以后熬药这事,让奔儿做吧!外面路滑,别再摔伤了。”

“就是因为路滑我才讨厌下雪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摔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每次都有人看见,很糗耶!而且到处都是白的,真的很容易迷路耶!”

 诚然哭笑不得,一定是她又迷路了,所以药碗端来时,已经凉了, “是不是又把哪摔伤了?过来,我看看!

“没有了!我有内功护体,摔不坏的,只是有些痛罢了!”绮罗皱了下鼻子,忽又笑道: “我有东西给你看!”说完,她宝贝似的由怀中拿出一块发黄的丝绢。

诚然接过,不解地问: “做什么?”这是块手帕,年头久远了,已经变黄了,想来原先应是白色的。

绮罗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眯着眼睛,笑着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了……这是你送我的啊!只是越洗越黄了!”

“我送的?”

“十年前,你送的……其实也不算送了,只是我忘了还你,呵呵!就当你送的好了!”

诚然更加困惑了, “这块手帕……”

“那时我很小啦!”绮罗为他解惑道,“一次走路跌倒,你正巧经过嘛!就笑着把我扶起来,这块手帕是你给我擦鼻涕的……后来,后来我看到姑姑竟然与你相识,还……还对你下毒!你那时看起来很高很俊,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可是姑姑讨厌你的笑容……几天后,我就跟着姑姑离开了。”

诚然确实不记得了,十年前,绮罗只不过是个摔倒了哭鼻子的小姑娘,他又怎会记得!

他将手帕握紧,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是啊!”绮罗点了点头,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把手帕弄脏了,后来想洗却再也洗不白了!”

诚然目光深邃,闪烁不定, “这么说,你进欧阳府为婢,是为了见我吗?”

绮罗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其实……也不完全是了!两年前,我离开家,一路游山玩水,盘缠不到半个月就用光了……好嘛!我承认,不是用光的,是丢光的!后来,我就进出各个山庄府第做婢女啊,只是做的时间都不太长。就这样一路往北……谁知走到郊外还没进城,就被人贩子打昏了。”

“什么!”诚然一惊。

“是饿晕了!”绮罗更正, “他们那有吃有喝,而我又没地方去,就跟着他们了……”

诚然相信以她的武功真要逃走,一点儿也不难。

“他们的领头说我相貌一般,卖入青楼妓院不会值多少钱,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后来我就被人牙子送进了欧阳府。进府时,我的那些身世说辞都是人牙子编的!”

诚然不禁摇头暗叹,怪不得蓝霄曾言,他这个师叔从小性情就怪,没人弄得懂她。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被卖时,还能如此坦然,且尽力配合。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在欧阳府待了半年后,我遇见了你,直到看到你毒发的情景,我才想起了你就是中姑姑缠绵之毒的人。”那时她一直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可到最后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绮罗突然感觉心口很痛,从昨晚上开始她就一直痛了。

许久,诚然才感叹道: “你总是让我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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