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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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都跟以前一样,客人依旧是那么多,王嫂依旧满脸笑容,二狗依旧傻傻的,但是谭七彩还是觉得,一切都变样了。

“谭姑娘。”黄昏时,谭七彩正坐在前台数银子,耳边传来一个清新而熟悉的声音。她一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竹青,你怎么来了。”谭七彩有些惊讶,“上回带了那么多酒回去,都喝完了吗?”“怎么,我只有拿酒才能来吗?好伤心。”竹青装成一副失落的样子,被谭七彩一个碎银子敲中了脑门。

“别贫嘴,快进来坐吧。”竹青凭空抓住了银子,扔进谭七彩面前的抽屉里,发出“咯噔”一声响。谭七彩把数好的银子摆放整齐后,随意把菜单递给竹青:“客官,自己随便选吧。”“可有竹叶青?”竹青很严肃地问道。

谭七彩一下子笑了起来,转身去给他拿酒。竹青喝竹叶青,真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谭七彩帮他温好了酒,见他端正坐着、笑容满面、一脸期待,不由得打趣道:“你爹娘一定很喜欢喝竹叶青,这才给你取这么个好听的名字。”竹青却摇了摇头,笑说:“我没有爹娘,这名字,是公子为我取的。”

谭七彩说了声抱歉,为他斟上酒:“我很喜欢这竹叶青,入口甜绵微苦,却又十分温和,喝着很舒服。”

竹青笑了笑,饮了一杯,脸颊上有漂亮的笑窝:“公子乃风雅之人,他曾说,人如其名,人,要和名字相称才好。”谭七彩想了想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汗颜。竹青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开怀大笑起来。

谭七彩还未见过竹青笑得如此开怀,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着,她也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谭姑娘这个名字很接地气……”竹青一面笑一面说。“行了行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谭七彩破罐子破摔似的摆摆手:“爹娘给取的,就这么用着吧。”竹青只是不停地笑,差点把手中的酒都洒了。两人聊了会儿,天色渐晚,竹青的酒量一般,喝完了一壶酒,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你这副样子回去,二皇子他不会怪罪你吗?”谭七彩看着他爬上马车,颇有些担心,以往他可都是跳上去的。

“七彩姑娘。”竹青自然而然地改了称呼,“我几乎尝遍天下各种竹叶青,今日终于喝到了最好的。”

谭七彩被他说红了脸:“过奖了。”“没有过奖,是真的!”竹青说着将头靠在马车的车门边,眯着眼睛看着谭七彩。

“你酿的酒可比宫廷御酿……都要好喝……”“你喝醉了,竹青。”谭七彩笑道。“我告诉你,这话可是我家公子亲口说的,我还没……还没听过他这么夸人……真为你……高兴。”竹青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却一直在笑,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谭七彩笑得直不起腰来,竹青完全没有了平时淡然的模样,一副喝醉了想睡的样子,眼睛迷蒙,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

“不不不……我没醉,我家公子还说啊……还说啊……明天……明天要……”谭七彩笑眯眯地听着,过了半晌却没有听到后续,只听到绵长而沉重的呼吸声,抬头一看……果然,这家伙竟然睡着了。她轻轻推了推他,问道:“明天要怎么?”竹青却没有动静。

谭七彩只好作罢,估摸着也就是酒的事,她已经为二皇子备了足够的酒,绝对够他喝。马车带着沉睡的竹青渐渐远去,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谭七彩打了个哈欠,朝着二狗喊了一声,打烊。

第二日一直到下午,酒馆都没有任何异常,小酒馆依旧人满为患,二狗一个人招呼不过来,谭七彩只好过来帮忙,跑来跑去累得浑身都提不起劲儿。

一天终于结束了,谭七彩从门背后拿出破旧的门板,准备关门,把最后一块门板固定住,刚转身,身后便忽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像是铁锤之类的重物狠狠地砸在门板上一样,已经年久老化的门板上“咔嚓”一声出现了一条裂缝,缝中露出几缕夕阳的亮光,伴随着木板的灰尘洒在谭七彩惊愕的脸上。“什……什么人……”

“砰!”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谭七彩径直后退两步,觉得两腿有些发软,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从脑海中穿过,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板已经裂开了不少,露出了一条掌心大的空隙,空隙中闪过一张肌肉纠结、面目狰狞的脸。谭七彩吓得惊叫一声,却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惊扰到王嫂。“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谭七彩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句话,像是在催眠自己,她的脸色吓得惨白,心中一个劲儿地把目前的状况往好处想,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浑身上下不再颤抖。

“砰!”木板彻底碎裂,木片四处飞散,谭七彩双腿一软蹲了下来,用双手抱着头,保护自己不被四散的碎片溅到。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谭七彩听到了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他们似乎刻意放轻了声音,像是入室抢劫的歹徒。谭七彩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正好这个角度能够看到那些人的鞋子。绝对不是歹徒,谭七彩心中一惊,但是他们似乎比歹徒更加难对付,这些人穿的都是靴子,布料精细,而且仔细一看还有些统一,像是受人之托而集结前来的,还不忘统一了一下服装。

“给我出来!”这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十分具有威慑力,听上去还有些阴森恐怖。就这么一会儿,不知不觉地,谭七彩整个背脊都被冷汗浸湿了。

过了半晌,谭七彩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脸上尽量保持着最正常的表情,对着面前一帮一米八以上的壮汉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各位客官……你们敲门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啊……想喝什么?”声音都是颤抖的,但是谭七彩已经顾不得了。

“给我上!”领头的那个一声令下,手下的一帮人立刻蜂拥而上,按住谭七彩的手脚,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将她死死地绑住。她死命地挣扎,但是除了手被麻绳勒出血,没有任何效果。嘴巴里也被塞了擦桌布,一嘴全是酒味和菜油味。还好平时擦桌布洗得干净,谭七彩眼角挂着泪想。

谭七彩的手被粗麻绳勒得生疼,双脚也被人绑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被扔在店中的小角落。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破门而入,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现在这个时间,二狗应该在帮王嫂煮饭烧柴才对,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出来叫自己吃晚饭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谭七彩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只想着一个念头,他们想要干什么,请速战速决!正想着,他们已经开始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

谭七彩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铁具,或是板斧,或是狼牙棒,或是铁锤,各个看上去都极具危险性。他们就这样握着手中的工具,朝着柜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砸裂桌子的声音,砸碎酒坛的声音,板凳被踢飞的声音,各种各样恐怖的声音此起彼伏,谭七彩心中喊着,别砸了,别砸了,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不敢再看。响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谭七彩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些人砸得呼呼直喘气,而地上则四散着碎片和酒液,各种酒的香味飘散开来,混合在一起,混成一股奇香扑面而来,熏得谭七彩满面绯红。见砸得差不多了,领头的那个人挥了挥手,说了声:“走!”

“大哥……”有个人忽然发出声来,指了指谭七彩,“她怎么办?”谭七彩闭着眼睛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只希望自己在这一瞬间成为隐形人,让他们找不到自己。好在那个领头人摇了摇头说:“这样就行了,张大哥让我们暂时别动她。”“哦。”那个小弟失落地垂下头,跟着那个大哥一同迈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

周围安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的酒精味,让谭七彩面色潮红。她静静地坐在地上,眼泪慢慢地流干,脸上干巴巴的,难受得很,她很想把嘴巴里的擦桌布吐出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地上碎裂了无数瓷片,她艰难地挪动身躯,摸到一片略显锋利的小碎片,开始一点一点地磨手腕上的粗麻绳。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谭七彩嘴唇疼得惨白,手腕上的粗麻绳还是纹丝不动,只磨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口子,可是她的手上却多了不少血条子,全都是小碎片划的。

磨了许久,谭七彩累得气喘吁吁,她终于放弃了,因为手已经疼得麻木,整个手都是湿润的,完全拿不起那个瓷片。她靠在墙边,呆怔地望着带有霉点的天花板,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张大哥,呵呵,只有他了,没错,张松。

不过好在他还存着一分良心,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谭七彩觉得心酸,如今落到这地步,还得感谢他的好心。只是让她真正心寒的,并不在这里。她望了望里间不知何时紧紧关上的门,整颗心如同掉进了冰窖里。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谭七彩还是忍不住伤心。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他们冲进来的那一刻,自己心中明明还挂念着他们,可是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仅没有出来帮忙,而且还把里屋的门给关得死死的。

虽然他们出来可能根本没什么用,而且还容易引发事端,但是谭七彩还是闹别扭一般跟自己生气。手上的麻木已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愈演愈烈的疼痛感,嘴巴里也难受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谭大嘴了。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谭七彩觉得自己有些意识不清了,她的位置正对门口,对着破烂的木门,清凉的夜风吹在她的身上,吹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想打喷嚏,却痛苦得打不出来。这时候却听见很近的地方有马车车轮的声音响起。奇怪的是,这马车的声音并不是先愈来愈近然后再愈来愈远,而是直接在酒馆的旁边响起,谭七彩瞪大了眼睛从破门的裂缝中往外看,正好看到一驾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

那马车好生熟悉。谭七彩凝神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她能确定,这辆马车她绝对见过!正在这个时候,里屋的门“咯吱”一声开了,王嫂先出来,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脸上满是惊慌。随后是二狗,二狗一下子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王嫂,迈开了大步子就往前冲,还未走到就被满厅的酒味熏得咳嗽不止,脸也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抬手用袖子捂住鼻子,大喊一声:“七彩!”

“嗯……”谭七彩用尽力气吼了一声,却只发出蚊蝇一般的细响。“七彩!七彩你怎么了!”二狗一见谭七彩的样子,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径直冲了上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抬头向王嫂求助。王嫂却打了下二狗的脑袋骂道:“你不会小声点儿啊!万一那些人还没走呢!”“可是七彩她……”二狗眼里满是担心。

“我来我来,你到一边去。”王嫂让二狗把谭七彩放在一个没有碎瓷片的安全地方,让她站着不要动,随后才伸手拿掉谭七彩嘴巴里几乎要扎根的擦桌布。谭七彩张大了嘴巴直喘气,她开口想说话,舌头却已经不听使唤了,于是只好扭了扭,示意王嫂帮她把手上的麻绳也解了。扭了半天王嫂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连忙拿来剪刀走到她的背后,却在看到她手的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彩,你的手!”王嫂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流了满手又风干了,整个就是一血手,再加上手腕上的伤痕,整个看上去简直是血肉模糊。

“没……没事。”谭七彩摇了摇头,“碎片割的,不……不深,看着吓人而已。”王嫂皱着眉头帮她割掉了手脚上的绳子,要扶她起来,谭七彩站起来想自己走回去,却是眼前一黑,直接朝前倒下,晕了过去。

谭七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并不是熟悉的破木窗和透过窗子上的缝隙倾泻而下的光线,而是一间视野开阔得多的豪华房间。床是雕花木纹,盖着的是锦被,墙上挂着的是不明觉厉的名家墨宝,整个房间布置得简洁典雅,迎面扑来一股低调奢华的气息。谭七彩伸手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仔仔细细地包扎过了,感觉有些凉凉麻麻的,却一点儿也不疼。

随意地把地上的绣花鞋当拖鞋穿上,她开始四处乱逛。也许是昨天被吓到极致了,谭七彩觉得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平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四处走了走,欣赏了一会儿墙上的书画,最后在一幅鹤归孤山图旁停了下来。画的意境苍茫辽远,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壮美。

谭七彩很喜欢这幅画,仔细看了看,无意中发现画的右上角留下了作者的名字。那是一个朱砂章纹,仔细辨认一下,似乎是司空景修四个字。司空景修?这是谁?司空是国姓,她目前所知姓司空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二皇子司空仪和七皇子司空云。正疑惑着,却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谭姑娘。”这是竹青的声音。谭七彩立即穿着鞋子过去开门。外头阳光灿烂,一下子照得谭七彩睁不开眼睛,她赶紧伸手挡着光,这才注意到竹青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司空仪?”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转眼便发现这样的行为已是犯下了大忌,赶紧跪下说,“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无意中冲撞了二皇子。请二皇子责罚!”“不必紧张。”司空仪越过竹青亲自扶起谭七彩,面上带着醉人的微笑,“许久不听人这么喊了,无妨。”谭七彩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被扶起来以后不自然地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呆站着。

“进去吧,站在外边容易着凉。”司空仪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她不禁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去一身单薄的里衣之外便再也没有穿什么了,完全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状态,头发散乱不堪,有些地方还打着结,脖子上的玉葫芦歪歪地挂着,脚底下则是被生生踩成拖鞋一样的精致绣花鞋。她狼狈地把鞋子穿好,然后飞速地抚了抚头发,冲到床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司空仪看着她笑,竹青则是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

终于弄整齐了些,谭七彩才顶着绯红的脸问:“我怎么会在这里?”竹青这才止住了笑,稍稍严肃起来。“前日我让竹青去找你,让你多备些好酒,昨日,本打算先去亲自取些来,顺便看看你,却没想到是那样的状况。”司空仪凝视着谭七彩的眼睛,目中有些担忧,“你那里条件不好,我担心你的伤口会愈发严重,于是自作主张地把你带了回来。”

“多谢二皇子。”谭七彩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然后朝他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定为二皇子多酿些好酒。”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司空仪笑了笑,“见你精神了便好,昨日进门时见你忽然晕倒,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你在我这儿多休息会儿便是,你的亲人们是知道你在这里的,所以你放心便是。”“嗯。”谭七彩感激地点了点头,听到“亲人”这两个字,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哀伤。

“昨日是谁做出那些事,你可知道?”司空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面示意谭七彩也坐下,“你身体还未恢复,别累着。”

竹青站在司空仪的旁边,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只听到有人砸门,随后他们就冲了进来,把我绑了起来,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砸完之后一点银子也没拿便走了。”谭七彩皱着眉头。“可有什么线索?可是你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司空仪问道。

“嗯,他们临走前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我之前得罪过他。”谭七彩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他了。”“那人叫什么名字?”“张松。”

“嗯。”司空仪点了点头,双眸直视着谭七彩的眼睛,“不用再担心,再不会出事了。”这句话就像一句神奇的魔咒,让谭七彩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她信任地朝着他点了点头,司空仪则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你好好休息吧,竹青,去找两个人来照顾她。”说完司空仪站起身,准备离开。“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谭七彩一听连忙摆手说不用,却被司空仪打断了话头:“你的手还不能沾水,别逞强。”

“哦……”谭七彩听话地点了点头。竹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笑窝浮在脸上分外可爱。司空仪说完之后朝她点了点头便出了门,留下竹青一个人在房间里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你待着别动,我去找人来。”

谭七彩点了点头,等竹青出门之后,有些疲惫地在床上坐了下来。

床上特别软,比小酒馆里自己那张床软多了,她已经不太记得现代席梦思的感觉,只觉得现在这张床可真是舒服得无可救药!

仰面躺在床上,身体一放松,脑袋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运动起来,张松的事情一下子跳入脑海。事发突然,把她吓得不轻,但是被救了之后,心中不是没有期盼的。

如果司空仪能够帮忙的话,这件事情就只是小菜一碟,将张松那帮人送往官府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司空仪与自己非亲非故,真的会无条件帮自己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已经帮了自己很大一个忙了吗?

谭七彩举起双手,看着它们被仔细包扎过的样子,心中不禁拂过一丝暖意。她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一个爹生出的孩子,为什么司空仪和司空云的差别就那么大,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利如刀锋,简直是两极分化。谭七彩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她刚遇到司空云时他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她的心脏却忽然“咯噔”一跳。马车!昨晚看到的那辆马车跟司空云初次来时的一模一样!

谭七彩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觉得头有点发晕。回想起昨晚具体的状况,马车来时的响声她并没有听到,而在小酒馆打烊之前,她也完全没有看到任何马车的影子,这就说明,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辆马车是在那帮人砸门的时候来的,然后一直在门口停到了夕阳落山,从事情的发生到结束,都在小酒馆的附近。

谭七彩皱紧了眉头,如果那辆马车里边真的坐着司空云,那就代表着,他把这件事从头看到了尾,却不动声色地走了?或者说,更糟糕的情况是,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谭七彩低头沉思。

门外传来响动,将正在低头思考的谭七彩惊了一跳,竹青带着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们的手上捧着洗漱用的水盆和一堆看上去非常精细漂亮的衣裳,来到谭七彩的面前。“你在想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竹青打趣道,“别担心了,一切公子都会帮你解决的。”“真是太感谢了。”谭七彩总算是听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消息。

“遇到这种事,公子不可能坐视不管的。”竹青一面信誓旦旦地说,一面还不忘拉着两个小丫头来帮腔,“你们说对不?”“是!”两个可爱的小丫头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然后一个帮忙给谭七彩梳头,一个帮忙洗脸。谭七彩可真是受宠若惊,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服侍过,一下子整个人仿若飘入云端,舒心得紧。不过没过多久她便开始觉得不自在了,两个小丫头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她们顶着一张粉嫩的小脸利索地给自己梳头穿衣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消受不起。竹青见她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结果被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好一番打趣:“竹青哥哥你可别笑傻了。”

“是啊,自从见了这位姑娘,你笑得愈发傻气了。”“小丫头片子,别只会耍嘴皮子。”竹青瞪了她俩一眼,她俩也并不害怕,依旧笑闹着,只是规矩了些。

谭七彩看着他们闹着,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里是高低贵贱、身份地位分得极清楚的古代,可是在这个王府中,她却感觉并没有明显的尊卑之分,连不知名的小丫头也能跟皇子贴身的仆人打趣笑闹。

一开始她还怀疑,二皇子对待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心中一直抱有防备之心,但是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这件事情上想得太多了。

说不定,这就是二皇子司空仪以礼绝闻名天下的原因。到换衣服时,竹青躲到门外回避,谭七彩换上了两个小丫头带来的衣裳。这种衣服样式比她的粗布衣裳复杂了许多,她一个人还不一定会穿,不过两个小丫头十分伶俐,一下子就把她收拾得干净利索。

穿好之后,谭七彩被两人推到镜子面前,看到里面的身影之后,一下子傻掉了。心中只回荡着一句话,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穿上去,还真的从街边的当垆女摇身一变,成了官家的小女儿。

竹青推门进来也呆住了,面色略红,愣了半晌对着谭七彩只说了两个字——“好看。”

这身衣服的材料光滑舒适,谭七彩弄不清它真正的材质,只觉得一定很贵。她迈出脚走了两步,差点被长长的裙摆绊倒。穿这一身可如何酿酒啊?谭七彩抓起裙摆,尴尬地说:“我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你穿着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换回来?”两个小丫头好奇地问。

“穿这么华贵的衣裳回去的话,会显得很奇怪的,而且,这件衣裳太贵重了。”谭七彩也是一时好奇,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有些眼馋,现在衣裳上了身,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就像是平日里只穿拖鞋、T恤的小伙子,忽然穿上了一身一板一眼的西装一般。

“你还是收下吧,这是公子他亲自为你挑的。”竹青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给出了最有力的说服理由,“不要拂了公子的美意。”谭七彩沉吟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便收下了,替我谢谢二皇子。”竹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谭七彩忽然想起一件事,抓起裙摆来到那幅鹤归孤山图前,指了指上边的朱砂印章问道,“你们可知道,这司空景修是何人?”两位丫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谭七彩,竹青也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景修是公子的字。”谭七彩一听这话也是惊讶不已,这画竟然是司空仪的作品。

她一下子对司空仪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他就像一团迷雾,摸不透、猜不穿,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公子无事时会写字作画,这一幅他很是喜爱,便挂在这偏房中,偶尔会来看一看。”竹青解释说。“原来是这样。”谭七彩抬眼看着那幅鹤归孤山图,对这幅画止不住地喜欢。

“若是公子知道你这么喜欢这幅画,一定会很欢喜的。”竹青感叹道。

谭七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接近正午,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竹青帮她备好了马车,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她抱着自己的旧衣裳爬上马车,怀里又被竹青塞了很多止血和祛疤的药膏,说:“这些药回去按时抹,才不会留下疤痕。”

“真是太感谢你了。”谭七彩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改天请我喝酒。”竹青微笑道。

“好的,没问题。”谭七彩朝他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便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加速,飞驰而去。

竹青在门外站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然后他叹了口气,回到府中,来到司空仪的书房里。

“公子,已经把她送走了。”竹青看着背着手站在窗前的司空仪,说,“她,确实是三小姐。”

“很好。”司空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她的玉葫芦了?”

“嗯。”竹青点了点头,“那是真的吗?”

“绝对不会有假。”司空仪笑道,“若是知道能轻易看到那个玉葫芦,我也不用花那么多工夫找来那件衣裳。”

与此同时,谭七彩已经穿着那件衣裳到达了小酒馆。她下了马车,感谢了车夫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冲进酒馆,希望不要引起人们的注意。

酒馆的门口打烊的牌子依然挂得高高的,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谭七彩皱了皱眉,推开门进去,仍然是一地的狼藉,就像是被刻意保护了现场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任何打扫过的痕迹。她叹了口气往里走,果然听见了王嫂低低的哭声。

可是在冲进酒馆中之后,三股视线同时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个是吓了一跳的王嫂,一个是惊喜站起来的二狗,还有一个是满目震惊的司空云。

司空云?

谭七彩站住脚,满脸防备地看着他。

昨夜那辆马车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中,她完全可以想象,面前的这个人,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什么样的表情,看着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

司空云的脸色也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他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她的这一身衣裳,眼中的怒火几乎将她团团包围。

他慢慢靠近她,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让谭七彩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起来。

“这衣服谁给的?”

谭七彩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究竟是何意,难道这件衣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司空云态度很差,脸色很臭,语气很无礼,顺利地激起了谭七彩的逆反心理,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站住了脚跟,愤怒地回答道,“我倒想问问七皇子,您不去陪您的新娘子,来我这个破酒馆里干什么?昨夜的热闹看得很开心?看到酒馆的东西全被砸光了,你是不是特别愉悦?还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指使的?”

“昨夜……看热闹?”司空云微微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别装蒜了,你的马车,就停在酒馆的门口。”谭七彩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想赖账?”

司空云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抬脚便走,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留下一句话:“马上把衣服脱了!”

谭七彩差点冲上去跟他拼命,却被眼疾手快冲上来的王嫂抓住了手,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此人真是无耻之徒!

“七彩姑娘,你怎么能那样跟七皇子说话呢!”司空云走后,惊慌失措的王嫂立刻占满了谭七彩的视线,“要是将他惹怒了,我们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嫂对不起,要是出了事情,我会一个人承担的。”谭七彩觉得有些愧疚,刚刚正在气头上,忘记了顾及王嫂和二狗,真是失策,“这次事情完全是因我而起,造成的这些损失,我来赔吧。”

“你一个姑娘家,能承担什么?再说,过了这一次,你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吗?”王嫂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说,“这一次只是坏了些东西,你能赔,下一次万一伤了人,你能怎么赔?拿命来赔吗?有用吗?”“娘你在说什么,这一次受伤的可是谭七彩,看看她的手!”二狗看着谭七彩被包扎得十分厚重的手,十分心疼。

王嫂说得其实没错,她并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意外,也不能保证都能像这次一样只是损失了些财物就能躲过一劫,更不能保证每次受伤都能有贵人帮忙。“她的伤重吗?只是被割破了手而已,伤口浅得很!”王嫂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二狗,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这种身世不明的复杂女人,我们平常人家还是远离为妙,别等到一条命都搭进去了再来后悔!”谭七彩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忽忽的,只听到二狗奋力反驳王嫂的话,而王嫂的态度十分坚定。

她不想再听下去,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跌坐在床上,咬着嘴唇脱掉了自己身上华贵的衣裳,换上原本的粗布衣。玉质的葫芦从衣襟里跌落出来,她握紧了葫芦,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原本在现代自己便没有享受过拥有亲人的感觉,来到古代以后,她曾经觉得自己又有亲人了,可是这一切的幸福却全是泡影。

“七彩,你在吗,七彩?”二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谭七彩用袖子随意擦了擦眼睛,应道:“我在。”

“七彩,我知道我娘的话让你伤心了,但是她是无心的,我希望你留下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二狗顿了顿,似乎在缓和自己的情绪,又像是在暗暗地做出决定,“七彩,你放心,我会好好劝我娘的,你,好好休息。”

二狗的身影越来越远,谭七彩颓然地坐在床上,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心之语?恐怕是真心之语吧,这个“家”,她是不能再久留了。

但是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呢?

谭七彩一天都没有出房间,饭也没有吃,二狗担心得团团转,王嫂看见二狗那副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谭七彩打开了房门,直接敲开王嫂的房门,跟她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谈话,并愉快地达成了一致。昨天一天的时间里,她将简单易懂的酿酒知识和一部分配方全部写了下来,交给了王嫂,并用这份东西换得了一些路费。

虽然不多,但是勉强可以撑一段时间,希望那个时候可以找到可以谋生的新工作,谭七彩数着手里寥寥无几的银子,很是无奈。

三天之内,她会置办好所有东西,准备走人。

也算是没有任何留恋了,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留在这个小酒馆,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老天爷似乎开始厚待她了,达成协议的第二天,便有官府的人亲自上门来,送上了张松赔偿的银子,足足有一百两。

谭七彩拿着那沉甸甸的银子,觉得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不用说,这一定是二皇子着手帮忙的,她很想跟他传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将那一百两分成三份,自己拿了一份,剩下的留给二狗和王嫂,就算是对这次意外的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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