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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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杉趁师父转移了注意力，马上踅摸进了师父的卧室，摸了一瓶上好的玉梨春出来，坐在一边喝了起来。

柳狸一进来就看到了地下的玉瓶碎片，想着小花卷的夏天绣鞋底子薄，怕扎住小花卷，叫小厮进来扫的话小花卷会很不方便，便自己拿起工具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他也摸了一瓶玉梨春出来，和赵杉并坐喝酒。

柳莲看着两个弟子明目张胆偷喝自己藏酒的德性，心里很是郁闷，可自己却被小花卷看着不能喝，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拿起大丝巾，正要包住小花卷把小花卷抱出来，就听到竹园外面甬道传来的整齐脚步声。柳莲功夫已臻化境，知道是赵梓和赵桐带着侍卫快要走到竹园了，就加快了速度，把小花卷包住放在了卧室的竹榻上，开始为她擦身子。

等一身夏季便服的赵梓和赵桐推门进来的时候，小花卷已经穿上了白绸绣花的浴衣，坐在榻上让莲舅舅擦头发呢！

赵桐一进来，就看到了榻上的小花卷。想到小花卷光溜溜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走过去拿起大丝巾和师父一起帮小花卷擦头发。

小花卷的头发自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剪过，如今已经很长了，湿湿的蜿蜒披散在竹榻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赵桐一边擦拭着，一边看她的发丝。

小花卷营养从来都很足，长发也是乌油油的发亮，干了的话披散下来一定很可爱，将来长大了梳起头发的话，配白玉簪子应该好看。

赵梓看到赵杉和柳狸喝着师父的藏酒，也老实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很快便老马识途摸了两瓶出来，递给了赵桐一瓶，也喝了起来。

柳莲看小花卷的眼睛都有些涩了，就抱起她回卧室睡觉去了。

赵梓四人坐在起居室里，远远地似乎听到了柳莲给小花卷讲故事的声音，都没有说话。

又是一年过去了，他们能再次这样聚在一起，真的很难得。只是小汤圆赵杨不在，未免有些小小的遗憾。

到了夜里，众人都散去各房里睡了，柳莲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小花卷。

小花卷睡得正香，圆圆的苹果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着。

柳莲俯身在她的脸蛋上轻吻了一下，起身出了房门——他发觉柳狸在自己卧室

的窗外。

柳狸今晚喝了不少酒，反倒睡不着觉了，他想来找师父谈谈。

师徒二人相对端坐在竹亭里，眼前摆着柳狸准备的一壶黄山毛峰和两个白瓷杯，听着夜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极为神似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迷茫。

柳狸忽然问道：“师父，当年的玉山之战你参与了么？”

柳莲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空茫的笑：“参与了！”

柳狸的呼吸声一滞，声音有些变了：“师父，当年的玉山之战轰动天下，其中东枢的那个主事者是不是叫竹衡？”

柳莲扫了他一眼，继续看向竹林：“是。”

柳狸身子有些僵了，他顿了顿，终于问了出来，声音甚至有些颤抖：“竹衡之死，谁居首功？”

柳莲笑了，他的内功甚是出奇，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可是看上去好似被岁月遗忘，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在这柔和的月光之下，俊美得似神祇一般。

他浑不在意地说：“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呢！”

柳狸看着他，深幽锐利的眼睛最终变得柔和起来。

柳莲看向他，问道：“柳狸，你有什么打算，可以和师父来谈一谈。”

柳狸看向师父。

柳莲看着他，脸上没有他那标志性的笑，显然很是认真：“赵桐要当皇帝，赵梓要当为皇帝保驾护航的中流砥柱大金王朝的栋梁，赵杉要做成功的商人，赵杨要追求武道的巅峰，你呢？”

他顿了顿，道：“你若是愿意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师父可以安排。”

柳狸想了想，道：“我做明珠郡主的贴身侍卫，代替师父保护她！”

柳莲眼中一凛，盯着柳狸。

柳狸惨笑道：“师父，你以为我们几个看不出来么！你想要离开，却又放心不下我和小花卷，对不对？”

看着他倔强的眼睛，柳莲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口茶。

上好的黄山毛峰，初尝清淡，回味甚永。

这些年来，是他照顾着柳狸，也是柳狸照顾着他。

也只有柳狸，才知道他最喜欢喝这种茶。

柳狸又给他添满茶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在此发誓，我柳狸，定要如父如兄，照顾好赵檀，如违此誓，猪狗不如！”

柳莲没有看他，自顾自端起白瓷杯喝茶。

太傅胡非同是赵贞的亲信，对天昊帝赵桐的教育很是尽心。他既然来了南安王府，自然也不会放过十八岁的南安王

赵梓了，于是，上午的时候，赵桐和赵梓就被迫呆在外书房里，听胡非同胡太傅讲解治国大道理。

赵杉借口要去看看自己的那些生意，溜了出来。

柳狸已经和师父谈过了，要做小花卷的贴身侍卫，所以就一直跟着小花卷。

小花卷带着立春和两个小丫鬟，和胡蔓一起在王府里跑着玩。胡蔓如果闭着嘴巴的话，确实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小姑娘，她已经知道自己正在换牙的嘴笑起来不好看了，所以一直是抿嘴而笑，矜持得很。

她们俩在一起玩，柳狸一直远远地看着。

他的内功深得柳莲真传，已有了相当的造诣。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狸听到胡蔓问小花卷：“小郡主，您中午到哪里去用午膳呢？”

小花卷闻言，马上热情地发出邀请：“胡蔓姐姐，你和我一起到延禧居内院用吧，那里小厨房里的邱妈妈手艺好的很呢！”

说完，小花卷看了一眼胡蔓，大眼睛眯着笑得很可爱：“本来我预备到竹园陪着师父和饺子哥哥他们一起用的，可是为了陪你，我就不陪他们了！”

胡蔓秀丽的小脸似乎僵了僵。

她一直以为这个明月郡主有点傻呢，现在也有点弄不清楚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柳狸在旁边听得会心一笑：小花卷在金京没白呆，居然会和人家小人精使心眼了！

小花卷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她虽然嘴里那样说，最后还是带着胡蔓姐姐去了竹园用午膳。

只是赵桐赵梓虽然都在，但他们的眼睛都在小花卷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小花卷身边的这个九岁小女孩，还是正换牙的小女孩。

冬天的时候，胡蔓的牙齿已经完全长好了，明眸善睐牙齿整齐雪白，端的是一位美丽的小少女。

她和小花卷天天形影不离，成了一对小闺蜜。

小花卷在柳莲刻意的安排下，也瘦了一些，下巴也有些尖了，除了天昊帝赵桐以外，人人都觉得她比先前好看了。

天昊帝要回金京了，小花卷要随着他去金京陪伴祖母高老太妃，经过一番离别之后，天昊帝的辇驾终于出发了。

柳狸作为贴身侍卫，一直照顾着小花卷。

他们是坐船回来的，可是离开的时候，运河河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所以从陆路回京。

车队行出好远了，柳狸一直在抑制着自己不往后面去看。大概只有他知道，师父怕是下定了决心，自此一别，以后再难见着了！

可是，师父究竟是因为什么要离开呢？离开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南安王府？

小花卷是师父最疼爱最放不下的孩子，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坐在马车里，同胡蔓和立春在一起拿着九连环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身在外地，更新不易啊~

第十二章 菡萏初绽变化已生

天昊帝的车驾即将到达金京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赵桐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手头的政务，终于腾出空来，让秦玉衣去把明珠郡主接过来。

秦玉衣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有带小花卷过来。

赵桐淡淡扫了他一眼，秦玉衣躬身行礼道：“禀报皇上，柳侍卫带着明珠郡主看雪去了。”

赵桐掀开车帘，看着原野上飘飞的雪花，眸寒如水，没有说话。

回了欢迎明珠郡主回京，朱太后在宫里办了一场赏梅会，遍邀金京贵女，尤其是三品以上官员家年满十四岁的无婚约贵女，几乎都接到了请帖。

在这场赏梅会中，小花卷不但见到了自己的好友胡蔓、李凤来李沁姐妹俩，还见到了最有实力问鼎大金后座的蓝田侯嫡长孙女王玉钏、明国公严立成次女严清莹和宰相田子敬的长女田灵。

第二年初夏，天昊帝正式亲政，老南安王赵贞带着妻子朱太妃从终南山回到了金京，南安王赵梓也率众来到金京朝贺。

在同父母短暂的团聚中，赵檀得知了莲舅舅离开南安王府的消息。

当时朱紫在问赵贞：“为了躲避一个女子，柳莲就这样离开了我们大家？”

赵贞没说话。

赵檀忙侧耳细听，可是父母却不愿意多说了。

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七岁的赵檀感觉到了难以言传的心酸，原来，亲爱的莲舅舅已经离开了。

在她那小小的心灵里，她愿意身边的人永远在一起，她怕分离，她不愿意自己熟悉的人离开自己。

夜深了。

陪侍的立春已经睡熟了。

赵檀悄悄走了出来，靠着院中的梧桐树坐了下来，捂着脸开始流泪。

美貌的柳莲舅舅，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舅舅，还是带大她的人，是她最亲的人。

她一直都以为，亲爱的莲舅舅会一直在竹园，会一直等候着自己，每次回去，她都能看到莲舅舅。

同住一院的柳狸也没有睡觉。

他知道消息比小花卷要早，是赵杉告诉他的。

赵檀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柳狸正倚在不远的一棵梧桐树上，喝着去年临走前从师父那里拿来的玉梨春。

他走到赵檀身边。

赵檀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狐狸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柳狸低头看她，桃花眼在灯光映照下宝光璀璨：“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成亲！”

赵檀含着泪笑了：“那我就嫁给你，这样

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柳狸不由笑了，用自己白色的衣袖擦了擦赵檀脸上的泪痕，叹口气道：“真是傻丫头！”

赵檀低头依偎着他。

她已经下了决心，太后姨妈说饺子哥哥正在选妃，大哥赵梓也会娶王妃，二哥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妻子，那么她要嫁给狐狸哥哥，这样狐狸哥哥就能永远陪着自己了。

七年后。金京王府府。

暮春的天气，空气中氤氲着花的香气。虽然是清晨，却也没有一丝寒意。

已经成了亲当了娘的立春，正指挥着两个大丫鬟小松和小竹给明珠郡主赵檀梳理长发。

赵檀今年十四岁了。

她已经长成了一位高挑纤细的少女，秀眉大眼尖下巴，肌肤白皙如玉，微微一笑，嘴角一对梨涡时隐时现。

赵檀素来不喜华丽，所以小松和小竹只是用青色的丝带在发顶一左一右给她绑了两个花苞，其余长发全部披散了下来。赵檀拿起梳子，一边梳理着长发，一边问道：“狐狸哥哥还没有回来么？”

小松笑道：“郡主您问过一次了，奴婢已经去前院看过了，柳公子还没有回来呢！”

赵檀心里很是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起身出了屋子。

狐狸哥哥虽然陪着自己住在这里，可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有的时候会出去一段时间，不过都没有超过一个月过。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初春的时候他就离开了，现在春天都快过完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赵檀收拾停当之后，刚打算去正院给祖母请安，宫里的大太监秦玉衣就带着车驾过来接她了。

二十四岁的天昊帝赵桐，刚刚下朝。

他换了一身白色常服之后，就在大正殿内等候着赵檀。

赵桐少年的时候，眼睛大大的，长相神肖其母，同小花卷赵檀很是相似，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般的眼，线条流畅，如上天用心描画出的最精致的工笔画，更兼身材高挑，端的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俊美青年。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看着书，心思却百转千回。

赵桐的贴身侍卫樊青和梁鸾正静立在侧。

半晌，赵桐方问道：“确定东枢方面没有异动？”

樊青凝神回道：“东枢新皇虽已成功登基，但因为上次的行刺事件，至今卧床不起，身体尚弱，短期内怕不会有什么异动！”

赵桐沉吟了一下，正要说话，小太监过来回报，说明珠郡主到了。

樊青和梁鸢悄悄退了

出去。

赵桐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马上起身，准备迎接妹妹。

他刚走出正殿，就看到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白衣少女向自己走来。

赵桐微微一笑，迎上前去。

赵檀刚要行礼，已经被赵桐牵着手拉了起来。兄妹两个一起向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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