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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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强悍…落寞。
意识到他的目光，对方飘渺的身影渐渐化为实体，大咧咧地站在半空中，与他对望。
悠悠岁月，何止千年。
在那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他们曾有多少次的相望。彼时的心情如何？是雀跃、是欣喜、还是紧张？终归不是现在这样吧，意料之中的疲倦，仿佛多看一眼，就筋疲力尽得仿佛从生到死。
阿水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避开了对方灼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视线，对狄斌说：“这几日，我都陪着你。”
狄斌没有发现窗外的异样，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这是你应该做的。”
阿水将这份“应该”执行得彻底，留下陪床，几乎形影不离。机甲的设计也在日夜陪伴中敲定，狄斌伤势稍有好转，就跟着阿水开始制造机甲。
因为阿水是新人，狄斌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期望，只盼机甲不缺胳膊少腿，能跑能动，就谢天谢地。所以，当阿水将一架堪称完美的机甲摆在面前时，他嘴大得仿佛含着一颗鸭蛋。
“你确定你没有叫了一份机甲外卖吗？”
狄斌万万没想到，平时看到的零件组合起来竟有这么棒的效果。
阿水微笑道：“考核赛加油。”
狄斌豪情万丈：“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综合考试第一名，绝非浪得虚名！”
受神仙光环加持，狄斌一路势如破竹地冲入决赛，与某位天之骄子狭路相逢。连日的胜利令他斗志昂扬，赛前还向阿水保证，第一名已是囊中物。
然而，计划再美，也敌不过变化。
双方一交手，狄斌就意识到自己的机甲被全面克制，就像自己出了布，闷死了一群拳头，却扛不住如二月春风般的剪刀。
上场不到十分钟，他打败而归。不仅如此，机甲还被捶了个稀巴烂，驾驶舱直接裸露，狄斌狼狈的时刻被摄像机忠实地拍摄在大屏幕上，供万人“瞻仰”。
输了一场，依旧是亚军，考核成绩依旧算很不错。但狄斌受了打击，颇有些一蹶不振。
阿水采了一束花送给他。
狄斌说：“我又不是女孩子。”
阿水说：“谁都有欣赏美好的权利。”
狄斌看着鲜花后清秀真诚的脸，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阿水一怔。
手中鲜花肉眼可见地凋零，遗体无力地垂挂在手背上。
狄斌：“…”
阿水挣开他的手，说：“我有些事要处理，稍后再来。”不等对方回答，就急匆匆地朝后山无人地带走去。
之前出过事，后山已被封锁，却难不倒阿水…与那个人。
他站在救起狄斌的地方，等待那人赶来——并没有花太久，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你要见我？”微微上扬的语调显示对方的愉悦。
阿水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向对方行礼：“见过大神。”
生疏客气的样子，扎得人眼球疼。
愉悦荡然无存，惑苍面色微冷：“何事？”
阿水说：“我想向大神求个情。”
“为谁？”短短两个字，依稀有磨牙声。
阿水恭恭敬敬地说：“狄斌。”
“呵。”一声冷笑警告他适可而止。
阿水执拗地说下去：“他只是个普通人。”
惑苍向前逼近一步，将人罩在自己的影子下：“他是否普通，取决于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阿水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低声说：“我们只是朋友。”
惑苍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阿水怔了怔，才说：“小仙不敢高攀。”
意料之中，却更令人恼怒。惑苍恶意满满地说：“他令我嫉妒。”
阿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说，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曾经，您拥有的比他多得多，不也一样弃如敝屣？可惜，长久的逆来顺受使他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地想了几遍，也不敢说出口。
☆、第100章 真假月 番6外（6）
即使不说， 阿水脸上的表情也出卖了想法。
惑苍暗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我从未亏待你。即便亏待了天下， 也未想伤你分毫。”
他瞪着眼前人一脸无辜懵懂的表情，内心波涛汹涌：反倒是你， 私自将本体藏入镜中，赠予对手， 最后倒戈相向， 我还未曾算账…
你可想过， 你魂飞魄散时我的心情！
思绪至此中断， 丝毫不愿回想。
惑苍平气凝神，告诫自己， 过去的便过去吧。当务之急是将人哄回来，等了千年的硕果， 临采撷了，决不能前功尽弃。
“我哪里做得不好， 尽可对我讲。”
有史以来， 姿态最低， 近乎乞求，温柔得像只敲碗等肉吃的大尾巴狼。
可阿水决意重新开始，缓缓道：“我们只是不合适。”
呵。不合适。
分手说辞的万金油。
惑苍负在背后的手微微握紧：“连个理由也没有吗？”
阿水瑟缩着挪了挪脚跟：“你有宏图大业…”
“没有了。”惑苍截断他的话。
阿水茫然地抬起眼皮。
惑苍说：“天庭早已不复存在。”
喉咙仿佛堵住了，小口小口地吞咽着他的话， 半晌才回过神来。迷茫的眼睛微微张大， 无措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其他计划吗？”
认定了， 心高气傲的神将不会就此罢手。
惑苍的耐心一次次见底， 又一次次再生。
“你跟我来。”
极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学校资料馆的方向走。
阿水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如铁钳一般，不留丝毫缝隙。他试探着松了松手，对方跟着松懈了些许力道。阿水趁机想抽手，又被死死地抓住。
惑苍还回头盯了他一眼，似乎让他安分些。
阿水决定开口：“小仙可以自己走。”
惑苍说：“我不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一贯的方针，能留住人，适当示弱不算什么。
进入资料馆，惑苍直取最高权限才能开启的密档室。
阿水又开始挣扎：“我没有进入的权限。”
“我有。”就在阿水以为他会施展法术的时候，惑苍通过指纹扫描，打开了密档室的金属大门。
“跟我来。”惑苍率先踏入门内。
这是一个两百平米左右的大房间，大小屏幕林立，还配备超级电脑与智能查询机器人。
“惑苍先生您好，小朋友您好。请问，可以为您提供什么服务。”机器人挪到他们面前，弯腰行礼。
惑苍说：“用一百倍速，播放地球历2012年以后发生的大事。”
“稍等片刻。”机器人将一块屏幕挪到他们面前，然后调出影视资料，设定好速度，很快播放起来。
正常播放100倍的速度，正常人的大脑根本无法处理，但阿水说得好，小仙也是仙，他阅读无压力。花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这千年的纪录片。
等屏幕里，主持人说：“人类文明的未来是再创辉煌，还是再遇磨难，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人类遇到困难时，那些不朽的传奇人物不会袖手旁观。”
画面定格，阿水眨眨眼睛，还有些无法回神：“你…”
惑苍握着他的肩膀，将人掰过来，面朝自己：“你问我现在有什么计划？我现在的计划就是追到你。”
阿水的脸微微一红：“地球毁灭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帮助人类？”
当然是为了今天增加手中筹码。
惑苍微笑道：“你不满意吗？”
阿水抬起头：“是…为了我吗？”说完，觉得自己过于自以为是了，有些羞涩地说，“是为了地球的延续吧。毕竟，您和人类共同生活了这么久。”
“我与你，才是共同生活。”惑苍不满地捏捏他的脸，“当然是为了你，有什么可怀疑的？”人类的死活，与他何干！
阿水震惊地张开嘴。
惑苍视为邀约，低头亲了上去。
“唔，大…”又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每个溢出喉咙的字，都被那条反客为主的舌头卷走，到最后，也没说成一个句子。
千年的等待与渴望怎可能满足于小小的亲吻。
可惑苍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强忍着将对方吃干抹净的冲动，将自己从沉沦的欲|望中撤离出来：“我放弃了天庭，压抑了野心，是为了你。”
他从来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痴情种，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对方知道。
“我耗费千年时光，将你消散的灵魂碎片一一补全，是为了你。”
“地球毁灭时，我留下来拯救凡人，是为了你。”
“新秩序建立后，我忍受着凡人的猜忌，接受种种约束，也是为了你。”
“所以…”
惑苍手指轻轻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对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一旦失去你，这些都不再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大BOSS终究是大BOSS，温情不过三秒，就露出了恶魔的犄角。
阿水咬着下唇，目光游弋，想避开他的影响，冷静思考。
惑苍拇指轻轻抚过他下唇被咬过的痕迹，低头亲了亲：“从今以后，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还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合适”三个字着实刺痛了他，此时说来，颇为咬牙切齿。
阿水不吭声。
惑苍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没脾气。恋人性格，经过生死相隔、千年时光，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藏起心思，擅作决定…一旦认定了，牛都拉不回。
“你不信我？”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
阿水身体一僵，慢慢地“嗯”了一声。
嗯…？！
惑苍咬着他的耳垂磨了半天牙，将喉咙里一口气咽下去，才微笑道：“以前，我承诺很多，却从未兑现。如今，我已用行动来表明心意…你可以信我。”
见阿水依旧犹豫，他内心气成重伤，依旧要带伤上阵：“等以后发现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再…生气也不迟。”离开是不可能让你离开的。
休想休想休想！
“我要想想。”阿水小声道。
“好啊。我等你。”一点放他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阿水倒也习惯了他的脾气，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惑苍看着他，只觉每分钟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阿水抬头看他，说出话却让他伤上加伤：“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人欺负狄斌？”
惑苍装傻：“谁欺负狄斌了？”
阿水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他，脸色隐约有些不大好看。
惑苍心里憋着气，道歉是不可能的，但…让步还是要让的：“我会找人照顾他。”顺便将他与阿水隔绝开来。
阿水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一步步走过去，到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试探着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惑苍眼眶猛地热起来。
仿佛又看到千年前，那个天真、纯良的小河妖捧着真心，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羞涩而希冀地望着他。
“可以，这次你真的可以。”
他听到自己如是说。
后来，阿水知道了惑苍如今的身份——世界安全顾问，地位超然。他有几个同事，却从来不提，阿水每次问起，都被他用各种手段含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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