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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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卿见状心叹一声。

虚了凡见着树下的阴秀儿松了口气，他就怕秦正卿下手。

当年的秀儿，为何盗走魔书而逃亡，虚了凡心里也清楚，除了被他伤到，也是再也没有安全感，到底，秦正卿对秀儿动过杀心，所以她才破罐破摔。盗走魔书修炼在她看来还有可能变强，直到自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很紧张。”

秦正卿轻轻地说道。

虚了凡没法否认。

秦正卿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本君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

虚了凡承认了，他叹道：“秦师叔，到如此地步，了凡已经无法再保持以前的心如止水。”

秦正卿预料到了，此时听到虚了凡这么直白的承认也不意外，了凡就是这样的人，他心思纯粹，宁愿自己不说，也是不会撒谎的。

“你心动了？”

虚了凡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和六年前不一样，他已经没法肯定的告诉别人，他没有心动。

这时候的他心里清楚，他的未来再也无法对阴秀儿的事情保持无动于衷，如果这是情…那便是他心动了。六年来日日追寻让他无法克制地惦记着她，而这几天的追寻，让她在他心里变得清晰分明，而今日，她毫不犹豫地拼死相救，将一切进一步给催化了。

秦正卿心里有数，现在的了凡已经说不出自己不动心的话了。

“此次，她痊愈后，你要如何安排她？”

虚了凡说道：“药峰有了冯施主…”

秦正卿打断虚了凡的话，问道：“如果她不愿意呢？你可会强行要求她过去？”

虚了凡没答话，他不会去逼她。

“她如果提出要去莲花峰，你当如何？”

虚了凡缓缓摇了摇头：“佛门不收留女眷。”

秦正卿点点头，总算还是记得自己身份的。

“她要是一定要过去呢？你可会与她动手？”

虚了凡微微垂眼，双手合十：“我会。”

秦正卿这时候背负双手转身过去，继续说道：“你可会忘记你的身份？”

虚了凡缓缓摇了摇头，就算他动心了，他也只能放下，终归…他是清净圣地的佛主，整个江湖都看着，他若是行差踏错，清净圣地的清誉毁于一旦，他不会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而造就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知道，秦正卿也需要他一个诺言，他沉下心，缓慢说道：“贫僧虚了凡，是佛门之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如此甚好！”秦正卿说道。

秦正卿说完笑了笑，然后让开了身：“你去照顾她吧，我去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你们疗伤。”

虚了凡道了谢。

秦正卿一走，虚了凡走到阴秀儿身边，他伸出手，再一次去摸阴秀儿的脉象。

这一摸，阴秀儿就咳嗽出声睁开眼来，她装不出来了。

是的，阴秀儿其实在服下还阳丹后没多久就已经醒转，只是听到了秦正卿到来的声音，她就留了心眼装作晕迷，这一假装晕迷，想听的，不想听的，都让她听个正着。

只是，其他的对于阴秀儿来说，并算不算什么，她唯独在意虚了凡，当她听到秦正卿问他是否动心，那时候她的心也是紧绷着，她害怕再一次听到当年他斩金截铁的话，那时候的他，可无情了，不仅仅拒绝她，还要给她做媒许配给其他男人，甚至还直接了断告诉她，他对自己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等了许久，阴秀儿都没有听到回答，她心里终究是还有希冀的，希望能够听到不一样的回答，然而她没有等到…不过很快，她也想到虚了凡的性子，此时他已经不像六年那样能给出一个笃定的答案，是不是说明，他自己现在也不确定了？

这个认知让阴秀儿突然满心欢喜，还连带着她被秦正卿发觉了。

她应该立刻醒过来，打断秦正卿设下的语言陷阱，可是她听到秦正卿问的内容时，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也想知道…早知道和尚会是这样的答案，她就应该阻止秦正卿的。

从仙界到地狱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你…都听到了？”虚了凡见阴秀儿不看他，他心里一突不由问道。

阴秀儿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瞬间，她就扯动嘴角“咯咯”轻笑了起来：“瞧和尚你怕的，刚才说了什么，让你这般…心虚？”

虚了凡看着阴秀儿，阴秀儿的笑容慢慢变散，触及他此时的眼神，她觉得她很难维持装作无事人一样的表情。

“你走吧！”阴秀儿突然说道。

虚了凡一怔。

“不要再跟着我。”阴秀儿低着头说道。

虚了凡的手波动佛珠的速度忍不住加快，这昭示着他的心情是极端不平静。

“你日日在我面前出现，只会让我情根深种，你既知自己不会和我有结果，那么就离我离得远远的。”阴秀儿继续说道。

她的话语透着哀切，但更多的冷情。

她说完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是全然的淡漠。

她强撑着起身，然后再也不看虚了凡一眼，就准备离开。她走了两步，只觉头疼欲裂，踉跄两下，似乎就要坠倒，虚了凡本能地伸手去扶。

阴秀儿猛地就是一掌挥出。

此时，只要她用上十分力道，说不得此时伤重的虚了凡就能毙命。

然而，阴秀儿终究还是舍不得，她便掌为指法，赫然就是虚了凡曾经教过的慈悲指，慈悲指拂过，虚了凡的穴道已经被阴秀儿点中。

虚了凡才是才知道自己刚才被阴秀儿骗了。

阴秀儿这一番手段过后，她微微闭眼调息了一下，她的伤势同样不好，刚才不过是提前做好打算强行用的，这番动作下来，已然牵动了她的伤势，她嘴角溢出点血来，只是很快，阴秀儿自己又吞了下去。

然后，她慢慢走到虚了凡身边。

“我这几年得了一对百年传说中的相思蛊，我听说，相思蛊可以让一个不爱她的人爱上她，并且再也无法离她百步远，否则就会被蛊虫啃咬五脏六腑而死亡。我得到它们后，就鬼使神差地收下了。”

虚了凡看着阴秀儿，阴秀儿此时的表情不像是撒谎。

阴秀儿这时候也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一道白烟飘过，玉瓶果然爬出两只微小的蛊虫出来。

“现在，我想试试，好不好？”阴秀儿笑着说道。

虚了凡看着越来越近的玉瓶，他应该愤怒的才是，只是，此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他现在心里头，反而有那么一瞬间解脱，他闭上眼，仿佛就随便阴秀儿为所欲为了。

阴秀儿轻轻说道：“你为何不说话？难道不怕吗？”

虚了凡依然没有睁开眼回应的意思。

阴秀儿已经抓向了虚了凡的下颚，叹声说道：“你这和尚，果然真是无情呢？到现在，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了，你当真要这般绝情？”

虚了凡听到这里，他只得睁开眼，双目依然干净真切，他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开心，你便下吧。”

阴秀儿有些诧异，虚了凡这个举动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了。在阴秀儿想来，此时她这般做，这个和尚会愤怒，会冷漠，会规劝她，但没想到是这般云淡风轻，还隐约鼓励她下这相思蛊。

很快，阴秀儿不由笑了：“和尚，我才不上当呢，你以为你这般软话就能让我心软吗？”

虚了凡说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说的是真话。”

阴秀儿却不信，她更觉得这和尚是知道她的软肋，最是受不住他的温言关切。当下，她轻轻一吹，一只蛊虫刹那间就侵入了虚了凡的手臂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另一只蛊虫也钻入了阴秀儿的手心，然后消失不见。

阴秀儿一直盯着虚了凡，发现此时虚了凡并没有因为蛊虫入体而愤怒，她心里不由犹疑，难道…刚才他说得是真心话？并不是抓到她的软肋而以退为进？

第82章

蛊虫入体，虚了凡的表情如常，没有愤怒，也没有对她冷漠以待。

相思蛊是情蛊的一种。

阴秀儿垂下眼，蛊虫确实诡异，但是大多都是毒蛊和益蛊，以蛊救人害人常见，但是情蛊，百年都难出一对，阴秀儿手上这一对，并非情蛊，而是普通的益蛊。

益蛊是用来救命的。

外曾祖父不放心她出门在外，才上她带上，这一对益蛊，可以解百毒，也能反哺生机给人体，让人伤势更快恢复。

如果她真有情蛊，阴秀儿也不会给他种的，哪怕她此时爱极了他，她也不用这个，情蛊得到的并不是情，只是迫于情蛊之间的相互吸引而造就的欲孽。

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至于骗虚了凡，阴秀儿也不过顺手推舟试探一下而已。

她再掏出一丸药，然后塞进了虚了凡嘴里。

“这是暂且压制相思蛊的丹药，一年之后就会发作，一年之后我会来找你。这次你身上的是母蛊，这种情蛊一旦被逼出体外，只有一死，母蛊若死，子蛊就会收到反噬，你若是想我死尽可以在这一年将蛊虫逼出来。”阴秀儿淡淡说道。

虚了凡微怔，都到拿情蛊来逼迫他这个地步了，却又将主动权放回到他手上。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如此！”

虚了凡宁愿身上的蛊是子蛊。

阴秀儿说得：“我既然给你种下来，求的自然是感情，可不是想要你的命，若是你还是动不了心，便是我输，我会用性命还给你。”

虚了凡一听，一种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让他的心境差点就出现了破绽。

阴秀儿再也不看虚了凡，然后转身就走，她后来的话都是假话，她不过彻底打消这虚了凡要跟着她的心思而已，提出他体内的是母蛊，关系着她的性命，那么这虚了凡定然不敢强行将蛊虫逼出来，只要不逼出来，那么他就不会发现这蛊虫并非是情蛊。

至于后面又提出一年的时间，不过是让她编造的这个谎言更具有可信性，和尚若是真的信了，依照他的性子，在这一年里定然只会去找解除这相思蛊的办法，而不是一直跟着阴秀儿。

而一年后，阴秀儿想，如果顺利的话，她可能已经将魔宗重整好。届时虚了凡是否知道真相，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了，阴秀儿现在并不需要多在意。

虚了凡目送着阴秀儿离开，体内的蛊虫仿佛知道子蛊离开，略有些躁动，可很快过后又安静下来，甚至他感觉体内凭空多了一点生命真气，真气所过之处，竟然让他的伤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恢复。

而此时，他的穴道也被冲开了。

传闻，情蛊可以让两人的生机共享，如今反哺过来的生机…虚了凡沉默地不断念着佛经，但是手上转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昭示着此时他正陷入心境的挣扎之中。

良久，佛珠竟然在这一刻断裂了，珠子滚落到草地上，虚了凡不由撑在旁边的树上。

秦正卿见到阴秀儿一走，就马上回来了，正好看到虚了凡如此混乱的模样。

“了凡，你怎么了？”

虚了凡张了张嘴，终究吞下话语，他想请求秦师叔去看看阴秀儿，甚至保护她到痊愈。

只是，到如此他不敢有丝毫冒险，现在的秦师叔确实不像会要阴秀儿的性命，但是他真是半点也不敢冒险，虚了凡相当了解秦师叔和阴秀儿，阴秀儿如今的武功，还有她那随时可以招惹到秦师叔的大忌的性子，虚了凡现在哪里敢说出口。

他立刻盘坐下来，他必须尽快恢复。

秦正卿微微皱眉，刚才了凡的模样似乎像是受到大的打击一样，就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小妖女，竟然就这么愿意轻易地走了。在秦正卿心里，这妖女拼命救人，好不容易动摇了点了凡的心，此时最可能的就是稳扎稳打，和了凡纠缠着，谁知道…

阴秀儿离开树林，还阳丹的药效和益蛊已经开始发挥疗效，本是只有半分力，很快就恢复了两分真气，这两分也足够她使用真气离开了。

温峥在青州，还有她那个从来不见过面的兄长也在青州，这让阴秀儿十分确定，她的母亲阴云婳的墓地就在青州。

阴秀儿此次来青州，就是为了圆外曾祖父的惦念，将娘亲的墓地迁回去。

虽然确定了大概范围所在，但反而棘手很多，温峥和她那兄长定然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阴秀儿还是得做。

温峥此次受伤也绝对不会比虚了凡轻，那么他势必在十天半月里会闭关疗伤。这十天半月就是阴秀儿的机会，至于她那兄长，虽然聪慧敏锐，但是他是病秧子，而且他在明阴秀儿在暗，阴秀儿还真没当回事，至于那阿福（阴无正），一个先天修为，阴秀儿同样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阴秀儿去前边镇子里再一次换了装束。

然后，她胆大妄为地再一次踏入青州城。

青州城显然比之前热闹得多，各门各派竟然也反应极其迅速，纷纷有弟子出没。

阴秀儿目光微闪，这样更好，这些各门派的虽然和她不是一路，但是至少可以给温峥造成麻烦，到也方便了她。

她寻到万仙神教和似春神教的联络处，赵玲珑在路上耽搁了，需要两天后才到，阴秀儿也没放在心上，派人送信过去，让她不必过来了。如今青州城可是各门各派的势力都秘密过来了，赵玲珑这样一个上了名单的重要人物，反而不利于阴秀儿办事。

各门各派终究忌惮温峥的大宗师修为，派来的也都是小弟子，看来也是顶多打探打探消息，唯一能拿得出分量的，阴秀儿从情报中看看，只有九宫剑派和朝廷。

九宫剑派来的老熟人，苏剑城，九宫剑派在半月前听说到温峥出现在青州外的渔村，他就立刻赶过来，在阴秀儿等人和温峥一战时，苏剑城还在那渔村附近的城镇探查消息，此时得知那场大战，苏剑城才忙着赶来。

阴秀儿继续翻着最新的情报，随后，她目光微微皱眉。

这份情报上出现了一个她完全预料在外的人。

冯川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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