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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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娇看了一眼粽子上沾着的糖粉,知道徐氏平常最爱在这种小事上头上心,心里只觉得欣慰的很,本来谢玉娇还觉得,如今有了谢朝宗,徐氏大概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疼自己了,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多心了呢!

“母亲,明儿是端午,你同我一起去南山湖看划龙舟吗?”谢玉娇早就打听过了,明儿龙舟比赛去的人可多了。原本如今谢老爷走了,这事情交给陶来喜安排也是一样的,那些个乡绅地主没几个不给陶大管家面子的,可若是谢玉娇亲自去,场面一定就更不同了。

徐氏如今已是不阻着谢玉娇抛头露面了,这谢家的门楣都是谢玉娇撑起来的,将来她还要找上门女婿,必定还是要走出去的,不如趁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些人也是好的。只是徐氏一项在内宅待惯了,如今倒是不想出门,便开口道:“我明儿就不去了,我跟张妈妈去隐龙山的龙王庙上个香,保佑你们的龙舟比赛顺顺利利就好。”

谢玉娇闻言,只笑着道:“那也好,只是隐龙山和南山湖不顺路,明儿我不能和母亲一起走了。”

徐氏见谢玉娇吃的唇边都沾了一些糖粉,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笑着道:“你玩你的,记得多带几个人跟着,顺便问问你表妹,要是她也想去的话,你就带上她吧,只是得多带几个丫鬟跟着,好好看着她才行。”

徐蕙如一早就听说了有龙舟比赛的事情,心里本就想央着谢玉娇带她一起去,只是又怕徐禹行不答应,故而已经憋闷了好些日子,如今听见谢玉娇来请她,只高兴的拉着谢玉娇翻起了衣柜,一起寻明儿要穿的衣服呢!

谢玉娇见徐蕙如高兴的样子,又想着龙舟比赛的地方热闹,据刘福根说,边上还有卖东西的小摊贩,倒是搞得庙会一样的,所以索性又派人去大姑奶奶那边问了一声,要不要带上宝珍和宝珠两人,一起去玩一趟?

大姑奶奶那边倒是很快就遣了人来回话,说是天气热了,又怕人太多,所以还是不去了。谢玉娇想想也是,大姑奶奶如今和离在家,只有待在谢家,才能和那些闲言碎语隔离开来,这要是出去了,免不了又要受人一通指指点点,到底平白受气了。

第二天一早,谢玉娇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给丫鬟们留了足够的时间给自己穿衣打扮。衣服是昨儿晚上就挑好的,一套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因为谢家还在孝中,那些鲜艳的颜色自然是不能穿的。但今儿要出去见人,若是太素净了,到底看着有些寡淡。这粉白镶上了金边,看着就透出了几分高贵来。

下身的流仙裙也是一应的粉白色,只在裙摆上绣着几多浅紫色的丁香花,走起来飘逸灵动。谢玉娇肤色洁白如玉,基本上不用任何的粉黛,将那眉梢稍微描了描,一双眼睛只又别原先更顾盼神飞了几分。

紫燕给谢玉娇梳了一个桃心髻,在桃心的地方坠上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拿了一面小镜子给谢玉娇瞧瞧后面的样子,只开口道:“上回让我爹重新去首饰坊里头打的菱花镜也不知道啥时候送来,都有一阵子了。”

去年那菱花镜丢了之后,大家只当是胡乱放错了地方,并没有刻意去找,后来过了好一阵也没见出来,谢玉娇这才让紫燕悄悄的给刘福根带了话,让他去城里找原先做那个镜子的工匠,重新打一个一模一样的。

原来那个菱花镜是以前谢玉娇小的时候,谢老爷亲自画的图纸,让自家首饰坊里头的工匠打了送给谢玉娇的,这世上只此一个而已。如今的谢玉娇和谢老板虽说没有什么父女缘分,她才穿越过来,谢老板便杀手人寰的去了,但这菱花镜也是他留给自己的,要是真的丢了,将来若是徐氏知道,只怕会伤心的。

“你明天帮我问问你爹,那菱花镜打好了没有?要是好了,就早些送进来吧。”

紫燕只点头道:“那我今天晚上见到他就问一声。”

金陵城中,周天昊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正恣意潇洒的坐在一家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茶楼对面不远处,是一家首饰坊,周天昊低着头抿了一口茶,看见从首饰坊里面垂头丧气出来的云松。

“小王爷,这大海捞针一样的,怎么找啊?这都第十家店了,这老板也说没卖过这样的菱花镜。”云松只皱着眉头回话,又道:“不过那老板倒是挺喜欢这镜子的,还问我哪儿来了,能不能卖给他,开价十两银子呢!”

原来这几日周天昊在县衙陪了康广寿几天,如今见他稍微释然了几分,便也开始找这菱花镜的主人了。

周天昊先开始是在江宁县上的首饰坊里头找的,结果那边的掌柜的看过之后,说这东西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他们那种小县城里头的小作坊能做出来的,大约是在金陵城里头有名的首饰店中打的。

周天昊得了这条消息,便带着云松一起来进了金陵城,这一整天下来,已足足跑了十来家首饰坊了。

“你懂什么,首饰坊不卖菱花镜,那什么地方卖?”周天昊拿起折扇敲了一下云松的脑袋,忽然那扇子疙瘩一声,一根扇骨就断了下来。周天昊看着自己这身以前常穿戴的行头,如今上了一趟战场,手里握过了宝剑长矛,再拿起这扇子,似乎怎么都不太对劲了起来。

周天昊脸色一沉,将那扇子便随丢到了一旁,正色道:“我说了以后不准喊我小王爷,我们这是微服私巡、微服私巡,你懂吗?”

云松缩着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周天昊,又瞧了眼那被他敲折了的扇子,只小声道:“奴…奴才知道,那小…不不,少爷,咱还继续打听不?”

“打听,怎么不打听?”周天昊抬头看了一眼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只开口道:“等我喝完了这一盏茶,咱们继续找下一家。”

而方才云松打探过的那家首饰坊,老掌柜从店堂里头出来,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圈,见方才那客人走了,这才折回了店里头,向店里头的伙计吩咐道:“这几日舅老爷不在城里,我写一封信,你马上给我送去谢家宅,给二管家。”

原来这家首饰坊正是谢家开的的,谢玉娇丢了的这面菱花镜,也正是出自这个店里头的工匠之手。这几日工匠正巧把刘福根吩咐下来要重新打的镜子打好了,谁知却来了个外地口音的小伙子,手里竟拿着谢玉娇原先的那一面镜子,岂不是让人一惊?

掌柜一见那镜子,就怀疑了起来,心道这大约是从谢家偷出来的贼赃,便故意说好看,开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打算买下来,谁知道那人却不肯卖,倒是让掌柜的难办了起来。

这大姑娘的东西落在了一个外男的手中,终究不好,老掌柜也只好马上写了信回去,向刘福根回禀一声。

第0068章

周天昊一盏茶没下肚,就瞧见了走到门口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老掌柜,一双幽深的黑眸忽然亮了起来。他虽然只在军中混了大半年,可一些斥候们的小门到还是知道的。就比方这菱花镜吧,打探了几个首饰坊都说没见过这种花型,那必定是定制的款式。这金陵城能定制首饰的首饰坊可不多,但眼前的这家金玉缘却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这才进第一家呢,就钓出了鱼儿来,方才云松说起那掌柜的问这镜子的价格时,周天昊就疑心了起来。这镜子上头没有镶嵌珠宝,价格也顶多是一面普通镜子的价格,十两银子听似不贵,可暗中多少还提了一些价的。这世上又有谁会提价买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呢?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周天昊就又在这边坐了片刻。

云松瞧着周天昊专心致志的盯着哪家首饰坊,心里不免有些奇怪,正要再问一句,忽然瞧见一个小厮从店堂里头出来,看那架势,应该是往西面的一家驿站而去的。

周天昊事先早已经打探过了,这金玉缘的本家性谢,并不在城里生活,这小厮急急忙忙的样子,看着倒像是送信的,便放下了茶盏,将那断了扇骨的扇子拿起来,往掌心一拍,笑着道:“还不快走,鱼儿上钩了。”

云松方才正跑的累,这会儿刚倒了一杯茶,才喝一半,听见周天昊喊话,只急忙放下茶杯,一边咳一边呛,见周天昊一溜烟已经到了楼梯口,只急忙道:“少爷,等等我…等…”

云松跟着走到门口,站在柜台里的掌柜的,急忙让小厮拦住了他道:“哎哎哎,客官差钱还没付呢!”

云松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从荷包中拿了一锭碎银子丢过去,大大咧咧道:“不用着了,剩下的赏你!”

那小厮拿了银子,往牙齿间咬了一口,见是上好的纹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嘴里却道:“切…狗腿子一个,还在老子跟前充大爷。”

周天昊远远的跟着那个小厮,果见他去了西面的一家驿站,正打算租了一辆马车去谢家宅。这小厮又不会驾车,免不了还要请一个车夫,可刚巧这驿站的车夫都有事儿出去了,驿站里头管事儿的大爷便道:“不然你就等一等,不然你就自己骑马过去,谢家宅也不远,骑马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这时周天昊正好从外头进来,那管事大爷见他仪表堂堂的,只上前招呼道:“这位爷,你要去哪儿?咱这边的马脚程可好了,您是要马车呢,还是单单要马?”

“我去谢家宅找一个故人,我们一行两人,就租两匹马好了。”这时候周天昊怕这小厮认出云松来,故意让他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来。

管事的大爷听了,只笑着道:“巧了,这位小哥也有事儿要去谢家宅,可不会骑马,不然你们带他一程?”

周天昊转身看了一眼那小厮,瘦猴子一样的,模样很老实,便问他道:“小哥是要去探亲,还是去送信,要是探亲我就带你一程,要是送信,那我帮你稍过去,何必你亲自去一趟?”

那小厮眼珠子一亮,正想答应,又觉得不认识这人,到底有些不敢应,便婉言谢绝道:“算了,我还是等车夫回来了,自己走一趟吧。”

周天昊闻言,略略尴尬的笑了笑,看来自己长的还不够一身正气的,不然怎么就连替人送信这样的小事,人家都不放心交给自己呢?

“谢家宅我也认识几个人的,谢家的二管家刘福根我就认得。”

“你…你认识刘二管家?”那小厮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心里想到,这信不就是送给刘二管家的吗?既然他认识倒不如让他顺便送一下,“你是哪位,我好歹回去跟我们家掌柜说一声,也好交差。”

周天昊想了想,只开口道:“我是江宁知县康广寿康大人的表弟,从京城来的,前几日康夫人去了,我过来奔丧的。”

那小厮一听,这下准没错了,上次掌柜的还说,刘二管家这么久没来城里,就是在帮着康大人料理康夫人的丧事呢。怪不得这位爷听着是外乡人口音,原来是从京城来的。小厮一听说周天昊是康广受的表弟,顿时就恭敬了几分,笑着开口道:“既然这样,那还真的要劳烦这位爷一趟,把这封信交给刘二管家。”

因为小厮并不识字,所以老掌柜的信封并未封上火漆,这小厮也不懂这些,便大大咧咧的就把信交给了周天昊。周天昊看了一眼到手的信封,眼底似乎有精光闪过,只目送了那小厮出门,付了押金,和云松两人翻身上马,只走了十来里路,到了城外的一处凉亭,这才停了下来。

云松在身后一边追赶周天昊,一边问道:“少爷,有这个时间你不继续找镜子,还白白替别人跑腿送信,这是什么意思呢?”

周天昊一记刀眼横过去,翻身下马,从胸口拿出那封信来,得意笑道:“找不找的到,就全看这里头了。”

云松凑过去,见周天昊这就要把信打开了,低头瞄了一眼道:“王爷,你这好好的替人送信就送信吧,还要偷看,这不太好吧?”

周天昊对这位跟班的智商也是没法说了,果然下面没了的男人,就跟脑子也被割了一刀似的,不顶用了。

“我就是为了看这信才答应给他送信的,傻啊!”周天昊说完,只将里头的信纸打开,从右到左看了一遍,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道:“那掌柜的眼神太差,居然说我们是销赃的小戎贼,我像吗?”

云松闻言,只笑着道:“王爷您自然是不像的,那就是我像咯!”云松接过了信看了一眼,这才佩服起自家王爷的远见来了。原来那个掌柜果然有古怪,这…这镜子居然是谢家大小姐的。

云松看完信,抬起头,只一脸不解的问道:“要真的这镜子是谢家大小姐的,那她使唤的丫鬟也够有意思的,好容易偷了一块镜子,不好好藏起来,怎么还塞进棉袄里了呢?”云松一边说,一边努力的自我思考,忽然间毛瑟顿开道:“我明白了,她一定是拿棉袄来窝藏赃物,最后自己给忘了,干脆就缝了进去。”

周天昊无奈的看了一眼云松,拿起断了扇骨的扇子,又往他头上敲了一记,收起信件来,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其实徐氏想去隐龙山那边的龙王庙上香,主要还是因为龙王庙靠着谢家的祖坟,徐氏想上过香之后,去墓地看一看谢老爷。往年端午节,谢老爷不管外头多忙,都会回谢家宅来,两人一起去南山湖看龙舟比赛,高高兴兴的过一整天,晚上再吃一顿团圆饭。虽然瞧着似乎平淡不惊,可对于徐氏来说,这些都是最大的幸福了。

如今谢老爷去了,徐氏却没有忘记这些。只带着家里包好的粽子,又来看他了。端午节上香的人并不多,徐氏在香堂里供奉了粽子,又让张妈妈去添了香油钱,一应的事情都做好了,这才和张妈妈两人到了庙门外头,外头两个丫鬟也已经候着了,众人一起上了车,往隐龙山而去。

谢家的祖坟依山傍水,正是旧时候讲的风水宝地,唯一的不好之初就是偏远了一点,周围并没有什么城镇村户。也正因为如此,谢老爷特意每年拨了一百两银子出来,给谢老二爷专门找了人过来,为谢家守着祖坟。只是今儿端午佳节的,这守墓人也不知去了哪儿。

徐氏瞧着那守墓人住的院子里大门紧闭,也知道他今日只怕是不在了,张妈妈跟在后头,见了只开口道:“老爷和大姑娘每年守墓人的银子一分没少,二老太爷当真是以为我们关在家里不知道吗?这儿竟连个人影也没有?”

徐氏闻言,只叹息道:“大约是过节,回家去了吧。”

张妈妈可不像徐氏这般好说话,只开口道:“我进去,看一看这房子里的灶台几天没开火,就知道这儿还有没有人来住了。”

徐氏便笑着道:“罢了,回去再说吧,我们看老爷要紧。”

谢老爷的墓地就离这里不远,因为清明节才来看过,周围的杂草倒是没再生出来,只是一旁的石碑日晒雨淋的,又长了一些青苔出来,徐氏拿着刷子轻轻的刷干净了,见张妈妈已经摆好了祭品,只跪下来,看着刻着谢老爷名字的墓碑,眸子红彤彤的,可分明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老爷,如今娇娇越发大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朝宗也长的很好,这个月还长了一颗牙出来,可把我高兴坏了,老爷若是还在,如今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徐氏说到这里,只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只急忙拿着帕子擦了擦,继续道:“现在家里也没有什么难事儿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娇娇的亲事,上次蒋家的事情闹的这般大,我虽然不常出门,也知道这方圆百里之内好一点的人家,只怕对娇娇都有了偏见,如今我也不求着别人家来求娶娇娇,只盼着你在天有灵,能保佑娇娇能遇上一个如意郎君,肯入赘我们谢家的,那就谢天谢地了。”

第0069章

张妈妈站在一旁,听见徐氏说起这些,也只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开口道:“太太放心,老爷上心着呢,一定会保佑姑娘将来嫁个如意郎君的,太太也别太着急,如今姑娘年纪还小,我们可以慢慢物色。”

徐氏站起来,绞了干净的帕子,擦去谢老爷墓碑上的灰尘,仿佛这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虽说娇娇这年纪也不算大,单到底上门女婿难找,我还想找个有点能耐的,将来娇娇也好专心一意的相夫教子,难不成让她成婚之后了,还这样抛头露面的?”

徐氏一边说一边叹息,她最近私下里也向人打听过,这附近几个村庄城镇上招上门女婿的人家。可那些个人选,她一听就没了兴趣,有一个是从小没了爹娘的,从小被当成童养女婿一样的养大;还有一个是爹娘都死了,自己也没啥本事,以前念了几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后来去了东家的铺子里做账房先生,被东家看上了就招进了门。那孩子家里本来就无父无母的,也没人管的了他了。

还有一个是因为家里穷,兄弟几个,爹娘都快养不活了,就想着反正兄弟多,入赘别人家一个也无所谓,所以才上别人家当上门女婿的。

这无论是哪一个,那可都是吃软饭的,要是招了这样的女婿进门,那娇娇还不得跟如今一样的累。况且嘛,男人就该有几分男人气概,这软饭吃多了,难免抬不起头来,让人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徐氏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唉声叹气了起来,却不知不远处的灌木从中,有三五个贼匪正盯着自己呢!

原来这隐龙山一带,是江宁和秣陵的交界处了,江宁县这边的难民安置的颇安稳,有谢家做表率,分到了各个村庄里头,让他们和当地的佃户一起耕种劳作,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可秣陵县一带却有大约一百来人的一批难民,官府无力安置,便隐没在了山林里头,是不是出来抢一些村民的东西,几个村子联合起来赶了几次,每次他们逃到了山里头,就不见踪影了。

原先只在秣陵县南部活动,最近慢慢向南进发,已隐约到了江宁县境内。附近的百姓受了骚扰,也有去报官的,偏偏这几日康夫人去世,康大人多日没有理政,这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原来这一群人南下,到了秣陵县的边界,便想着打劫几个地主人家,好犒劳犒劳兄弟们,这头一家遭殃的就是蒋家。

蒋家虽然虽然这两年大不如前了,可到底还有一些底子,且他们家在当地名声有不好,村里人瞧见一伙子骑马抗棒子的人去他们家抢东西,早就吓得不敢出门了,大家只躲在家里看热闹。

那蒋家两老被吓的躲在了八仙桌底下爬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求饶,只开口道:“我们蒋家哪有什么银子,谁不知道这隔壁江宁县的大地主谢家,才是这方圆百里最有钱的人家。”

领头的汉子来之前也打听过蒋、谢两家的过节,听了这话只笑着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和谢家的过节吗?如今还想利用我们去打劫谢家,你们想的倒是美,咱们盗亦有道,哪些是好地主,哪些是恶地主,咱分的清楚。”

那蒋老爷听了,只吓得腿一个劲的抖了起来道:“各位好汉…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瞧着这么多的兄弟跟着你,你好意思让他们挨饿受冻的吗?但凡我这蒋家村有,我一定供,可我这儿没有,可是谢家有啊,谢家明天要去南山湖看龙舟大赛,你们只要把那谢家大姑娘给抓住了,别说一万两银子,就是十万两,谢家也能拿的出来。”

那领头的汉子听了,只一刀劈开了定在蒋老爷和蒋老太头上的八仙桌,吓的两人屁滚尿流,腿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那汉子扛着大刀往门口走了几步,转身看着蒋老爷,忽然刀剑一扬,指着蒋老爷道:“我做事,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

躲在草丛中的人远远的看着徐氏对着谢老爷的墓碑又擦又抱的,吐了口中一根稻草,转身问道:“老二,真的要抓这妇人吗?昨天蒋家那老匹夫不是说了吗?应该抓谢家小姐,听说还是个大美人呢!”

那人斜了方才说话的细瘦汉子一眼,开口道:“萧老大说了,如今谢家是谢姑娘当家,要是抓了谢姑娘,她娘未必就能知道银子在哪儿,不如抓了谢夫人,这谢姑娘必定会加紧筹银子,肯定比她娘动作快。”

草丛的另一旁,一个光膀子的糙汉子闻言,只不解道:“咱老大不是说了吗?盗亦有道,怎么还抓谢夫人呢?”

高老二只瞪了那人一眼,比了比拳头,轻轻的招呼在了那糙汉子的肚皮上,笑道:“从今天开始,你每顿只准吃半碗饭,成吗?”

那糙汉子听到这话,只立马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的,一个劲道:“那不成,饿死了算谁的?”

徐氏擦好了墓碑,一样样的收拾好了祭品,只站起来道:“今儿也出来够久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张妈妈上前扶着徐氏,拎起了食盒要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两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壮实大汉已经挡在了他们跟前,徐氏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只听那高个子的汉子开口道:“谢夫人,我们老大想请你去我们家坐一坐,谢夫人不知道有没有空。”

徐氏一时被吓破了胆,不知如何回话,那边张妈妈只开口道:“你们是哪户人家,我们太太不认识你,你们快快让开,不然我们可要喊人了。”

“谢夫人不必担心,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想问谢家借一点银子,等谢姑娘把银子借了出来,我们自当放你们回去。”高老二只开口道。

徐氏这是才明白过来,自己想必是遇上了劫匪了。可这江宁县一向平安,这隐龙山上,怎么会出现劫匪呢?

“你们要银子,跟我回去取就成了,何必这样出来吓唬人,平常我们谢家也经常会救济一些灾民难民的,你们难道没得过好处吗?…”

徐氏的话还没说完,又从一旁窜出一个细瘦的蒙面汉子来,笑着道:“大嫂子,您看我们像是要饭的吗?”

徐氏和张妈妈两人搀扶着互相站住,只听那汉子道:“车夫和两个丫鬟都捆起来了,老二你说吧,派谁去谢家报信?”

“我亲自去!”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草丛中又冒出一个人来,正是昨日领着他们一行人去蒋家村的萧老大。

“听说那谢姑娘聪明绝顶,巾帼不让须眉,你们几个去,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闻言,只嬉笑道:“老大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我一只手就能把她给解决了。”

徐氏听了这话,只吓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开口道:“你们不要伤害娇娇,我们给银子就是。”徐氏说完,忽然间一把推开了张妈妈,从发间拔出一支银簪来,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道:“你们…放张妈妈走,不然我立刻就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一文钱都别想拿到。”徐氏平常看似软弱,到了如此逼入绝境的时候,却也激出几分坚定来。

眼看着那银簪已经刺入了徐氏白皙的脖颈,萧老大只开口道:“好,我们放她走。”

张妈妈跪在地上看着徐氏,一双布满血丝的眸中都是泪,伸着手对徐氏道:“太太,让我留下,你回去…”

徐氏的簪子还抵在自己的下颌,血从伤口冒出来,只含泪道:“你快走,她们要抓的是我,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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