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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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小姐已经有了御医诊治,自然不需要外面的大夫。至于铭文,如若我没有猜错,杜家小姐遭这一难,追根究底还是为着咱们戚侯府。试想一下,如果说四皇子为着二王爷中毒一事灭了将军府。旁人先不说,儿媳妇你会不会心生怨恨?会不会连带对四皇子上位一事颇有微词?还有铭文,虽说跟杜家丫头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却是真心把那孩子当自家妹妹疼的。此般情况下,咱们戚侯府即便不摆明立场,也决计不可能站在四皇子那一边!是与不是?”老夫人一句“丫头”、一声“孩子”,没有明言,亦是将杜芙视作了亲近之人。至于后一句问话,已经完全没有得知答案的必要了。

不愧是侯府老夫人,如此言简意赅就正中红心。林倩和戚铭文皆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连戚侯爷也眯了眯眼,面上露出深思。

“还有最后一件小事,早在二王爷醒来当日,铭文就被三皇子找上,并告知了一些宫内的消息。当然,也没有漏掉二王爷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即将选王妃这个尚且没有传开的消息。更甚至,听铭文说,三皇子明显有意跟他交好,还相约再聚。而就在方才,三皇子派人传来口信,邀铭文明日上帝都第一酒楼。那么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我这个老婆子细说吗?”目光灼灼的盯着戚侯爷和林倩,老夫人的话里隐含深意。

“这…”真要这样说的话,三皇子的动作未免太大了点。戚侯爷皱起眉头,林倩的眼中亦闪过不赞同。

“眼下看来,事情并没有三皇子想的那般顺利。如若说四皇子真的记恨上咱们戚侯府,铁了心的要跟咱们鱼死网破,咱们无计可施,只能往三皇子那边站,倒也不失为一个退路。毕竟唯有这样,咱们方能自保。但是,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戚侯府不能参和进皇权争斗!不管是三皇子,抑或四皇子,戚侯府谁也不帮,哪个都不支持!”老夫人看得透彻,站错队的下场,比中立派要死的更惨。而且即便站对了立场,以戚侯府现如今大权在握的局势,也难保日后不功高震主,引来横祸…是以,戚侯府只能按兵不动!

“明白!”事关戚侯府的存亡,在场其他三人闻言都是神色一震,严阵以待的应道。

有了老夫人的镇场,侯府的危机暂时缓解,林倩和戚铭文也都跟着放下心来。不过,次日的邀约,戚铭文还是必须要去的。

不经事,不成长!仿若一夜间的功夫,戚铭文的脸上褪下了前些日子的张狂和不可一世。而随即挂上的,是慢慢开始沉淀下来的成熟和稳重。看来,将军府这件事对戚铭文的触动,不可谓不小!

戚铭文的变化,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如侯府众人,欣慰不已,告诫诸多。而三皇子夏晔,玩味的翘起嘴角,走向了等在二楼的戚铭文。

“铭文,抱歉,我来迟了。”比邀约时辰稍微早那么一点点,夏晔自是没有来迟。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的,这样才能表现出对戚铭文的重视。

“三公子言重,是铭文来早了。”戚铭文先是起身为夏晔让了座,待到夏晔坐下,这才重新落座。接着,招来小二,笑着解释道,“还没点菜,等三公子做主。”

“铭文太见外了。随意点就是,今日我做东。”小侯爷戚铭文,真的变了呢!换了以前,恐怕早就自作主张的点好一大桌子的酒菜等着。哪里会像此刻这般,耐心的等着他来做主?看着好像被折了雄鹰翅膀似的戚铭文,夏晔的心下说不出的得意。

“不敢当,不敢当!理应铭文请客才是。三公子随意,随意…”带着热情的笑容指了指菜牌,戚铭文对夏晔的态度,恭敬有余,同时也不无…虚假的敷衍。相较之下,他还是喜欢跟二王爷和四皇子相处。自在,痛快!

“行,那我就做主了。”夏晔也没想真的跟戚铭文客套,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总是无法忽视的。即便为了低调,他们几兄弟在外都被称之为“公子”。然而,皇子就是皇子,岂可自降身份?

夏晔熟练的随口报上十几样菜色,再点上好酒,正戏便该开场了:“对了,铭文,这几日可还有再见到杜家小姐?”

“没有。”提起杜芙,戚铭文脸上的笑意散去,神色黯然的偏过头望向窗外,语气里满是怅然,“表妹她…还病着呢…”

“咦?杜家小姐病了?那可有请大夫过府瞧瞧?女儿家的身子骨都娇弱,耽误了诊治时间可不好。倘若有个万一,后悔莫及的。”明知故问的假意作出惊讶的语气,夏晔说着还露出几分担忧和焦急,“若是守卫不准宫外的大夫进出将军府,我也可以出面帮忙请宫里的御医前去试试。”

“多谢三公子的好意。不过…我想还是不必了。听说为着二王爷中毒一事,圣上龙颜大怒。三公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面帮忙,恐怕会招来祸事。”面带感激的摇摇头,戚铭文感性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管怎么说,都要感激三公子有这份心。铭文以茶代酒,敬三公子!”

恰在这时,酒菜开始上桌。夏晔爽朗一笑,亲自为戚铭文斟了一杯酒:“不用以茶代酒,咱们直接上真的!”

“好!来,干杯!”戚铭文别的不行,平日里一帮出身非富即贵的狐朋狗友之间的交际却是从来都不少。论起喝酒,他可不差!

“主子,三皇子已经跟小侯爷搭上线了。”同样是一身黑衣,鬼影般的身形彰显着来人的身份。毕恭毕敬的站在四皇子夏琰的面前,不管是夏晔的举动还是戚铭文的动静,暗二全都了若指掌。

“找个机会把那两个人的消息告知小侯爷。”特意请母后避而不见侯府夫人,夏琰等的就是今日。待到戚铭文知道,从将军府出走的孙家二夫人和孙奇扬,正安好无损的身处三皇子在宫外的别院…怕是会大吃一惊的吧?

“是!”干脆利落的领命,暗二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稍显僵硬的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主子,暗一让属下把这封信转交给主子。”

没有任何字迹的空白信封,指代也并不清晰。然而夏琰的神色明显的愣住,奇怪的挑起眉头:“给我的?”

“暗一是这样说的!”听说是主子的心上人,想主子了才写的信…当时暗一的脸色很纠结,听得暗二感觉极为惊悚,差点没把这封信当成烫手山芋,无情的丢掉。

“将军府传出来的?”要是杜芙亲书,怎么也该是给皇兄啊!怎么会送到他这里来?不确定的看着暗二,夏琰的神情格外高深莫测。

“是!”一再被夏琰询问此事,暗二的头继续往下埋了埋,心下大呼冤枉。主子,他真的没有偷看信里的内容!至于暗一看没看,他是真的真的完全不知情!

认真的掂量了掂量手中的信,不轻…夏琰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应该是给他皇兄的。但是,暗卫不可能弄错,尤其还是最为优秀的暗一,决计不会在这件事上犯错误!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主子,属下先行告退。”夏琰不出声,暗二心底直发毛。衡量了一番此刻的处境,不怕死的想要溜走。

“等等!暗一除了告诉你,这封信是给我的…还说了什么?”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群暗卫平日里闲的发慌,最爱干的事就是凑在一起私传小道消息。夏琰就曾经亲眼撞上,数十个暗卫一反往日的冷酷严峻,兴致勃勃的聚在一起,打赌圣上当晚会翻哪个宫妃的牌子的场景。当时的那个场面,火热的夏琰都替他父皇脸臊!

“这个…那个…其实暗一什么也没说!”事关性命安危,暗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在夏琰眼看着就要发怒的漆黑脸色下,飞快的一个扭身,再也顾及不了其他的拔腿就跑。也正是因着太过慌乱,暗二连轻功都忘了用上。他决定了,接下来再跟主子禀报事,就让暗三暗四来,不然暗五暗六也行!反正他是不来了!至少短期内,他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主子面前!

夏琰敢发誓,这群属下在暗地里肯定没少编排他的私事!否则,暗二不会怕的落荒而逃!与此同时,夏琰更是确定,这封信是给他皇兄的无误!天知道唯恐天下不乱的暗卫们又误会了什么!算了,还是找个时间把二皇兄身边的暗十一揪出来问问好了…

暗卫,是皇后娘娘送给夏琰的势力。现如今的暗卫,从暗一到暗二十,都是夏琰一手挑出来的。暗一到暗十,留在了夏琰的身边。暗十一到暗二十,派到了夏翌那里。后面的其他暗卫,则各司其职,分别听命于前二十的暗卫。

虽说都是跟在身边,但也有着极大的不同。夏琰身边的暗卫是公然带着的,随时随地都在听命复命。而夏翌那里的暗卫,则被逼无奈的全部学好了一身藏着躲着不被夏翌发现的功夫。

没办法,谁让夏翌不但不喜被人跟着,偏偏又天生的直觉奇准,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出他们呢!从暗十一到暗二十,哪个没被夏翌当面闹过脾气?二王爷虽然不像四皇子那般吓人,可单就一个委屈的瘪嘴表情,就瞧得他们心生负罪感,恨不得拔剑自刎…

无法贴身的近处保护,饶是暗卫也难免出疏漏。是以夏翌才会中毒,是以暗十一到暗二十才会直到此刻仍然在受罚。也是以,被派去将军府的才会是夏琰身边的暗一。

心中憋着说不上来的怒气走进夏翌的屋子,夏琰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将军府送过来的。”

“芙儿写给我的信吗?”夏翌这几日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闹脾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芙儿,夏翌的心情出奇的好。欢呼一声,动作迅速的扑过来,抢过书信宝贝似得藏在了身后,“琰琰出去,不准偷看!”

如果他真的有心偷看,这封信还能送到皇兄的面前?夏琰的嘴角抽了抽,面色一黑再黑。见皇兄似乎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夏琰臭着一张俊脸,很是不高兴的拂袖而去。

完全不在意夏琰的难看脸色,夏翌喜滋滋的打开书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二王爷,见信安好。听小黑说,二王爷的身体已无大碍,芙儿甚感心慰。”

小黑?小黑是谁啊?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是谁,夏翌索性拿着信跑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扒着门,满脸期盼的问着站在外面的夏琰:“琰琰,你认识小黑不?”

好吧,就知道不可能是写给他的信!不过,皇兄怎么知道他站在外面?偷听却被逮了个正着,夏琰故作风淡云轻的拍拍衣袖,目视着远处撇撇嘴:“暗一。”

“哦,原来是他啊!”想起暗一那常年不变的黑色装扮,夏翌认可的点点头,“确实是小黑。”

堂堂暗卫,他亲手挑出来的心腹,哪个不是一身绝技,武功高深?就被这两人此般不当一回事的胡乱起名…夏琰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倒也没有挪动脚步。他倒要好好听听,杜芙到底给他皇兄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酸言酸语!

“每每想起二王爷在将军府出事,芙儿胆颤心惊,夜不能寐。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信还没念完,夏翌便哭丧起了脸,不无伤心的说道,“呜呜,芙儿肯定很害怕,都没有好好睡觉。我不要芙儿死,我想芙儿,呜呜…”

“皇兄!你的芙儿还没死,正活蹦乱跳的在将军府呆着呢!闲着无事还能给你写封聊表思念的道歉信…”头疼的看着好似下一刻眼泪就要决堤的夏翌,夏琰板着脸提醒道。酸!果然够酸!听听杜芙这都写的什么?纯粹欺骗他皇兄的感情,逗他皇兄哭!

“可是芙儿过的很不好啊!琰琰都不准我去见芙儿,芙儿一个人呆在将军府,很害怕的!”心头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心疼不已的夏翌才不听夏琰的解释,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皇兄先看信!把信看完了再想其他的。说不定你家芙儿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要告诉你。”夏琰当然不认为杜芙还会说什么要紧的事。然而转移皇兄的注意力更为重要,也就不计较了。

“嗯!芙儿肯定有很多很多话想跟我说…”郑重其事的说完,夏翌转过身,双手将书信捧在胸口,转过身小跑进屋。随即,在夏琰瞠目结舌的表情下,飞快的踢掉鞋子爬上床,窝在角落里聚精会神的看起信来。他才不要继续念出来!琰琰都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皇兄居然不念了?怎么可能?顿感被嫌弃了的夏琰饱受打击的站在门外,迎着风差点落下泪来。要知道皇兄跟他之间,从来都没有秘密的!现下为着一个杜芙,皇兄已经屡次跟他闹了!

杜芙写给夏翌的信里确实没什么秘密。她不确定夏翌会不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所以她很用心的避开了所有可能引起夏琰不满的话语,只是不厌其烦的叮嘱了好多夏翌一定要好好静养,乖乖吃药的话。

而在信的最后,杜芙说她很好,请夏翌勿念,并附上了五张她特地为夏翌画的画。算不得什么惊世绝俗的大作,只是勾勒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

第一张画,湖边站着一个左顾右盼的小男孩,不远处一男一女正走过来。

第二张画,走到湖边的女子提脚踢中男子的屁股,旁边的小男孩高兴的拍手。

第三张画,湖中的男子拼命的向岸边挥手,女子拉着小男孩扬长而去。

第四张画,小男孩右手拉着女子,左手指着上书“茅厕”两字的小木屋。女子则扭过脸望向别处。

第五张画,女子站在原地背过身,小男孩独自走进茅厕。旁边的空白处写着四个字:男女有别!

“芙儿画错了啦!表哥会游水,没有挥手的!而且我比芙儿高,才不是小男孩!”尽管嘴里纠正着错误,夏翌的脸上却扬起了灿如朝阳的笑容。随即,珍之若宝的把画像藏了起来。他决定了,谁也不给看!琰琰和母后也不行,都不能偷看!

夏翌的想法很好,不过…事实很显然不是他想的那样。还没等他找到安全的地方把画藏起来,就被特意来看望他的圣上给撞见了:“翌儿,干什么呢?见着父皇也不喊人?”

“哎呀,父皇,我很忙!您先自个玩,我待会再陪您啦!”夏翌先是将画像藏在被子下来,又觉得不合适所以拿了出来。跳下床找了木盒刚想收起来,又觉得木盒太明显会被琰琰拿走。不放心的重新把画拿出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就听到了圣上的喊话。想也没想的,夏翌径自回答道。

第40章 入V第二更

要了换了其他皇子敢这样跟圣上说话,早就被圣上一个冷眼瞪过去,丢在一旁彻底冷落无视了。然而换了夏翌说这话,圣上诧异的看着自家宝贝皇子的举动,不是滋味的凑上去问道:“翌儿,你转来转去忙什么呢?连父皇来了都不搭理?跟父皇说说,父皇陪你忙!”

“哎呀,父皇,我忙着藏东西呢!芙儿给我画的画,好漂亮的!我得藏好了,免得被琰琰和母后拿去偷看!”夏翌说着说着,眼前忽然一亮,扭过头眼巴巴的望着圣上,“父皇父皇,你那个金銮殿的横梁,能借我藏藏东西不?”

“什么?不…”金銮殿的横梁?那可是历代先帝放传位诏书的地方!圣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晕过去。不过,对上夏翌纯净清澈的双眼,圣上嘴里的训斥怎么也说不出口。不了老半天,还是拐了一个大弯,眯着眼睛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我就知道,父皇你最好了!比琰琰还好!”因为夏琰不准夏翌去见杜芙,夏翌近日对其颇有微词。也是以,圣上的一句话就奠定了他在夏翌心中急剧上升的地位。

“真的?翌儿真的觉得,父皇比老四还好?”除了夏翌以外,圣上对其他几个儿子,全都是称呼排名。“翌儿”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这份特殊,是旁的宫妃和皇子们,急红了眼也得不到的!

“嗯嗯!父皇帮我藏芙儿的画,比琰琰还好!”母后和琰琰都有教过他,在父皇面前,要捡好听的说。这样父皇才会更喜欢他,才会赏赐那些他一眼就看中的闪亮闪亮的宝贝给他!夏翌决定了,改明就把那些宝贝全部搬去将军府,都送给芙儿!

比老四还好…向来比不过夏琰在夏翌心中重要性的圣上一个激动,脑子一热,哈哈大笑:“行!翌儿想藏什么就藏什么!别说金銮殿的横梁,就是父皇的龙椅下面,只要翌儿喜欢,随便藏!”

“真的?”龙椅下面?夏翌立刻献宝似得送上了手中的画,“那父皇,您帮我瞅瞅,芙儿送给我的画,到底藏那更安全?要不被琰琰和母后发现的地方哦!”

“这画啊…”故作意味深长的瞄了瞄夏翌,又贼兮兮的瞅了瞅画,圣上极为不厚道的卖起了关子,“要不然这样,父皇先帮翌儿看看是什么画,再好生定夺藏在哪里最好?翌儿你也知道,普天之下,就父皇的宝贝最多了!要说藏东西,肯定没人是父皇的对手!怎么样?听不听父皇的?”

“父皇想看芙儿给我的画啊…”顷刻间垮下脸,夏翌的情绪低落下来,怏怏的盯着圣上,“父皇欺负人!都说了帮我藏,还想要偷看我的画!那是芙儿画给我的,才不给你们看!琰琰、母后,还有父皇,都不给看!”

说来说去,他还是排在最后面…圣上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吃味的看着夏翌又把几张画收回去抱在了怀里:“那翌儿就给父皇看一眼,一眼行不?父皇就是想看看,翌儿嘴里那个芙儿,到底是不是个才女!要是她配得上翌儿,父皇就把她许配给你做侧王妃!怎么样?”

“芙儿当然是才女,父皇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芙儿这么厉害,还会画这么漂亮的画送给我了!”得意洋洋的挥着手中的画,夏翌刚炫耀完,又变了脸色,“我不要芙儿当侧妃!要芙儿当王妃!就芙儿一个,父皇答应过我的!”

“那个…咳咳,父皇只是觉得,多找几个人陪翌儿玩是好事…”圣上确实曾经口头承诺夏翌,只为他选一位王妃。不过真要到了选妃的时候,圣上肯定是想要多为夏翌挑几位的。这样一来,方能更好的了解,谁才是真心对夏翌好的那一人!

“我才不要那么多人陪着!我就要芙儿陪我玩!芙儿一个就够了!”一听圣上要为他挑好几个王妃,夏翌不由的想起他觉得无聊时去偷听到的暗卫们的聊天内容。

女人多了是非多!后宫里面最黑暗了!父皇一个人要应付那么多妃子,每天都在考虑到底去哪座宫殿,还得费尽心思的安抚好每一位吃醋不高兴的美人…

夏翌光是听着就头晕,自然不肯再进一步亲身体验。反正他都想好了,就只找一位王妃,芙儿就好!

“可是翌儿啊,选王妃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哦!你母后要帮忙筛选,父皇要下旨,连老四都有可能从中作梗…”圣上不认为夏翌只需要一位王妃,是以在这件事上并不打算让步。

一众儿子中,圣上最喜欢的是夏翌,最疼爱的也是夏翌。如若可以,他甚至想把皇位传给夏翌。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中意的皇子居然再次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

当年谋害皇子的凶手已经尽数伏诛。现如今为着区区皇位,他们又争了起来,还不知死活的把翌儿也牵扯了进来。单是想到这件事,圣上的脸色就不好,心情更是说不出的烦躁!

“琰琰见过芙儿,他不会拦着我娶芙儿的!母后也听说过芙儿,还让我把芙儿带进宫给她瞧瞧。他们都很中意芙儿的!”夏翌鼓起了脸,跟圣上争辩道。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你母后给父皇的名单上,没有那位叫芙儿的小姐哦!而且父皇也有意下旨,将兵部尚书家的外甥女许配给你做王妃。该女子闺名金梦华,听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是位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夏翌一向跟皇后比跟他亲。关于这件事,圣上一直耿耿于怀,不过碍于颜面不曾表现出来。此刻有了挑拨离间的好机会,圣上自是不会错过,公然揭露起了皇后娘娘言行不一的行径。

“不可能!我都跟母后说过了,我喜欢芙儿!母后也答应过我的!”比起圣上,皇后娘娘在夏翌心目中的威信要更高。突然被圣上如此挑拨,夏翌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待见到圣上一本正经的神情,夏翌瘪瘪嘴,“我要去找母后问清楚!”

“父皇的旨意眼看着就要下了,你现在去找皇后,有用吗?”在夏翌面前,圣上的种种小心思往往都会失利。眼明手快的拦住说完话就要往外跑的夏翌,圣上无声的长叹一口气,拿手指了指自己,“翌儿不觉得,直接找父皇改变旨意,会更加容易吗?”

“可是父皇都不会听我的啊!而且还老是欺负我!明明都答应了帮我藏画,最后又变卦不帮我藏,还提要求非要偷看芙儿送给我的画…父皇说话都不算话的,跟父皇说了也是白说!”夏翌最后那句总结性的话语,直把自诩英明神武的圣上打击的面色颓败,好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他严重受伤的心情。

站在门外的夏琰已经笑的快要背过气来,暗地里没少为夏翌竖大拇指。相较起三皇子夏晔,夏琰并不怎么乐于在圣上面前求表现。两人因着在夏翌心中的地位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说是彼此看彼此不顺眼,也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夏琰的争抢从来都是来阴的。而一国之君的圣上则特爱博取明面上的胜利,说是喜好阿谀奉承之语倒也并不为过。

夏琰对圣上的那一套,向来嗤之以鼻。圣上对夏琰的小动作更是不屑一顾。两父子经常都是十分有默契的避开正面交锋,生怕有损彼此在夏翌心中的好形象。当然,背地里故意在夏翌面前说彼此坏话的事,两人都没少干!

就好像今天这一次,圣上就老是若有似无的拿夏琰说事,明里暗里的跟夏琰争风头。许是一时争的兴起,圣上争到最后,没留神连皇后娘娘也算进去了!一起争,非得争个第一!即便,他心知是不可能的!

圣上想要争夏翌心中的第一,确实不怎么可能。在夏翌这么些年的成长里,陪伴他最多的是四皇子夏琰,疼宠关爱他最多的是皇后娘娘。至于圣上这位父皇,不是不疼他,只是圣上的事情太多,能分到夏翌身上来的精力又实在太少。久而久之,圣上之于夏翌而言,便渐渐演变成了要宝贝就必须讨好的金库…

身为一国之君,圣上又何尝不知晓这其中的差别?只是夜深人静偶尔回想起来的时候,他会觉得遗憾。

幼时的二皇子夏翌,长大之后的二王爷夏翌,在圣上心中唯一没变的是那份说不上来的亲近。冷酷帝王心中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父子亲情,全都给了这个儿子。也故而,总是会放不下。

“好好好,父皇说话算话!父皇不起心去看你的画,你想藏哪里尽管去藏,父皇绝不拦着。”被夏翌当面指控,哭笑不得的圣上只好摆摆手,收回前言。藏画而已,随翌儿去好了!算不得大事。

“真的?那我真的去了啊!”不怎么相信的看着圣上,夏翌尝试着向前挪了那么两小步,意外的发现圣上真的没有拦着。心头不禁暗暗窃喜,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放大了。

“不过翌儿,你口中说的娶那位芙儿为王妃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圣上随后响起的声音,成功的唤住了夏翌快要跨出门槛的右脚。对上夏翌愤愤然扭过头来的眼神,圣上苦恼的一手扶额,可以预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引发夏翌更大的反弹。

“父皇,你又骗我!你都说了,娶王妃的事随我喜欢!只要我高兴就好!你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开始骗我!我再也不要喜欢父皇了!父皇是坏人!”泪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圣上,夏翌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擦着眼睛。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瞧得铁石心肠的圣上心肝一颤一颤的。

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可是,不得不继续说啊!圣上咬紧牙关,绷着脸当定了这个恶人:“父皇实话告诉你,别看你母后和老四口中都说着答应的话,那都是逗你玩的!事实上,他们全不可能同意你跟那位芙儿在一起!不信你尽管亲自跟父皇去看看那份名单,你母后亲自交给父皇的。上面从头到尾,都没有‘芙’这个字!除非你喊的‘芙儿’只是女儿家的小名,那就另当别论了。”

“芙儿是杜芙,飞羽将军府的小姐!父皇你明明知道的,还故意装不认识!”夏翌虽然不懂朝事,但飞羽将军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他不相信身为一国之君的圣上,会不认识杜飞羽!会不知道杜芙!

“父皇当然知道飞羽将军,不过杜飞羽女儿的闺名,父皇上哪里听说去?”圣上确实知晓夏翌口口声声念着的“芙儿”是谁。也正是因着知晓,才越发否定了杜芙当上二王妃的可能!

如果杜飞羽没死,如果将军府的威名还在,杜芙确实不失为二王妃的最佳人选。手掌兵权的老丈人,会是守住翌儿的坚实力量。但是杜飞羽死了,兵权已经转交他人,现下的杜芙毫无势力,根本坐不稳二王妃这个宝座!

与其等杜芙嫁进二王府再腥风血雨,不如从一开始就为翌儿挑选一位坚如磐石的王妃人选!唯有这样,才能踏踏实实的坐镇二王府,不费吹灰之力的保得二王府家宅安宁!

“哼!我才不信父皇没有听说过芙儿!不管是琰琰还是母后,总有跟父皇提起过吧?父皇肯定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过,就因为不想把芙儿许配给我!”夏翌的心智,很多时候都是不灵光的。但偶尔那么一两次,总是能发生令人意外的惊喜。就仿若此刻,门外的圣上被惊住了,而门外的夏琰,则是无声的捶胸顿足,大笑不已。

不过,夏琰的畅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得知皇贵妃正闻讯赶来之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夏琰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窗:“皇兄,要去给母后请安了。”

“啊啊,我的画像还没藏好!都怪父皇拖拖拉拉的耽误时间,害得我都来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夏翌一边在嘴上抱怨圣上的误事,一边急得团团转。

“翌儿别急,父皇答应过你,准许你往金銮殿的横梁上藏的。赶紧去吧!待会绕道去皇后寝宫,这样就不耽误你给你母后请安了。”没好气的冲着门外翻了个白眼,圣上的话刚说完,就见夏翌一溜烟的跑走了。被留在原地的圣上无语凝噎,没能忍住怨气的嘀咕出声,“就从没见翌儿这么有孝心的去给父皇请安…”

因为本皇子从来没有提醒过皇兄,要去给您这位九五之尊的父皇请安!落后夏翌一步的夏琰碰巧听到了圣上的抱怨,却是没有驻足停留。他的空城计是唱给皇贵妃娘娘听的。不过,倘若圣上愿意留下来给皇贵妃娘娘一个念想,夏琰也管不着。

夏翌都走了,圣上又怎会在这里多做逗留?心里想着选二王妃的事还没定下来,圣上神情一震,拐去了皇后的寝宫。可不能让皇后和老四都躲在背后做好人,他今日非要他们都当着翌儿的面给个准话不可!

如此一来,待到一心想要在圣上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对二王爷温柔慈爱的皇贵妃赶来,不仅没见到圣驾,连夏琰和夏翌都不在!满腔的欢喜和热情就这样被一扫而空,皇贵妃脸上那维持良好的温婉笑容再也挂不住,扭曲间露出了些许骇人的狰狞…

命运一说,有的时候真的不能不信。就好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有些人注定了会相遇,而有些人,就注定了永远不可能成为亲人!此刻半倚在睡榻上的杜芙,就是这样的感觉。不过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胡思乱想亦是无用。

“大表舅母的意思是,毒害二王爷的真凶,其实是二表舅?”即便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近一家人,也会为了活命,残忍的自相残杀。这就是孙家人,教养出孙奇扬那种狠毒小人的孙家人!轻轻闭上眼,杜芙忽然觉得,也或许她真的可以释怀了。

“是!就是他!就是这个包藏祸心的卑鄙小人!他不满二王爷将胡氏和奇扬赶出将军府,因此怀恨在心,暗地里派了胡氏身边的丫头对二王爷下了毒手!他就是真凶!毒杀二王爷、逼死胡氏身边那个丫头的罪魁祸首!”齐氏的嗓门很大,喊声也足够响亮,气势嘛…色厉内荏也是种勇气!

“既然如此,大表舅母就亲自去找外面的守卫,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吧!”杜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齐氏打回了原形,吓得齐氏浑身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我…我去说?”不是应该杜芙去说吗?齐氏胆敢在杜芙面前撒下弥天大谎,又怎敢真的跑出去信口雌黄?万一到时候被治罪,她…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圣上砍的啊!

“大表舅母查出的真凶,自然理当由大表舅母去说。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芙儿便不跟大表舅母抢了。说不定大表舅母这一去,就能如愿离开将军府了呢!”似笑非笑的看着开始心虚的齐氏,杜芙一点也不心急。反正被困在府里了,她多的是时间陪孙家人耗!只可惜啊,漏掉了孙奇扬这个最该死的人!

第41章 入V第三更

“我…我不要这个功…给…给芙儿好了…”战战兢兢的看着杜芙,齐氏说什么也不敢真的出去。欺君之罪,她担不起的!

齐氏不敢犯下欺君之罪,她杜芙就敢了吗?心下只觉讽刺至极,杜芙的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的显示。淡定的坐在那里,杜芙言笑晏晏的点点头:“那芙儿可该好好谢谢大表舅母了呢!”

“不…不必!应…应该的…”齐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几个字尽数说出口。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一早就想好的说辞,真到了杜芙面前却为何说的如此磕磕绊绊。

归根结底,齐氏还是怕了吧!因为怕,所以才心虚、才胆怯、才…不敢对上她的眼神!勾起嘴角,杜芙站起身,缓缓的走向门外:“小黑,麻烦你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屋内的齐氏,暗一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死人一般,冰冷刺骨。随后,轻轻冲杜芙颌首,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那么接下来,咱们就一起坐等圣上的旨意好了。”没有去理会齐氏那惊骇至极的脸色,杜芙望向神色担忧的张伯,“张伯,吩咐厨房,把好吃的全都端上来!怎么说也是最后一顿,大家就同桌用膳吧!”

“是。”尽管并不明白杜芙到底想要做什么,张伯还是立马就领命而去。他就只有这么一条老命,不怕折腾!只要小姐安好,便是他对已经过世的老爷夫人最好的交代!

“芙…芙儿…”被杜芙的话吓得魂飞魄散,齐氏连忙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杜芙,“芙儿,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是最后一顿…”

不着痕迹的避开齐氏的手,杜芙的脸上没有怒气,却硬是让人看出了那股冷意:“是不是最后一顿,大表舅母心底最清楚。不过也无所谓,今日过后,不管是为了活命也好,为了更好的日子也好,你们都离开将军府吧!”

“芙儿!”这一次,不只是齐氏,孙家所有人都惊诧的喊出声来。其实他们心底都清楚,如今的将军府,已然不是最好的栖身之地。但是,离了将军府,他们就只能回漠西城。见识过帝都的繁华,享受过将军府的富贵,他们…心有不甘!

“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府之所以叫将军府,是因为我爹爹杜飞羽的显赫威名。可是现在,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将军府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不过一座看似华丽的空宅子,连我自己都不想住的地方,你们却舍不得离开?”可笑,真是太可笑!那天明明争先恐后的挤破门框也想要逃出将军府的!此刻危机化解,就再次动摇了吗?杜芙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阴冷恨意。

“芙儿,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不是舍不得离开将军府,是舍不得离开你!你还这么小,爹娘又都不在了,我们是你仅剩的亲人。哪怕离得再远,也必须要立刻赶来陪伴你的。这些话,都是芙儿的姑奶奶在听闻将军府的噩耗后,含着泪跟大表舅母说的。所以,我们一起来了帝都,为的就是找芙儿。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娘刚来将军府不过几日就…”齐氏的反应很快,镇定下来后更是搬出了杜鹃这张底牌。人死为大,更何况杜鹃还是死在将军府。单就这一点,杜芙就没脸将他们赶出去!

有脸没脸,还真就不是齐氏说说就算的!至少在杜芙心中,早就把这些所谓的亲情丢失的一干二净。低下去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杜芙的嘴角讽刺的扬起。不想离开是吧?恐怕由不得他们呢!

“姑奶奶的死,我家小姐也都很难过。可是大表夫人,您真的确定要继续留在将军府?如今二王爷的事尚未解决,即便将二表老爷交出去,皇家也不一定会放过将军府。离开,或许还能活上十日半月。留下,很有可能就只有三两日的活头了。”杜芙不出声,便是张锦月接口了。孙家人不会真的以为,交出了孙浩就能万事大吉吧?圣上和四皇子若是这么好糊弄,将军府岂会安好无损的被困这么久?真正的黑暗根本就还没开始,孙家却以为已经见到了光明?愚不可及!

“你…你少危言耸听!我才不信你说的那些!”认定了张锦月是在吓唬他们,齐氏的面色有些发白,但却仍然固执己见的喝道。

“不信也没关系。待到圣上的旨意下来,大表夫人自然就知道了。”看着齐氏的眼中闪过惊疑和惶恐,张锦月一脸了然的神情犹如末日的警钟,又好像某种不祥的预兆,透着令人信服的笃定。

“这…”齐氏惊疑不定的看向孙杭,却见孙杭只是冲她摇摇头。心中的底气慢慢蹿升,咬咬牙,又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离开将军府!我们要陪着芙儿,一直陪在芙儿的身边!”

“那大表舅母就留下来好了。”冷笑过后的杜芙终于抬起头,语气平静的说完,径自离开。

“孙浩?那是谁?”莫名其妙的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夏琰奇怪的问道。

“回主子的话,孙浩是杜家小姐的二表舅。之前被二王爷赶出将军府的那个女人,就是孙浩的夫人。”所以说,孙家会推出这只替罪羔羊,倒也并非一丁点的理由都找不到。

“原来是他啊!行了,我知道了。”夏琰没有第一时间下命令,更没有立刻将此事上禀。回过头望着正努力在夏翌面前争着出风头的圣上,夏琰沉思了好一会,挥退了暗卫。

知晓胡氏和孙奇扬被夏晔收留的那一刻,戚铭文不知怎的竟然没有半点的意外。许是家中长辈早就跟他提过醒,以至于不管接下来认识到夏晔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戚铭文都淡定的接受了。

“如若真是胡氏和孙奇扬对二王爷下的毒,那么三皇子的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以三皇子平日的作为,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显然,四皇子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始终没有发难。那么,终于排除了胡氏和孙奇扬下毒的嫌疑之后,孙家那群人之中,还有谁最有可能是真正被收买的人?”戚侯府内,林倩和戚铭文坐在老夫人的屋里,认真的探讨着此事。

“四皇子肯定不是今日才发现胡氏和孙奇扬的行踪,突然派人告知铭文这事,恐怕别有深意。”林倩和戚铭文想的是谁才是真凶,老夫人考虑的却是各方势力的动向。既然戚侯府已经深陷其中,不管是为了解救杜芙还是为了他们自己,戚侯府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儿媳反倒觉得,四皇子没有恶意。毕竟最想查出真凶的人,正是四皇子!四皇子的按兵不动,应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会特意派人告知铭文,想必是为了不让我们误信人。娘,儿媳认为,四皇子可信!”比起三皇子夏晔,林倩对四皇子夏琰的观感更好。也或许,就是因为三皇子收留了被赶出将军府的胡氏和孙奇扬。而四皇子,却是受害者二王爷这边的人。

“四皇子可不可信,对现下的我们来说,并不是最为关键的事。如何全力保住杜家丫头,才是我们首先要去想的事。四皇子向来将二王爷护的紧,不落井下石的对付将军府已经实属反常,我们不能奢望更多。然而不管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我们必须时刻记住:尽量远离皇家的人!”皇家这个漩涡,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人是不想踏入的。无奈身不由己,只得一步一步往前探。

“是。”林倩和戚铭文对视一眼,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随后,林倩认真的请教侯府老夫人,“依娘看,我们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等!”片刻的沉寂,老夫人的声音沉如钟,继续解释道,“三皇子的示好,侯府已经收到了。侯府的态度,铭文也已经代为传达过去了。不出意外,三皇子已然将侯府视为同盟。那么,为了不让咱们寒心,三皇子很有可能会在杜家丫头这事上帮忙出点力。如果真能借三皇子的手救出杜家丫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四皇子也不是好惹的,定然不会让三皇子送出这份人情。至于接下来,铭文,你来说说,你有何看法?”

突然被老夫人问话,戚铭文自负的笑笑:“奶奶,您孙子虽然爱胡闹,但也不是傻子。您都说到这儿了,孙儿要是还看不懂眼下的处境,您索性狠狠心,把孙儿赶出戚侯府得了。”

“铭文,少贫嘴,好好回话!”没好气拍了一下戚铭文,林倩嗔怪道。自家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乏历练,最易骄傲自满。若是没有人在旁边提点着,早晚会吃暗亏!

“好好,知道了。”听着林倩的责怪,戚铭文甚是配合的不再卖关子,“三皇子帮不帮戚侯府,虽然我们并不能确定,但四皇子的心里肯定也在怀疑。在今日之前,我们的处境一直很被动。尽管四皇子暗地里给过我很多通融,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善意,却始终没有真的正面说过。我们除了坐在这里干等,什么也做不了。而现下,一旦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争斗开始,局面必将扭转。”

“如奶奶方才所说,三皇子很有可能会帮咱们。要真是这样,芙儿会无事,侯府则须得欠下三皇子一个人情。想来,四皇子是不会乐见三皇子成功拉拢咱们戚侯府的。所以才会特意派人告知我,胡氏和孙奇扬的下落。当然,四皇子既然不想任由三皇子如愿,肯定就得做些什么才是。那么,不管是由谁打破僵局,芙儿都会平安无恙。而这,不也正是奶奶让我去跟三皇子套关系的真实目的所在吗?”戚铭文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这么多。直到知晓了胡氏和孙奇扬的下落,电光石火的那么一瞬间,戚铭文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条理清晰的说完他的看法,戚铭文一脸求赞扬的神情看向戚老夫人。

“不错!铭文长大了。”戚老夫人最想见到的,便是戚铭文可以独当一面的那一日。这一刻,她终于等来了。

正如戚铭文所说的那般,夏琰确实正在等着夏晔露出狐狸尾巴。暗一在将军府守了那么多日,却始终没有查出真正被夏晔收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夏琰完全可以确定,原因只有一个:死无对证!

夏晔收买的人是胡氏身边那个丫头,给他皇兄下毒的凶手已经死了?记仇如夏琰,决计不会接受这个结果!是以,他一定会抓住夏晔的把柄,让夏晔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是想着,夏琰一脸冷然的等来了走出门来的圣上。

“已经抓住凶手了?那就把杜家小姐放了吧!”被夏翌闹了这么久,圣上也想做个好人。故而没有任何迟疑的,圣上摆手说道。

“是。”意料之中的旨意,夏琰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面对眼前这位父皇,他从来都拿不出孝子的态度。他们是很相似的人,不适合父慈子孝的画面,注定了会一辈子的互相看不顺眼。

全然不知道夏琰已经把孙家推出来的凶手名字禀报到了圣上面前,夏晔正尽心尽力的扮演着和善的皇子角色,将胡氏和孙奇扬哄骗的团团转。而孙奇扬,也自认终于找到了他可以攀附的大树!

因着夏晔的刻意遮掩,孙奇扬和胡氏都不知道将军府内发生的后续。直到圣上的旨意下来,孙浩被抓走,将军府得以解禁…孙奇扬和胡氏才在大摇大摆回将军府耀武扬威的时候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们说什么?我家老爷被抓走了?怎么可能?”胡氏连二王爷中毒的事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想到,就在她和孙奇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孙浩竟然遭了大难?

“二弟妹这是什么话?二弟敢下毒害二王爷,就得承担后果!别说被抓,即便是被斩,也罪有应得!”胡氏和孙奇扬在事情还没完全尘埃落定之后赶回来,于齐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倘若胡氏和孙奇扬非得追根究底,他们就又得跟着遭殃了!

“你胡说!我家老爷的胆子那么小,他怎么可能给二王爷下毒?是不是你们逼得?是你们下的毒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家老爷,还把我家老爷推出去送死,是不是?”一想到这些人害得孙浩去送死,胡氏激动了,疯狂了,顾不上其他的大声质问道。

“胡氏!你冲谁喊呢?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拿出当家长嫂的气势,齐氏一脸理直气壮的站在胡氏面前,“圣上已经下了旨意,事情就成了定局。你少胡搅蛮缠,净惹麻烦!”

“我惹麻烦?大嫂,你是心虚了吧?”冷冷的看着齐氏,胡氏的底气前所未有的足,“齐氏,我告诉你,我家奇扬已经不一样了!你们甭想只手遮天的拿我家老爷当替罪羊!”

“二弟妹,你威胁谁呢?你家奇扬怎么就不一样了?遇上贵人了?以后都要飞黄腾达了?可是那又怎样?事实就是事实!你们再厉害,能跑到圣上面前去嚼舌根子?”胡氏在齐氏面前,向来都是不敢大小声的。今天的胡氏,不但当众质问齐氏,还放话威胁…齐氏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自禁的,说出口的话就带上了讽刺,更显得尖酸刻薄。

“大伯母,就算你是孙家长嫂,也不能如此咄咄逼人!”侧身挡在胡氏的面前,孙奇扬面色冷厉,语气沉重。一时间,竟也气势逼人。

“呵!孙奇扬,你吓唬谁呢?身为小辈,也胆敢跟长辈叫板了吗?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孙家大房和二房的地位,杜鹃还在世的时候便已见分晓。如今杜鹃死去,齐氏顺理成章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二房的处境便也更加尴尬了。

“大伯母,万事都得讲个理。二王爷不是我爹害的,却被推出去送死。单就这件事,大伯母觉得我这个小辈没有说话的资格?那么敢问大伯母,身为儿子,面对亲爹陷入牢狱之灾的绝境,我该怎么做?笑着站在大伯母身边,帮忙拍手叫好吗?”孙奇扬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竟是如此的残忍。大伯一家就这样昧着良心将他爹推了出去,难道不会觉得良心有愧吗?

“你…你…”连续两个“你”字,齐氏语塞,可却不能忍让,“你不要以为会大声嚷嚷就很了不起!连芙儿都认可的事实,你还瞎怀疑什么?”

“芙儿也认可?芙儿真的认可了?”孙奇扬不相信杜芙的心会是这样的狠,狠到罔顾良心的谴责去牺牲他爹的性命!他要找杜芙问个清楚,势必要杜芙给他个答案!

“二表哥,我并不清楚你想质问我的到底是什么事。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大表舅母他们查的。当时我病卧在床,所以…”欲言又止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孙奇扬,杜芙迟疑了片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我和戚侯府的小侯爷表哥,一致怀疑的是大表舅。谁料想…”

第42章 见面

“芙儿是说…大伯他…太过分了!岂有此理!”孙奇扬万万没想到,真正下毒的人居然会是大伯孙杭。怪不得大伯一家如此狠心的将他爹推出去送死,原来…

“二表哥先别生怒。其实我跟侯府表哥也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真。”杜芙了解孙奇扬的性子。轻轻一棵怀疑的种子,哪怕并非事实,也足够令孙奇扬拐进死胡同。她早就说过,她会让孙家遭到报应!故而,这个挑拨离间的恶人,她当定了!

“不!表妹说的对!如若大伯不是心虚胆怯,又为何会罔顾兄弟道义的将我爹爹送进死牢?而且就在方才,大伯母还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理直气壮的训斥我跟我娘…在那样对待我爹爹之后,还能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摆着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可笑!简直无耻之极!”正如杜芙所想,孙奇扬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整个人当即陷入了狂怒。死牢,那可是死牢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爹,怎么可以这样罔顾二房的死活?

“二表哥,芙儿觉得,咱们还是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行定夺方为上策。”与其说齐氏虚伪,杜芙言不由衷的敷衍之语显然堪称更高的段数。至少,孙奇扬就没听出,也没看出不对劲。

“没时间了!我爹爹已经被抓进死牢,连圣上那里都知晓此事的真凶就是我爹。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去查清楚真相!即便真的顺利查到了真凶,我们又该怎么去面圣?怎么改变局势?难道,将大伯一家以欺君之罪全部送上断头台?届时将军府也会遭牵连的…”短短一会的功夫,孙奇扬已经想的如此之多,如此之深远。不管是大房一家的生死,还是将军府的日后,他尽数想周全了。

难为了这片苦心啊!心下嗤笑一声,杜芙面带愁苦的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了方才归来的黑衣人身上。定心丸下肚,杜芙微微侧身,长叹一口气:“没有了我爹爹的显赫威名,现下的将军府本就岌岌可危。如若真的难逃一劫,芙儿…认命便是!”

“不能认命!”孙奇扬的语气忽然就激动起来,大力抓住杜芙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表妹,你清醒清醒!不可以放弃,一定不能退让的!将军府是我们共同的家!哪怕死,我们也一定要齐力守住的!”

哪里来的“我们”?又哪里来的“共同的家”一说?身子被孙奇扬摇的甚是难受,杜芙的眉头皱的更紧。正欲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暴喝:“放开芙儿!”

夏翌!刚想挣扎的动作停下,杜芙不敢置信的望向门口,浑身如僵住了般,再无半点反应。

“哪里来的登徒子,马上放开芙儿!”伴随着夏翌的第二声大喝,孙奇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离了杜芙身边。

又是这个傻王爷!每次都跑来坏事!孙奇扬恼火的想要上前理论,哪知夏翌的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已经挥了过来。孙奇扬慌忙抬手去挡,腹部却是正中夏翌的一脚飞踹。

被迫连退好几步才终于站定了身子,孙奇扬还想再冲过去,喉咙一甜,跟着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愤愤然的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孙奇扬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仗势欺人!不可原谅!

夏翌可不是在仗势欺人,纯粹是以武压人!他的功夫本就高深,一路畅通无阻的从皇宫偷跑出来,二话没说就冲来了将军府。哪知刚见到芙儿,就撞见了孙奇扬正在欺负芙儿的画面!心头火苗蹿烧,夏翌的火气绝对不比被打断谋划的孙奇扬小!

“你这个坏人怎么还在将军府?”夏翌的问话不带深意。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孙奇扬不是好东西。不过同样的话落在旁人的耳里,就别有他意了。

他为何不能留在将军府?毒又不是他下的!即便他爹爹被抓进死牢,那也是栽赃陷害!心中憋着气,孙奇扬实在做不到对着夏翌恭敬行礼。咬咬牙,孙奇扬低下头,闷闷的说道:“回二王爷的话,草民的爹爹是冤枉的!还请二王爷明察秋毫,查明真相,还草民爹爹清白!”

孙奇扬的态度显然是大不敬的。要求人,而且是求堂堂二王爷,挺直了后背站在那里,微微低个头,就是服软了?杜芙冷冷的看了一眼孙奇扬,随即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拉住了夏翌的手:“二王爷,你来了。”

“对啊对啊!芙儿,我来看你了。你都不知道琰琰好过分,都不准我出宫的。我养了好久才把身子养好,一有力气就翻墙跑出来找你啦!”见到杜芙,夏翌满心的欢喜。顺势握住杜芙的手,高兴的恨不得蹦起来。

“身子好了就好。晚些日子来找我也没关系的。”只要夏翌平安,即便不见面,杜芙也能忍受。怕的,就是夏翌有个万一…

“嗯嗯!反正我现在来看芙儿了。我都想好了,以后每日都来找芙儿,把咱们那么久没见的次数全部补回来!”知道芙儿并没有因为他没来将军府看她而生气,夏翌笑眯眯的点点头,不加掩饰的表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目不转睛的看着夏翌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杜芙只觉近日一直笼罩在她身边的阴影全部退散,轻轻点头,应道:“好。”

“芙儿!”又是这样!不过是个傻王爷,一出现就能抢走芙儿注视的目光。不就是出身皇家吗?不就是顶着个王爷的头衔吗?不就是…等他辅佐三皇子上位,且看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孙奇扬知道,他最应该做的是隐忍不发。然而一想到孙浩,孙奇扬不得不出声喊道。

孙奇扬此般一喊,杜芙心下委实不耐,索性就选择了继续无视。对孙奇扬,她没有半点同情心。对孙家人,她更是毫无怜悯。真要认真算起来,她顶多是稍稍推波助澜,一切全怪孙家家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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