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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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书澈和秦珂茵之间的小情趣自是不会出问题,李氏…却是不好过了。法师连续在她的院子里乱蹦乱跳了三日,没事也被搅和成有事。现下的李氏神经异常的脆弱,已经被折腾的草木皆兵,就差没疯疯癫癫了。

听闻此事,秦珂茵沉默了许久,终归还是打消了此刻就将李氏送去寺庙的念头。现下的卢府,只要李氏不出来碍她的眼,他们大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如若李氏还是不安分,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卢府的水渐渐转为平静,李家的气氛却因着邱家人的上门变得水深火热起来。卢晋成确实人在李家没错。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认准了卢书澈定然会派人捉他回去的卢晋成此刻正大摇大摆的躺在李家的床上呼呼大睡。便是正在这酣眠之际,被卢书澈安插在李家的暗棋领着邱家人逮了个正着。

卢书澈怎么可能不知道卢晋成就藏身在李家?之所以派人白费功夫的寻遍宣北城,不过是做给这群自恃清高更甚在卢府耀武扬威迎亲人看的。卢府不差粮食,让他们白白住个三五日完全不是问题。反倒是眼巴巴等着卢晋成入赘的邱家,现下怕是已经急等不耐,颜面尽失了吧?

想着这群人初到卢府那一日对珂茵的不善态度,卢书澈眼中精光闪过,半点不留情却未被任何人察觉的报复了回来。卢晋成是一定会入赘邱家的,拖来拖去也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而现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李家人的脸色甚是不好看。邱家的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待安顿好卢晋成就被发现了。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后院抓人,一看便是事先就得知了□。只不过…李家宅院的事,邱家人怎么可能知晓?李家人第一个想到的,当是李氏无疑。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放手!”衣衫不整的被邱家人强行压至李家大门外,卢晋成竟是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被扭送上了…花轿!

花轿?卢晋成差点破口大骂。他是男的!男的!花轿这玩意是他堂堂七尺男儿该坐的吗?邱家未免也太羞辱人了!耳边传来路人的指指点点,其中夹带的嬉笑声分外的刺耳。卢晋成的面上瞬间烧红,羞愧的无法示人。

“你别想着跳轿逃跑!难听话说在前面,你卢晋成生是我们邱家的人,死…是邱家的鬼!”不客气的从身后踹了一记卢晋成,邱家兄长各个都是一张臭脸。跟他们的话语一样,难看的紧。

如若换个情境,卢晋成肯定会被这一脚踹个狗□。身形狼狈的摔进花轿,卢晋成还没反应过来,花轿已经离地。感觉着摇摇晃晃的眩晕感,卢晋成抓狂的大吼大叫,却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情势比人强,他现在就算真的豁出颜面去跳花轿,没鞋可怎么跑?更何况,他卢晋成丢不起这个人!

艳阳高照,人比花娇。载着卢朵朵的马车,恰与卢晋成的大红花轿擦肩而过。若非听见了卢晋成那耳熟的咆哮声,卢朵朵不可能掀开车帘。若非认识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家表哥,卢朵朵决计不可能相信那顶花轿里竟然坐的是卢晋成。

“二哥?”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唤声,待卢朵朵反应过来,花轿里的卢晋成已经拼了命的朝着这边探出头来。

“朵朵?朵朵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二哥!”几乎是欣喜若狂的看着渐行远去的卢朵朵,卢晋成大力挥着手,恨不得喊破了嗓子将卢朵朵叫回来。

要是换做回帝都以前,卢朵朵定然会装作什么也没没听见,吩咐马夫加快速度远离这麻烦事。只是现如今遭了太子厌弃的她,再无高傲的资本,必须仰仗李家才能存活。而想要让李家承她的情,她就必须搭上卢晋成这条线!

是以,就在卢晋成望穿秋水的前一刻,卢朵朵的马车停了下来。白色的华贵裘衣裹着身体,盛装打扮的卢朵朵缓步走下马车,冲着跟在花轿后行监督之责的邱家兄长喊道:“邱家表哥请稍待片刻。”

卢朵朵?她不是已经被赶出卢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宣北城?现下对卢府人极度有偏见的邱家人自是不愿理会卢朵朵,扭头就意欲继续前行。

“虽说宣北城比不上帝都,不过本夫人应该还不至于落得在大街上被人无视的地步。也罢,本夫人还是休书一封送回太子府,请太子殿下做主的好。”旁的话也不多说,卢朵朵转身就走。

“二表妹请留步!”卢朵朵的声音丝毫没有降低,邱家兄长不是聋子,不可能听不见。这一听见,立马变了态度。翻身下马,带着几分热情的笑容拦在了卢朵朵的面前,“二表妹何时回的宣北城?表哥眼拙,一时竟然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表哥的这声‘抱歉’,朵朵可担不起。只是我二哥就…”视线往已经停下来的花轿处望了望,卢朵朵笑的并不真心,“倒不知邱家这是闹哪一出呢?”

“二表妹离开卢府已久,许是不知晓咱们两府之间的亲事。”生怕产生不该有的误会,邱家兄长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二哥的入赘,是卢老夫人亲口应下的。这不,咱们刚刚才从李家接的人。”

“李家?”不是从卢府接的人?卢朵朵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的确定道,“朵朵方才好像听错了…”

“二表妹没有听错!确实是李家,而非卢府。咱们邱家在约定的日子上门迎亲,你二哥却中途逃婚,着实耽搁了我们好几日功夫才在李家寻到人。倒是二表妹这是衣锦还乡了?表哥似乎听到了太…子…”迟疑着压低了声音轻轻说出最后两个字,邱家兄长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卢朵朵的眼神变化。

心底掀起天翻地覆的浪潮,卢朵朵强自稳住心神,笑容灿烂的扳回了一局:“表哥也没听错,本夫人确实提到了太子殿下的名讳。”

“朵朵,不用跟这些蛮不讲理的人废话!咱们回家!”见到卢朵朵,卢晋成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光着脚丫子推开挡道的人,大声冲着卢朵朵吼道。

“二哥这副仪容还真是…”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哪里跑来的疯子呢!就这种德性邱雪婵也死扒着一定要缠上,真是可怜!卢朵朵捂着嘴轻笑两声,得意的扭身上马车,“行了,回去吧!”

“好叻!”卢晋成兴高采烈的应完,刚一提脚,双臂就被人给钳制住。愤愤然的瞪着邱家人,狐假虎威的叫嚷道,“你们还想干什么?没听见我妹妹的话?都给我松开!”

第92章

“朵朵也是来送嫁的吗?”猝不及防被秦珂茵推出人群,卢香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带着身后的侍女走上前来。

“卢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狠狠的瞪着卢香香,卢朵朵的口气着实算不得好。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今日所遭受的一切,罪魁祸首便是眼前的卢香香。

“送嫁啊!”接过侍女手中的大红礼盒,卢香香也不多说,郑重其事的双手将贺礼送至卢晋成面前,“二哥大喜,小妹特来恭贺。祝二哥二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大表妹真是见外。都是一家人,心意到了就行了,还送什么礼啊?”单凭卢朵朵一句话,实在不足以取信。至少其他邱家人,完全没把卢朵朵当回事。反而是卢香香的两句话说的邱家人面色大悦,客气的寒暄起来。

“几位表哥言重,贺礼本是早就为二哥二嫂准备好的,不算什么值钱的贵重东西。做妹妹的一点心意,二哥二嫂喜欢就好。”不得不说,有了马夫人的约束,卢香香这位官家夫人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大表妹客气了。”拱手行了一个虚礼,邱家人的客套转为亲戚间的热络,“怎么没见着表妹夫?有机会一道上邱家喝个喜酒才是。”

“应该的,应该的。”卢香香笑着点点头,也不含糊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其实大哥大嫂都来了,只是不好意思出来相见,便指派了我过来代为道个喜。这不?贺礼都在后面的车里拉着呢!”

“有礼有礼。”经过了卢晋成逃婚一事,邱家和卢府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现下卢香香这个中间人的出现,正是在恰当的时机拿恰当的事缓和了两家的关系。毕竟无论是出嫁还是入赘,总归是姻亲,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客套也客套完了,寒暄也寒暄的差不多了。邱家最年长的一位表兄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挥手示意将卢晋成押回花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大表妹帮忙转告书澈一声,邱卢两家的误会就此消解,无需再记挂心上。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登门造访之时再把酒言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定程度上也是示好了。卢香香当然乐得应声点头,被无视的彻底的卢朵朵却是瞬间阴下脸来。连邱家也是各种巴结讨好卢香香?有够可恶!

“我不走!卢香香你什么意思?巴不得把我送去邱家是不是?白眼狼!名副其实的白眼狼!”卢晋成义正言辞的骂完卢香香,又忙不迭的转向卢朵朵,“朵朵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还怕了她卢香香不成?你可是太子府的人!”

“她可不是什么太子府的人。”见卢香香久久拿不下卢朵朵,秦珂茵索性也不干坐着了,亲自出马。

秦珂茵此话一出,卢朵朵的眼底闪过惊慌,脸色更是大变。秦珂茵怎么可能知道她被赶出太子府的事?季王殿下传来的消息?不对,她根本没有进入帝都,季王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除非…拦住城门口的人不是太子妃的手下,而是…季王的走狗!

仅是一瞬间的灵光闪过,卢朵朵脑中所有的想不通尽数找到了缘由。这一路下来的种种疑惑亦是随之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是你!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捣鬼!”

“不是我。”轻轻摇摇头,秦珂茵心下好笑于卢朵朵的直觉敏感,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你之所以见不到太子殿下,是因为太子殿下对你在宣北城的表现太过失望。你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可以肆意的拿着太子殿下的名号四处仗势欺人?太子殿下不是好糊弄的,皇家也不是随意可以抹黑的。你的失势,不过是早晚的事。”

“一派胡言!”卢朵朵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太子根本没见到她人就对她失望透顶的。在没有得到她的亲口解释之前,太子怎么可能彻底放弃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秦珂茵,卢朵朵绞紧了手中的绣帕,“一定是你故意在季王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所以季王才会派人阻扰我回太子府。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干的!”

卢书澈不打人,但不代表他不打不是人的东西。响亮的一巴掌当众扇在卢朵朵的脸上,卢书澈冷着脸当街放出威胁:“再敢对卢府当家夫人不敬,不止是卢府,就是宣北城,也不可能再有你卢朵朵的容身之地!”

“卢书澈!你凭什么打我?我已经不是你卢府的人。你堂堂男子汉,还是卢府的当家,随随便便就可以仗势欺压无辜弱女子吗?”卢朵朵故意当众骂人,为的就是激怒秦珂茵。虽然没有如愿让秦珂茵变脸,但是卢书澈的出手打人,已经足够她拿住把柄。

“弱女子?卢朵朵,你不会忘了你是为着什么原因才被赶出卢府的吧?你能狠得下心来毒杀兄长,又怎么可以称之为弱女子?”当初将卢朵朵赶出卢家,卢府并未放出消息大肆宣扬。而今卢朵朵之所以还能在宣北城肆无忌惮的横行,无非是仗着宣北城的百姓对其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虽说那个罪名不该按在卢朵朵的头上,不过…也不妨拿来一用。秦珂茵扬起嘴角,嗓音微微扬高。至少离的比较近的路人,也都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

下毒杀人是大罪,寻常百姓家听着这事谁人不是胆战心惊的唯恐躲之而无不及?路人皆是如此,邱家人当然也是同样的心态。看向卢朵朵的眼神大变,所谓的太子靠山又被秦珂茵揭穿。无需赘言,转身就走。大喜的事徒惹一身骚,他们已经够烦了好吧?

很多事,顾忌的就是那一层没被捅破的窗户纸。卢朵朵自己亲口说出回不了太子府,隐在人群中正打算出面相助的李家人彻底打消了刚刚兴起的念头,意欲大战一场的火苗转瞬间被浇熄。

眼睁睁的看着大吼大叫的卢晋成被拖走,李家人满心不甘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得知卢朵朵去而复返的消息,他们不可谓不欣喜若狂。只可惜,还是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有些不忍心的看着被强塞进花轿仍是不死心探出头来疯狂大喊却被邱家兄长一拳打晕的卢晋成,卢香香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卢朵朵杀人似的仇恨眼神给瞪了回来。转念想起清早去见李氏被骂的狗血淋头赶出院子的场景,卢香香咬咬牙,还是绝了某一瞬间生出的帮忙求情的念头。事情已成定局,自当信守承诺。前因后果,都是卢晋成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走了,回府。”终于送走了安静下来的卢晋成,秦珂茵解恨的翘起嘴角,好心情的挽上卢香香的胳膊说道。前世的种种,也是时候随着卢晋成的入赘随风飘逝了…

“等等!”回府?她们都有府可归,那么她呢?眼尖的看见面色难看的李家人头也不回的混在人群中远去,卢朵朵心知,这一次她是走到尽头,再也不可能仰仗李家了。然而即便已经时过境迁,可是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得放低了身段搏上一搏,“大哥的毒,不是我下的。”

果然,卢朵朵最终还是走了这一步呢!秦珂茵诧异的挑起眉,转过身怪异的看着卢朵朵:“朵朵这话从何说来?莫不是咱们大家都冤枉了你?”

“没错!当初想要害死大哥的是我娘和二哥,不是我!”面色坚定的指证着李氏和卢晋成,卢朵朵生怕秦珂茵不相信似得又急忙补充一句,“我有证据!”

“可是小叔刚刚已经离开宣北城,入赘邱家去了。朵朵现下才提此事,未免有些为时过晚。”迟疑着指了指邱家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秦珂茵神情淡定的等着卢朵朵入套。

“可是我娘还在啊!”卢朵朵一时口快溜出的真实想法,非常凑巧的正中秦珂茵的下怀,却也同时惊的卢香香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卢朵朵,那是你亲娘!”为了自己连亲娘也要拖下水,卢朵朵到底有没有人性?怎么可以如此的自私?

卢书澈给了她一巴掌,卢香香又给了她一巴掌…卢朵朵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两笔账,不退不缩无所畏惧的讽刺了回去:“我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是怎样对我的?见死不救的任凭我被赶出家门,不是吗?”

“那你现在想怎样?将娘也赶出家门吗?”卢香香不想去深究卢朵朵话语的真实性,她更在意的是卢朵朵究竟还想做些什么。李氏纵使有再多的不是,总还是她们的亲娘。赶尽杀绝什么的,她不能接受。

“我就是要她还我清白!就算不能再回卢家也无所谓。我不想走的不明不白!我想要清清白白的离开卢家,离开宣北城!”不管卢朵朵口上说的多么的动听,其实真实目的只有一个,聪明人也都明白。无非,就是要卢府承认冤枉了她,然后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回去罢了。

第93章

时到今日,秦珂茵没想把李氏怎么样。换句话说,只要李氏不再惹是生非,秦珂茵情愿睁只眼闭只眼的只当李氏不存在。当然,卢朵朵若是存心找李氏麻烦,秦珂茵也不会阻拦。

“那边一道回府当面对峙吧!”略微讽刺的眼神瞥过卢朵朵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算计,秦珂茵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无声的拍了拍卢香香的胳膊,“大家都看着在,回去再说。”

“嗯。”姑且压下对卢朵朵的不满,卢香香顺从的转过身,跟着秦珂茵回了卢府。

又一次的见到卢朵朵,失了争斗之心的李氏并没有之前的激动。反而是警戒的缩回床上,抱着被子大喊出声:“站住!不许过来!”

李氏的反常落在卢朵朵的眼里,便是源自秦珂茵的狠辣手段了。思绪瞬间翻转,卢朵朵眼神流转,在瞄见卢香香的那一霎那极快的变了心思:“大嫂,不管怎样,我娘是爹明媒正娶的正室,堂堂正正的卢家夫人。即便不是大哥的亲娘,似乎也不该遭此对待吧?”

这一路上,卢香香已经想的甚是清楚了。如若真是她娘下毒伤害大哥,她不会包庇其所作所为。此刻卢朵朵的撺掇之意甚是明显,她也不是完全听不出来。面不改色的看着床上的李氏,卢香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娘,朵朵说,是您和二哥给大哥下的毒。她这次回来,是找您对峙的。”

没料到一心维护李氏的卢香香居然不上钩,卢朵朵闻言不禁有些着急。恨恨的瞪了一眼坏事的卢香香,不得不放弃离间秦珂茵和卢香香的打算,转而寻求其他出路。

“胡说八道!她都被赶出卢府了,还想回来闹事?居心叵测!心术不正!”卢晋成的入赘,素手无策的李氏心力交瘁,难受又难堪。当邱家人找上门,当李家传回无能为力的消息…大势已去的李氏再不敢瞎折腾,只想守着现下的富贵日子不被任何人夺走。所以,不管卢朵朵想要干什么,她都不会屈服!

“娘,您不会当真忘了您和二哥当初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大哥虽说不是您亲生的,好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是咱们卢府的嫡长子不是?女儿始终都没弄明白,您怎么就狠得下心下杀手呢?”听着李氏口无遮拦的指责,卢朵朵眼中闪过厉芒,说出来的话亦开始咄咄逼人。

说实话,秦珂茵真的很佩服卢朵朵。相比老夫人曾经的左右摇摆,卢朵朵这一会一个心思,逮着这个咬那个,瞬息万变的诡异处事,实在令人汗颜。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戳了戳卢书澈的腰,万分不屑的努了努嘴。

很是无奈的看着秦珂茵捣乱的手,卢书澈不动声色的左移一小步,与秦珂茵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当她是脏东西还是怎么的?躲什么躲?还不准她戳戳了?转眼间忘了李氏母女正怒视对峙的事,秦珂茵愤愤然的扭过头,毫不客气的向卢书澈身旁大大的跨了一步。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用力的戳着卢书澈的肩膀,极为不满的昂起头斜睨着卢书澈。

好笑的看着秦珂茵的举动,卢书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只是被戳了腰有些痒,未免失态才稍稍避开一步。珂茵倒是自顾自的记恨上了,而且还立马报复了回来?

“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心虚的看了看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的卢书澈,李氏嘴硬的反驳完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倒是你,都已经不是卢府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进出卢府?行了行了,少站在这里废话!赶紧走!马上离开!”

被自己的亲娘赶是什么滋味?卢朵朵本以为她不会再介意的。只是那隐隐传来的心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是人,都会受伤,都会感觉到疼。铜皮铁骨抑或铁石心肠,不是那么简单说练成就能达到的。

李氏赶人的话语一出,卢朵朵沉默了,卢香香亦是跟着安静了。如若说当初赶卢朵朵走,是因着大哥受伤,季王殿下又当场撞见才不得已而为之。那么此刻她娘的话,实在太过寒心了…

哎,真是狗咬狗,彼此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的不是。被李氏和卢朵朵的吵闹声引回注意力,秦珂茵忽然就觉得,不依不饶的跟这对母女计较,既无成就感,又甚是掉价。如此一想,秦珂茵看戏的热情锐减,兴致缺缺的冲着卢书澈撇撇嘴,走人的意图极为明显。

“呵…我还真是可笑,居然还想着自己的亲娘至少会在孤立无援之际伸手拉我一把…”带着浓浓的自嘲,卢朵朵一脸的冷笑尤为渗人,“娘似乎真的忘了,当初您借我的手派了我身边的丫头给大哥送汤的事。我记得当时,是二哥身边的来福端出来的汤吧!”

卢朵朵身边的丫头真的有给卢书澈送过汤吗?知情人都知道,没有。但是当初卢书澈既然为了维护秦珂茵开口栽赃了卢朵朵,现下卢朵朵再无奈也只能认下。不过事实的真相,她是势必要说出口的!

“来福?”如果是真的是来福,这件事卢晋成肯定脱不了干系,难道真的是…卢香香不敢置信的眼神移向面色发白的李氏,“娘,您真的…”

“没有,没有,没有!”连说三个“没有”,李氏的理智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赤红着眼看着满眼冷色的卢朵朵,猛然间掀开被子扑了过去。

被李氏压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卢朵朵惊愕的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氏又是抓又是挠的下了死手。脸上传来刺痛,卢朵朵尖叫着拼命的挣扎,翻身就把李氏压在了身下。一场混乱的母女大战,就此彻底爆发。

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氏和卢朵朵互相扭缠着撕咬,卢香香刚想上前,就被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马熙安拽住。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马熙安的脸上遍布满满的无奈。这种情况下冲上前,绝非明智之举。

“夫君,我娘她…”卢香香刚想说李氏会吃亏,就见李氏大力一推,神奇的将卢朵朵一脚踹了开去。随即,卢朵朵的身子狠狠的撞上角落里的木架子。后脑勺磕中锋利的棱角,自上而下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卢…”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卢香香惊呼一声,却是怎么也唤不出“朵朵”二字。脚下踉跄的来到卢朵朵的面前,颤抖着手试图去碰倒在地上再无动静的卢朵朵。不会的!卢朵朵这种千年祸害,不可能…不可能的…

听着不对劲的声响扭过头,本已转身的秦珂茵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态莫名其妙的发展向了完全无法预料的地步。卢朵朵…

“大哥,朵朵她…她…”没了气息,怎么可能探不到气息?卢香香慌忙扭过头,吓得浑身发颤,面色苍白。

卢书澈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以身护在秦珂茵的身前挡住秦珂茵的视线,扬声喝道:“来人,请大夫!”

人已经死了,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起死回生。卢朵朵死死的瞪大了眼望着披头散发的李氏,仿若无形的控诉深深的拷问着李氏的良心。

“啊!”虽然方才陷入疯狂的李氏确实想过要卢朵朵死,可是亲眼见到卢朵朵永远的倒在她的眼前,李氏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

太过剧烈的刺激劈头盖脸的袭来,李氏的神智开始模模糊糊,陷入了不清不楚的深渊:“哈哈…朵朵你躺在地上做什么?起来!大家闺秀怎么能不顾礼仪?不像话!拖出去杖责!”

李氏一会儿笑一会儿骂的模样,着实惊住在场所有人。被马熙安拥进怀中的卢香香以手掩住嘴巴,几度哽咽后终是留下了眼泪。事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不管积怨多深,不管仇恨纠结,她从未想过让她们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卢书澈…”看着卢朵朵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听着李氏的骂声转变成疯疯癫癫的痴笑,秦珂茵下意识的抓紧了卢书澈的手。

卢书澈安抚的拍拍秦珂茵的手,再多的言语此刻亦是化作叹息。这样的结果,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卢朵朵死了,卢府喜事变丧事。因着卢晋成入赘而挂上的大红喜绸尽数换下,刺眼的白…笼罩着整个卢府。

躺在床上的卢天似有所觉,疯了似的呜呜大叫,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

闭门礼佛的老夫人彻夜未眠,跪在菩萨面前念了一夜的佛经。究竟是一心超度卢朵朵,还是发自内心的愧疚悔悟,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李氏…在卢朵朵入棺之前,彻彻底底的疯了。颠三倒四的叫着卢晋成和卢香香的名字,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却是再也没有提及卢朵朵这个女儿的存在。好像她这一辈子,自始至终,只有一双儿女般…

作者有话要说:卢朵朵死了,李氏疯了...这个结局,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只是真正写出来,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凄凉...

前世番外之莫悔

听着卢香香和卢朵朵的斥责,卢书澈嗤之以鼻,不予回应。视线落在手中的账簿上,嘴角讽刺的勾起,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那些人是死是活,从来都不是他来决定的。杀人就该偿命!咎由自取的事怨得了谁?

“大哥!”见卢书澈沉默着不说话,卢香香不依的跺跺脚,满脸焦急尽显于外,“我代我娘和二哥二嫂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实在不行,你…你就看在我家夫君的面上,不要跟我们计较了好吗?”

“姐,他摆明了就是要置娘和二哥死地,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卢朵朵不是卢香香,单是一看卢书澈不闻不问的冷漠表情,便知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当下也不多费心思的苦大亲情牌,冷下脸昂高了头,“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娘他们?”

“呵呵…这话可真好笑。来人,给侧王妃端上一碗毒药。待到侧王妃气绝身亡,本郡主会把侧王妃的遗言转告给表哥听的。”许鸣致本是兴致极高的静坐在不远处的小亭子注视着卢书澈的一举一动,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没料想会被卢家姐妹打断,更没想到会听到如此一番言语。

“小郡主?”许鸣致怎么会在这里?她刚刚明明已经看过,确定四下无人才接近卢书澈的啊!卢朵朵面色微变,心下不禁有些烦躁。许鸣致一向与季王妃交好,平日里从不曾跟她搭话。此刻冒然出现却是为卢书澈出头,莫不是冲着她来的?

“咦?侧王妃还识得人啊?本郡主还当眼高于顶的侧王妃已经目中无人到横着走了呢!怎么?现今的世道,杀人凶手都可以理直气壮的逼迫苦主了吗?本郡主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有劳侧王妃了。”听表哥说,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卢府众人对卢大哥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发生毒杀一事了。许鸣致才不管是非曲直,只认定了必须站在卢书澈面前挡下更多的伤害。就像此时此刻,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袖手旁观的。

对许鸣致,卢朵朵自认不敢正面对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口欲言的卢香香,迟疑了一下还是没阻拦。许鸣致需要一个出气筒,而她,不想当这个出气筒。是以,只得牺牲卢香香了。

“臣妇见过小郡主。”因着卢朵朵的关系,卢香香对季王府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虽然有些疑惑许鸣致为何帮着卢书澈,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知小郡主恰好在此,叨扰了小郡主的清净,真是不该。”

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卢朵朵,同样出身内宅的许鸣致自然通透这其中的内幕。不准备被卢朵朵当靶子使,也就没搭理卢香香的客套。转身看着卢书澈,脸上扬起一抹真实的笑容:“卢大哥今日感觉可还好?身子可有不适?”

“多谢小郡主挂心,草民一切安好。”有了昨日面对面的敞开心扉,卢书澈对许鸣致的到来并不意外。疏离有礼的点点头,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坦然。

“安好也不得大意。御医说了,卢大哥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切记劳心劳力。”神情严肃的提醒着卢书澈,许鸣致直接无视了卢家两姐妹,“清早的药膳可有用下?味道许是有些苦?我已经吩咐御医放了些蜜饯在里面,只要适量,不影响药性的。”

怪不得尽早的药膳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卢书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无力承受许鸣致的一片情意,可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顿了顿,递过手中的账簿:“不知小郡主可否帮忙把这本账簿转交给季王殿下?”

“账簿这种贵重东西,我可不敢碰。”笑着把双手背在身后,许鸣致调皮的眨眨眼,才不给卢书澈赶走她的机会。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账簿,郡主帮忙转交也是无妨的。”没想到许鸣致竟是如此的机敏,卢书澈心念一转,锲而不舍的说服道。不是介意卢府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只是不愿许鸣致为他出头罢了。

“都说生意人最看重的便是账簿,因为是吃饭的家伙。”许鸣致轻轻一笑,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却不知卢大哥执意将账簿交给我,可是将我当成了自家人无需避讳?”

“咳咳…”极为狼狈的,卢书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这种话是闺阁女子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吗?

“哎呀,卢大哥做什么如此激动?要是不想被人听到,我不说了便是。”假意关怀的上前为卢书澈拍了拍背,许鸣致的眼神柔和而温暖,积满了化不开的情意。能够成功的逗弄到卢书澈,才是最令她高兴又骄傲的事。

许鸣致的表现太过明显,卢香香和卢朵朵都是过来人,睁眼瞎自然不可能。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卢书澈和许鸣致两人的亲密举动,愣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卢书澈竟然勾搭上了小郡主?天要亡卢家吗?

天当然不会亡卢家,只是卢晋成、李氏还有邱雪婵,是决计不可能被放出来的。至少,卢书澈不想再见到三人出现在他眼前。是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卢香香和卢朵朵所愿出面放人。那三人该如何定罪,是朝廷律法的事。与他,无关!

相比卢书澈,许鸣致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伤了卢书澈,就是不得饶怒!旁的无需废话,再多的掩饰也全都是借口!故而,被许鸣致撞见的卢香香和卢朵朵注定了只会徒劳!

看着灰溜溜离去的卢香香和卢朵朵,卢书澈目光流转,精光闪过。那个世界里的卢香香,与珂茵是好友,且一心维护着那人。而这里的卢香香,却是始终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们都是敌人。而卢朵朵,更是无需多说,从不曾友好过。他不欲刻意与她们为难,只要…她们不来招惹他!

卢晋成三人最终还是没能被放出来。因着卢书澈未死,三人倒也没有获大罪,只是各自杖责了三十大板后收监在牢。不过有了某人的搅和,五年的刑期改判十年,也算是罪有应得的惩罚吧!

因着季王的挽留,卢书澈终归还是没能离开。留在季王府的期限,是三个月。毋庸置疑的,便是季王给许鸣致的自由期限。

三个月里,卢书澈并未刻意的躲避许鸣致。本就没有可能的事,完全无需困扰。儿女私情,之于他早已是极为久远的事情。

许鸣致虽然经常造访,可也不曾故意的讨好。只是加紧盯着卢书澈按时服用药膳,在御医的叮嘱下努力的试图把卢书澈的身子调养好。间或的,也会去宫里搜刮一些珍贵药材送来给卢书澈进补。

对于卢书澈和许鸣致的相处,季王始终不曾表态。反而是太子妃,顶着王府所有人的注视来过一次。太子妃的到来不为别的,只是郑重其事的问明了卢书澈对许鸣致的心意作何想法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卢书澈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把他的话如实转给许鸣致。只是次日再度见到许鸣致好似完全不为所动的灿烂笑容时,他的心有那么一霎那的收紧。就好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不疼,但也不容忽视。这个女子,美好如天边的朝霞,不该、也不能停驻在他这种人的身边。

卢书澈的婉转回绝,季王妃不可能不告知许鸣致。不仅许鸣致,就是季王和许家爹娘,她都没有遗漏。只不过季王和许家爹爹还没表态,许家的新夫人、许鸣致的后娘已经气势汹汹的寻上门来。

许夫人的彪悍,不在她来势汹汹的兴师问罪,而在她身后一众丫头婆子手中的盒子上。玉手一挥奉上厚礼,笑的甚是高贵:“卢大少是吧?咱家不成器的丫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你这是什么呢?”见到许夫人出现,许鸣致的脸色顿时大变,又急又怒的推着许夫人往外走,“不要你来!出去出去!把你这些东西统统拿回去!”

“你这丫头真是…娘不来,谁给你提亲?”任由许鸣致推着走到门口,许夫人不急不缓的一手搭上门框,摆出一副慈爱的神情扭过头。

“就知道你一来肯定没安好心,赶紧走啦!”气鼓鼓的瞪着许夫人,许鸣致一贯的好性子尽数散去,换上一张不耐烦的任性脸庞。

“哎呦,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呢?也不怕人家卢大少笑话。娘这不也是听说你有了心仪之人才特地赶来为你助阵的吗?要是换了旁人,娘才懒得搭理呢!”丝毫不在意许鸣致的不乐意,许夫人说着还不忘冲着一众下人命令道,“没看见小郡主害羞了?都把彩礼留下,赶紧的走。”

彩礼?卢书澈傻眼,许鸣致更是气得哇哇大叫:“你不守着我爹跑这瞎搅和什么呢?还嫌我爹的姨娘不够多是吧?再不回去我就让我爹休了你!”

前世番外之有缘无分

“你这丫头,好的不说说坏的,找打是不是?”没好气的点了点许鸣致的额头,身为后娘的许夫人完全没有一点芥蒂的嗔怪道。许家就这一位小郡主,女儿嘛,就是该娇养。宠坏了也是别人家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要你管!”羞恼的捂着额头撅起嘴巴,许鸣致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不要以为就你最厉害,赶紧把这些东西全拿走,最讨厌你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了。不就是点金银珠宝嘛?当谁家没有似得,摆什么富贵架子啊?卢大哥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哟,这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他说话啦?果然是女儿家外向,让人心酸的紧呢!倒不知卢大少对这门亲事如何看?”笑嘻嘻的转过头看向始终没有表态的卢书澈,许夫人心底一阵不满,可也聪明的没有显露半份。明显是自家郡主倒贴的,先失了心的…总归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啊…

“承蒙小郡主错爱,草民愧不敢当…”他的态度已经跟季王妃说明,眼前的许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所谓的彩礼…卢书澈不欲让许夫人难堪,也不想许鸣致失了颜面,然而还是不得不直言坦明真实想法。

“娘!”许鸣致猛地大喝一声,打断卢书澈的话,也引回许夫人的注意力,“卢大哥家中已有妻室,我跟他没什么的。你…你就不要瞎搅和了。”

“呵…”没料想她们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卢书澈还是不识抬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带祈求的许鸣致,许夫人咬咬牙,当众冷笑一声,拽过许鸣致就往外走,“既然人家都有妻室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堂堂郡主还嫁不出去了是怎么的?给我回府!”

许鸣致没有反抗,只是乖顺的任由许夫人拉出了季王府。她不怪卢书澈,一点也不怪。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的事,怎能将自己的心意强加在卢书澈的身上?只是不死心,舍不得什么也不做就放弃;只是…只是心痛于他的深情和痴恋…

秦珂茵的事,并不是季王告诉许鸣致的。而是她自己派出去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算不上什么秘辛,可也透着深深的哀戚。许鸣致不知道在过往的那些年中,卢书澈是以何种心态默默的看着秦珂茵差点成为卢府的二少夫人。她只知道,如若换做她,是一定会努力争取的。哪怕最终亦是一场空,至少她不后悔。

许鸣致一度以为,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卢书澈的那份守候之心。在她的认知中,看上了、喜欢上了,便无须隐藏心意,更不需要隐忍退让。只不过,短短的两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好像模模糊糊中懂了卢书澈曾经的那份心情。不为别的,只因四个字:感同身受。

许鸣致没想过勉强卢书澈接受她的心意。也正是存着这份平常心,她不会去计较卢书澈对她的冷淡,也不会去嫉妒秦珂茵霸占了卢书澈的整颗心。跌倒了再爬起来,她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家人也会插上一脚。她以为他们就算不横加阻拦,也会坐等她受尽委屈之后乖乖回去哭诉的…

“我说小郡主啊,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卢书澈一个男人,帝都好男儿还少了去吗?你怎么挑来挑去,偏偏就看上了他呢?又不识趣又没权势地位,除了季王爷的稍稍另眼相待,完全不值一提嘛!”想着卢书澈居然真的不把她家小郡主放在眼里,许夫人的心里极为的不舒坦。

她嫁进许家这么多年,不说多宠多疼许鸣致,却也是真正当一家人看待的。许鸣致贵为郡主,对她这个后娘未尝没有不满。但是许夫人扪心自问,直到今时今日,许鸣致从不曾在外人面前给她难看。相反,很多时候许鸣致还会不着痕迹的为她充场面,树威严。

许夫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许鸣致这样一位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女儿,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得失计较,剩下的也就只是在许老爷面前赢来不少夸赞的欣然接受。

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许夫人对许鸣致也是存着几分善意的。故而一听说许鸣致倒贴卢书澈,二话不说的立马就带着丰厚的彩礼前来撑场子。哪想到卢书澈居然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对他们许家的威逼完全不当回事,着实可恶!

“表哥答应给我三个月的。现在才过去两个月又十六日,还有大半月的期限。”没有去反驳许夫人的话,许鸣致别过头,双眼突兀的就红了起来。

“哎,你这是…得得我不管了还不行?回去也会帮忙说服你爹不插手可以不?千万别哭啊!要是被外人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说我这个后娘欺负你呢!”许夫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无奈的递上帕子,“如花似玉的姑娘,哭成泪人可不好看。就说那卢大少,肯定就更嫌弃你了。”

“我爹前两日还跟我说要再纳位姨娘过门,到时候看谁被人嫌弃?”听着卢书澈会更嫌弃她,许鸣致愤愤的擦着眼泪,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就算你哭天抢地的求我帮忙,我也不管你。”

“什么?还真有此事?”本以为许鸣致只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确有此事。许夫人一蹦三尺高,沉下脸咬牙切齿,“你爹个为老不尊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肖想美、色,看我怎么收拾那小蹄子!”

“你也就只能收拾收拾新过府的姨娘,有能耐就管住我爹!”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许鸣致最讨厌的就是深宅内院里的尔虞我诈,所以她才完全不考虑帝都那些所谓的官宦子弟。转念又想到卢书澈仅凭一己之力便解决了卢府所有的糟心事,许鸣致轻叹一口气,脸颊不由的红了红。如若真能嫁给卢书澈,定然不会遭遇这等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吧?

“你当我不想啊?还不是你那风流成性的老爹根本不听劝?我倒是想拿绳子把他拴在我房里不准他出门,只是你觉得可能吗?女人啊,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要早知道你爹是这副鬼德行,我还不如不嫁呢!整日里跟一群姨娘争风吃醋,身子不累心也累啊…”许夫人这些话,也就只能跟许鸣致说说。烦躁的挥挥手,一肚子的怨气倒豆子似得全数泄了出来。

静静的听着许夫人的牢骚,许鸣致眼中秋波一闪,精芒乍现。忽而就拉住了许夫人,带着不容抵抗的强悍气势谈起了条件:“我帮你解决掉这个姨娘,并保证许家再不可能有姨娘进门。而你,必须帮我说服我爹,哪怕半个月后卢书澈不答应娶我,也不逼着我嫁人。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什么一拍两散啊?还鱼死网破…小郡主,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心有余悸的拍着受惊的胸脯,许夫人差点都要以为许鸣致是在故意吓唬她了。然而看着许鸣致眼底的坚决…许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算我怕了你。那些姨娘的事不用你操心,左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不想嫁人的事,我会帮你留意,希望能多多少少帮得上你。”

许鸣致从来都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定定的看着许夫人良久后,诡异的勾了勾嘴角,默默的在心底下了决定。

这一日傍晚,当许鸣致一身素白的双手捧着生母的牌位出现在许家大厅之时,许夫人彻底惊呆了。

是了,再过两日便是许鸣致生母的忌日。许鸣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双膝一弯,直直的跪在了许老爷的面前,无声的落起了泪。那幅无声胜有声的画面,愣是瞧得许夫人鼻头泛酸,眼眶泛起了湿意。

而许老爷,初始的呆滞后生出几分被胁迫的恼怒,随后又是对宝贝闺女的疼爱怜惜,再回忆起与发妻鹣鲽情深的那些过往…许老爷老脸微窘,慌忙把许鸣致扶起来搂进怀中好一顿安抚。只觉这些年太过疏忽大意,无意间对发妻留给他的独生女儿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害,许老爷深感愧疚,自此再不提纳妾之事。

完全没预料许鸣致真的做到了她所说的帮忙,许夫人怎么也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做。悄悄的叹息一声后,不遗余力的开始在许老爷的耳边唠叨起女儿家倘若遇人不淑定会遭遇到的凄凉和伤心。声泪俱下的同时还不忘引经据典,搬出一套又一套帝都的实例…只听得许老爷目瞪口呆,拍桌怒起,大手一挥,义正言辞的当众宣称:若非良人,永不嫁女。

就在许鸣致和许夫人皆大欢喜之际,三月之期已到。待到许鸣致收拾好包袱赶到季王府,卢书澈已经一个招呼也没打的离开了帝都。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许鸣致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手中的包袱滑落在地,终是再也忍不住的蹲下、身子…放声大哭。

有缘相识,无分相依。在爱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能得到回应,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走到尽头。一个人的坚守,远远比想象中的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要前世的大表哥再爱上一个人,会很难。所以,就这样吧...么么亲们,顶着锅盖溜走,o(╯□╰)o

第96章

秦珂茵有喜的消息是在第二年的春天传出来的。瞬间惊动整个卢府,引来卢香香的无限羡慕。

“大嫂,你好幸福!”眼巴巴的瞅着秦珂茵的肚子,卢香香嘴里的甜点不禁泛起了酸味。明明她先嫁人,却迟迟没有喜事传出。虽说夫君不曾有所埋怨,可是婆婆越来越不满的眼神,早已射杀她无数次了。

“这个嘛…”这种事不管怎么安慰都免不了炫耀之嫌,秦珂茵眨眨眼,压低了声音打趣道,“你跟妹夫也加把劲就行了啊…”

卢香香的脸上顿时羞红一片,揪着手中的帕子直犯嘀咕:“他人都不在,加个什么劲啊?”

“妹夫是去帝都赶考,又不是去游玩。你这样一副怨妇的表情可不对,小心被人瞧了去乱嚼舌根子。”听出卢香香话语里的不高兴,秦珂茵象征性的拍拍卢香香的手,丢了一个酸梅到嘴里,“实在不行,你干脆追到帝都去如何?”

“我才不要!”要是能跟去,卢香香早就跟过去了。她可不是不识大体的女人。还不是因着婆婆老是抓着她一个劲的灌药,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回的娘家。

“那你想怎样?”知府夫人的性子,秦珂茵多少也有些了解。摊上这样一个婆婆,卢香香免不了的要受委屈。至于开枝散叶,何尝不讲究缘分?

“不想怎样,就是不想回去。”闷闷的垂下头,卢香香鼓了鼓脸又抬眼期望的看向秦珂茵,“大嫂,你帮我去说说,让我在家里住一段时日好不好?”

“这个坏人我可不干。”知府夫人虽说不好相处了点,倒也算不得刻薄。要是香香趁这个时机躲回娘家,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隔阂。对香香而言,不值当的。

“大嫂,求求你了…你最好了…”双手合十的放在头上,卢香香可怜兮兮的垂下头,一脸的讨好,“就三日!三日后我乖乖走人还不行?”

“香香,夫君不在家,你不是更该好好侍奉公婆吗?小心妹夫回来了跟你生气不要你了!”只要是秦珂茵认准的事,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卢香香回卢府小住不是问题,只是选择的时机不对。眼下正是被人拿住把柄之时,哪能傻傻送上门去找骂?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口上如是说着,卢香香却也没再提回卢府住的事。怏怏的垮下肩,伸手摸了摸秦珂茵的肚子,“大嫂,给我沾沾喜气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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