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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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漂亮的姑娘,我不认识,不喜欢……”

他打断她:“阿妈……”

“嗯?”

“我明白的。那不是我的女孩。”

佳宁看着他把手提电脑拿进来,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她打开电脑,迅速的将A材料的配方和冶炼方法输入,用英文解释,每一步都详尽准确。

两个小时之后,输入完毕,按键保存。

小山收起电脑说谢谢。

佳宁笑了一下:“然后呢,你该放我走了。”

小山说:“恐怕需要再等一等。”

她点头:“我明白。资料传输给对方,马上开炉冶炼,检验真伪,对不对?”

“没错。”

“要多久?给我一个底线,你知道的,我是急性子。”

“一个月。”

“能不能先放秦斌走?反正我留在这里。”

他看着她:“不能。因为你太不在乎你自己。”

“好,周小山,你做的好。”她认命的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向他走了几步。

“喝点普洱。稍安勿躁。”周小山说。

佳宁拿起茶杯,嗅一嗅这清冽甜香的茶:“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喝。”她扬手就把茶杯用力扔向对面的镜子,四分五裂,声音清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组枪,一挺m24美式轻机枪,可拆卸部件15枚,从全部散开到组装完毕,周小山用时32秒。他抬起装好的机枪,对正准星,瞄准门上的把手,轻扣扳机。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佳宁出现在门口。

他把枪慢慢放在桌上,看着她。

“有子弹吗?”佳宁过去看。

“没有。”

“从前我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我枪法不错的。”

她把那柄枪拿起来,极重,勉强抬起胳膊,向外瞄准。

“不是这样的,你这样瞄不准。”小山说。

“我不信。”

这自以为是的女人。他无奈,手臂舒展,自佳宁身后绕过来把住她的胳膊,头在她旁边:“你看,大臂要放松,小臂用力,像这样……”

机枪一侧的两人是环抱的姿态。彼此的呼吸都嗅得到,还有枪口的硝油味,那么野蛮生猛。

空气突然凝固住。

不知哪件事情先发生,是他握住她扣着扳机的手指,还是她忽然吻他的唇。

她碰了他一下就离开了,仰头,挑衅的看着他。

他觉得这么生气。她在干什么?

小山一把把枪夺过来,“啪”的放在桌上,同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头和颈子,拉向自己,居高临下的要把这个女人看了个仔细。

她不该吻他,吻了就不该离开。

下一秒钟,周小山的唇带着怒气,不耐,愤怒和压抑已久的情感恶狠狠的压在她的唇上。

唇舌交缠,不能呼吸,他们野兽一样的厮打,身上的衣物被撕裂,直至裸裎相对,摔倒在床上。她欺上来,没有足够的力气,就用身体压住他的身体,手指缠在他精短的头发里,吻他,狠狠的咬他,要他疼,要他服从。

小山要抓住她的手腕,可这个时候,动作因为面对的是她而如此的迟钝,每每错过,捕捉不到。

可是长久以来,职业的习惯让他敏感而耐心,另一个声音在耳畔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

他说:“佳宁,佳宁……”

她伸手抚摸他的身体,渐渐向下,向他已经发硬的器官,那样灵活又居心叵测。

小山终于抓住她的手。

她要脱离出来,被他捏住:“佳宁,佳宁……”

她混乱的看着他,黑的发丝贴在脸上,目光狂野而迷离,嘴唇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怎么?周小山?你不想要吗?”

她的腿碰触他的要害:“身体不撒谎啊。”

“我想要,”他把她拉近,身体严丝合缝,脸对着脸,胸膛对着胸膛,腹部对着腹部,贪婪而急切的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温度,“我当然想要,从我见到你开始。”

“我可以吻你这里,”他慢慢的说,伸手放在她的唇上,“这里,”他抚摸她的乳房,“还有这里。”他的手放在她的花心上,让她的身体一阵阵的战栗。

“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任何方式,任何体位,多久也都可以。”他的鼻尖擦过她的鼻尖,那么近,那么坚硬,感受着她的喘息,“做爱做到你满意,做到你求我放过你。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她身体就范,不能活动,只是定定看着他,灵魂与灵魂在争斗。

“但不是现在,”他眉头微蹙,浅浅的亲吻她倔强的唇,平复情欲,“现在我们的心里都有杂念。你眼前不是我。我不喜欢这样。”

他慢慢的说话,仿佛有魔力,按耐下她不由衷的激情和恼怒。

她被他柔软的抱住,她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十九

接下来的几天,佳宁一直没有见到周小山。

时间就此停止,改变的只有她肋下的伤口,迅速的愈合。像他说的一样,有一天真的会了无痕迹。她想起他的身体,一丝伤痕都没有。

每天有佣人料理她的衣食。都不会说汉语。

她有的时候出门逛逛,有的时候看电视:当然她听不懂,但是画面里总有女人在哭,或者跪着拽住男人的腿,应该是在重复: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阴沉的天气里,她在中庭的榕树下睡着,梦见秦斌,杳杳然在她前面,触不到。梦里也知道挣扎无用,她远远的对他说,再等一等,等我救你出来。佳宁醒过来,身上都是汗水。

有人的影子在树上一闪而过,她没有惊慌。

这座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天她在榕树下的井边打水上来洗脸,被人从后面蛮横的把头摁到水盆里,佳宁的手抓住盆边,她不能呼吸,但是很安静,没有挣扎。足足过了一分钟,力道松开,佳宁抬头起来,看后面:正是那个跟随周小山的女孩,她瞪着佳宁,恼羞成怒。

“你不如多闷我一会儿。”佳宁说,边用毛巾擦脸,直视着她的目光,“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上大学的时候,是学校游泳队的,闭气这么一分钟,算什么?”

“我想杀了你,随时都可以……”

“但是你不敢。”她打断她,“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你说那个什么破材料?我才不在乎呢。”

“你倒是不在乎那个破材料,可是,”佳宁站起来,走过她的旁边,“你很在乎他,对不对?”她笑了,“可他现在不想杀我,所以你也不敢。这可真遗憾。”

女孩从牙缝里恨恨的说:“你没有几天了。你的男人也没有几天了。”

要离开的佳宁心下一惊,她等这个人说这句话已经好久了。

她折回脚步,站到她面前,嘴角含笑,目光却冷若寒冰:“你去过那里吗?”她伸开手臂,手指着周小山的房间。

“……”

“你抚摸过他的枕头吗?”

“……”

“你见过他的身体吗?”

女孩瞪着她,像是刚想要张口反驳,佳宁打断她:“你可能都做过,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不对?你背地里进他的房间,嗅他的味道,你偷偷的看他。”佳宁的那抹笑还噙在可恶在唇角,她紧紧盯着这个被嫉妒折磨的年轻姑娘,“你可,真没出息。”

女孩愤怒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个嘴巴就要挥在她的脸上,佳宁早有准备,伸手格住:“你把我伤到一点,我都要留给他看。你猜他会怎么做?”

“婊子。”

她终于笑出声来:“你还小,你还不会骂人呢。你知道什么叫‘婊子’?你等我把他彻底弄到手了,再这么说也不迟。”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提了浸过她鲜血的劈刀,穿过厅堂,走到后面的花园,那里有成堆的椰子,周小山早就准备在那里。佳宁踢过来一个大的椰子,看准上面浅色的纹路,像看准了周小山的血管,抡圆了劈刀,奋力挥下,坚硬的壳破裂,汁水飞溅出来,她提起来仰头痛饮。

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对这个姑娘来说没有意义,端看他是不是周小山的敌人;一个东西是价值连城还是赝品垃圾,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只要看那是不是周小山想要的。

她被他从流浪的肮脏小孩变成身手矫健的助手,关心她的衣食冷暖,牵挂她的伤痛安危。她对他从来不肯悖逆。

只是碰到这个女人。

第一次, 她那样憎恨他想要的东西。

可又不能出手毁了她,这样恨得牙痒痒,心痒痒。

得除掉她,在他回来之前,否则更没有机会。

莫莉把一张纸展开放在她的面前:“看看,你男人的字,你还认不认识?”

三个汉字:裘佳宁。

她慢慢的拿过来,辨认上面的字迹。说是辨认,其实也只需一眼而已。

他知道她来了。所以写的那样混乱,想要她认为这是别人的伪造,想要她权且先顾及自己的安全。他到这个时候仍要保住她。可是,秦斌啊秦斌,如果不能把他救出来,那么她的存在与否还有什么意义?

裘佳宁的心里如波涛翻涌,手指狠狠握着那张纸片,像是生要把它嵌到骨头里去。再抬起头,面对莫莉,却是一脸的平静和冷漠:“干什么?”

“放你走。”

“你恐怕没这个权力。”

“我当然有。我也能放了他,你们两个一起走。”她坐在她面前,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在周小山在华大的宿舍里,她也是这样叠着腿挑衅的看着她。

“也许我想跟周小山说再见。”佳宁还在试探。

“别浪费时间了。这对我们都有好处。你想救出你的男人,我想要你尽快从这里滚蛋。”女孩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两张机票,在她的面前晃一晃,“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到西城。顺利的话,你们可能后天就回了北京。”

她看着佳宁:“之后再想起来,只是场梦。”

佳宁没有说话,踌躇着是否要踏出这一步。

莫莉说:“要走尽快,我开车送你。”

她不能选择,看到了秦斌的字迹开始,她已经不能选择。

佳宁拿起自己来时的小包,最后看一眼,将那把劈刀也随身带上。

从西城来到查才城的路上,是小山载着她,当时两人剑拔弩张,以至发生事故,她受了伤。这条路那么漫长,回忆里满是疼痛和仇恨,还有血,还有她昏迷之中,耳畔他狠狠的警告:“……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他杀了。让你们两个去阴间见鬼。我说了算……”

这个恶人。

在山岭上可以看到昏黄色缓慢流淌的湄公河,下了山,便是西城,秦斌在那里等她。他们可以一起坐上轮渡,一起坐上火车,一起坐上飞机,一起回家。佳宁暗暗的想,她再不要惹他,再不跟他斗嘴,给他做鱼吃。

只要他好好的。

两个女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车子本来在盘山公路上平稳的行驶,莫莉突然停下来,刹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岭里格外的刺耳。

莫莉没有看她,自顾自的从腰间拿出手枪,从容的上膛,下一秒钟,银色的枪口顶在佳宁的太阳穴上。

佳宁没动。

“怎么都不求一声?不信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求也没有用。”

她最恨她这故作镇定的模样,莫莉反手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终于得尝所愿。

佳宁的嘴里有厚重的血腥味。

她被她拽着头发拉下车,拎到公路上,力量蛮横。

莫莉说:“看,看见塔顶没有?”

红色的尖形塔楼远远隐在山岭绿树之间。

莫莉说:“我送你已经很远了,这里马上就到西城了,那就是西城的天主教堂。你从这条道下去,穿过树林就到了。”

佳宁向上挣扎着要扒开她的手。

莫莉说:“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的造化。但是我是守信用的,你的男人就在下面等你。”

她松开她的头发,把她推向黒魆魆的树林,佳宁不敢向前,莫莉开枪打在她的脚边,把她一步一步的逼向里面,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她收好枪,看了一眼车子的仪表,汽油刚刚好用完。她拔下车匙,扔到远处,扎好了裤脚,准备徒步跑回查才城。

周小山回来,她怎么说?

反正跟她无关。

裘佳宁自己偷了车子跑出来,可是中途没有了汽油,她徒步抄近道去西城,谁知道,谁知道……

莫莉微微笑。

谁知道,这片树林是布置好的雷区。

那个女人会粉身碎骨的。

但这与她无关。

莫莉十八岁,周小山的助手,至今没有独立策划完成过一个任务。但这次将计就计的让裘佳宁送命,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矫健的奔跑上路的时候非常愉快。

只是她忽略一件事情。

周小山即将回来。

第二十章

莫莉奔跑回查才城,看看手表,一小时四十三分,成绩不错。她觉得口渴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倒水喝,进去了,就看见小山坐在那里,迎面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刚刚。”

“你去哪了?”他问。

“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心里跟自己说。

“运动。”她回答,给自己倒水,喝了一大口,背对着他。

“她在哪?”

“谁?”

“……裘佳宁。”

“为什么问我?……”莫莉擦擦嘴角。

“她在哪?”

“不知道。”

“你的车子呢?”

“……是啊,我的车子呢?”她借故要抽身而退。

他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上:“以后再做这种事情,要做的俐落,周全。不要用自己的车子,不要留证据。”他向她缓缓打开手中被揉皱了的纸片,上面是三个缭乱的汉字:裘佳宁,“你拿这个把她骗到哪里去了?”

她恼羞成怒的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打算继续费力的说谎:“我把她杀了。尸首藏在你找不着的地方。你再杀了我给她偿命吧。”她抬头看着周小山,目光里都是愤怒的火焰。

“你以为我不会?A材料未辨真伪,你坏了我的大事。”他抓住她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一般,“足够我杀你两遍。”

“你不要说A材料了,你看着那个女人的时候,眼梢都微微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谎?!”她控制不住自己,对着他吼,“她有什么好?她就是我们运来运去的东西而已,跟从前的买卖没有任何不同!你为了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就是要杀了她,我就是要除掉她……”

周小山手臂一扬,莫莉被推在墙上,身体剧烈的疼痛,他上前几步,继而伸手抓住她的头,拉她起来,咬牙切齿的还是那三个字:“她在哪?”

他从来不会这样凶狠的对待她。

从前笨拙的莫莉,蛮横的莫莉,他从来偱偱教导,耐心的说话。

他给她做她喜欢的春卷和牛肉粉。

他此时被愤怒扭曲了脸孔。

他要她死?

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她在他的掌握中笑起来,仰着头愤恨的说:“我告诉你也不要紧,她肯定已经被炸死了。不过不是我干的。她要去救她的男人,要穿过那片树林——就是你亲自安排设置的雷区,她肯定已经死了。轰,”她的手指突的弹开,“粉身碎骨,四分五裂。”

他闻言即走,甩开她,头也不回。

“她已经死了!”她在他身后喊道,“被你杀死,但为了她自己的男人!”

莫莉看着他离开,以为自己做了这么漂亮的安排会笑出声来,谁知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她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周小山飞车疾驰,山路几转,终于找到那停在路边的车子,山下便是西城教堂,隐在墨绿的丛林中。

他太熟悉这片树林了,从前与另一部分跟将军对立的武装力量交战的时候,为了保护上面的查才城,这里方圆5公里都被他亲自安排布满了雷。战乱之后,这里一直是禁区,人畜不近的地方。如果裘佳宁……

小山闭上眼睛:无论是死还是离开,她都休想!

小山脱下上衣,扎紧裤脚,缓缓进入丛林。

他四肢着地,山兽一样迅速的向前爬行。这样一方面眼睛更贴近地面,有利于发现地雷,另一方面,压低身体,分解身上的重量,而且不会挂碰到吊在树上的雷。

没有硝烟的味道,说明尚且没有雷被引爆。

这片树林如此的静谧,连鸟的声音都没有,可是谁知道,只要有一点的忽略,就会引爆致命的炸弹。那个响声,是他如此熟悉的,震耳欲聋,毁灭一切的响声。

一阵风吹来,小山停下,向上看,树的枯枝上悬着一枚黑色的梭型的雷,被透明的化纤细线牵引着,在山风中轻轻的荡,此时即使一只鸟落下来也可以引爆这灵敏的炸弹。

周小山耐心的等待。

山风过去,树雷渐渐稳定。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小山尚未动身,听见,呼吸声。

他缓缓回头,终于裘佳宁正在离他大约五米远的丛林里,直立站着,不敢动弹。她也看见了他,那一刹那的苍白的脸上有复杂的表情。眉微蹙,眼朦胧,嫣红的唇张开着,因为终于没有成功的逃离而沮丧,还是因为又见到周小山而庆幸?

小山没有急于过去,向她身体的四周看了看,一条黑色的蛇盘在她旁边的树丫上,三角形的脑袋正向着她缓慢的探去。

小山摇摇手指示意她不要动,自己看好了四处无雷,轻巧的绕过树枝藤蔓,直到她的面前。

佳宁屛住呼吸,因为她的面前,离得更近的是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它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个的猎物,那是个温暖的东西,舌尖传来的信息告诉它:她香而且柔软。不一样啊,不一样。它向后弓起颈子,舒展身体,要尽情的品尝了,就在要向前弹去的那一刹突然那被两根铁钳一样的手指准确的按住了要害的七寸。毒蛇顿时骨肉酸软,再没力气,缓缓垂下身体,任其宰割。

说时迟那时快,周小山手臂张开,将擒住的毒蛇向远处扔去,同一秒钟,裘佳宁被他牢牢的扣在怀里。

顾不得太多。

怨恨,委曲,欺骗,周旋,还是这里密布的地雷,游走的毒蛇,都比不上他这样能够抱得着她,吻得到她来的更加的真切。他用嘴唇,用手指,用皮肤感受她,确定她,她在这里,好好的,没有走。没有死掉。

呼吸都要被掏空了。

她挣扎着离开他的唇,额头抵在他的鼻尖上,混乱的要平复自己的喘息,她断断续续的说:“小山,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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