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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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强在四合院等了半天,一回来就听到媳妇得了心脏病的消息。他是个粗人,不知道心脏病是怎样一种严重的病,瞧见媳妇还坐在跟前能跟他说笑,只当是个小毛病。

夏阳在旁边直皱眉头,他张嘴想说话,却被蒋东升拉到一边咬耳朵,“你妈那是怕你爸担心,你没看出来?”

“那也不能这样下去,我得去给我爸做科普。”夏阳表情严肃,他认同夏妈妈不想家人替她担心的想法,但是却不认为一味让家人放心就是对的。尤其是他爸的这个爆脾气,正常说话就跟吵架似的大声,声音要是大起来嚷嚷,怕是没病也要给惊出毛病来。

夏阳搬了座位来给夏国强普及心脏病的知识,把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到吃饭的时候,连端个碗筷都开始轻拿轻放了。

蒋东升看的直咋舌,坐在一边看他们一家三口互动。夏阳坐在那脊背挺得笔直,夏国强拧着眉认真的听,倒是夏妈妈一点都不担心,瞧着他们爷俩谈话竟然还笑了。她一笑,夏阳爷俩便往她碗里夹菜,异口同声叮嘱道:“多吃菜(肉),这样身体才好!”

这回连蒋东升都笑了,他头一回见夏阳绷着脸说这么久,声音依旧清脆,但是模样却说不出的严肃,配上他如今十几岁的年纪还挺逗。

夏阳认真观察了一下午,瞧见他爸果真没再大声说话也不再随意拧着眉头发脾气,这才放心了。

蒋东升依在门口的游廊处等他,瞧见他三步一回头的出来,便冲他脑门弹了一下,笑道:“你再科普下去,你爸就要先吓得住院了。”

夏阳仰头看他一眼,有些不赞同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他。”

蒋东升揽着他的肩膀,拖着夏阳往回自己那屋走,举手投降道:“是是是,不过你爸学的还挺快的,现在都开始试着问你妈妈的意见了。”

刚才夏国强在一边别扭的问夏妈妈要不要再添饭,放在平时,早就二话不说的硬是盛了一满碗给她了,而这回,竟然还用了“请问”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显然太明文了,尤其又是让他对着媳妇念,几下就念磕巴了,说完了自己先脸红起来。

夏阳也想起来了,笑弯了眼睛道:“就该这样!”

蒋东升眼神里暗了下也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情绪,他低头看着夏阳,缓声道:“你爸肯定很喜欢你妈,不然他也不会什么都愿意做。”

夏阳嘴角还噙着抹笑,听了便抬头看他一眼,道:“你知道我妈当初为什么嫁给我爸吗?”

蒋东升看的有点呆住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爸喜欢我妈,但是他又不敢说,等到有人来我姥爷家提亲的时候他才急了。”夏阳像是回忆起很遥远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当初好多人到我姥爷家来提亲,我爸就在门口堵着,来一个就打走一个,连媒人都不许进。后来有不服气的,带了好几个人来讲道理,被我爷爷带着三个儿子一口气撵出了十几里…”

蒋东升也笑了,道:“然后你妈没办法,就嫁了?”

夏阳点点头,“不嫁不行,后来我爷爷他们也来门口赌,你不知道,我爷爷一家都长得…唔,年画里的座山雕你见过么?就是那样的,跟土匪似的,来多少人都被他们打跑了。我爷爷带着我两个叔叔还有我爸蹲在门口,整个建林镇没有打得过他们的,我姥爷一看没办法,就让我妈嫁了。”

蒋东升低笑了几声,握住夏阳的手问道:“他们在你姥爷家门口守了多久?”

手心里的指头微微动了两下,弄的蒋东升心里发痒,他知道这是夏阳的小习惯,在心里盘算什么的时候往往都要动几下手指。

“足足守了一年半,我姥爷说,家里那棵腊梅都开了两次花了。”夏阳嘴角那摸笑意未散,像是三月的春光那般令人心暖。

蒋东升喉结动了动,道:“这个主意不错。”所谓早到早得,他这么早就看中了夏阳,守候的也早,不会有人抢的过他!

蒋东升的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是如今的这点心思,放在夏阳面前,就跟直说了没两样。

夏阳看了在他床边上开始解扣子的蒋东升,挑眉道:“你今天还在这里睡?”

蒋东升觉得奇怪,“是啊,我不是一直跟你睡么?”他没觉出错来,自己脱完了立刻钻进被窝里,伸手招呼夏阳快来,眼睛也发亮了,“哎,你还没猜中我送你什么礼物呢,夏阳快来,猜中了我都给你。”

夏阳也懒得管他了,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把衣服脱下挂起来,道:“反正都是给我的,我猜不中,你又不能给别人。”

蒋东升半趴在那看夏阳脱衣服,瞧着他长高了点,心里又开始痒痒,“那可不一定,没准霍明那小表妹也喜欢。”

夏阳有点疑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道:“糖?”

蒋东升摇头,眼里都是笑意,“再猜。”

“…衣服?”

“不对,再猜。”

夏阳这次有点迟疑了,看着蒋东升那一点点变亮的眼睛,略微有点退缩,“那,总不能是玩具吧?”

蒋东升勾着他的腰把他带到自己身上,翻身就压下去,眼睛里亮闪闪的,“三次机会没了,你现在得求我了。”

夏阳被他这么一弄,下意识就想推开,可没等动弹就被蒋东升压制住了,胸膛挨着胸膛,腿叠着腿的,亲密的让人心慌。夏阳那手肘勉强撑开一点缝隙,道:“不公平!你刚才误导我,我,我要再猜三次…”

说话的功夫还在试图反抗,蒋东升拿腿轻松的制住了,贴的更加紧密,哑声道:“好啊,再猜三次,这回猜不中可真得求我了。”

夏阳被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热度弄得有些紧张,飞快猜道:“毛笔和纸墨!”

蒋东升摇头,心思却有点不太集中了,柔软的身体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尤其是在被子里纠缠成这样的姿势,更显得暧昧不清。

“画!”

“不对。”

“古董…!”

蒋东升嘴角咧开一个笑,带着点得意道:“不对,现在求我吧,记得说好听一点,不然…”他把手挪到下面,在夏阳屁股上拍了两下,一点都不跟人客气。

夏阳恼了,拧了一双秀气的眉,瞪他一眼道:“我不要了!”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蒋东升哼了一声。他瞧见夏阳还想顶嘴,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烦躁,盯着夏阳那张微微有些红润的唇就俯下身去。

夏阳偏头,让他只亲到了脸颊,他也毫不在意,就在脸上亲了两下。接触到的皮肤嫩滑,亲起来很舒服,一抬眼还能看到小孩微微发抖的睫毛。蒋东升趴在他身上,感受到夏阳细微的动作,夏阳好像很紧张,但是身体不是那么绷紧,反倒是有点像是小动物似的发抖,让人心里觉得可怜,但又想狠狠的揉那么几下。

“我求你…”夏阳垂下眼睛,不敢再和他争执。“你起来,告诉我吧,这样压着不舒服。”

蒋东升挑眉,“喊‘哥’。”

“…哥。”

蒋东升听着他服软的话,浑身都舒坦了,他略微挪开一点,道:“我给你带来的是扣…”

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来了一只小脚丫,夏阳不是那么容易服气的,蒋东升制着他喊“哥”,他喊了,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报复。

蒋东升被他在鼻子上踩了一脚,挑着眉毛看了夏阳。夏阳也躺在那瞪着眼睛看他,没刚才一点认错的态度,“你活该!”

蒋东升握着他的脚,他觉得最近有点太宠着夏阳了,小孩得需要点教训。握着那只没来得及逃开的脚丫,偏过头去张嘴就在那白嫩的小脚上咬了一口。

夏阳脸一下就红了,他觉得一阵热流从脚上直往上涌,浑身都软了,羞恼之下眼里都带了点湿意,“蒋东升,你、你混蛋!”

蒋东升姿势不变,换了个位置又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夏阳,咱们睡吧~~

夏阳:…你走开!

蒋东升:夏阳,你是不是有恋足癖,怎么我一咬你的脚你就浑身软了?虽然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早点更进一步的…

夏阳:你信不信我把你从床上踹下去?

蒋东升:喵~!

夏阳:撒娇也没用!

第49章 最佳损友

蒋东升带回来一整箱玻璃纽扣,各式各样的,每样单独拿个小塑料包装起来,一瞧就是样品。

夏阳裹着被子探头去看,他脚腕上现在还疼,看着蒋东升的眼神都有点恹恹地。不过蒋东升已经早忘了他们刚才的小矛盾,正拖了皮箱来给他瞧,倒了两手亮晶晶的扣子给夏阳看,“怎么样,喜欢吗?”

夏阳伸出个指头在他掌心里拨弄一下,嗯了一声,“钻石切面的玻璃纽扣挺少见,做的很精致。”

蒋东升把纽扣铺了一些在床上,让夏阳玩儿,坐在一边笑道:“这是从香江那边弄过来的,倒腾了好久才运鹏城,差点在海关卡住了。这种玻璃纽扣在那边销量不错,我瞧着也挺漂亮,就给你弄了些样品来。”

夏阳现在对这些纽扣没什么兴趣,别说玻璃纽扣了,有机玻璃纽扣如今还还算比较贵的“奢侈品”,普通的纽扣一分钱一颗,有机玻璃纽扣至少一毛七分钱一颗,这种做工一瞧就是上品的玻璃水晶纽扣就更别说了。

夏阳知道这个小东西能提高衣服的档次,但他是小本买卖,大批量进货他进不起,少量进货又不够路费,有点鸡肋的感觉。

蒋东升俯下身,压低声音对他道:“我弄两台加工纽扣的机器给你怎么样?”

夏阳打了个哈欠,“不怎么样,这里有没有原材料,销售的证件也不好批,白建一个厂子,浪费钱。”

蒋东升想了想,又道:“那在你老家,咱们在建林镇弄一个?我记得你家附近好像就有一个玻璃厂吧…”

“那种玻璃跟这个不是一码事,你是不是觉得随便什么温度都能烧出玻璃纽扣来?蒋东升,你晚上背完化学开始背物理。”

“…”

“我知道你想帮我家里一把,但是也不能直接给他们机器。”夏阳把那些有机玻璃纽扣抓起来装回袋子里,五颜六色的一把,倒是衬得他的手纤细徙白皙。“你想帮一个人,不能铺好了路,逼着他走。你得问问他愿不愿意,知道吗?”

蒋东升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夏阳白天就这么教育夏国强要尊重夏妈妈的。

“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只要告诉他这些纽扣很好卖,再怎么打算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夏阳记得上辈子自己的父亲老实巴交在农机厂干了一辈子,退休前倒是想弄一个小的零件加工厂来着,但是又因为夏妈妈的病耽搁了,等夏妈妈走了之后,便整日喝酒,没再做过什么。

蒋东升自然是什么都听夏阳的,点头道:“好,我明天跟他说。”

蒋东升这次去香江捞了不少,比霍明预期的还要翻了两倍,霍明来找他的时候,蒋东升还没起,瞧见他光着膀子盖着的那床红彤彤的被子,顿时就被嘲笑了。

霍明踢了踢床柱,让他起来,“哎哎,醒醒,都什么点了,盖上床鸳鸯被还真当娶了媳妇早上不起床了?”

蒋东升难得睡个踏实觉,打了个哈欠便在床头一阵摸索,在枕头底下翻出自己那块表看了一眼,“操,都九点多了啊…夏阳呢?”

霍明道:“在外面忙活那批衣服呢,做的有模有样的,好像还请了一位女师傅来,正在前面教课。我说,你们这场面做的可够大的啊…”

蒋东升爬起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赤裸的上半身已经是一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了,覆着薄薄的肌肉,胳膊上鼓起的一块像铁疙瘩。他边系上扣子,边道:“那是夏阳他妈,来瞧夏阳,顺便教教她们的。”

顾辛起初还在嫉妒蒋东升那副好身材,听到后面眼睛一下就亮了,“哦?就是上次东哥你跟我们说的那位做旗袍的大师傅对吧?哎哟,这感情好,咱们又有新衣服穿了!”他知道夏阳的手艺都是学的家里,如今老一辈的出来,岂不是更厉害,准能给他做的再显瘦一点。

蒋东升把裤子穿上,一双长腿把灰色布料的裤子衬得笔挺,再普通的衣服也有了味道。在那一边系腰带,一边哼道:“你们别做那个打算了,夏阳他妈妈身体不好,要不然夏阳也不会替她出来做衣服。”

他这话说的几个人都对夏阳有了不同的看法,霍明是知道夏阳的本事的,如今听到夏阳替母亲出来干活心里更添了了几分好感,顾辛拿几位倒是有点佩服,至于甘越,他心思单纯,这会儿已经皱起眉头开始觉得心疼了。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开始给家里挑大梁了?

那几位闹了一阵,便又去了小客厅,在那边说话要方便许多。

霍明他们分了不少钱,比上次还多一些,个个眉开眼笑的。顾辛是个务实派,但是也略微保守一些,听到蒋东升半个月内来回折腾了好几手,几次都险险的擦低价过去,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连摆了几下手道:“还是东哥厉害,我这么听着都觉得胆战心惊的…”

严宇倒是挺的很有兴趣,他看着像是个斯文人,眼界倒是宽一些,“短时间内得到的消息少,不过真没想到一盎司黄金会涨到800港币。”

霍明点出一笔钱来单给了蒋东升,往旁边看了一眼,0笑道:“这次东子出力最多,多分他一笔,其他人没意见吧?”

那几个连声应了,没一个提反对意见的。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知根知底,但霍明还是习惯每笔款子都算清楚,越是亲兄弟才越要明算账。干活多的奖励,干活少的跟着喝汤,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蒋东升把那些钱揣在兜里,数也没数,先叹了口气,感慨道:“终于又有钱了。”

霍明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你钱又花没了?花哪儿去了?”

蒋东升也没瞒他,道:“我找人。”

那边哥几个脸都扭曲了,蒋东升每回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把身上的钱都花干净了。中国那么大,到底能从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小小的苏荷?他们很想劝蒋东升别找了,可话到了嘴边,却都沉默了。苏荷是不能提的一个人,她在蒋东升心里,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霍明听着蒋东升在那边开始说在香江遇到的事儿,听着他说鹏城,心里就有些烦躁。

他们知道这些,不过是听家里的长辈提起,偶尔也有听在办公厅当秘书的姐夫说起,偏就是蒋东升例外。蒋东升那个父亲是出了名的胆小怕站错队,这会儿还在迟疑不前,左右观望,而现在更是不得了,直接跟自己的老子公开反着干。蒋东升从鹏城回来的消息怕是没几天圈里就知道了,到时候他在那个家怎么住下去?

霍明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出去下,一会回来。”

那几位也没在意,继续在屋里讨论其他的,期间蒋东升还秀了两句俄语,很是有点得意,模糊听到他提起了夏阳。

四合院里十几个门互相通着,小门之间有游廊连着,中间立了小亭子,霍明随意走到一处依在廊柱上掏出烟来叼在嘴上,金属打火机啪啪响了几声才打上火。他就依在这儿漫无目的的看着小院子里的那个破败亭子,脑中胡乱想着,时不时皱起眉头。

“这里不能抽烟。”夏阳抱着一摞布料从小门里进来,瞧见他便小声提醒。“里面是仓库,放了不少的布料,都是易燃品。”

霍明把烟取下来,冲夏阳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我说几句话。”

夏阳抱着布料站在霍明面前,跟他保持了几步的距离,“怎么了?”

霍明大概是站累了,干脆坐下来,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夏阳道:“你跟蒋东升怎么认识的?我瞧着他很喜欢你。”

夏阳被他后半句惊得心跳快了好几下,略微平静了下才把父母如何救了蒋东升,又怎么带着蒋东升一起卖瓜子的事儿说出来。夏阳说的很平淡,但是霍明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后来蒋东升耍赖拿了人家的陆战棋要挟的时候,更是哈哈大笑。

“哎,你不知道,我们这帮人打从上小学以后就没一个找东子下陆战棋的了,那孙子下棋阴着呢,想赢你分分钟的事儿,偏还装得每回都差那么一点似的,每回都坑了不少东西啊!”霍明把手里的烟扔地上,随意踩灭了,瞧着心情好了不少。“我以前有个CD机,也让他给赢走了,没办法,他要认真起来真想要什么东西,我们这些人谁也拦不住他。”

夏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站在那里听。

霍明似乎也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我跟东子玩儿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他可阴沉着呢,你可能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小孩见了血就疯,能生生用砖头砸晕一条大狼狗。”

夏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满目的担心。

霍明笑了,“你别担心,我俩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那是基地里养着的军犬,训练的时候突然受伤发狂了,我和东子倒霉偏碰上了那条狗,要不是东子拿砖头砸死了那狗,我怕是这条腿都咬废了。你大概不知道,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一下下拿砖头往死里砸那条狼狗是什么样的,那些兵都看傻了,等到去拉开的时候,那条狗的脑浆都砸出来了,死的不能再死。”

夏阳身上有点冷,他见过蒋东升发狂的样子,真的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时候他被绑架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开了些,蒋东升抓着那些人打红了眼,顾辛几个人合力把他架开,要不然蒋东升真能失手杀了人。

“再后来,我就跟东子一直混到现在,那孙子打人还是没准头,上回还把我手腕弄骨折了,我操…”霍明甩了甩手,哼了一声。“不过好歹没再跟小时候那样了邪气了,没再出过人命。”

“出人命?”

霍明挑起眼角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就因为打死了一只狼狗,蒋家就要把东子关起来吧?东子把他那小后妈从楼梯上推下去了,直接弄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冲自己脑袋比了个手势,“很多人都说东子疯了,要把他关起来。要不是蒋老护着,他估计真被关起来了,你不知道,东子那时候吃了多少药…大家都说他有病,所以他必须得吃药,连蒋易安那么小的孩子见了他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拿药瓶。”

夏阳脸都绷紧了,慢慢重复了那个名字,“蒋易安。”

霍明扑哧一下乐了,托着下巴看了夏阳,一副觉得有趣的样子,“你这样倒是挺像给东子去报仇的,哦,也对,你第一回见到蒋易安的时候,就动手揍了他。没想到你这么点个子,还挺有劲啊!”

夏阳一点都没笑,他一想起蒋易安就不舒服,不止是为了那颗送入自己脑袋的子弹,还因为蒋东升的过去。他看了霍明,问道:“蒋东升之后…没事了吧?”

“有蒋老护着还能有什么事儿?要我说,就是他爸那边犯邪气,要不然怎么回去一次就惹一次麻烦?”霍明嘴角扬着,眼里没一点笑意。“他那小后妈能折腾到这份儿上,也算是有本事了,不过现在东子长大了,她也该歇了。”

第50章 做机器

夏阳对蒋东升的感情有点复杂,上一世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上的,但是到了后来也不能说对蒋东升没有感情。他原本是厌恶极了强迫的事,当年他们做的是一场交易,虽然后来纠缠十几年早就有些说不清楚了,但他承认自己欠了蒋东升不少。

现在他有能力了,便先入为主的想到了蒋东升当年的那个“交易”提议。蒋东升缺什么,他也愿意补给他什么。不得不说,夏阳在很多事上,被蒋东升影响至深。

可是听霍明讲了那些过去的事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夏阳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起蒋东升来。

蒋东升很能花钱,也很节俭。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霍明那帮人偷摸儿学着抽烟的时候,他就跟着抽一两支。他也不像顾辛那样喜欢新衣,家里备下什么便随意穿了,反正身材好,穿什么都比顾胖子回头率高,倒是惹得顾辛一阵唏嘘,再不肯跟他穿一样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买了那么一大袋子的衣服,还是巴巴儿送来给他换上的…

这家伙的钱,都省下来找人了。

夏阳坐在床边上擦头发,一边擦一边仔细回想,他总觉得苏荷这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手头有苏荷最后的消息,顺着那个消息往前推算几年,没准真能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正想着,头顶上的毛巾就被人拿走了,“我帮你擦。”

夏阳没拦着,能大半夜跑到他房间里来的也就只有蒋东升了,这家伙最近动手动脚的正上瘾,拦也拦不住。

蒋东升弯下腰给夏阳擦头发,瞧着宽大的棉毛巾垂下来遮住了夏阳大半张脸,只露出略微尖些的下巴,微微仰着,乖巧的很。

“你泡澡了?”蒋东升凑过去闻了两下,隔着毛巾还能感觉出那微微透着湿润的热度,带着点草药的味道。“那个老中医开的药方好像挺管用,我瞧着你精神好点了,好像也长高了…”

夏阳被他弄得发痒,微微侧开点耳朵,道:“很管用,但是也很苦。”

随意抱怨的一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在蒋东升耳朵里就跟家里养的猫崽子敲着碗怨念伙食不好似的,忍不住笑起来。

“我明儿就去找医生,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给你改改药方。”蒋东升擦的差不多了,坐在床沿上把夏阳往里抱了下,拿被子裹起来。“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进来你也没看见。”

夏阳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看了蒋东升道:“我在想你找的那个人,你找了那么久,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吗?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有照片就好了。”夏阳小心打量着蒋东升的神色,缓缓道,“霍明家那么多长辈里应该有认识苏荷的,总会有一两张照片吧?我觉得,可以先弄到照片,再慢慢找…”

蒋东升当真是宠着夏阳的,别人不能提,夏阳提了他也不恼,反倒是认真坐下来跟他说了苏荷的事。

苏荷的事在京城圈子里不算是秘密,蒋东升说的很简单,三言两语,却让夏阳听了难过又心酸。

霍明他们几个这么多年也有心替蒋东升打听,他们知道苏荷的父亲是归国的华侨,更甚至是一位从事保密工作的科研人员,身份很高。但是再往上打听,就很难了。别说照片,连文字资料都很少。

过去的岁月没有谁愿意过多提起,那段黑色的日子,别说苏家父女是因为海外关系被当做敌特抓了现形,甚至苏教授还“叛逃”了,就算是如今身为一号首长的卓公也是经历了三落三起,羊羊的父亲卓局长更是在那时被红小兵抓起来从窗户扔到了楼下,这才落了断手的残疾。

“霍明他们帮了我很多,刚开始是我缺钱,我想找人,霍明就帮着我,时间久了倒是也弄了不少,我们这几个人也玩儿的熟了。”蒋东升对朋友之间的感情不怎么说,但是他能提起的,都是在心里认定了的。“我早就试着找过了,霍明顾辛他们几个家里都没有,苏荷的资料现在还是加密文件,我看不到。而且之前留下的照片本来就不多,就算有,大部分也都销毁了。”

蒋东升大约是白天见多了夏阳一家的亲密相处,现在说起苏荷,脸上有点儿失落的表情。

夏阳也皱起眉,道,“找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蒋东升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就是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找,除了你告诉我的她可能去云南,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夏阳哑然,垂下眼睛暗自里叹了口气。现在虽然局势好了,那是经历了人人自危的年月,又有谁会留下这样的“通敌证据”?再加上苏荷和苏教授至今尚未平反,加密的资料管理的严格,蒋东升他们几个学生,弄不到也是正常的。

蒋东升瞧见夏阳叹气,倒是心里又多了几分高兴。他无意对夏阳瞒着什么,之前也曾想过,如果他找到苏荷,一定也要带夏阳去见她,告诉她这是他最喜欢的夏阳。现在看到夏阳为苏荷担心,蒋东升心里有股温暖化开,隐隐觉得将来这两个他最在乎的人一定会相处的好,甚至都开始期待等那个时候的到来。

蒋东升在一边和衣躺下,单手伸进被子里去摸索,“夏阳,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夏阳习惯蜷缩起来睡觉,这会儿他伸过手来便轻踢了他一下,道:“没,就是随便问问,我觉得有一个人那里肯定有苏荷的照片。”

蒋东升抓住那只不听话的小脚,握在手里给他暖着,挑眉道:“哦?谁那里有?”

夏阳略微想了想,学着霍明的语气道:“你那小后妈。”

蒋东升被他逗笑了,不过也开始认真去想这件事。他找了很久,甚至天南海北的跑去找,唯独忘了他那个家里。以前也翻过家里的相册,但是大部分都是蒋老爷子恢复职务之后照的,偶尔几张老照片也是他父亲蒋宏的单独照。

蒋夫人保养得当,自然也是愿意照相的,但是却从未见她拿出过去的照片来看过,这个仔细想想,倒是也很奇怪。

蒋东升想着事儿,手里无意识的揉捏了几下,等到夏阳开始想挣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蜷缩在被子里的男孩脸上有些发红,眼睛也是湿亮的,略微有些长的头发从耳朵上滑落下来,看着像是被欺负了似的。他看着蒋东升,小声道:“你放开,这样一点都不舒服。”

蒋东升喉结动了下,手上又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柔若无骨的小脚触感嫩滑,这会儿已经被他暖热了,像是块温玉似的舒服。他手掌大,一只手把它握住了,在脚心勾勾手指,就立刻让它害羞地动几下,连脚趾都缩起来。

“你别闹。”夏阳脚上敏感,从上次被蒋东升抓着咬了几口之后,就更怕碰触。“蒋东升,你,你听我说…我觉得你后妈那里可能有照片,你下次去了试着找个没人的时候,去她房间翻翻,尤其是带锁的小箱子小柜子…”

夏阳说的磕磕巴巴,一边是真心想给他出主意,一边是努力想让蒋东升转移注意力,把他的脚放开。他怕弹脚心,这么一弄又疼又痒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努力回想了过去知道的事情,喘着气道:“她想藏什么,肯定是找最隐蔽的地方,但是绝对不会放到自己房间以外。没有钥匙也不要紧,你明天拿个铁丝来,我教你开锁…”

蒋东升来了点兴趣,略微松了手劲儿,“你还会开锁?会开什么样的?”

夏阳抓住机会赶紧把脚缩回来,藏进被子里,“会开手铐那种小锁,跟小箱子上的弹簧锁差不多。”想了想,又认真对蒋东升道,“我可以教你开锁,但是你不能把我铐起来。”

蒋东升乐了,凑过去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我哪儿舍得啊,喜欢都来不及…”最后一句说的声音渐小,但是却也毫不含糊。

夏阳没躲开,垂着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被那个纯粹宠溺的吻弄地心跳加快了几分。事情好像有点脱离他的控制了,无论是蒋东升,还是他自己。

夏国强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但是他也知道给媳妇看病是需要钱的。他在农机站一个月二十几块钱的工钱,竟然比这边做衣服的女工还要少几块钱,这让他着实有些忧虑了。

他这几天陪着媳妇,看着她给那些女工们上课,甚至还看到儿子亲自动手给那些女工做示范,剪裁出的衣服真的很漂亮,跟戏法儿似的,一会功夫就能做出大商场柜台上摆放着的白衬衣。

夏国强瞧着大儿子在那边做衣服,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是也没拦着。夏阳是怕他妈妈累着,在替她干活呢!这么想着,夏国强心里对夏阳是又自傲又有几分愧疚,大儿子事事优秀,坚持上高中肯定也是对的,都怪他脾气急躁,竟然害得这孩子落水生了场大病。

夏国强在那站着仔细听了一会,听见夏阳说到剪裁布片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便留了心思,竖起耳朵仔细听。

“大家做的熟练了,尽量试着两片折叠起来一起剪裁,因为是对称的,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夏阳这么说着,又看了夏妈妈一眼,瞧着她点头了,这才继续往下讲。

折叠起来?对称着剪?夏国强抓了抓脑袋,他不太懂这些,不过大概还是明白儿子想让大家快速的剪裁好布料。夏国强瞧着她们弄,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这样其实和切猪草没什么区别嘛,如果换成大刀片,人用手往下压也要快的多。

他原本就是对这些鼓捣的好,这才进了农机站,连维修机器,弄点小零件也难不住他,一旦开始想了脑筋转的也快起来。

蒋东升放学来找他的时候,夏国强正在后院的仓库里倒腾里面的一台旧机器。原样已经看不出了,被拆开了七七八八,做成了半人高的手工机器,上面还放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刀片,没开刃,厚墩墩的看不出做什么用。

蒋东升凑过去看了一会,道:“叔叔,这是您做的?干什么用的啊?”

夏国强拿着一块卸下来的硬铁板还在那敲敲打打,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唔,夏阳想要个裁布的机器,我中午和他商量了一下,觉得也不是很难弄,正好仓库里有台废了的旧机器,我试试看能不能做个‘小铡刀’…”

蒋东升这会也瞧出来了,这是原先放在那个纺织厂辅料仓库里的旧机器,当初他们买了两仓库的布料,纺织厂给搭了不少东西,连这台废弃的机器也给了。原本还想当废铁卖了,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蒋东升当下就挽起袖子开始帮忙,当初就是夏国强跳到冰窟窿里救了他,又加上在夏家住了那么久,怎么都是带了些感激的。更别说,如今他还看中了人家儿子。

夏国强跟蒋东升脾气差不多,俩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自然也聊得来。一边鼓捣机器,一边就说起了夏阳小时候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严禁调戏篇:

蒋东升:捏爪爪~~~

夏阳(缩回):别闹。

蒋东升:再捏~~~好软啊好软啊~~~

夏阳(炸毛):咬你啊喂!嘴巴刚好你就忘了疼吗坟蛋!

【第二卷:乌鸟之情】

第51章 老照片

老夏家的人都长得高大结实,拿把锄头站在地头上都像劫道的,单看夏志飞才三岁就比村里其他小孩高半个头就知道了,这绝对是祖上遗传的。同样的,老夏家这些大块头男人们,脾气也都不太好,但是让他们一下改正,还真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

不怪他们,因为夏国强和他的两个兄弟都是在夏老爷子的棍棒下成长起来的,这样的教育之下,虽然夏家爷们个顶个的仗义,但都带着那么点土匪似的气质。

等到夏阳出生之后,这股棍棒教育的风气一下就刹住了。

夏阳从小身体弱,远没有夏家七郎八虎那一帮堂兄弟们长得壮实,倒像是一群高大的猛兽里来了一只小绵羊,偏还是带着犄角的。

夏阳三岁起就被他外公带着念书习字,曾老爷子骨子里带着旧时文人的傲气,自然就教导出夏阳这一身宁折勿弯的傲骨。夏家人干活舍得下狠力气,夏阳这股狠劲儿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连夏老爷子也被震住了,小小年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谁要是说读书不算苦差事,夏老头就蹦起来拿鞋底抽他!

夏阳读书好的十里八乡都知道,相比村里那些十岁才念一年级的孩子,可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不少人羡慕的很,都说这是老夏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夏家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祖宗保佑,他们夏家总算要出个小秀才了。从此,更是把夏阳捧在手心里疼着,上回夏阳落水便亲自来抽了儿子一顿。这次听说夏阳要留在京城读书,真恨不得亲自来给小孙子送些什么衣物吃食才好。

夏国强唏嘘感慨了半天,蒋东升不用怎么问他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个差不多,言语透着些疼惜。

“夏阳上学那会儿还小,也不怎么爱说话,难免就被其他大孩子欺负,要不是后来有书青护着可能就在家自学了。”夏国强把一个零件拧好,试着调整了下高度。“上学好几里路,以前都是他堂哥海生来回接送,后来海生家大人没了,回家干活儿去了,书青那孩子就背着他上学,你不知道,镇东边有个大坝,下雪下雨的时候路滑着呢,那么陡的坡大人都不好上来。书青那孩子常在我们家跟着夏阳复习功课,整整背着他走了三年…”

蒋东升手脚利落的给递过去一个零件,帮着夏国强搭了把手,道:“当初都有谁欺负夏阳?叔叔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这家伙注意力全放在前半句,琢磨着不能让夏阳白受欺负。

夏国强想了想,道:“这还真记不清了,不过后来夏阳跟书青一块上学,有个搭伴儿的就好多了。”

蒋东升哦了一声,没再吭声。他听了这么一会,夏阳他爸就提了好几次陈书青的名字,可是他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夏阳可对那个陈书青不太热情,瞧着倒像是闹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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