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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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容寂的遗嘱完全符合法律程序,所以这套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得很快。陈律师亲自给他把房产证送来。解意刚跟他道了谢,容家姐弟就打上门来。

容家宝趾高气扬地进了门。似乎想里里外外地打量一番,一副要在这里当家作主的模样。

解意自然不肯让他进卧室和容寂的书房,也不愿意让她进自己地画室。便不再顾及她的脸面,沉声说道:“容女士。请坐下,这是我的家。”

容家宝嗤之以鼻:“哼,你地家?这是容寂买的吧?你老实说,你用什么手段让他把房子给了你?”

容家杰倒没乱走,坐在客厅地沙发里。游目四顾:“这房子很大啊,我们打听过了,这种地段,在上海的房价可不低。我估摸着,这房子怎么着也值个一两百万吧?你算老几?凭什么就这么白白拿走了?”

解意还是很有礼貌地给他们倒了茶,这才客气地说:“你们到底想怎样?”

陈律师料定他们是跟踪着自己找到这里来的,顿时有些生气:“容先生,容女士,对于容总的遗嘱。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容家宝撇了一下嘴:“当然有,请问这位先生跟容寂…不,跟我大哥是什么关系啊?”

解意沉着地道:“朋友。”

“朋友?”容家杰瞪圆了眼睛。“容寂…那个…我大哥地朋友多了。他为什么不送别人,只送你?”

解意心里已经明白。不跟他们多说。转头问陈律师:“容总的遗产,现金方面一共有多少?”

陈律师知道他是聪明人。也不隐瞒,清晰地说:“那是国企,他也不过是拿一份工资,年终有点奖金,可他历年来一直寄钱回家,所以积蓄并不多,买了这套房子和墓地后,就只剩了二十多万。另外,他还买了两份商业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容老先生,这次保险公司赔了五十万。公司发放的抚恤金有五十万,总共一百二十多万。”

容家宝一听就炸了:“我大哥堂堂一个大能集团董事长,公司资产上千亿,怎么可能就这么点收入?姓解的,你说,是不是他的钱都放你这儿了?”

容家杰也阴阳怪气地道:“是啊,解先生,你跟我大哥是什么关系我们也不想追究,不过你也不能太狠了,想独吞我大哥的财产。”

陈律师很不高兴:“你们不要胡乱说话,破坏容总和解先生的名誉。解先生过去是著名的企业家,现在是闻名遐迩地画家,他的钱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跟容总没有关系。你们如果对容总地遗嘱有疑问,可以循法律途径解决。”

解意真没想到容寂的家人会是这个样子,心里着实替他难过,想到容寂地寂寞,也不想难为眼前这两个跟他有血缘关系地人,便温和地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容家宝看他虽然额角上贴着纱布,双腕和脖颈也都隐隐地露出绷带,左胳膊还吊在颈上,形容十分憔悴苍白,整个人却是气势如山,并不是可以随便欺压的人,再想到陈律师描述他地身份的话,只怕多半是真的。

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话锋一转,心平气和地说:“解先生,别的话我们也就不多说了,免得大家伤了和气。我大哥过去的收入我们也就不问了,不过这套房子得归我们。”

容家杰立刻附和:“对,就只要这套房子,别的财产你就收着吧,我们也不能硬要你全部都拿出来。”

陈律师正要说什么,解意止住了他,对容家姐弟和蔼地道:“你们刚才说这套房子值一百万,是吧?”

“当然。”容家宝不明他的用意,但立即板上钉钉。“我们问过,起码是这个价。

解意爽快地说:“那我付你们一百万,这房子算我买下的。”

容家宝和容家杰对视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立刻觉得其中有蹊跷,只怕他们是要少了。容家宝马上说:“等一等,我看这房子远远不止一百万。”

容家杰哼道:“是啊,怎么也得两百万。”

陈律师大怒:“你们也太贪心了。我告诉你们,这套房子是容总遗赠给解先生的,他拥有这房子名正言顺。解先生愿意给你们一百万,完全是看在容总的面子上。你们要再得寸进尺,那就一分钱都没有。你们认为遗嘱有问题,可以向法院起诉,让法律来裁决。”

解意也没有故作大方,听着陈律师的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似乎在肯定陈律师的这个说法。

容家宝和容家杰的文化都不高,胡搅蛮缠还可以,要真说法律条文,他们还是有些怵的,尤其是解意摆明了不惧他们的胡闹,看他的气质,也不是可以轻侮的人,便决定见好就收。

“行,那就一百万吧。”容家宝的口气缓和下来。

容家杰抢着道:“对,你各付我们五十万,免得我们再麻烦。”

容家宝盯了他一眼,也连连点头:“是啊,我们也不想转来转去的麻烦。”

解意一看便明白了,这两姐弟互相不信任,便爽快地点头,起身去书房开了两张支票拿出来,却交给了陈律师。他的态度一直很平静,客气地说:“陈律师,一事不烦二主,这就麻烦您跟他们办个手续,替我把钱交给他们吧。”

陈律师看了看他,明白他对容寂感情深厚,以致爱屋及乌,心里也自佩服,便不去劝阻,对容家姐弟正色道:“容女士,容先生,你们这就跟我去办手续吧。还有,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来骚扰解先生了,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来干扰解先生的平静生活。”

容家姐弟这次如临大敌般地汹汹而来,只不过想多弄几个钱。解意如此轻易地就给了他们一百万,实在已经超出他们的期望。而且,看解意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怕事的人,他们也就不打算多生枝节,向他保证:“解先生放心,这房子现在就归你了,我们不会再来的,你就放心住着吧。”

“谢谢。”解意也不想与他们多逞口舌之利,淡淡地笑着,送他们出了门。

第26章

解思不知道这个插曲,那一百万划出去后,他看收款人是容氏姐弟,以为是哥哥向他们表示一点心意,也就没去探问。

这之后,大能集团的高层人事出现重大变动,对永基地产和与他们有着密切合作关系的远大装饰集团都有极大影响,路飞和程远便陷在了北京和成都,一时无暇再来安慰他。

戴曦却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星期,借口视察星辰酒店,并考虑在中国大陆的其他地方再开连锁,因此需要认真考察分析。他每天下了班都会过来看解意,陪他说会儿话再走。解意却不想耽误他的工作,婉转地劝说他回新加坡。

戴曦很不想离开他,便诚恳地请他去新加坡散散心,可解意却根本不想离开这个房子,婉言谢绝了。戴曦犹豫再三,这才怅然离去。

看着父母担心的眼神,解意向他们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地生活,请他们放心。

他也对解思说了同样的话,让他不要再经常过来看他了。解思最近的工作量很大,发展得很好,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听他这么说,便也就答应了他。

终于,他可以单独地呆着了。表面上,他好像已经恢复了去年底在上海那样的生活,深居简出,偶尔作画。解思仍然把他愿意拿出去卖的画带走,放到有合作关系的画廊里,或者直接卖给画商。

每天,解意都会按时去医院换药,也不要别人接送,自己打车来回。在他的亲人朋友眼里。他的情绪很稳定,生活也十分有规律。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心里,一直特别冷。特别疼,特别空。

他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是抱着容寂枕过地枕头,趴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想着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容寂曾经在这里那样热情地拥抱过他,他便泪盈于睫。

这段时间,他画了一系列有关巴基斯坦地大幅油画,里面全是缤纷的色彩,人们地欢笑,深入灵魂的舞蹈,流浪艺人的歌唱,似乎与过去一样充满了光明、温暖、向往、渴望,不过。有行家撰文评论,除了高度赞扬他那种独特风格的进一步成熟完美之外,却说他的近期绘画中“充满了疼痛地感觉”。

他把在巴基斯坦拍的照片全都冲洗出来。放得很大。卢一凡替他和容寂拍摄的合影有数十张,都很漂亮。捕捉的瞬间十分精准。

他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想着他们曾经那么快乐地握着手,那么亲密地相依着。曾经一起行走,一起吃饭,一起做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便会潸然泪下。

解思曾有一次来看他的时候,瞧见过这些照片,不由得感慨万千:“哥,你跟他在一起,确实很幸福。我那时候一直想不出他有什么好,现在我明白了。”

解意只是微笑。他与容寂的感情,根本不必宣之于口,只要他们两人自己心里明白,那就够了。

后来,林思东来找过他几次,倒是没再提过去,也没涉及感情,就只是看看他,坐着喝杯茶,聊会儿天。解意实在没有精神陪他,便十分婉转地说:“我最近真的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呆着。思东,能不能给我这个自由?”

林思东听着,只觉心里疼得厉害,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倾诉衷情的最佳时机,他也只得退避三舍,等着解意从极度地痛苦中慢慢恢复。

对于容寂近年来取得的工作成就,国家给予了高度评价。而这次他不畏艰险,在中国工程技术人员于卡拉奇遭遇汽车炸弹袭击事件,以及白沙瓦绑架中国工程师的事件发生之后,仍然亲身赶赴巴基斯坦,最后以身殉职,媒体更是进行了大规模地报道,赞扬他忠于职守,为国家做出了杰出贡献,是值得所有人学习的光辉典范。许多记者都大肆宣扬他临终时脸上地微笑,认为他是因为无愧于自己地事业而感到欣慰对于这些加诸于容寂的赞誉,解意全都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他基本上不看电视,不读报纸,不上网,就这样独自呆在家里,缓缓地度过他生命中地又一个严冬,浑然不觉岁月悠悠,就如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在他几乎进入“冬眠”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比容寂遇袭身亡在媒体的曝光率大得多,因为当事人是红极一时屡有绯闻的超级明星马可。

去年底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金的前男友小古,在媒体某些记者的怂恿下,变着花样地闹出了很多新闻,却都没有让金回头,也没能彻底破坏马可与金的感情。这两个见报率非常高的漂亮男人似乎吵过很多次,分分合合的,最后却仍是在一起。媒体也喜欢陪着他们玩,分手的时候发一阵新闻,复合的时候又大肆炒作,小古不过只是一个引子,一个陪衬而已。网上更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话就很难听了。渐渐的,小古从一个所谓的被人始乱终弃的受害者变成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个年轻人现在的路很不顺,心胸似乎又很狭窄,久而久之就钻了牛角尖。于是,在某个晚上,此人一直跟踪着马可和金,终于瞅准机会,在他们单独从酒吧里出来,准备上车的时候,兜头泼过去一大瓶硫酸。

由于是夏季,穿得少,马可与金的脸、肩颈、上臂全都被烧得惨不忍睹,由于他们本能地挡了一下,因而连双手也未能幸免。

小古当即被酒吧保安冲过来抓住,随后被赶来的警察带走。据说他当时得意忘形地看着马可和金痛得倒在地上打滚,满脸都是狰狞的笑容,十分可怕。

这件血淋淋的惨案当即引起极大的轰动。各种报道连篇累牍,记者们蜂拥至医院、马可居住的豪宅和他所在的娱乐公司。

因为那家公司里有马可的大笔股份,所以他一直没有跳槽,始终将之做为他的经纪公司,近年来公司因他而迅速成长,渐渐成为了圈中数一数二的一流公司,而他作为公司的支柱,也倍受宠爱。

这一次马可突遭横祸,公司并未抛弃他,而是迅速展开行动,派人到医院守护马可和金,又派出大批职员全力应付媒体,然后亲自与各个广告商和片商洽谈马可的解约问题。那些商人看马可被害得那么惨,也都表现出了人情味,只要求全额退回已付的订金便和平解约,都没有向他们索赔。

这个时候,已是盛夏,离容寂去世已经超过一百天了。解意仍然把自己关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这件轰动一时的明星毁容案。

第27章

八月,骄阳似火,热气蒸腾,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白花花的太阳里飘浮。

解意的房中总是整天开着空调,温度调得凉爽适意。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衣裤,看上去很是清爽。

最近,他在容寂的书房里找到了不少中西菜谱,于是开始试着做以前容寂曾经做给他吃过的那些中式西式菜肴点心,并从中找到了一种悠然自得的乐趣。

这天傍晚,他把做好的法式烙蛤蛎和红酒牛尾端到餐桌上,坐下来正要品尝,门铃就响了起来。

看看时间,多半是解思,他便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除了解思外,还有马可的助理秦鹃。

解意微有些诧异,随即请她进来坐,温和地说:“还没吃饭吧?请尝尝我的手艺。”

解思看到桌上那两道色香味型俱佳的地道西菜,不由得又惊又喜,哈哈笑道:“哥,真没想到,你居然练出来这个本事,不如过两天回去做给爸妈吃,我也跟着饱饱口福。”

“可以啊。”解意去厨房又拿了两副碗筷刀叉出来,放在桌上,对秦鹃笑着说。“一起吃吧,相请不如偶遇,这也就是个便饭,秦女士不用客气。”

秦鹃每次看到这个俊逸不凡的男子,都会为他的笑容感到眩惑,这时也就不再客套,说了声“谢谢”,便过去坐下了。

解意看多出来两个人,两道菜明显不够,便又走进厨房,动作麻利地炒了两个素菜出来。又做了个紫菜虾米煎蛋汤。他买的都是超市里已收拾好的净菜,倒也不费什么事。

解思抢着去电饭煲把香喷喷的米饭盛出来,放到桌上。这才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两兄弟配合默契,秦鹃反而帮不上手。看解思开始吃起来,解意又连声对她说“请”,也就慢慢地伸出了筷子。

解思是一惯的开朗,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不错不错。真不错,哥,就凭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馆子了。”

听了他这话,解意却想起了曾跟容寂开玩笑,相约等他将来退休了一起去开餐馆,不由得眼里一黯,却随即隐去,笑道:“好啊。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开个餐馆。”

秦鹃辗转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他。一颗忐忑不安地心便定了下来。她暂时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埋头吃饭。解意看她像是满杯心事的样子。略微有些意外。却也不去多问,免得影响她的胃口。

解思看解意地模样。肯定他并不知道马可的事,不由得搔了搔头,也不知自己带这位似乎一身都是麻烦地女士来找他是对是错。他真不想让她打扰了解意平静的生活。

当时,秦鹃找到他的律师楼,提出要见解意的时候,他当即一口回绝,坚决不肯带她过来。戴锦却私下里劝他,说如果他不带,这位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的女士也会有办法通过其他途径找过去,届时说不定会惊动媒体,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如他自己带过去,守在旁边,看情况随机应变,也好帮解意一把,免得他心软,又答应什么不合理地要求。解思觉得十分有理,这才带着秦鹃过来。

等到吃完饭,解思抢着收拾碗盘,解意便招呼秦鹃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喝茶。

外面暮色苍茫,使巨大的都市显得有几分迷离的气息。秦鹃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解意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说话,便温和地问道:“是马可出了什么事吗?”

秦鹃微感诧异:“怎么?解先生不知道?”

“是啊,我最近不怎么注意外面的事情。”解意微笑。“怎么了?马可又闹出了什么风波?”

秦鹃简明扼要地说:“他被毁容了。”

解意顿感震惊:“什么?”

解思把碗洗了,将厨房收拾干净,这才走过来坐下,听着他们交谈。

秦鹃镇定沉着地把事情始末清晰明了地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马可万念俱灰,自杀了几次,都被救了回来。金也一样。马可恨他交友不慎,连累自己遭此大祸,不肯原谅他,他也觉得十分歉疚,现在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不想活了。我们劝过很多次,都没有用,现在只能把他们捆在床上,或者让人在他们的房间里寸步不离地跟着,不让他们有任何异动。白总万般无奈,才让我来找您,说或者您可以劝他放弃轻生的念头。坦率地说,公司已经算是很有人情味了,这次出事以后,我们倾尽了全力帮助他们,丝毫没有顾及此事对公司的沉重打击。不过,公司地生意也很重要,还有其他艺人需要我们照顾,实在也腾不手来长期这样子守着他们。这段时间,人人都是累得筋疲力尽,确实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解意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了秦鹃的来意,也大致清楚了马可目前的状况。他想了想,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简捷地说道:“那我明天去北京看看他吧。”

秦鹃顿时喜出望外:“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解先生,其实我们也知道过去马可负您良多,本来都不抱希望地。您就算从此不管他的死活,也在情理之中。我没想到,您能如此不计前嫌,拨刀相助,实在是太好了。”

“秦女士言重了。”解意客气地笑道。“就算是普通朋友,他遇到这种事情,我也理当去看望地。”

解思却在一旁说道:“哥,你去看看可以,千万别又头脑一热,扑过去替他堵枪眼。我不想说马可地是非,但此事与你毫不相干,你不应该卷进去。媒体现在一直守在马可周围,一个个虎视眈眈,你一出现,必然要成众矢之的。何必呢?”

“解律师,您地担心我们理解,不过,请您尽管放心。”秦鹃郑重地保证。“我们会全力做出最佳安排。解先生到达的时候,我们会采取一系列措施引开那些记者,让解先生不受骚扰地悄悄进去看马可。”

解意微笑:“好,谢谢。”

解思看他主意已定,便退而求其次:“那我陪你去。”

解意亲切地看向他,轻声说:“小思,你工作忙,就不要去了。我不会有事的。难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思维和判断力都退化了吗?”

解思看着他。解意在家中仍然穿着长袖衣服,身上的伤痕都看不到,只有额角上有块淡淡的疤。他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了,皮肤变得很白,这块伤疤清晰可见,十分刺眼。

解思看着哥哥眼中的冷静,已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得叹息着点头:“好吧,哥,你自己去。不过,你千万得当心,遇事冷静点,三思而后行。”“我知道。”解意对他安慰地一笑。“你放心吧。”

第二天,他便跟秦鹃一起飞往北京。

马可住在有许多演艺界明星居住的豪华住宅区恺撒花园,这里的大门口平时便有不少记者徘徊,现在更是日日夜夜都有大批记者守候。

忽然,马可平时开惯的保时捷跑车冲了出来,一溜烟开跑了。记者只隐约见到车子后座坐了两个人,便有不少人跳上车跟踪而去。

接着,有辆凌志鬼祟地停在了附近不远处,剩下的记者便一窝蜂地跑了过去。

这时,一辆普通的七座商务车趁机开进了大门,直向里面开去。

这里的环境和保安都非常好,一路上经过了草坪、雕塑、喷泉,仿若到了欧洲城市的花园里。很快,他们停在了一幢高高的大厦之间,秦鹃推开车门,与解意一起下了车。

马可的房子是买了相邻的两套然后打通的,接近三百平米,布置得十分豪华舒适。这时却戒备森严,似是变成了城堡。秦鹃以电话通知里面的工作人员,他们这才开了门。

解意一走进去,便听到了马可歇斯底里的怒吼:“滚,滚,滚,滚出去。”

秦鹃微微皱眉,问一旁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

那个年轻的男子十分无奈:“他说他不想看到有人在旁边,让我们全都走开。”

秦鹃也只得摇头。

解意循声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第28章

马可的上半身仍然缠着层层纱布,这时正在房中发狂。他的双手也都是绷带,抓不了东西,便用脚猛踢,不断将地毯上的装饰品踢向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员。

解意沉声喝道:“马可,住手。”

马可如遭雷殛,猛地看向他,顿时呆住。

解意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觉得真是个奇迹。在这场飞来横祸中,马可和金幸好年轻,又一直在坚持健身,倒是动作敏捷,及时用手挡了一下,没有让自己的眼睛和口腔遭到不可逆的损伤。

看着一身淡蓝色休闲服,显得更加英俊的解意,马可颤着声音,不敢相信地轻声叫道:“意哥?”

“是,是我。”解意从容不迫地走进去,示意那个工作人员出去。那个年轻人如蒙大赦,连忙出了门。

看着解意渐渐走近,马可忽然惊慌起来,连忙背过身去,双肩剧烈颤抖,带着哭腔说:“意哥,你别过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解意走到窗边,坐到沙发上,冷静地说:“马可,现在医学昌明,想要多美的脸都可以。你陡遭大难,确实让人同情,但你应该做的是积极自救,却不该如此迁怒于人,尤其是正在帮助你的人。还有,你的伤已经结痂,剧烈的动作很容易使它破裂,造成感染。你应该控制你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解意的话才会被马可当做金科玉律。看到解意的第一眼,他狂暴崩溃的心境立刻变得平静下来,仿佛瞧见了救星般,心里顿时涌现出无穷希望。这时听到他用温和的声音说出严厉地指责。近年来表现得十分桀骜不驯的马可却是半句也没有自辩,只是低下了头,嗫嚅道:“是。是我错了。”

解意见他认错,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对他微笑着说:“坐吧,我们说说话。”

马可这才挪过去,坐到他对面。

解意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见里面放有很多先进的医疗设备,便问他:“你不在医院治疗了吗?”

马可点了点头:“病房太小。我又不能出门,太闷。跟医院商量过,他们把这里设成家庭病房,医生天天来出诊。反正我会付钱地,医院也愿意。”

解意笑了笑,忽然问道:“金呢?”

马可顿时有些激动:“我怎么知道?我还自顾不暇呢。这事全是他害的,我哪里还有心思管他?”

解意地脸微微一冷,问他:“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爱他吗?”

马可悻悻地说:“当然爱过。如果不爱,怎么会有今天这种下场?是我瞎了眼,选错了人。应有此报。”

解意静静地看向他,缓缓地道:“既然你们相爱。他的事当然就是你的事。当初是你们对此事处理不当。才导致有现在的这个结果,谈不上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追究错误。当然是那个做事太偏激地年轻人。他犯下如此大错,依照我国法律,是要判死刑的,说实话,十分不值。马可,你现在把金远远推开,是什么意思呢?大难来时各自飞吗?”

马可被他说得垂着头,一时作声不得。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意哥,你说得都对。我会派人去接金的。我们一起出去整容,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至于感情的事,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再说吧。”

解意赞许地微笑:“这样就很好。”

马可抬起头来看他,满眼都是期待,诚恳地说:“意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需要你给我鼓励,还有,多教我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我知道这会耽误你很多时间,我也不敢说我会拿钱补偿你。我知道我给什么你也不会稀罕的,就算是我求你,好吗?意哥,求你陪我一起去。”

解意看着他现在的惨状,想了想,问他:“你打算到哪里去整容?”

“我不知道。”马可摇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整容,根本就没有关心这方面的信息。”

“哦,那你们公司的意见呢?”解意地态度始终很冷静,条理分明。

“他们没意见,都听我的,可我一直心乱如麻,烦得要命,伤口又疼得厉害,根本没有想这些,也不知道该选哪里才好。”马可显得十分烦恼,看着解意,忽然眼前一亮。“意哥,你替我决定吧,我都听你的。不过,费用全部由我出,你不要再为我花钱,我自己有钱。”

解意看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眼中全是乞求,只得点头:“好吧,我先跟你们公司商量一下再决定。这期间,你好好治疗,不要再耍少爷脾气。”

马可立刻连连点头,情绪明显地好了很多。

晚上,伤势与马可同样凄惨地金便被秦鹃安排的人从医院里接了过来。

一看到马可,他便哽咽起来:“马可,对不起…”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解意温和地道:“别哭,小心感染。”

马可在解意面前表现极好,对金地态度十分和蔼大度,温柔地说:“算了,我也不怪你,我们先把伤治好再说吧。”

金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收了泪。

此后,解意便一直呆在马可地家中,通过网络和电话与外界联系着。他要找的不是美容机构,而是医学整容或者说整形外科地专家。

欧美有名的整形医疗机构收费都非常昂贵,像他们这样的大面积整形治疗,需要的费用动辄便是上百万美元、欧元、英镑,再加上至少要在当地居住半年以上的生活费用,虽然马可的财产不少,金的收入也一直可观,却只怕还是力有未逮。解意在全面了解了情况后,基本不考虑欧美方面。

他迅速联络了路飞,请他通过大能集团遍布全世界的分支机构帮自己查找比较出色的整形外科专家,同时也要求其费用能够适当低廉。

路飞比他大了五岁,从认识他到现在,亲眼目睹了他的种种磨难,对他十分心疼,心里打定主意,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有求必应,可解意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任何要求,这时忽然找他帮忙,自然大喜过望,问都不问他的目的,当即便行动起来。

一周后,他给解意的邮箱发过来几个医学整形专家的详细资料。解意仔细研究,又跟那几位专家通过网络和电话反复沟通。这期间,秦鹃为他聘了一个英语翻译过来协助他工作。他们对解意极其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都非常赞赏。

这期间,马可和金显得很安静。解意很少安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脑前为他们的事情忙碌,只有吃饭的时候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偶尔会跟他们一起喝杯茶,闲聊几句。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让马可和金的心里有了依靠,使他们不再惊惶失措。很多时候,他们都坐在另一个房间里看碟。摆脱了浮躁紧张的生活,他们倒是静下心来看了不少经典电影。

终于,解意选择了南非开普敦的一位整形外科专家莎莉?;杨。

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医学博士,华裔,出生在南非,会说流利的英语、法语和中文,是国际知名的医学整形专家。她在开普敦有一家小型的花园式整形医院,收费比欧美低廉得多,每年都有大批欧洲人去她那里整容,其中几乎有一半是挑剔的英国人,这让解意对她的医术比较有信心。同时,远离亚洲,也就远离了媒体,远离了是非圈,可以安心养伤,这也是解意对南非重点考虑的原因之一。解意将马可和金的病历给杨博士传了过去,她立刻表示非常感兴趣,愿意接收。

解意与她的沟通完全没问题,她说台湾国语,跟解意微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非常像,听上去倒像是两个同乡在说话,更增添了几分亲切感。

于是,解意决定带马可和金启程,去往南非开普敦。

第29章

位于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开普敦是欧裔白人在南非建立的第一座城市,被南非白人称为“母亲城”。

这个南非的立法首都建在一个狭窄的半岛上,集欧洲和非洲的人文、自然景观于一身,港湾风情浪漫,景色旖旎,城外的郊野遍布葡萄园,是世界最美丽的都市之一,也是南非最受欢迎的观光城市。

由于开普敦处于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交汇处,古往今来都是非常重要的港口,因此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多年来,它历经荷兰、英国、德国、法国等欧洲列强的统治与殖民,因而充满了多元化的欧洲殖民地文化色彩,也被称为“小欧洲”。

这时的开普敦正是冬季,对马可和金的治疗十分有好处。按照解意的要求,在他们到达后,便被直接安排住进了Meditate整形医院的贵宾区,那是一座纯原木建造的花园小别墅,带有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内部的设施设备十分完善,而周围环境也是非常的优美清静,除了绿草和大树外,还有雏菊、普洛蒂亚、爱莉卡、百合、鸢尾和兰花。除了鸟语花香外,还常有可爱的松鼠、野兔造访,令人感觉心旷神怡。Meditate整形医院享誉国际,不但专业技术高超,而且颇有人情味。而这个致力于把人的外表修改得更为美丽的医院居然会以沉思、冥想为名,也让解意感到非常独特。

秦鹃和一名工作人员陪同他们前来,主要是为了一路照顾两个伤者,看到他们安顿好后便离开了。

随后,解意与杨莎莉博士又进行了面对面的沟通。他拿出了马可和金的多幅照片。希望能为他们恢复成原来的容貌。

杨莎莉有着典型的中国闽南人地轮廓,淡褐色皮肤,五官线条清晰。黑发微微卷曲,气质非常优雅。声音低沉缓慢,显得十分有耐心,说出来的话简洁清晰,很有说服力。

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的相片,她不由得赞道:“真是非常漂亮地人。毁容对他们的打击很大吧?”

解意微笑着点头:“是地,非常大,希望杨博士能妙手回春,帮他们恢复旧观。”

杨莎莉已对他们的伤势检查过,对此非常乐观:“他们虽然被硫酸大面积灼伤,不过抢救得很及时,处理得也很恰当,因而皮下的软组织损伤不大,面部的神经系统也没有被破坏。情况比我估计的还要好,恢复原貌地难度并不大。”接着,她向解意详细介绍了分阶段的手术方案和各种辅助治疗手段。

解意听得很仔细。一有问题便立即发问,态度认真而谦逊。谨慎而诚恳。使杨莎莉对他颇有好感。在全部问明白之后,他便同意了这个方案。

开始治疗后。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马可和金居然都坚持了下来,并没有向解意撒娇、抱怨。平时,解意会陪着他们到治疗区去接受各式各样的医治,同时还要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看着他为自己忙碌,马可和金对艰难的治疗过程都甘之如饴,始终咬牙坚持。解意在无形中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医院替他们请了一个来自中国的中年妇女做护工,主要是帮他们做饭和收拾房间。她不怎么说话,一早就来上班,晚上才回家,工作起来十分勤恳努力,让人感觉非常满意。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月就这么过去了。

解意将他的全套画具带了过来,这时才开始偶尔画点画,也算是一种消遣。

当戴曦步履轻捷地走过来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地熟悉身影。

他正在画着别墅周围茂密的树,还有不知名的鲜花,色彩艳丽,充满了怒张地生命力,却让人看了有种没来由的心悸,总觉得这番盛景中蕴含着一股不知名地强烈哀伤,令人痛惜。

戴曦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也没动。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沉浸在绘画里地解意,他那种专注的神情异乎寻常地动人。在明亮的光线中,他的侧脸有如精致的雕像,让戴曦看得目不转睛。

解意画了一会儿,退后半步,端详着画面,随即转身放下笔,这才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他抬起头来,随即笑了,温和地问:“瑞恩,你怎么会来这儿?”

戴曦走上前来,愉快地笑道:“我来办点公事,顺便看看你。解意一直与解思保持着联系,戴曦要知道他的行踪自是轻而易举的事。能在异国他乡看到熟悉的人,解意很高兴,将他让进屋里,斟上茶来。

马可和金都在二楼的房间里休息,护工呆在工人房看电视,客厅里很安静,窗外绿树成荫,光影斑驳。

戴曦觉得自己宛如身在梦境,看着坐在一旁的解意微笑着的脸,却敏锐地察觉出他眉宇间隐隐的疲倦和寂寞,心中的疼惜和爱意就如火山爆发一样,遏制不住。

他努力克制着,尽力将声音放得平稳,关切地问:“丹尼斯,马可和金的伤势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吗?”

解意没想到他居然会去关心不相干的人,不禁微感惊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点头:“挺好的,恢复得很顺利。杨医生说再过半年就能康复。”

“那真是太好了。”戴曦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灼灼的光,声音却仍然很温和。“你呢?现在不忙了吧?”

解意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点头:“是,不太忙。”

戴曦很高兴:“那我们结伴游览一下开普敦怎么样?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吧?”

“这倒是真的。”解意忍俊不禁。“我当然没问题,反正空闲时间也多。只是,你有时间吗?”

戴曦立刻道:“当然有,我准备休个假。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休息过。开普敦实在很美,也很安静,我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好好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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