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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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柏钧乐了,“对啊,鸿图,你小子是不是做贼心虚?”

岳鸿图佯怒,“喂,我在开车啊,你们要是把我惹急了,当心我手一抖,把车开湖里去。”

谭柏钧不屑地哼一声,“你吓唬谁啊?”

岳鸿图很快转移话题,“我说你们俩结婚一年多了,怎么还没动静?柏钧的年纪不小了,你们也应该该生个孩子了吧。”

谭柏钧哑然失笑,“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我不是为你急,我是为小沈急。”岳鸿图笑眯眯地说,“女孩子过了三十岁再生孩子,对身体不好。”

沈念秋见谭柏钧一直跟岳鸿图打哈哈,绕圈子,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跟小孩子似的,不由得好笑,便说了实话,“岳总,其实我已经怀孕,都三个多月了,预产期在十一月初。”

“真的。”岳鸿图大喜,随即埋怨道,“柏钧,既然小沈有喜了,你还带她过来做什么?这上山下水的,多不合适啊。”

谭柏钧转头瞪他,“你在电话里把这儿描绘得跟天堂一般,我就带念秋过来度个假,放松几天。怎么着?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我实诚得很,怎么可能骗人?”岳鸿图嘻嘻哈哈地解释,“这里真的跟天堂一样,明天我带你们去看,你们就知道了。我们要看的地方都通车,可以直接开过去,问题不大,小沈注意不要靠近悬崖、不要靠近水边就行了,嘿嘿嘿嘿。”

“你笑得真阴险。”谭柏钧与他一路开着玩笑,直到他把车驶进公司停车场,这才住了口。

沈念秋看着水边的三幢小楼和倒映在水中的灯火,不由得惊叹,“这儿真美。”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岳鸿图得意地下车,对迎上来的卢裕说,“你去看看,刘总的那个房间收拾好没有,谭总他们就住那间。”

卢裕答应着,立刻跑步离开。

顾影停好车,走到他们身边。岳鸿图对她笑道:“辛苦了,我们先吃饭,然后休息,明天带他们去看项目。”

“嗯。”顾影点头,回房间洗了脸,便去了食堂。

包间里的人不多,只有他们五个,桌上的菜也没有堆山填海,都很精致。岳鸿图开了一瓶红酒,与谭柏钧推杯换盏,十分亲热。卢裕在一旁作陪,不时关照着上菜、换碗碟的事。顾影陪着沈念秋喝鲜榨的椰子汁,闲闲地说着周围的环境。

两人都是公司高管,虽然行业不同,但有很多东西是相通的,她们很快就弄清了彼此的年龄,并相谈甚欢。顾影虽然比沈念秋小一岁,却在高二的时候就考上了大学,因此两人是同一年毕业。谈起当年大学里的事情,两人都觉得很开心。

“那时候男生用金庸武侠里的女主来给女生分类。”沈念秋兴致勃勃地说,“中学生是小龙女,大学本科生是黄蓉,硕士是李莫愁,博士是灭绝师太。”

“是啊。”顾影笑道,“女生就没那么麻烦,我们那时候把男人分成三类,禽兽、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岳鸿图和谭柏钧一听,都哈哈大笑。他们两人没上过大学,对于她们的学生生活都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岳鸿图幽默地说:“原来你们女生是这样给男人分类的啊,我还以为你们通常把男人分成两类,帅哥和不帅的哥。”

谭柏钧笑得更厉害,“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自吹自擂。”

“没有啊,我一向很谦虚的。”岳鸿图满脸无辜,“你看,你是帅哥,我是不帅的哥,是不是很谦虚,很清醒?”

两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谭柏钧有些无奈地摇头,“要跟你比无赖,我甘拜下风。”

一顿饭吃得快乐无比,他们尽兴而散,分别回房休息,准备明天去看现场。

顾影冲了凉,躺到床上后却毫无睡意,便她拿起手机拨出去。那边很快就接了,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喂。”

仅仅一个字就让顾影心旷神怡,就像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水,舒坦极了,她开心地问:“在做什么?”

刘定国微笑着说:“看书。”

顾影很好奇,“什么书啊?”

“《卢比孔河》,副标题是罗马共和国的胜利与悲剧。”刘定国气定神闲地道,“看过吗?”

“卢比孔河我知道,但没看过以此为名的书。”顾影回想着以前学过的知识,“当年恺撒率军渡过卢比孔河,是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同时也奠定了他成功的基础。西方有句谚语叫‘渡过卢比孔河’,相当于我们中国的成语破釜沉舟。”

“说得对。”刘定国的心情很好,“这本书讲述了罗马共和国晚期的百年历史,很有意思。”

顾影大感兴趣,“那你给我念一段好不好?我要录音哦。”

刘定国轻笑,“好。”

顾影便按下手机的录音键,对他说:“可以开始了。”

刘定国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悦耳的磁性和奇异的温柔,“执政官不是专制君王,不是终身制;法西斯象征着民众自愿地给予执政官以权威,而不是压迫的工具。执政官不只一人,还有地位与他相当的同事。他们的任期只有一年,由选民按自己的心意投票选出。此外,他们只能一板一眼地按规矩行事,没有太大的自由空间。罗马公民绝少超越传统的界限,无论他有多么狂妄。共和国培育的传统反过来也约束着共和国。”

顾影闭上眼睛,迷醉地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远方的声音,“这就是罗马。获得高位的人往往被随之而来的紧张情绪所困扰。共和国的理念怂恿人们不停顿地奋斗。荣耀就像是毒品,上瘾的人对它没有满足的时候。罗马人一旦品尝过荣耀的滋味,一生都将受到它的纠缠和折磨。”

读到这里,刘定国停下来,低低地赞叹了一句,“写得真好。”

“是啊,真是一本好书。”顾影心痒难搔,“等我下次到北京,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好。”刘定国一口答应,“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有好书也要给我推荐啊。”

“哦,我在看《冷山》。”顾影从枕头旁拿起那本厚厚的书,看着蓝色的封面。

刘定国微笑,“我听说过,不过还没时间看,你下次来北京的时候带给我吧。”

“好啊。”顾影翻身趴在床上,一边跟他说话一边随手翻着书页。

刘定国半开玩笑地提议,“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给我念一段吧,我也录下来。”

顾影欣然同意。等他表示可以开始了,她看着翻开的那一页,缓缓地念道:“一夏天,放眼窗外,通常给人昏暗和沉郁之感。从窗子飘进来的潮湿空气满含着腐败和生长的气息,在眼前迷茫朦胧而又琢磨不定,那感觉好似用望远镜遥望远方。…她发现,要喜欢上这片云笼雾绕的隆起的土地,远比学会欣赏查尔斯顿傍晚安详的声音更为微妙和困难。漫步在贝特利街头,远处是萨姆特要塞,背后矗立着一栋栋白色的房屋,海风徐来,吹动蒲葵的叶子簌簌作响。比较而言,这片倾斜的土地上的声音少些温和,多些粗粝。那些山坳、山脊和峰峦似乎是个错杂的封闭世界,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刘定国凝神倾听,然后评价道:“这是一本优美的书。”

“是啊,我很喜欢。”顾影轻轻叹了口气,“就是时间太少,看得很慢,等我将来退休了,一定要把所有想看的书都看一遍。”

“这是一个远大的志向。”刘定国半带赞赏半带调侃地说,“我完全支持。”

顾影哈哈笑着,又缠着他念了几段书,这才关切地道:“时间太晚了,你休息吧。”

“好。”刘定国关心地叮嘱她,“你也别太累了。”

顾影答应着,与他互道晚安,这才挂断电话。她关上灯,重放刘定国读书的录音,“一个人的战犯是另一个人的英雄。在罗马人的噩梦中,野蛮人的迁徙是主要内容。马车在北方吱呀作响,震动声总会回响在共和国的广场上…”黑暗里,那柔和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催眠曲,带着她渐渐进入梦乡。

周末的清晨是安静的,高音喇叭不会响,也没有从附近学校传来的运动员进行曲,每天上午会逐个房间打扫卫生的保洁工不上班,在这里住的员工都会睡懒觉,就是岳鸿图与顾影也不会再早起运动,而会趁着难得的平静时光多睡一会儿。

顾影起床时,发现放在枕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因为她设置的是循环播放录音,睡着以后也没有停止。她拿起手机,脸上浮现出愉悦的微笑,换上备用电池后打开手机,然后洗漱更衣,出去吃早餐。

因为公司里有贵客在,桌上的东西很丰盛,此时都用纱罩盖着,几只苍蝇在屋里嗡嗡地飞。顾影已经习惯,拿开纱罩,坐下来吃东西。

刚喝了一碗豆浆,谭柏钧和沈念秋一起走了进来,顾影微笑着招呼他们,“这里什么都有,你们别客气,如果想吃饺子、馄饨或者面条,我可以叫厨师马上做。”

“不用,这样就很好了。”沈念秋打量着餐桌上的东西,略感惊讶,“真丰盛啊。”

谭柏钧笑着说:“他们公司里的员工少,丰盛点没问题,我们每家酒店都有几百个员工,加个菜就得增加上千块费用,跟他们不能比的。”

“那倒是。”沈念秋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拿过小笼包吃起来。

谭柏钧盛了散发着清香的荷叶粥来喝,对几味小菜赞不绝口。顾影与他们边吃边聊,感觉很轻松。

正在闲聊,岳鸿图拿着手机边说话边走进来。他的笑容很愉快,“好啦,我找到顾姐姐了,你跟她讲话吧。”说着,他走到顾影身旁,把手机递给她,“是妞妞。”

顾影高兴地接过,小姑娘稚嫩娇嗲的声音传来,“姐姐,我是妞妞。”

顾影脸上的神情马上变得特别温柔,“嘿,宝贝儿,今天起这么早?”

“是啊,我没有睡懒觉。”小姑娘特别自豪,随即撒起娇来,“姐姐,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想跟你出去玩。”

“姐姐争取尽快去看你,好不好?”顾影的声音很甜。

“好。”小姑娘很懂事,并不胡搅蛮缠,转而高兴地告诉她自己昨天刚看的童话书。

顾影很耐心地与小姑娘交流读书心得,眼含笑意,声音温柔。谭柏钧和沈念秋看看她,又看看岳鸿图,脸上全是意味深长。岳鸿图瞪了谭柏钧一眼,对沈念秋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沈念秋笑着扬起嘴角,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你有前科,有案底,现在是嫌疑人。”谭柏钧忍俊不禁,岳鸿图无奈地望天。

顾影哄得小姑娘心花怒放,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她将手机还给岳鸿图,然后继续喝粥。两人的动作神情都很自然,坦荡从容,光明磊落,仿佛这样相处已经很长时间,一切都成了习惯。

吃完饭,岳鸿图征求谭柏钧的意见,“你是先听我们这个项目的策划,还是先去看现场?”

谭柏钧询问地看向爱妻,沈念秋微笑着说:“先去看现场吧,可以一边走一边讲你们的策划。”

岳鸿图点头,开出吉普车,带他们先上山看项目所在地的全景,然后再去镇上与湖边。

谭柏钧一眼便看中了那个伸向湖中的“花瓣”,有几分坚决地说:“那地方给我吧,我要在那里建酒店。”

“好。”岳鸿图豪爽地答应,“就给你,建个国际五星级酒店,以后可以经营成博鳌亚洲论坛那样的地方。”

“这个想法不错。”谭柏钧点头。

岳鸿图带着他们又去看了流经核心区的两条河以及离海最近的那座山,谭柏钧都看中了,打算在河边和山顶建休闲度假酒店。岳鸿图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山脚下我打算搞个高尔夫练习场,山腰上修别墅,山顶建造一座小高层的观海度假酒店,生意肯定好。两条河的沿岸我们打算做高级公寓区,中间一块会建成文化艺术商业区,有画廊、主题书店、咖啡馆、酒吧等等,类似于巴黎左岸或者北京798,可以给你一块地搞文化酒店,主要接待艺术家、作家来这里进行短期创作。”

“非常好。”谭柏钧有些兴奋,“鸿图,你对酒店业也越来越在行了,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混了?”

“得得得,你别在这儿跟我装。”岳鸿图摆手,“我听说你们那儿的航空公司改制,与另一家航空公司合并,你成功打入董事局,买下了新航空公司6%的股份,还开了一家航空食品公司,厉害得很嘛。”

“你倒是消息灵通。”谭柏钧淡淡一笑,随即转移话题,“我们去买点新鲜水果吧,念秋喜欢吃热带水果。”

“行。”岳鸿图拉着他们去市场,顺便又与他谈起了在本地搞水果加工业的设想。

“在这里开工厂不妥吧?”谭柏钧提出异议,“水污染和大气污染对这儿的环境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我们会进一步研究论证,按理说,水果加工厂应该不会像别的工业那样污染严重。”岳鸿图向他详细介绍了将来的污水处理系统以及相关技术。

谭柏钧很感兴趣,与他聊得热火朝天。沈念秋转头看着很少说话的顾影,微笑着问:“这个项目的策划是你做的吧?”

“对。”顾影点头,“现在出来的只是概念性策划,等总规通过了再做深度策划。”

沈念秋钦佩地说:“你这么年轻就能策划这么大的项目,真厉害。”

顾影谦虚地微笑,“岳总和万花农场的徐场长也提出了不少思路,给我很大启发。”

两人正说着,岳鸿图回头叫顾影,“小顾,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地方风景很好,还有千年古树吗?”

顾影走过去回答,“是啊,不过我一直没时间去看。”

“等会儿吃过午饭我们就去吧。”岳鸿图认真地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顾影想了想,“我问过白主任,他给我指过那个岔路口,进去以后只有一条路,错不了。”

“那就行,等会儿我们就去。”岳鸿图转头看向沈念秋,“小沈,想吃什么水果尽管说,我请客。”

顾影看着那个水果摊的摊主,记得她就是上次叫岳鸿图“大叔”的那位大姐,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21章 我要和你在一起

从顾影指点的那条岔路口拐进山里,还没走到一公里,水泥路就断了。土路向前延伸着,一条河上有座小桥,桥头的标志上说明这是危桥,禁止重车通行。

岳鸿图停了车,四个人一起下去,在桥上仔细踏勘一遍,又探头看了看桥下清澈湍急的河水,便决定,“过。”

岳鸿图回去开车,谭柏钧很不厚道地与两位年轻女士潇潇洒洒地走过桥,然后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吉普车缓慢驶过来,这才带着“怎么没掉下河去”的遗憾表情重新上车,坐到副驾。

岳鸿图谴责地看了他一眼,谭柏钧一身正气,根本不理他,只顾欣赏车外的风景。坐在后排的顾影和沈念秋笑得东倒西歪,一点诚意也没有地安慰他,“岳总,谭总只是想要见义勇为,下河去捞你,你看你都不给他机会,他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岳鸿图和谭柏钧再也绷不住脸,都哈哈大笑。

车厢里一派欢乐气氛,汽车也轻快地沿着狭窄的土路向上爬升。这条路很明显是人工修建的,但路面都是泥土,尚未铺上水泥,有些地方还有塌方迹象,但是比起西部那些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山,这里还不算危险,因此大家的情绪都很轻松,一路欣赏着原始森林、清澈的溪流、有点像四川黄龙那样的五彩池以及偶尔出现的零星果园,对这里的美丽啧啧称奇。顾影更是不断拍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翻过几座山后,他们穿过一个相对比较平坦的狭小谷地,前面的路更加难走,岳鸿图却毫不犹豫地开了过去。

这条路更狭窄,而且极其颠簸,两条轮胎宽的深沟之间是高高隆起的土坎,如果车子的底盘低,非得搁在这里不可。岳鸿图把速度减慢,谨慎地紧贴着山壁开过去。他和后排的沈念秋都在里面,谭柏钧和顾影坐的这一边是悬崖,向下的山势十分陡峻,深不见底,有很多大树的树梢凌空与他们齐平,仿佛是从谷底升上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些树的高度起码有百米以上。顾影大着胆子探头向下看了几眼,终究不敢举起相机拍照,害怕手一抖,把刚买的几千块的相机掉进谷里,那可就没法找回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没有大太阳,也不下雨,因此岳鸿图把车篷卸了,以便更好地观察周围的景色。驶过这条极其狭窄的路段时,外面一侧的车轮有时候只有一半压在路面,谭柏钧和顾影感觉就像是悬空在悬崖上面,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坐在敞篷车里,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岳鸿图胆大包天,又坐在里面一侧,开起车还不觉得。谭柏钧也很沉着,坐得很稳。顾影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沿途那些高得难以想象的树,盘算着如果翻车,最好先抓住哪棵树才比较安全。

经过看似漫长实则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终于走过这段最艰难的路,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两面都是小山坡,相对来说安全得多,顾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路的尽头,岳鸿图把车停下,回头问沈念秋,“小沈的身体怎么样?能爬山吗?”

“没事。”沈念秋轻松地笑道,“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不要紧,这里的山不高,空气又好,活动一下也有好处。”

“那就行。”岳鸿图看向谭柏钧,“小沈就由你负责了。”

谭柏钧觉得他说的纯属废话,“我老婆不由我负责由谁负责?这还用你说。”

“嘁,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岳鸿图不屑地说,“早知道我当年就去追小沈了。”

谭柏钧鄙视地哼了一声,“别把自己说成情圣,你追得上吗?”

沈念秋好笑地说:“得了,你们别误导小顾,让她以为我们当年有什么三角恋的关系。小顾,我跟柏钧交往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岳总,后来跟着柏钧到北京出差的时候才见到他。岳总跟柏钧就像亲兄弟一样,感情很好,开玩笑开惯了的,你一句都别当真。”

“我明白。”顾影开朗地笑。

“好了好了,上山去看看。”岳鸿图大手一挥,最先走上林间小路。

顾影连忙叮嘱他们,“我听白主任说林子里有旱蚂蟥,我们要把裤脚扎紧。”

岳鸿图立刻说:“我能看出哪里有旱蚂蟥,到时候会提醒你们躲开,放心吧。”

“嗯,鸿图是侦察兵出身,这方面倒是可以放心的。”谭柏钧笑着握住沈念秋的手,跟着他走去。

他们不赶时间,很悠闲地在林间散步,顾影拿着相机不断拍照。周围的景色多种多样,山顶有大片石笋,远远看去很像云南的石林,从山壁旁的深沟里长出来的参天大树十分古老,岳鸿图判断应该有千年之龄,却依然生机勃勃。

走过一片密林,前面豁然开朗,树下有两三间茅草屋,房前开垦出一小块空地,种着水稻,田地四周用低矮的篱笆围着,阳光从树枝间洒下来,静静地照着屋顶、水田和林间小路,几只彩色的小鸟在低空飞来飞去,让人感觉这里充满了生命力,却又非常安宁。

“真是个好地方。”谭柏钧看着低矮的小屋,惬意地笑道,“可以在这里度假。”

沈念秋笑眯眯地说,“我没看到任何电缆电线之类的设备,也没看到卫星天线那种锅盖,那就说明这里没有电,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听收音机,像你这种工作狂会不会觉得难受?”

谭柏钧自嘲地叹了口气,“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究是不能免俗的。”

岳鸿图四处看了看,有些好奇地问:“小顾,你上次不是说林子里有个湖吗?”

“是啊,地图上也标着的。”顾影想了想,“或许还要往里走一段。”

“哦,那就算了,下次再来吧,这次一点准备也没有,不带齐工具不能再往前走。”岳鸿图是行家,知道热带雨林是怎么回事,因此不会去冒无谓的险。他站在那里环视四周,忍不住叹道,“这里没法开发,不可能砍掉那些树,能活千年不容易,我下不了那个手。”

“嗯。”顾影点头,“要修一条进来的路也是大工程,稍不注意就会破坏这里的生态环境。”

“对。”岳鸿图有些感慨,“这里才应该搞成生态保护区,建成国家森林公园,我下次到海口去的时候就跟那些领导建议。”

顾影关心地问:“那个扩大热带雨林保护区的事怎么样了?”

“基本上粉碎了钱弘达的阴谋。”岳鸿图心情舒畅,幽默地说,“那小子眼大肚皮小,明明没有资金搞大项目,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要圈地也不是他那种搞法。我到海口去找了省政府、发改厅、林业厅、国土厅的一些领导,他们听了这里的情况后都认为钱弘达的想法很荒唐,县委县政府也不支持他的意见,他肯定搞不成。”

“那就好。”顾影高兴地笑了,忽然想起弘达旅业因为拆迁而引起纠纷的事情,“他们那天打架的事有什么结果吗?”

“徐场长说,县政府出面调解,钱弘达最后还是按照县里的拆迁补偿政策给了钱,同时还给那些在打斗中受伤的村民支付了医药费和营养费,这事算是和平解决。”岳鸿图忍不住好笑,“别看这儿的人平时温温和和的好说话,其实民风剽悍,海南大开发以后,他们也见多识广,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钱弘达以为可以骗到他们,哪儿那么容易?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影轻叹,“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拿给他开发,简直糟蹋了。”

“是啊,他来得早,算是抓住了机会。”岳鸿图摇头,“希望我们来得还不算晚。”

“应该不晚吧。”顾影颇有信心,“现在大家的目光还是在沿海一带,海棠湾那里打得硝烟弥漫,而腹地的开发只是初见端倪,并没有形成热潮。”

“对。”岳鸿图点头,“所以我们要抓住机会,赶紧占领有利地形,以后就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两人随波逐流,谭柏钧和沈念秋都没有吭声,在一旁专心地听着。站了一会儿,四个人才继续往前走。

在小路的尽头是一片大山,迎面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得踩着高高低低的石笋才能上去。为安全起见,谭柏钧对岳鸿图说:“我和念秋就不上去了,她要是滑一下可不得了。”

“对,你们别上去。”岳鸿图转头问顾影,“要不要上去看看?”

顾影的职业病发作,对那个山洞很好奇,马上说:“要。”

岳鸿图笑着先踩着石笋上去,然后回头将手伸向她。顾影不敢托大,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站上尖尖的石笋,慢慢往前走去。岳鸿图的手很大很有力,让她感觉很安全,心里不慌,步子就站得很稳,一点意外也没出就来到洞口。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岳鸿图拿出打火机,顾影忙说:“不用,我有这个。”她掏出钥匙串,上面挂着一个使用钮扣电池的微型电筒,只有拇指那么长,用手按着就有电,还很亮,用打火机或者火柴都要消耗氧气,而且遇风就灭,用这个就没有那些隐忧。

岳鸿图赞赏地说:“这东西真不错,回头帮我也买一个。”

“好。”顾影笑着答应,跟他一起往洞里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到湍急的水声,然后就看到一条奔腾涌流的地下河,走到水边,两人感到阵阵寒意。顾影没有侦察技巧,拿着电筒乱照,完全没有章法,岳鸿图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一手拿过电筒,一手握紧她的手,轻声说:“跟紧了,脚下小心。”

这里是危险之地,顾影无暇他顾,听话地答应着,紧紧握住他的手,认真看着前面光束照着的路,跟随他的脚步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百多米,明显感觉前面有个很大的空间,岳鸿图站住了,抬起电筒向上照,顾影也仰头跟着往上看。

电筒很小,光束越远越散,可就是这么隐约可见的光便足以让他们看清洞里的情况。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地面和洞顶都是千姿百态的钟乳石、石幔、石花、石芽、石笋,令人目不暇接,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两人站在那里良久,几乎变成化石,直到岳鸿图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铃声在洞里回荡不已,他们才回过神来。岳鸿图放开顾影的手,拿出电话。

谭柏钧关切的声音响起,“鸿图,没事吧?”

“没事,这里面是个大溶洞,美极了,可惜你们没进来,看不到。”岳鸿图感慨不已,“典型的喀斯特地形,比我以前在云南、广西看过的几个开发出来搞旅游的溶洞还要好看。”

谭柏钧轻笑,“美丽的地方太多了,哪里看得完?你们注意安全,差不多了就出来吧。”

“好,这就出去。”岳鸿图放下电话,习惯性地又要去握顾影的手。

顾影轻声说:“我想拍几张照片。”

“行,拍吧。”岳鸿图的声音也柔和了很多。

顾影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上下左右地拍了很多张照片。闪光灯不断亮起,在黑暗中刺激得岳鸿图眼睛发花。顾影拍完,本能地伸手过去,摸索着抓住岳鸿图的手,很自然地说:“走吧。”

两人掉头回去,慢慢走到洞外,眯了半天眼睛才适应过来。岳鸿图一直握住顾影的手,带着她踩着石笋走下去,站到平地上,这才放开。

沈念秋站久了觉得腰酸,谭柏钧陪她坐在旁边横倒在地的一棵树干上,笑嘻嘻地看着岳鸿图与顾影的举动。

沈念秋凑到谭柏钧耳边,低低地说:“岳总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细心过?那天还在我们面前撇清,当我们看不出来?”

“嘴硬呗,北方大男人的通病。”谭柏钧的唇角噙着一缕笑意,轻声揶揄道,“应该是还没追上,怕丢面子。”

“肯定。”沈念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岳鸿图将电筒还给顾影,有些兴奋地对谭柏钧说:“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就像那些蚂蚁。”

“是啊。”谭柏钧站起身来,微笑着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类如果再这么肆无忌惮地破坏,迟早会把大自然激怒,于是世界末日就到了。”

岳鸿图很赞同,伸手搂住他的肩用力摇了摇,“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绝对是保护性开发,不会搞破坏。”

谭柏钧点头,“你我多年交情,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原则的人,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四个人开开心心地走下去,都觉得唇焦舌躁,从车里拿出矿泉水一轮猛灌,然后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走吧。”岳鸿图先上了车。

谭柏钧拦住沈念秋,对她和顾影说:“小顾坐前面,你坐过去,我坐这边。”

顾影明白他是怕沈念秋在回程中被那段危险的路吓着,于是笑着上了副驾驶座。岳鸿图看着后视镜调侃道:“怎么?一刻都不能离?”

谭柏钧不动声色地说:“开你的车吧。”

岳鸿图发动车开出去,一路上仍然很兴奋,眉飞色舞地与他们讨论刚才经过的那些地方。等到走上那段最为艰险的路,他才沉默了。顾影怕他分心,也一言不发。

现在是两个女子靠着山壁这边,两个男人临向深谷,谭柏钧刚才就见识过,早有心理准备,岳鸿图是回程时才深刻体会到这种险峻,却依然镇定自若。

车子轰鸣着,颠簸着,缓慢地驶过这段土路,来到两山之间的谷地,岳鸿图才把车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冷静地说:“歇会儿。”

坐在后面的谭柏钧冷不丁地问:“手抖了吧?”

沈念秋不明所以,顾影却很清楚,忍不住卟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忍住,举起相机拍摄旁边山崖上的奇花异卉。

岳鸿图也笑,大大咧咧地说:“你太小看我了,比这再险的路我也开过。”

“你就吹吧。”谭柏钧虽然调侃,但还是很关心他,倾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来,让我开一段。”

岳鸿图也不逞强,对顾影说:“小顾,你坐后面去。”

三个人换了位,岳鸿图坐到副驾,谭柏钧等顾影在后面坐好,便开车继续向前。

回到公司,已是傍晚,他们一起吃完饭,岳鸿图对谭柏钧说:“要看的地方都已经看过了,明天我们去湖上钓鱼吧。”

“行,你安排。”谭柏钧爽快地答应,接着看向顾影,“小顾如果不想去,可以在家休息,周末嘛,也不能总是加班。你们老板是万恶的资本家,你要懂得捍卫自己的权益。”

“跑我这儿来煽动,其实你比我还不如。”岳鸿图毫不留情地揭露,“你们酒店的工作时间绝对比我这儿长,不过小顾最近忙着项目的前期策划,稍微累一点儿,但这也是短期的,哪像你们那里,根本就没个头。对吧,小沈?你那时候一周工作七天,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吧?”

沈念秋笑吟吟地说:“我怎么可能站在你那边,肯定要说你这里没有柏钧那儿好啊。”

他们唇枪舌剑地互相调侃,顾影却只是笑着袖手旁观,绝不参与。正热闹着,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心里立刻狂喜,脸上却神色自若,远远地走到一边去,这才接起来,低低地道:“喂。”

刘定国温柔地问:“忙完了吗?”

“嗯,刚吃完饭。”顾影开心地说,“你呢?吃过了吗?”

“吃了一点。”刘定国接着问,“现在能出来吗?”

顾影一怔,“应该可以。”

“那你来香水湾好吗?”刘定国温和地说,“我特意挑了这里的酒店,离你那里比较近。”

顾影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又惊又喜,“你在这里?”

“对。”刘定国轻轻地笑,“我来看你。”

顾影高兴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心里有千言万语在盘旋,最后只脱口而出,“我马上就来。”

她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回房间拿上包,然后跑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急急忙忙地冲出公司。

从她住的地方到香水湾,如果走中线再拐到东线,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她却没走那条大路,而是走了一条捷径。这条路全是崎岖不平的山间土路,颠簸异常,她却一点也没觉得不舒服,心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喜悦。仅仅只用了一个小时,她便来到刘定国通过手机短信告诉她的酒店,原本白色的车身上全是黄土,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味道。

这家酒店分两个区域,刘定国住的那个地方是海滨别墅,非常漂亮。顾影找到地方,过去按响门铃。

很快,门就开了,刘定国微笑着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埃及棉的米色衬衫和长裤,看上去面如冠玉,温文儒雅。

顾影向他身后看了看,悄声问:“你一个人?屋里还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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