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时光之外--当小意遇见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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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在时光之外--当小意遇见小非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文案:

他们一个来自2058年,乃死后穿越时空
他们一个来自2008年,是生时坠入空洞
他们相遇在历史的碎片里,陷落于失落的时光中,相知,相惜,相依…
也许时光会让他们再次分离,但在某时某地,也许他们会再度相遇…

小意,《背负阳光》的主角解意
小非,《千山看斜阳》的主角宁觉非

都是我深爱的宝宝

让他们两人爱一场吧…

这篇算是《背负阳光》和《千山看斜阳》的同人吧?不过却是崭新的另一个故事。

 


楔子

乔戈里峰,世界第二高峰,西方人称之为K2,并视之为神奇的通往另一个世界之门的山峰。
这年头,攀登珠穆郎玛峰已成了很俗气的一件事,全世界的登山家都将征服K2视为最高荣誉。
解意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跟风。
他现在是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这期他本来打算拍金字塔系列的,无论是古埃及的,还是中美洲的,甚至海底的,他都打算拍一遍。
在事先查找并阅读有关资料时,他看到了一本英国探险家拉尔夫.伊利斯撰写的《K2与金字塔》。这本图文并茂的大作以无数的公式、函数、几何定理、古代典籍、现代卫星俯拍照片等等资料,来说明他认定并坚信的一个结论──金字塔实际上是K2按比例缩小了的模型,K2之下埋藏著古老的埃及神谕提到的“知识的神殿”,里面有著所有的真理,关於宇宙的、生命的、文明的、时空的、轮回的、灵魂的…一切一切的起源。
解意也看过许多西方的登山家以无比深情的文字来描述这座世界第二高峰。因此他决定来看看。
他的装备很齐全,纳米保暖内衣、羊绒衬衫、毛衣、毛裤、羽绒服、风镜、登山靴,应有尽有。其实他并没打算攀登,只准备走到近前,在山脚下往上看看,再找到合适的位置,拍一组照片。
然後便遇到了雪崩。
排山倒海的雪倾泄而下,巨大的力量将他掀到空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吸进了一个漩涡中,越来越快地往不知名的地方落去,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章

宁觉非乘夜逃出临淄,自淄水中爬上岸来,在冬日的寒风中不停地颤抖。只是片刻之间,他的嘴唇便冻得乌青,神智迅速模糊。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狠狠地顶著一口气,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昏过去。
这时已是黎明时分,他努力地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向路边靠拢,睁大了直冒金星的眼睛,看著有可能从面前经过的人。
在离他不远的路边,解意缓缓地醒过来,随即坐了起来。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这里绝不是高源,虽然仍然寒冷,但却不是高原上的那种雪意。放眼看去,一座雪峰也看不到,反而能看到远远的有一座城市,古老的城墙高高耸立。他的眼前是一条土路,一边是河,对面是大片田野,这时却已只有薄霜,感觉上仿佛是冬季的农村。路边是两排粗大的柳树。
他疑惑地看过去,忽然瞧见了树边倚著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衣,长发滴著水,整个人倚在树干上,似乎情况很不好。
解意想也不想,赶紧起身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那人无力地倒进他的怀中。
他低头仔细看著,这人根本是个孩子,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可真是漂亮极了,这时却是面无人色,浑身冰冷。
他四下看看,见一片空寂,便二话没说,迅速扒下了他的湿衣,却见他浑身都是累累伤痕。他只是一怔,立刻便将自己的羽绒服、毛衣、毛裤脱下来,又怕毛衣弄得皮肤刺痒,又咬著牙将纳米保暖内衣裤脱了下来,给他套上,再将羽绒服给他裹得严严实实。
解意刚在高寒地区呆过,这时虽然是平原的初冬,却还不觉得太冷,一时尚撑得住。这时连忙把衬衫穿上,再套上毛衣,牙齿却已在格格轻响。
宁觉非感觉到了身上的衣服传来的那种人体的温暖,还带著一股淡淡的清爽香气,那是早已久违的男用香水的气息,他虽然从未用过,但却是知道的。这股气息给他带来了希望,他精神一振,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个十分英俊潇洒的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有著闪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这倒罢了,关键是,最重要的地方是,他穿的是现代的服饰,那格子的羊毛衬衫、毛衣,都是现代才有的。
难道…难道…他已经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
他疑幻疑真地看著这个抱著自己的男人,身体渐渐在回暖,心里渐渐升起了希望的火花,一时却不知该说什麽。
解意见他醒了,立刻问道:“你怎麽样?要不要紧?”
他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略带一点江南口音,非常好听。
宁觉非笑了起来,问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解意微微皱起了眉,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正要问你呢。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宁觉非顿时意识到了什麽,渐渐收敛了笑容。
刚才脱衣服的时候,解意将摄影师总爱随身携带的“百宝囊”扔在了一边,这时伸手过去扯了过来。他边单手在里面掏摸,边急急地说:“对了,你是不是不慎落水的?要不要打电话回家?或者我打120,让急救车来送你去医院?还是打110报警?对了,你是哪儿人?这里是什麽地方?”说著,他已掏出了手机。
宁觉非认得出来,那是卫星电话,在全球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话,可是,在此时此地,他却只有苦笑。
解意看了看,更加不解了:“怎麽会?我在K2那里都有信号,怎麽这里会没有?”
宁觉非已经暖了过来,身体不再颤抖,声音也清晰起来。他低低地问道:“你刚才在K2?”
“是啊,我去拍组照片,结果遇见了雪崩,然後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就到了这里,见到了你。”解意抱著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麽样?不要紧吧?需要什麽?我这里还有些药。”
宁觉非却道:“你先带我离开,离开那边那座城市远远的。”
解意一听,立刻看向他:“你这孩子,是不是离家出走的?这可不好,你父母会担心的。”
“我不是孩子。”宁觉非失笑。“此事说来话长。我是逃出来的,请你带我走远些。”
解意听了,更是双眉深锁:“我看你一身是伤,难道有人虐待你?或者…强暴你?”说到最後,他的态度已是十分担心。
宁觉非轻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带我走,否则连你都十分危险。”
解意这时也觉得情况十分诡异,便不再多问,将他的湿衣一团,自“百宝囊”拿出一个塑料袋装了,再塞进袋中。
宁觉非看著这些来自现代的东西,真是倍感亲切。
解意先背上袋子,然後将他负在背上,起身欲走,却一时茫然:“我们去哪儿?”
宁觉非便给他指了方向。
解意背著他走走停停,累得满身大汗。幸好这两年他做摄影师,还把身体练好了些,否则哪里有体力背个大男人走这麽久?
终於,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山上。
解意再也走不动了,只得找了个避风的山坳,把他放了下来,喘息著说:“咱们先歇一会儿再走。”
宁觉非觉得自己好多了,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坐起来道:“谢谢你,你休息一下吧,实在是把你累坏了。”
“那倒没什麽。”解意四处打量著,总觉得这里很怪。“这里是不是什麽电影城?你们是不是在拍戏?”
宁觉非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拍戏,你来到了古代。”
解意微微一惊:“你说什麽?”
“你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古代。”宁觉非冷静地问道。“你来的时代,是哪一年?”
“2008年,北京刚开完奥运会。”
宁觉非仰头望天,轻叹道:“我来的时代,是2058年。”
“那个…”解意停了停,随即便明白了。“看来是真的了。”
宁觉非缓缓点头:“是,是真的。”
解意看著他,半晌才道:“那你…好像很吃了些苦头啊。”
“是啊,我没你幸运。”宁觉非微笑。
解意缓过劲来,只觉得越来越冷,连忙去收集了些枯枝,随後从袋中掏出打火机,在宁觉非身前身後点燃了两堆火,然後自己也尽量靠近火堆。
宁觉非瞧著他手中的打火机,只觉得好笑,问他:“你还带了些什麽?”
解意也笑:“我是去K2的,你也知道那地方吧?”
“当然知道。”宁觉非骄傲地道。“乔戈里峰,我当年登上去过。”
这时,解意已恢复了冷静镇定。他伸直了修长的双腿,对宁觉非一竖大麽指:“佩服。”
然後,他耸了耸肩,笑著说:“我带著好几台相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卫星电话,还有一大堆药,主要是治感冒、发烧、咳嗽什麽的,我看你倒是用得著。当然,还有现金和信用卡,我有人民币、美金、欧元…”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
宁觉非也笑了起来:“你那些都不管用,在这儿跟废纸一样。我身上倒有些散碎银子和一张银票。等休息好了,我们往前面的镇上去,给你买点衣服。不过,你穿得这样少,只怕得自己先吃那些药了。事急从权,咱们挤一挤吧,你过来。”
解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时也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於是便移身过去。
宁觉非解开了身上的羽绒服,将他尽量裹住。解意双手努力将衣襟往身前拉,宁觉非便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二人虽是初见,此时却心有灵犀,动作自然而然。
一件厚厚的宽大的羽绒服勉强裹住了两个人。解意一手拽著衣服,一手不断往火里加添枯枝,口中却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山火?”
宁觉非身体极差,这时觉得很疲倦,便将头枕上了他的背,微笑道:“不会的,这里没有密林。”
解意微微躬身,承载著他,随口问著:“这儿是什麽年代?公元几年?”
“我不知道,历史书上没有这个时代。”宁觉非闭上了眼睛,喃喃地答著。
“哦,原来是失落的文明?那要考察考察。”解意大感兴趣,随即想起比较重要的问题。“那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你也许可以,我多半是不行了。”宁觉非轻叹。
“为什麽?”解意不明白。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我的身体却不是我的。”
这话颇有玄机,倒像是老和尚打机锋,解意却一听就懂了:“哦,原来你是转世的。”
“是啊。我在我那个时代,叫死者。你在你那个时代,叫失踪者,如果十年以後还没找到你,法律上才能正式宣布你死亡。”宁觉非的脸上慢慢漾起了一缕微笑,缓缓地道。“你是哪儿人?”
“上海。你呢?”
“北京。”
“嗯,在这儿我们应该算是老乡了。”解意抬头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心里却一点恐慌也没有,非常安静平和。是因为背上的这个男孩子吗?
宁觉非又要昏睡过去,却顾念著面前的这个人会冷,硬撑著说:“我们这样子下去不行。”
解意却似是知道他要说什麽,笑著,慢慢地道:“我刚才忘了,我还带了个睡袋。”
宁觉非沈静了一会儿,接著笑了起来。
解意感觉得到身後人笑得浑身发颤,显然快活之极,自己也笑了起来。
有种感觉,只有同类才会彼此明白。
他真没想到,落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这个不知名的年代,居然会碰到同类。
他微笑著站起来,过去从“百宝囊”中扯出了睡袋,在火边铺了开来。
宁觉非看著他。在清亮的天光下,他身著毛衣和衬衫,整个人显得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十分性感潇洒,眉宇间气质儒雅温和,散发著淡淡的使人感到宁静的味道。此时,他穿著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温暖的气息一直沁入心间。
解意已颇有野外生活的经验,弄好了睡袋後,问他:“这里没有猛兽吧?”
宁觉非笑著点头:“这儿是这个国家的心脏地带,人口密集,应该没有猛兽。”
解意四周看了看,见这里十分僻静,感到很满意:“好吧,咱们睡吧,看来应该很安全。”
宁觉非一脸倦意,容色苍白,却仍然是眉目如画,青丝如瀑,有种十分诱人的魅力。
解意过去,帮他把羽绒衣裤脱下,扶他钻进了睡袋,然後自己也钻了进去。
睡袋里装著两个人,便显得颇为拥挤。
二人略一犹豫,彼此看了一眼,便抱在了一起。
宁觉非感受著他温暖的匀称的身体,心里忽然一热,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如潮般涌了上来。他竭力抑制著,悄声问道:“你叫什麽?”
解意环抱著他仍然泛著些微凉意的身体,觉得心中微微牵动,如春水徐徐漫过。他轻声答道:“我叫解意。你呢?”
“我叫宁觉非。”
解意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醇和地说:“幸会。”
宁觉非也笑,缓缓地道:“看来,我们要相依为命了。”
“我看也是。”解意低低地道,眼中满是笑意。
二人的手都是一紧,将对方牢牢抱住。
这时,在他们的头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慧星,拖著长长的慧尾,一直高悬空中,久久不去。
临淄的星象官在史册上重重地写下一笔:“有赤气出九天,如亘降帛。”

第2章

解意一觉醒来,已是午後。
他是饿醒的,却不敢动,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宁觉非睡得很沈。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放心地入睡。
解意略微低头,看了看怀中人安静的脸,轻笑了笑。
初冬的阳光懒洋洋地照了下来。他将宁觉非湿透了的夹衣、里衣都搭在树上晾晒,这时只怕已经干了大半了。
有不断在四周响起。他凝神听著,猜测那声音是土拨鼠还是野兔,或者是别的什麽小动物。
他正在胡思乱想,随即便发现宁觉非的身体烫得似火,十分不正常。略一思索,他便明白了,这个孩子在发高烧。
他立刻不再等下去,缓慢而小心地挣脱开他的拥抱,爬出了睡袋。
他捡起一旁的羽绒服穿上,随即从一边的“百宝囊”里找药。发烧的原因无非是身体里有炎症,以及著凉了,他找出了抗生素、退烧药、感冒药,还有含多种维生素和人体所需微量元素的药丸,随即又从袋子最下面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瓶矿泉水。
他将宁觉非连人带睡袋一起抱起来,让他的头枕著自己的臂弯,一手轻轻拍著他的脸,柔声说:“来,醒醒,先把药吃了。”
宁觉非昏昏沈沈之间感觉有人在碰自己,不由得一凛,挣扎著睁开了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亲切的俊逸的脸,还有来自现代的羽绒衣,便立刻放下了心。
解意先自己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含在嘴里暖著,然後将药放一粒在他舌上,随後再吻上他的唇,把温热的水哺进他的口中。
宁觉非连著将药和水咽进了干得冒烟的喉咙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解意注视著他,一直提防他会咳呛,等他把药都吃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气。见到他的眼光,他似乎明白,於是微笑著,温和地问:“还要喝吗?”
宁觉非点了点头。
解意便用自己的嘴把水暖热了,再喂给他。
很慢很慢的,宁觉非把整瓶水喝了下去。他一直看著解意,心里暖洋洋的。
解意关心地问道:“你饿了吧?”
宁觉非笑了起来:“你有吃的吗?”
“没有。”解意笑著摇头。“我可没想到一出来会走这麽远。”
宁觉非试了试自己的身体,却仍然软弱无力,动弹不了。他叹了口气:“你可以去找冬眠的蛇,或者挖开土里的洞穴,找躲在地下的旱獭,要实在不行,老鼠也成,都可以烤来吃。”
“停停停。”解意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以前是干什麽的?”
宁觉非看到他的反应,不由得好笑:“我干特种部队的。”
“原来如此。”解意看了他一眼。“我们吃素行不行?”
宁觉非笑道:“当然可以。”
解意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是满目枯枝败草,看不出有什麽是能吃的。他轻咬著唇,想了想,问道:“要不我到附近的村子里去买点吃的来?”
宁觉非越来越觉得好笑:“你以为是在现代?你穿著这样古怪的衣服,会被人当山贼打的。”
“不会吧?古代的山贼会长这麽好看?”
“那有什麽不可能?豹子头林冲,浪子燕青,锦毛鼠白玉堂,哪个不是帅哥?”
“那倒是。”解意虚心向他求教。“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弄吃的?先说啊,我可不去抓蛇抓老鼠。”
宁觉非笑得浑身轻颤,半晌才说:“我听见有溪流的声音,你去看看,里面或者有鱼。不过,抓鱼,好像也要技巧的。”
解意在齿缝间吸了口气,这才点了点头:“好吧,我去看看,总得想个法子。”
说著,他小心地放下宁觉非,从“百宝囊”中摸出一柄镶金嵌银的藏刀,便向水声走去。
宁觉非看著他的身影在淡淡的阳光中渐渐没入树丛中,心里有种喜悦的感觉在渐渐鼓涨。
解意还真不含糊,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用树枝串著五条鱼,而且都已被他剖腹刮鳞,在水中收拾干净了。
这时,他重新用打火机点燃了火,便烤起鱼来。
宁觉非闻著鱼的香气,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聊著闲天:“你以前学什麽的?”
“油画。你呢?”
“哦,我拿过两个学位,一是军事指挥,二是行政管理。”
解意很感意外:“你们那个时候,当兵也要这麽高学历?”
“一般的兵种不用,但我们这种部队就要高学历,有时候我们出任务,需要掌握的东西科技含量很高。”
“哦。”解意看著他年少俊美的脸,忽然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大?”
宁觉非略想了想,答道:“30了。”
解意很诧异:“两辈子加起来?”
“是。”
“这倒真没想到。”解意笑。“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头子。”
宁觉非幽默地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解意沈吟著问:“你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是。”宁觉非点头。
解意脸上有了一丝忧虑,过来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问道:“难道50年後会有战争?”
宁觉非接过树枝,咬了一口鱼,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那个时候也跟你所在的年代一样,只有局部战争,世界依然和平。”
解意这才放了心,坐到他身旁,也吃了起来。
“你挺行的。”宁觉非赞道。“我们受过训练,野外生存的能力强,那不稀奇。你明明是文人、艺术家,倒一点不娇气,确实不一般。”
解意淡淡一笑:“能在城市里生活得很好的话,野外算什麽?那些水泥森林里,有成千上万的人怀著野心、雄心,个个都是猛兽。大自然对人类有什麽威胁?只有人去破坏的。”
宁觉非哈哈大笑:“你说得对。”
吃完东西,解意很自然地从衣袋里摸出纸巾,替宁觉非仔细地擦干净嘴和手,然後说:“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宁觉非点了点头。“傍晚的时候你叫醒我,我出去买些合适的衣服来让你换上,然後我们就走。”
解意点了点头,问他:“你打算去哪里?”
“往东南吧,到海边去。”宁觉非温和地跟他商量。“听说北边和西边都不太平,我们还是不要搅进去为好。”
解意自然没意见:“行,听你的。”

第3章

一条土路上,行驶著一辆由一匹毛驴拉著的小篷车,颠颠簸簸地向南走著。
解意和宁觉非坐在狭窄的车厢里,随著车子左右摇晃。
宁觉非的身体从没有吃过西药,解意就给他喂了一次药,便即药到病除。
宁觉非一觉醒来,烧已经退了,人也有了点精神,便穿上晒得半干的衣服,到附近的小村中买了几件家常的棉袍,又雇了一辆小车,这才回来接解意。
解意第一次穿古代的衣服,只觉得累累赘赘的,麻烦得很,实在是颇费了些力气。
宁觉非忍著笑,替他理好顺序,扣上扣子,扎上腰带。解意张著手,任他前後忙碌著,却是一脸的无奈。
解意的头发是板寸,一时倒不好办。宁觉非替他买了顶儒生冠,勉强戴在头上,装个样子。
等穿戴好了,他退後两步看了看,笑著点头:“嗯,倒像个翩翩佳公子。”
解意却调侃道:“我看电影上的古代公子人手一把折扇,你也得给我弄把扇子来。”
“这个却没有。”宁觉非忍俊不禁。“大冬天的我要买扇子,人家会当我神经病。”
解意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当心当心,古代好像叫失心疯,你不要乱用他们不懂的概念。”
宁觉非哈哈大笑:“果然还是文化人比较明白。”
二人说笑了一阵,宁觉非这才拎起解意的背包,与他一起往山坳外走。
解意忙客气地道:“你身体不好,这包挺重的,还是我来拿吧。”
宁觉非却道:“现在的形势是,你比较像书生,我比较像书僮,所以还是我来拿。”
解意仍然坚持著把包抢了过来,口中却开著玩笑:“书生跟书僮吗?我看不太像,倒是有点像两个同窗,嗯,譬如说,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你是祝英台。”宁觉非立即说道。“我是你的梁兄。”
解意的口气却很温和:“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宁觉非这下是真正地叹息了一声:“这个身体,真是害死我。”
两人坐上车,赶车的老汉忍不住与他们聊了两句。他问宁觉非:“这是你父亲吧?”
两人一听,差点噎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宁觉非笑道:“不是,他是我表兄。”
那糊涂的老头拿著长长的旱烟袋,打量了两人一眼,笑著说:“是吗?看著还以为你们是父子。”
宁觉非一直在拼命忍笑,拉著解意上了车,催促老汉赶紧上路。
等到车子歪歪扭扭地开始往前走了,解意才悄声问:“我看上去真有那麽老?”
宁觉非安慰他:“放心,你驻颜有术,倒还没显老态。”
解意“哦”了一声,靠在篷壁上,懒洋洋地道:“我倒不介意有你这麽一个儿子。”
“你少做梦了,想占我便宜?没门儿。”宁觉非哼道。“喂,我说,你到底有多大?”
解意笑道:“36岁,比你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大。”
宁觉非嗤之以鼻:“嘁,你有36?吹牛吧?看上去你最多30岁,是不是瞎扯的?你带身份证了没有?拿出来我看看。”
解意做势要去背包里掏:“身份证好像没带,不过我有护照。”
宁觉非哼道:“那也顶多叫你一声哥。哦,原来今年是你的本命年,难怪有此一劫。”
解意微笑:“你多大了?我是说你这个身体。”
“好像是17岁吧。”宁觉非不想说这个。
解意忍俊不禁:“原来我确实够格当你父亲。古代都是17、8岁就成亲的吧?我要福气好,儿子也差不多这麽大了。”
“喂。”宁觉非板著脸。“你说话当心点啊,不然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解意闭上嘴,脸上却满是笑意。
这时,那老汉又在外面唠叨:“听两位小哥的口音,像是邗阳那边的人啊。”
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解意轻声道:“这得你回答,我是外地人。”
“我也不是本地人。”宁觉非悄悄地说。“你别忘了,我跟你才是老乡。谁知道邗阳在哪儿?听都没听说过。”
解意急中生智,朗声答道:“大爷,我们的父母是邗阳人,不过自小就出来了。”
宁觉非暗暗对他竖起了大麽指。
那老汉恍然大悟:“哦,是啊,邗阳那边连年战乱,不好呆啊,还是出来了好,出来了好。”
二人一听,便知邗阳多半靠近边关。
解意轻道:“那边就是敌占区了?不知哪里是解放区。”
宁觉非闲闲地问那老汉:“大爷,我们往南走,应该很太平的吧?”
老汉咂了一口烟,徐徐地道:“那当然比北边和西边太平。要说起来,邗阳靠近剑门关,年年西武的虎狼之兵都会冲进来烧杀抢掠,日子过得不但苦,还整天提心吊胆,唉。”
宁觉非也跟著嗟叹:“是啊,百姓苦啊。”
老汉在那里絮絮叨叨,却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的收成,两人却没有再仔细听。
解意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走?”
“我问过了,附近有个码头,咱们可以乘船,顺淄水而下。”宁觉非沈稳地说著。“水留千里,终归大海。我想,到了入海口,应该有个大城吧。”
解意颇为赞同他的想法,闻言点了点头,看著他疲倦的面色,关心地道:“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再休息一下。”
宁觉非只是退了烧,体力固然没有恢复,感冒的症状也仍然在,一直浑身酸疼,十分难受,这时见诸事初定,也已支持不住,听他一说,便点了点头,蜷著身子,躺了下来。
车里地方太小,解意见到他那样子,自己都替他难受,便道:“你挪过来点,我抱著你睡吧。”
宁觉非看了看他,便没有客气,将身体靠到他怀里,长长的腿这才算是伸直了。
解意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窝,紧紧环抱著他的身体,自己也闭著眼睛打盹。
将近半夜时,驴车便到了那个淄水边的码头。老汉下去,帮忙问了一下愿意搭客的船,这才带著船家过来叫醒他们。
宁觉非拿了一小块碎银子付给老汉,老汉千恩万谢,弄得两人十分不好意思,也连声向他道谢。
那船家见他们长相俊美,举止斯文,出手大方,言词有礼,立刻对这两个客人有了十分好感。待老汉赶车往回走时,他立刻热情地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这是一条乌篷船,船家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带著一个半大的小子,妇人烧饭浆洗,父子俩摇橹撑船,倒也清爽。
宁觉非与他们讲好,放舟直下,中途不载客,到入海口处上岸,船家包吃,共计5两银子。那纯朴的船家登时满脸喜色,连连点头称是。5两银子够他们生活半年了。
路上风平浪静,天气渐渐变得和暖,二人知是快到南方了,心情很是愉快。
宁觉非这一路上都是躺著的时候多,虽然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底还是容易疲倦。
解意看他的脸色,知他仍在病中,不免有些著急,又拿出药来要让他吃。
宁觉非反而安慰他:“我已经没什麽大碍了,只是需要多休息。你这些药在这里很宝贵,不到要紧关头,还是不要浪费了。等到了地头,请个大夫看看,吃几剂药调养一下,也就是了。”
解意听了,便点了点头,探头出去问船家:“还有几天才到?”
船家答道:“顺风顺水,十五天左右。若遇风雨,就得泊船躲避,那就说不准了。”
解意想了想,问他:“那边有城镇吗?”
“当然有,那还是有名的大港口,海船都在那里停。”
“哦,那儿叫什麽名字?”
“三江口。”

第4章

南楚有三条大河,淄水、渚河、泯江,其源头和流经地域各自不同,最後却汇流一处,然後浩浩荡荡涌入大海。
在三江会合处和入海口,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很早便发展成了富饶的地区,分布著好几个大城市,相隔都不远。
三江口是海边的一个大港,可以停泊大海船,是南楚著名的通商口岸,非常繁华热闹,而且这里的居民很杂,哪里的人都有,人们看到什麽模样的人,无论有著什麽样的打扮,说话是什麽样的口音,都不会吃惊。
宁觉非与解意上岸不久,便发现了这些特点,顿时觉得这里实在是他们隐居的好地方。
他们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又买了数套儒雅的新衣换上,然後便去找合适的屋子,打算租赁下来暂住。
这时,解意的从商经验便有了用武之地。他在当地的茶楼酒肆和卖百货的商铺里几进几出,便摸到了此是赁屋的大致行情,详细到什麽地段什麽价,店铺与纯住宅什麽价,全都清楚明白。他长身玉立,相貌英俊,举止斯文,谈吐优雅,年龄适中,实是老少皆益,只略施手段,三两句话间,便将所有想知道的情况全都了解得透彻清晰,尤其是那些大婶大妈,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带还问他成亲了没有,颇有打算做媒之意。
於是,解意的身世也在这些谈话中基本完善。他说自己是读书人,这次是奉师命带著表弟出来一起游历的,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家中已有妻室,并有一子一女,现下妻贤子孝,不敢有负,然後煞有介事地陪著听者慨叹,又说自己蹉跎半生,一事无成,实是愧对父母,云云。
宁觉非在一旁听著,每次都是忍俊不禁,暗自好笑。虽是冬季,但这里气候温暖,不似临淄那边那般寒冷,他觉得身体已在渐渐恢复,好过了许多。
很快,他们便在城边租下了一个小院,离海大概只有300米,每年租金20两银子。里面有三间青砖瓦房,另有厨房和储物间,还有一个养鸡的小圈,都修得颇为结实,解意仔细勘察了一遍,估计至少能抗10级台风,也就放心了。见他点了头,宁觉非便掏钱付了一年的房租。
房东大爷颇为高兴,又问他们需不需要小厮杂役什麽的,顺便推荐自己的儿子和侄子。解意想了想,说打算请一个大嫂来做饭、洗衣、洒扫庭院什麽的,两个人也行,反正活儿就那麽多,早上来晚上走,不住在这儿,但可以在这里吃饭,干完了活儿就可以自便,中途也可以回家,每月一共给5两银子工钱。房东大爷大喜,立刻说让自己的儿媳和侄媳来。
宁觉非在一旁看著解意侃侃而谈,比自己还像是土生土长的人,心里不由得直乐。人们都把他当成解意的晚辈,基本上都不征询他的意见,有的根本不理他,有的看他长得漂亮,最多瞄他两眼,却只管跟解意说话。
事情就这麽说定了,房东大爷於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两人里里外外看了看,又去买生活用品。
解意这时才悄声问他:“你还有多少钱?”
宁觉非身上那张500两的银票一直没动过,几个小金锞也没敢拿出来,怕人家找不开,现在用的都是散碎银子,这时大致估摸了一下,说:“总有1000多两吧。”
“呵,原来是个财主。”解意笑道。“那倒不用担心生活了,先买点好东西。”
结果他不但买了日常用品,还买了文房四宝、水彩颜料、紫砂茶具,自然也就少不了再来一斤极品乌龙。宁觉非一直笑微微地站在他旁边,替他挽著抱著那些东西。
等买完了,解意转头问他:“你呢?想买什麽?”
宁觉非笑容可掬地说:“刀枪剑戟。”
解意一怔,随即仰头笑了起来:“没问题。不过,这些在这里算不算管制刀具?”
宁觉非还没有回答,茶铺老板已听闻他想买兵器,立刻热情地指点著:“那边,那边有个兵器铺,卖的兵器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解意一挑眉,与宁觉非相视而笑。二人便往兵器铺走去。
他们两个人都像是文弱书生,兵器铺的人先还以为是来买把剑装装样子,便热情推荐那种刀鞘光鲜,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宁觉非看了看,用手摸摸刀刃,又弹弹剑身,便连连摇头。
那夥计一看他的眼光手势,立刻判断出这是行家,态度登时大为不同,马上从柜台下面拿出了几把上等的家夥,自称是“镇店之宝”,货卖识家。
解意看著宁觉非与那夥计讨论钢火之类的“专业知识”,便在一旁与另外的夥计聊天。他闲闲地问:“生意怎麽样?”
“还行。”那年轻的夥计笑著说。
解意一看他的眼神便知他说的是实话,不由得胡乱猜测:“这里不太平?”
夥计立刻答道:“不会啊,很太平,偶尔有些小贼小偷小摸的,都不厉害,没什麽大不了的。”
“哦?那还有那麽多人买兵器?”
“这个…大部分是用来当装饰的。”夥计淡淡地道。“这年头流行诗剑风流,好些文人书生来买剑,挂著到处走。”
解意一听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夥计也笑。
解意问道:“那剑能使吗?”
夥计耸了耸肩:“剑是能用的,不过买剑的人…却是银样蜡枪头。”
解意不由得仰头大笑。
宁觉非闻声向他看了过来。他笑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我喜欢。”
宁觉非听了,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接著跟夥计讲价钱去了。

第5章

清晨,解意起身後,却一直不见宁觉非起床,顿时有些担心,便去他的房间探望。
他们两人各住一间,中间那间房便当作客厅和饭厅来用。
解意走到另一头去,去见宁觉非闭著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他上前去,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接著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宁觉非的体温一直起伏不定,身体状况十分不好,让他很是担忧。这时也不管他的拒绝了,解意转身出门,去请来了据说是这个城中最好的大夫。
那大夫须发皓白,只怕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却是精神矍烁,红光满面。
解意雇了一辆马车将他拉过来,非常诚恳地请他诊病。
那大夫确实名不虚传,搭上宁觉非的腕脉,不一会儿便心中明白。他看了看宁觉非的舌苔、眼睑,又伸手要去解他的衣服。宁觉非微微一惊,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老大夫沈稳地道:“孩子,切不可讳疾忌医。”
“是啊。”解意也在一旁劝道。“你这样不行的,身体永远都好不起来。”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解意立刻说:“那我出去。”说著,便转身出了门。
宁觉非看著他的背影,终於放开了大夫的手,任由他揭开了自己的衣襟。
解意站在院里,静静地看著外面不远处蔚蓝的大海。
不一会儿,两个大嫂便买了菜回来,看到他在,便恭敬地叫了声:“解公子。”
解意微笑著对她们点了点头。两个大嫂便走到厨房,生火做饭去了。
解意倾听著稻草和树枝燃烧著的“劈啪”声,闻著带著微微腥气的海风,心里觉得很宁静。
再过一会儿,那位老大夫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解意立刻迎了上去,关心地问:“怎麽样?”
老大夫看了看周围,便与他一起走进正厅,这才道:“那位小公子曾经遭受过极其残忍的凌辱和虐待…”
解意仔细倾听著,听著一个个词从他嘴中说出,殴打、灼烧、强暴、迷药、媚药…实是惊心动魄。最後,他说:“小公子一直伤势未愈,本就落下了病根,接著又受了严重的风寒,所以才会久病缠绵,幸得他还年轻,似乎以前练过功,底子打得厚,还能顶住,不过,若是掉以轻心,仍是非常危险的。”
解意连连点头,恭身道:“还请老先生多多费心。”
“这是当然,医者父母心,老夫还从未见过像那位小公子这样可怖的伤病,自是要悉心诊治。不过,解公子,你们要不要报官?做下这等事的人,实是禽兽不如,你们应该向官府告状,将那些人绳之以法。”这位老先生义正辞严,确实是古道热肠。
解意从未问起过宁觉非身上的伤从何来,此时自是不便乱答应说要去告状,只是温和地笑道:“咱们平民百姓,哪里轻易敢进官家的大门?还是先把舍弟的伤病医治好了再说。”
“这倒也是。”老先生慨叹。“所以啊,一介草民,只有屈死不告状了。”
解意陪著他嗟叹半晌,这才替他磨墨,守著他把方子开了出来。
老先生详细地对他说了药的煎法,以及病人要忌些什麽,这才打道回府。解意厚厚地付了诊金,将他一直送到门外等候的马车上,这才去厨房吩咐道:“张嫂,麻烦你去城中的药房,先把药抓来。”
张嫂立刻答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解意这才回进宁觉非的房间,走到床边坐下。
宁觉非躺在床上,抹了把脸,忽然笑了起来:“看青山笑我今非昨。”
解意伸手过去,轻轻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温和地说:“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差不多,都是苦孩子。”
宁觉非一怔,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他。
解意微微一笑,轻声道:“一组世界顶尖的心理学家给我治疗了一年半,才为我完成了心理重建,使我恢复了正常。小非,你比我坚强多了。”
宁觉非没再多问,探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沈默良久,却道:“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撑这麽久。”
解意脸上的笑就如和煦的阳光。他紧紧握住宁觉非的手,豁达地道:“我相信,我们现在的情形,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
“我也相信。”宁觉非笑著点头。“就不知这里还有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人。”
解意幽默地看著他:“怎麽?你也想像美国那些蹩脚的科幻电视片一样,组个时空突击队?”
宁觉非听了,顿时哈哈大笑。

第6章

要过年了,整个三江口都喜气洋洋,在解意他们家帮工的两位大嫂也张罗著给他们准备年货,二人自然都没意见。
宁觉非半躺在床上,看著解意悠悠然地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喝茶。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套紫砂茶具,他悠闲地洗杯、温杯、放茶、洗茶,然後才倒出来一杯,闻了闻茶香,这才慢慢喝完,一脸的享受。
宁觉非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问他:“你就打算这麽过下去了?”
解意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滚烫的茶出来,这才靠向椅背,从容不迫地道:“我带了指北针,还有那边的地图。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从那里钻过来的,是不是因为那边有一个时空通道,我无巧不巧地正好碰上?所以,我想等你养好身体,咱们按照图上的经纬度,在这里找一个对应的点。”
宁觉非一听,立刻大为兴奋:“对对对,很有道理。嗯,你穿越过来後就落在了临淄城外,只怕那里大有玄机吧?”
解意想了想:“也有可能,总之,左右无事,咱们慢慢地找就是了。”
宁觉非想著,很是高兴:“看来,我只怕可以跟著你穿越到2008年去。哈哈,倒像是美国那部老电影,叫什麽来著?”
解意似是知道他说的哪一部,慢悠悠地答道:“时光倒流五十年。”
“对对对,我倒真想看看我爹小时候啥样,还有我爷爷奶奶,哈哈。”
解意也笑。
这时,张嫂将药碗端了进来:“解公子,小少爷该吃药了。”
解意立刻起身接过,对她温和地说:“谢谢。”
张嫂每次听他说“谢”字,都会手足无措,这时也是涨红了脸,喃喃自语著退下。
宁觉非皱著眉:“他们这样称呼咱们俩,我听著真别扭,倒像我真比你矮了一辈似的。”
解意把药碗递给他,笑道:“岂止一辈?要在2008年,就你爹也得叫我一声叔叔。”
“可咱们实际年龄差不多。”宁觉非不甘心地说。
解意重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端起小小的茶杯,与他的药碗一碰:“来,干杯。”
宁觉非便笑了,仰头一口气把药喝完。
解意拿过碗来放在几上,又去倒茶,嘴里却叹息道:“可惜没有咖啡。”
宁觉非笑著问他:“那是你最喜欢的饮料吗?”
“是啊。”解意笑。“我最喜欢牙买加的蓝山咖啡。”
宁觉非却是识货之人,闻言啧啧赞叹:“那可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你是大款?”
解意轻描淡写地说:“算不上大款,有几个钱吧。”
“多少?”宁觉非很是好奇。
解意略想了想:“可能有上亿吧?都放在投资公司托管的,我也就是年终看看报表,都不大清楚。”
宁觉非哦了一声,嗤笑道:“这还不叫大款?那年头,手上有个几十万就会嫌公共交通工具臭,有个一两百万就要跟以前的穷朋友划清界限,表示跟他不太熟的,你有一个亿,还不算富?”
解意缓缓地道:“我的朋友很多都比我有钱,小者几亿、几十亿,多则几百亿、上千亿。到最後,那些不过是数字了,也没多大意思。人嘛,日拥千间,夜眠七尺,想透了,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的。”
“哦。”宁觉非点了点头。“你一直在干摄影师?”
“当然不是。我一开始也是白手起家做生意,这些钱也算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差点连命都陪上。”解意温和地笑著。“後来,遇到些事,生意败了,自己也出了些问题,有点心灰意冷,就决定退出江湖了。…其实,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不值一提。”
宁觉非只跟他相处了短短一个多月,却已很清楚他的性子,虽然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那些事必定非常严重。他略想了想,也不便多问,便只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你做摄影师多长时间了?”
“5、6年了。”
宁觉非很羡慕:“做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那可是很爽的工作啊,你可以周游世界。”
“是。”解意笑著点头。“我可以拍我想拍的东西,研究我感兴趣的课题,碰到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很自由,也很快乐。”
“对了,你在这里怎麽没碰过相机?也可以拍一些照片的嘛,将来回去了,可以办个摄影展。”宁觉非颇为兴致勃勃。
“试过了,启动不了。”解意淡淡地笑。“这里的物理法则好象稍稍与我们那个世界有所不同。”
“哦。”宁觉非耸了耸肩,便不提了。
解意却问他:“你呢?最喜欢的是什麽?”
“我?”宁觉非想了一下,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的是古巴哈瓦那雪茄。”
“嘿,这可是世界上最贵的雪茄。你搞腐败了?”解意逗趣地问。
“嘁,我能搞什麽腐败?也就是你们这种人才会搞官商勾结那一套。”宁觉非不屑一顾。“我曾经跟随国防部的军事代表团访问过古巴,那边的同行送了几支给我。”
解意笑著摇头:“你一张口便不知会惹多少麻烦。说我官商勾结?要是在那边,我就告你诽谤。”
“你就装吧。”宁觉非哈哈大笑。“自古道,无奸不商,逢商必奸,你难道会有什麽例外?”
解意也笑:“法律讲究证据。你没证据而乱说,就叫诽谤。”
正说笑间,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锣声。
两人向外看了看,除了平静的大海和海上的船帆点点,没看出有什麽异样来,便不去理会了。
宁觉非与他随口闲聊著,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问道:“你应该成家了吧?”
“不,没有。”解意摇头,神色自若。
“咦?为什麽?”
解意微笑:“因为我只爱同性。”
“哦。”宁觉非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惊诧的表示。
“你呢?成家了?”
“是,有妻子,还有一个儿子,刚刚2岁。”宁觉非仰起头想了一会儿,神情却很平静。“我这一死,她不定多伤心呢。不过,她还年轻,还不到30岁,我希望她能尽快忘了我,然後找个好男人再婚,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解意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嘴上却道:“既然如此,那若再有大妈大婶来做媒什麽的,我就做主替你定一门亲。”
宁觉非笑了起来:“得了,我现在已经变了。”
解意一挑眉:“哦?怎麽?”
“前世,我喜欢女人。不过这一世,我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向窗外看了看,沈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看著解意,微微一笑。“我现在对你最感兴趣。”

第7章

解意笑著,凝目看了他半晌。
宁觉非看他笑里大有深意,顿时警惕起来:“你干吗?你那表情那麽鬼祟,什麽意思?”
解意只是摇头:“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你的这个皮相实在是未成年,我会有犯罪感。”
宁觉非为之气结,一咬牙,忽然探身向前,闪电般出手,将他肩头的衣服拽住,猛地拉了过来。
解意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拖到了床上。
宁觉非重重地压住他,没头没脑地吻了过去。
解意怔了一下,本想推开他的手卸了劲,反而揽住了他的後颈,与他绵绵地亲吻起来。
他真是年轻,或者说,他的身体真是年轻。他只觉得宁觉非的嘴唇透著清新的气息,皮肤如丝绸一般细腻,一头散落的青丝如水般滑下,盖在自己的脸上,感觉真是奇妙至极。
宁觉非这是第一次主动与男子欢好,新奇的快感令他意乱神迷。这个身体本就年轻,只略加挑逗,便已血脉贲张。他的鼻翼急促地喷著热气,手已不知不觉地伸进了解意的衣襟里。
正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两位大嫂高兴的笑声。
两人急忙分开。
宁觉非半坐著,靠在墙上,胸口急剧地起伏著,眼中有些困惑。
解意躺在床上,衣衫有些零乱,脸上却有些微的笑意。
宁觉非看著他,忽然咬著牙,低声道:“现在你知道我不是未成年了吧?”
解意笑著,从容不迫地从床上坐起身,随即站到地上,边整理衣服边说:“知道了。你是大人,不是孩子,这下满意了吧?”
宁觉非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却不上当,只是笑著躺了下来:“我现在身子没力,不跟你争这一日之短长,嘿嘿,咱们走著瞧。”
解意一挑眉,笑道:“好啊,我拭目以待。”
说著,他忽然认真地道:“刚才闹了一下,你会累的,先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有什麽状况,等你醒了,我们就吃饭。”
“好。”宁觉非这时也觉得浑身乏力,便闭上眼休息。
解意缓步出去,替他带上门,这才来到厨房。
那妯娌俩一个正在烧火,一个在切菜,边做事边说笑,显然极是兴奋。看到解意进来,张嫂便连忙把刀放下,恭敬地叫道:“解公子。”
这两位大嫂嫁的是堂兄弟,另一个的夫家其实也姓张,不过为了区别,解意问了她的娘家姓氏,便称她李嫂。这李嫂没有张嫂开朗大方,坚持要守规矩礼节,一直叫他“老爷”,就是不肯改口,这时听张嫂唤他,也连忙从灶边站起身来,对他福了一福,低声呼道:“老爷。”
解意听著,很是刺耳,却也无奈,只得温言道:“好好,你们继续做事吧。”
两位大嫂便又做起手中的事来,只是不再说笑。
解意站在门口,微笑著问:“刚才听见锣声,後来又有那麽多鞭炮声,是城中有了什麽大喜事吗?”
张嫂闻言便爽朗地笑了起来:“是啊,解公子,那可是我们国家的大喜事呢。”
“哦?是什麽啊?”解意颇感兴趣。
张嫂笑道:“北蓟前两个月在燕北打我们南楚,结果最近被我们的军队射死了他们的皇後,逼得他们退了兵。以後啊,只怕有好长一段时间会太平呢。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解意立刻附和:“是啊,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张嫂手中下刀快极,只见一串串细细的萝卜丝随著密雨般的“夺夺”声刷刷地出来。她手快,嘴也快,这时继续说道:“听说这次带兵立下大功的大人,祖籍就是我们三江口,所以全城父老都觉得脸上有光彩呢。今天他们商量著,过几天搞个赛狮会,可能还要赛龙舟,以示庆祝。”
李嫂一直闷著,这时也忍不住了,笑道:“这真是最好的年礼。”
“是啊。”张嫂也笑著点头。“今年这个年,过得可真是喜兴。”
李嫂忽然问道:“要过年了,老爷和小公子都不回家吗?”
解意微微一笑:“太远了,现在上路也来不及了,所以就不打算回去了。”
“哦。”李嫂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闷葫芦的状态,只埋头烧火,偶尔揭开锅看看。
张嫂忽然说:“解公子,你和小公子老是闷在家里,其实也可以到城里走走。解公子是读书人,城中有好几个诗社,每个月都有赛诗会,大家比文比诗比书比画,赢了的还有奖呢。”
解意却是不感兴趣。要他一个现代人跟古代人比诗书礼乐,那真是玩笑了。他客气地说:“舍弟生病,我还要照顾他。等他痊愈了,我们定会到城中四处看看的。”
张嫂感叹道:“解公子,你可真疼小公子,难得看到像你们这麽关爱的兄弟呢。”
李嫂也频频点头,显然颇为认同她的说法。
“应该的。”解意声音温和,不疾不徐。“这一世能做兄弟,也是难得的缘份,总要珍惜。”
张嫂立刻道:“谁说不是呢?可现在那些大富人家的兄弟,倒是吵闹的多,友爱的少。像你们这样,又读过书,又有钱,还这麽友爱,真是不容易见到。”
李嫂也道:“是啊。”
张嫂说得兴起,滔滔不绝:“像我们隔壁的牛二跟他兄弟,那真是一天不打架都过不安生,弄得他爹娘简直都没法活了。”
李嫂听得连连点头,又说:“那个西城的陈大官人,那麽大的家业,几辈子都吃喝不完,还不是容不下自己的兄弟?非逼得他远走他乡不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东家长,西家短。解意看她们已忘了自己的存在,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看著闭目沈睡的宁觉非。
暗影里,他的脸仍然有著惊心的美丽,苍白的肤色令他如玉一般,有种令人心疼的脆弱。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个显得年少弱质的身躯里,却有著一个坚强的灵魂。这样的身体,那样的魂魄,都同样让他倾心。
正在这时,宁觉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向他。
解意正坐在敞开的窗边,西斜的金晖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勾勒著他俊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弓形的嘴唇,望之不似凡人,倒像谪仙。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著,良久,同时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你很漂亮。”
这话一出,二人便即住口,随即又更加开朗地笑了。
半晌,解意才道:“刚才那锣声,还有鞭炮,是庆祝南楚大捷,好像说是射死了北蓟的皇後,逼他们退了兵,在什麽燕北的地方。”
宁觉非听著,点了点头。
解意忽又想起还有内容没说,便补充道:“说是那个带兵的什麽大人,祖籍也是这里,所以全城庆祝。”
宁觉非冷静地道:“那个什麽大人,是南楚的右相,叫章纪。”
“哦?”解意有些意外。“你认识?”
宁觉非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幽黑,嘴里却淡淡地道:“没齿难忘。”

第8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整个三江口都是喜气洋洋,不断有鞭炮响起,连空气都是暖醺醺的,令人愉快。
两位大嫂快手快脚地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替他们买了一坛好酒,乃当地特产梨花白,又在厨下备好了热水,这才跟解意告辞,要回家去团年。
解意拿出两个红包,交给她们,温和地说:“是给你们孩子的压岁钱,一点小小心意,感谢你们的照顾。”
两位大嫂顿时手足无措,涨红了脸,半晌,张嫂才道:“解公子,您给的工钱已然不少了,我们做点活本就是应该的,您看您现在还这麽客气,这可叫我们怎麽敢当?”
李嫂也连连点头,低著头说:“老爷,您这麽做,实是折杀小妇人了。”
解意将红包塞到她们手中,笑道:“好了,客气话就不说了,拿著吧。”
二人忽然齐齐跪下,给他磕了个头。张嫂感激地道:“解公子菩萨心肠,老天一定会保佑你和小公子公侯万代。”
李嫂也低声道:“是,老爷和少爷定会长命百岁,福禄无疆。”
解意给她们闹了个手忙脚乱,这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敢贸然去搀,坏了人家的名节,只得连声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两位大嫂还是给他磕足了三个头,说道:“小妇人代家里的小子谢老爷打赏。”这才站起来。
解意无奈地松了口气,温言道:“那你们就赶快回去吧,家里人还等著你们呢。”
“是。”两位大嫂这才缓步走了。
他们在院子里闹了这一出,宁觉非一直躲在屋里偷笑。
解意缓步进去,瞪了他一眼:“我说小公子,小少爷,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宁觉非终於笑出了声。他本是坐在床上,隔著窗户观看,这时笑倒在床榻之上,哈哈地道:“我怎麽没良心?我出钱,你去做好人,这还叫没良心?你这个做老爷的也太难侍候了。”
为了怕他著凉,这屋里一直升著火,解意便让两位大嫂把席桌设在这间房里。这时,他坐在桌边,闻言便道:“老爷,少爷,真是越听越像父与子。”
宁觉非顿时想起了那套著名的漫画,忍不住又是一阵爆笑。
解意拿起筷子,敲了敲酒杯,问他:“到底要不要吃饭?”
“当然要。”宁觉非这才披上外衫,下床走了过来。“哎呀,快笑死我了,解兄,这一定是你的诡计,故意害我。”
解意替他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嗤道:“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宁觉非坐下,恢复了正经,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感叹道:“幸会。”
“幸会。”解意对他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梨花酒,香醇甘甜,一点也不烈。二人慢悠悠地喝酒吃菜,屋中虽有熊熊炉火,到底还是觉得冷清。
宁觉非忽然叹了口气:“现在要有台电视就好了,随便什麽烂节目,我都爱看。”
解意也笑,问他:“你们那个时代还有春节文艺晚会吗?”
“有,年年都有。”宁觉非似是知道他话中含意,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看过几次?”
解意耸了耸肩:“好像有两三次吧,陪父母看的。”
宁觉非笑道:“我好像从来没看过,很多年都是在军营里过的,要麽就是在执行任务。再说,我对那些节目也不感兴趣。”
解意遥想看过的那些节目,记忆却早已模糊,只依稀仿佛有很多颜色,五彩缤纷,舞美设计、演员服装似乎越来越精致漂亮,至於节目本身,他实在毫无印象。
宁觉非叹了口气:“这时候如果有春节文艺晚会,我保证一个节目都不落下,全部热烈捧场,还要踊跃打电话给中央电视台,给全国人民送上美好的祝福。”
解意哈哈大笑,心里却不由得想到,他当初一个人落到这里,又有那样不堪的遭遇的时候,真不知是怎样的寂寞和孤独。想著,他举起酒杯,与宁觉非碰了碰,明朗地笑道:“一会儿吃了饭,如果你的身体还行,我们就到城里去转转,好像还挺热闹的,小孩子们都在放烟花爆竹,气氛还好。”
宁觉非看著他的笑脸,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觉得寂寞吗?”
解意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我一直避开主流社会,称得上离群索居,做摄影师,也大都是跟陌生人打交道。我不觉得寂寞,我喜欢平静的生活。”
宁觉非点了点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文人,我是武夫。”
解意轻轻地摇头,温和地说:“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
宁觉非笑了,豪爽地说:“是啊,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
解意忽然站起身来,去旁边的房间拿来了笔墨和石砚,便在桌上磨起墨来。
宁觉非慢悠悠地吃著菜,看著他的动作,却并未探问。
解意磨好了墨,左手端起砚台,右手握著毛笔,走到了白粉墙前,开始画起画来。
宁觉非颇感好奇,起身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画。
解意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道:“你尽管去吃菜烤火,我既不会唱又不会跳,画幅画给你下酒。”
宁觉非笑著点头,忽然转身回到桌边,用碟子把每样菜都装了一点,再端过来,自己吃一口,又喂解意吃一口。
解意嘴里嚼著,手上不停。他其实只是用线描勾个墨稿出来,上色是以後的事。
宁觉非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兴致盎然,见他就像画小孩子的连环画一样,几笔就勾勒出一个鲜明的形象,心下实是佩服。
渐渐的,墙上出现了一座山坡,坡上有一头水牛,然後水牛上骑了一个牧童,正在往前看著,在他前方,有一个秀气的儒生正在上山,接著,山顶上出现了一座寺院,院门上一块匾,解意写上“天竺寺”三个字。
整幅画完成後,他退後几步,看了看,似乎很满意,便笑著在画角题了一首诗。
他用的是锺王小楷,虽然全是繁体,却秀气端正,宁觉非却也都认得。他细细地看完,问道:“这里有什麽典故吗?”
解意转过身,与他回到桌边,将砚台和笔放下,继续吃菜、喝酒,然後慢悠悠地讲起了故事。
“唐朝的洛阳,有位富家子弟李源,因为父亲在变乱中死去而体悟人生无常,於是发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荤,又把自己居住的家全部捐献出来,改建成惠林寺,并住在寺里修行。
寺里的住持是位高僧,叫圆泽禅师,却很会做生意,在经营寺产上颇有建树,而且懂音律,精诗文。李源和他遂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常常坐著谈心,一谈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他们相约共游四川的青城山和峨嵋山,李源想走水路从湖北沿江而上,圆泽却主张由陆路取道长安斜谷入川。李源不同意。圆泽只好依他,却感叹地说:‘一个人的命运真是由不得自己啊。’
於是两人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到岸边时,他们看到一个穿花缎衣裤的妇人正到河边取水,圆泽看著,就流下泪来,对李源说:‘我不愿意走水路就是怕见到她。’李源吃了一惊,问他原因。他说:‘她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儿子,因为我不肯来,所以她怀孕了三年还生不下来,现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三日之後,请你来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为凭证,十三年後的中秋夜,你到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来与你相见。’
当晚,圆泽就圆寂了,与此同时,他们在河边看见的妇人生下了一个男婴。
三天以後,李源去看婴儿,那婴儿果然对他微微一笑。
十三年後,李源从洛阳来到杭州,於中秋月夜去到天竺寺,赴圆泽前世订下的约会。到了寺门外时,忽然看到一个牧童骑牛而来,口中唱的,就是那首歌。”解意说著,指了指墙上的那首诗。
宁觉非看著墙上的字迹,轻声念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解意对他一笑:“这就是三生有幸的来历。”
宁觉非看著他,渐渐的笑意越来越浓,忽然向他伸出手去,郑重地道:“三生有幸。”
解意立刻伸手与他重重相握,也认真地说:“三生有幸。”

第9章

宁觉非握著他的手,只觉得温暖而有力,忽然心里一动,笑道:“既然咱们俩这麽有缘,今天又是过年,我看得搞个仪式,也定一定三生什麽的。”
解意忍俊不禁:“你想搞什麽仪式?难道撮土为香,对月交拜?”
宁觉非越凑越近,嘻皮笑脸地道:“今天是三十,天上没月亮,对月什麽的就不必了,咱们换个地方交拜交拜?”
解意不禁摸了摸鼻尖,忽然伸手拎住了他的耳朵,笑道:“好小子,胆子不小,敢调戏我。”
宁觉非一翻腕子,将他的手握住了,嘿嘿地道:“哥们儿,我已经30了,你别老把我当孩子,今儿我还真得让你认识认识我的实力。”
解意只觉得双手处一股大力袭来,已是身不由己,被他从桌边拖到了床上。他本能地抵挡著快速解著自己衣服的那双手,嘴里笑骂道:“你这混小子,还来真的了。”
宁觉非嬉笑著,已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口中也是不停:“嘿,不来真的难道还假装?今儿大过年的,又没什麽娱乐,咱们不如来个哥俩好。”
解意被他说得笑不可抑,顿时没了力气抗拒。
宁觉非快手快脚地脱了自己的衣服,随即压住了他。
床旁炉火熊熊,映照在他们赤裸的身体上,有种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宁觉非凝目看著他俊逸的脸,略一迟疑,便重重地吻了上去。
解意的脸上也全然没有了玩笑之意,双手抚上他虽仍伤痕累累却已恢复丝绸般细腻的身体,年轻的肌肤充满了青春甜美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宁觉非轻柔地吻著他,鼻端总似缭绕著一股清爽的香氛,就像当日在临淄城外,解意紧紧抱著他时,他闻到的那种香气。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後第一次遇到的温暖,感到的关怀,让他铭心刻骨,永远也忘不了。
两人一直紧拥相吻,初始缠绵,继而激烈。
宁觉非只觉得热血上涌,呼出的气都已变得滚烫,欲望贲张,已是箭在弦上。
解意比他有经验得多,却也有些把持不定了。他抱著宁觉非的腰,在他的唇舌间轻声说:“来吧。”
宁觉非有些犹豫:“我来…你…会不会疼?”
解意微笑著,忽然伸手往他身後探去。
宁觉非浑身一僵,本能地身子後撤,离开了他的唇。
解意心中明白,无论他如何坚强,身体本身对过去惨痛的伤害也会有记忆。他不去提醒,只是中途改变了方向,将手提起来,放上了他的後腰,对他鼓励地笑道:“我们配合好,就不会疼。”
宁觉非看著他翻过身去,反手拍了拍自己,已知他的心意。摇曳的火苗仿佛在解意那修长舒展的身体上描绘著诱惑的图画,令他已无法控制自己。
他缓缓地,温柔地,分开解意的身体,尝试著进入。
解意也是很久未有情事,这时尽量放松自己,努力接纳他。
很快,宁觉非便全面占领了身下的人。那火热的柔软的感觉紧紧包裹著他,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解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只觉得伴随著他的进入,情欲之火轰地燃烧起来,灼灼地融入他全身的血液,令他的身体差点失控。
宁觉非见他没有疼痛的表示,这才放下了心,便不再强忍,搂著他律动起来。
解意闭著眼,被动地随著他的节奏摇晃著,只觉得一股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处涌上,直达脑海。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整个意识都在空中飘浮。
宁觉非看著他侧躺著的脸上渐渐流露出的惬意微笑,更是情热如火,心中再无犹豫,紧紧抱住了他,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
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地在其中旋转、沈沦,有一种火热的甜蜜的力量将他们揉在一起,仿佛水乳交融。他攻入,他接受,他退出,他挽留,自然而然,天经地义,似乎他们已经相拥了千百万次,从来没有分离过。
在熔化般的快乐之巅,他们早已浑忘了时间,子夜时分却在二人的激情中到来。
只听满城爆竹炸响,当中还夹杂著烟花冲天而起的啸声,仿佛在为宁觉非高唱胜利的凯歌。他浑身都绷紧了,在暴风骤雨般的爆竹声中快速地一阵冲刺。
解意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紧了床单,身体一阵痉挛。
宁觉非大叫一声,重重地刺入他的最深处。
两人都剧烈地颤抖著,同时释放出欲望的狂潮。
宁觉非大汗淋漓地伏到解意身上,紧紧地拥著他,探头过去,重重地吻住了他的唇,不肯稍离。
解意与他激烈相吻,脸上荡漾著愉悦的微笑,使他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暖意。
两人急促地喘息著,听著外面如爆豆一般的各种声响,完全能够想象出,此时城中一定是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宁觉非忽然抬起身,退出了他的身体,伸手推开了窗。
一股凉意涌了进来。
他迅速抓过厚厚的棉被,将两人紧紧裹住。
解意笑著,翻过身来,与他并排躺著,一起看向窗外。
随著一阵阵尖啸声,空中不断有烟花绽放,那是黑暗的夜色中盛开的最绚丽的花朵。

第10章

正月初一,人们纷纷出门,走亲戚,拜年,而城中最大最热闹的活动,当属赛诗会。
宁觉非与解意熟睡一夜,起身时均是精神奕奕,於是决定出门走动走动。
赛诗会在城中最大的戏园子沁园中举行,当二人走进去时,里面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此地偏於东南,本地人大多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五官扁平。解意与宁觉非却是皮肤白皙,身材挺拔修长,五官轮廓分明。二人均身穿儒雅长衫,一个潇洒,一个俊美,犹如画中之人。一走进门,便立刻引来众人注目。
不须臾,便从四面八方传来热情的招呼声。
“兄台,请来这边坐。”
“两位兄台,这边请。”
“快快,我们这里有座。”

二人凝目一看,只见招呼他们的人身後都有各式各样的旗幡,上面分别写著“三江社”、“同心社”、“一清社”、“莲华社”等名目,顿时便明白过来,这些社团居然是在现场招安。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微微摇头,笑了起来。
解意环视左右,想找个没有任何倾向性的座位。
这时,一位两鬓斑白的锦衣老者在台前的主位上站了起来,笑著招呼他们:“两位公子,如不嫌弃,不若在老夫这里屈尊就座。”
解意略一打量,便判断这老者不是顶级富豪就是有名士绅,应该不代表任何社团。他曾经多年与数位亿万富豪交往,此时并不怯场,挥洒自如,抬手抱拳施礼,温文尔雅地道:“既如此,在下兄弟就叨扰了。”
二人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台前,从容不迫地坐於老者身旁。
这位子正对台前,显然老者身份不凡。今日阳光灿烂,和风扑面,甚是清爽惬意,便没有搭棚,这老者身前身侧竟是一溜雕著松鹤图的红木桌椅,中间还镶嵌著纯金,富贵之气尽显。桌上摆放著各式水果、点心、瓜子、花生,还有整套整套的官窑青瓷茶具。二人一坐下,便有青衣小褂的小厮上前,斟上明前龙井,侍候周到。
解意连声称谢,与那老者互道仰慕。
“请问公子贵姓?” 那老者看著他,一直微笑著。
解意连忙答道:“小姓解,名意,这是在下表弟,宁觉非。”
宁觉非含笑抱拳,对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急忙还礼:“原来是解公子,宁公子,幸会,幸会。”
解意谦逊地道:“哪里?哪里?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尚未回答,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显然也是大富之人的中年男子笑道:“解公子一定是刚来本城吧?这是我们三江口总商会会长蒋公。蒋公诗礼传家,德高望重,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啊,失敬,失敬。”解意立刻做五体投地状,恭敬地道。“在下兄弟初到贵宝地,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蒋公莫怪。”
“解公子客气了。”老者捻须微笑。“老夫姓蒋,草字玉笙,全仗商界诸位同仁抬爱,这才忝为会长,其实愧不敢当。”
解意微微欠身,笑道:“蒋公过谦了。”
宁觉非听著他们大讲礼貌用语,乐得扮演小公子的身份,只在一旁喝茶,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从戏台的两则走上去两位儒衫公子,一穿浅黄,一穿湖绿,手中俱拎著长剑。
宁觉非顿时大感兴趣:“咦?这是要打擂台吗?”
他旁边的人似乎也是富绅,对这位看上去天真活泼的美少年颇有好感,闻言便细细解释:“差不多。今天是各个诗社比赛,有数个回合,比诗,比文,比字,比画,还要比剑,最後的总冠军会获得大奖。奖金、奖品均由总商会提供,共是千两白银,外加最好的徽墨、端砚、宣纸、湖笔,还有一柄龙泉宝剑。”
“真是大手笔啊。”宁觉非听完,不由得赞叹。
那位富绅微笑著点头:“是啊,奖金、奖品倒也罢了,若哪一个诗社胜出,必将名声大噪,收的弟子就多,润笔也要比别的诗社多得多。”
他们正在这里谈论著,台上的两位公子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大篇场面话,这才终於拉开了架势开打。
满场安静,看他们过招,随後便有人大声赞叹。
“好,这一招‘猛龙过江’,真是把咱们三江社的神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强,这一招‘苏秦背剑’,是我们一清社的绝活儿,可谓妙到毫巅。”
所谓“猛龙过江”,那位仁兄手中剑犹如烧火棍,虚飘飘地伸出去。那位与他对阵的仁弟慢吞吞转过身去,手中剑自肩头下探,护在背心,将伸来的剑挡住。二人动作迟缓,半分力道也无,偏还要作潇洒风流之状,左手捏著剑诀,昂头挺胸,却更显出下盘虚浮。
只看了两招,又听了众人的大声喝彩,解意忍不住转头看向宁觉非,可怜他已忍笑忍成内伤,只得暗暗咬住了唇,才不至於笑出声来,却已是浑身乱颤。
解意也笑,却是一脸虚伪的欣赏,控制得恰到好处。以前他长袖善舞,什麽牛鬼蛇神没见过?表面功夫实是炉火纯青。
蒋玉笙看著台上,也是面露微笑,表示了对本城子弟如此“好学上进”、“文武全才”的嘉许。
那二人装腔作势地比划了半天,那位三江社的代表终於用剑碰到了一清社代表的剑,那位书生模样的人本已是举轻若重,不胜负荷,这时再也把握不住,手中剑应声而落。
台旁立刻有人唱道:“三江社胜。”
台下一清社那边的人立刻鼓掌欢呼,更有人敲锣打鼓,以壮声势。
宁觉非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顿时,场中人人均望向他,有的疑惑,有的赞赏,一清社诸人将他引为知己,三江社众儒生则对他怒目而视。
宁觉非已顾不得那些眼光,实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既是掐架,何必如此装模作样?不如大家赤膊上阵,一人拎块板砖,大干一场,谁胜谁负,立见分晓。”
解意一听此言,知他必犯众怒,但既已出口,却也不必再加阻止。
果然,话音刚刚落地,各个诗社的人立刻同仇敌忾,纷纷出言怒斥。
“哪里来的莽汉?实在有辱斯文?”
“你懂什麽?看来定是不通诗文之粗鄙之人。”
“诗剑风流,当是诗有侠气,剑有文风,岂是你这等粗人识得?”
“大言不惭,看你枉披儒衫,出言却如此浅陋不堪。”
“撵他出去,他不配呆在这里。”
“对,赶他走。”
说著,便有数人上前,气势汹汹。
宁觉非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朗声道:“动武麽?就你们这种花拳绣腿?”说著,他暗中运气於臂,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只听“啦啦”一声大响,他面前那张结实的红木桌子便四散崩颓,变成了一堆劈柴,散落的金条在木块中闪闪生光,桌上的各种物品滚落一地。
见此威势,众人顿时呆住,那些正要涌上来的书生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般,齐齐止住了脚,已有人吓得微微颤抖。
宁觉非沈声道:“这才叫武。”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人群中有人不服气地道:“你那不过是强盗之武,不是文人之武,算得了什麽?”
此言一出,场中的书生们顿时活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强辩。
“对,不过是多了几分蛮力而已。”
“有什麽了不起?”
“出去找几个屠夫来,不比你差。”
“那山上砍柴的,力气只怕比你还大。”
“你行?那你上去写几个字来看看。”
“作首诗也行,谅你没那本事。”

宁觉非冷著脸,已是颇为不耐,正要发作,解意脸色一沈,霍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自台侧稳稳地走了上去。
人们都住了口,看著他的举动。
戏台的一侧放有几案,上面有文房四宝,正面靠後一点有一扇大屏风,上面铺著宣纸,显然是待会儿给众诗社比赛诗文用的。
解意挑了一支大号狼毫,重重地濡了墨,走到屏风前,挥毫便写,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在笔锋间显现出来。
“闻香人即醉,自诩酒中仙。
手无缚鸡力,一剑寒九原。
识字不满百,吟诗已逾千。
可怜孔夫子,笑倒在黄泉。”
他文不加点,笔走龙蛇,四十个字一气呵成,随即掷笔於地,飘然下台。
全场一时鸦雀无声。
这首小诗真是刀刀见血,针针刺肉,辛辣之极。有人见了,惭愧不已,悄然坐下,嗒然若失。有人见了,恼羞成怒,待要发火,却又记起他身边的美少年有一双铁拳,顿时噤声。
解意潇洒地走到宁觉非面前,微笑道:“小非,把你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陪人家桌子。”

第11章 开心

初春,南国的阳光十分和煦温暖,大树尽皆抽出新芽,翠嫩如玉,让人见了,心旷神怡。
解意站在海堤上,面前放着长长几案,一卷宣纸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桌上文房四宝十分齐全。他正在挥毫作画。
完成了一幅后,他放下笔,等墨迹干透,便负手走到一边去,含笑看着沙滩。
细细的海滩上,宁觉非正在跑步。他从一头跑到另一头,一直不停。解意估摸着自己单程跑上一半,便得累趴下,宁觉非却来来回回地跑了差不多有半天了。
见他停止了工作在看自己,宁觉非对他召了召手。
他只是笑,却摇了摇头。
宁觉非便不再勉强他过来一起跑步,转身又奔跑起来。
在他脚下,有两只漂亮的小狗跟着,一黑一白,都很可爱活泼。那是张嫂他们家的母狗下了一窝仔,两位大嫂怕他们冷清,便抱过来养着。名字是宁觉非起的,一个叫小宝,一个叫小贝,听得解意忍俊不禁。
正月初一,他们在赛诗会上一战成名。解意却十分守礼,要宁觉非掏钱出来赔桌子。
宁觉非大笑,洒脱地便伸手到怀中掏银票。至于以后怎么过日子,两人都心性洒脱,也自信有能力脱困,倒也并未担心。
蒋玉笙十分欣赏这两个年轻人,起身笑道:“解公子不必多礼,一张桌子而已,能见识到宁公子的盖世神功,实是它的荣幸,哪里还需要赔什么?解公子如此做,那是瞧不起老夫了。”
“这个…”解意这倒是作难了。“打坏了东西,总是要赔的。”
这张红木镶金的桌子实在价值不菲,总不能学那等强盗行径,砸了人家桌子便扬长而去,还说是英雄气概。
蒋玉笙看着他,忍不住直笑:“这样吧,解公子,你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便以你的两幅墨宝赔我如何?”
解意一听便即点头:“好,在下才疏学浅,信笔涂鸦,既蒙蒋公不弃,定当精心画作,为蒋公补壁。”
蒋玉笙立刻道:“解公子才高八斗,妙笔生花,适才牛刀小试,已见一斑。老夫心实仰慕,若能得公子墨宝,老夫篷壁生辉。”
“不敢当。”解意抱拳躬身,十分客气。
这时,蒋玉笙身旁的其他商人也纷纷道:“解公子,老夫也要向你求几幅字画。”
“是啊,解公子,在下想要一幅中堂…”
七嘴八舌之间,已有人摸出银票付润笔的定金了。
解意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种局面,顿时呆在那里。
蒋玉笙在一旁和蔼地笑道:“大家不要忙,你们这样空口一说,解公子哪里记得住?这样吧,请大家都先到商会的林总管那里登记了,由林总管跟解公子接洽。各位看如何?”
“好好好,自当听蒋公吩咐。”那些有钱的大商人这才含笑坐下。
宁觉非没想到自己这一拳竟然砸出了一条财路,不由得在一旁笑不可抑。
周围的那些诗社文人已是嫉妒得眼中出火,却有一些见机得快,已是凑上来,要拜解意为师。
解意立刻道:“兄弟年轻识浅,不敢误人子弟,见谅见谅。”
后面的比试自然没什么可看的,他们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让人家尴尬,于是便向蒋玉笙和各位富商告辞,出门而去。
宁觉非笑得前仰后合,看着他道:“果然还是文人厉害,几个字一写,让人哑口无言。”
解意微笑:“圣人说过:上士杀人使笔杆,中士杀人以舌端,下士杀人怀石盘。咱们是上等人,自然用笔,不用板砖。”
宁觉非失笑:“好啊,你小子嘲笑我,是不是?”
“绝无此意。”解意一本正经地道。“兄台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宁觉非与他斗嘴似乎从未赢过,这时只得不再多说,跟他一起到处瞎逛,在庙会里挤了半天,吃了一大堆小吃。解意则买了一些民俗小玩意儿,准备拿回家搞一下室内装饰。
过了几日,总商会的林总管便找了来,拿出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列着求字求画的人的名字,下面详细列明了所需字画的尺寸、要求,包括是自己用还是送人,有什么讲究忌讳,买家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行业,性格上有什么偏好,等等,全都注明。解意看了,连声道谢,心想这可真是个出色的助理人才。
林总管笑着谦逊了几句,放下五千两银票定金,这才离去。
宁觉非对解意笑道:“这下你算是SOHO一族了吧?”
解意拈着那几张银票,出神了半晌,方道:“我母亲是画国画的画家,自幼便想培养我,逼着我苦练基本功,若是没写好或者没画好,就让我捧着笔砚罚站,有时候一站好几个小时,就这样练出来的。不过,我弟弟却是一罚就跑,坚决不肯学,让我母亲很感无奈。长大以后,我大概是生出了逆反心理吧,竟然表面上练习字画,其实偷偷地改学了油画,后来考上美院,也是专修西画,让我母亲颇感遗憾。没想到,落到了古代,却令她如愿以偿,她儿子到底是靠字画吃饭了。”他的声音很轻,一脸的想念,显得特别温柔。
宁觉非看着他,慢慢靠过去,抱住了他:“没事,你在那边只是失踪人员,你母亲还有希望,暂时还不会伤心。”
解意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亲昵地用颊碰了碰他的脸,举动之间十分自然。他温和地道:“我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宁觉非笑起来,便没再安慰他。
自此,解意便日日泼墨,写字作画,从早忙到晚。根据客人的不同要求,他什么都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然后配上一首小诗,自然都是剽窃中国古典文学名家们的大作,虽然疲累,却也自得其乐。
宁觉非便开始锻炼身体,使体魄渐渐强健。
晚上,二人多半会翻云覆雨,纵情狂欢。
宁觉非本就年轻,再加初尝与男子欢好的滋味,竟和与女子相拥别有一番不一样的情趣快乐,自是欲罢不能。
解意见他心中已无往事阴影,自然极是开心,便很纵容他。
这期间,城中有不少诗社经常派人来请他们去参加聚会,谈诗作文。解意借口忙碌,多数推辞。
二人的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这日,解意见天气很好,便索性让宁觉非将几案搬出去。他在堤上作画,宁觉非在沙滩上跑跳练武,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心里都感到很愉快。
宁觉非练完了今天的量,便停了下来,走到解意身边,看着他桌上的那幅八尺条幅。那是一幅写意山水,气势磅礴,陡壁千仞,中间有一艘小帆船顺江而下。右上角有一首小诗。
天门中断楚江开,
碧水中流自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
孤帆一片日边来。
看完,他笑道:“你对着大海画高山,真是出手不凡。”
解意也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城中有沉重的钟声响起。那声音沉闷悠长,一声接着一声,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两人对视了一眼,宁觉非沉声道:“走,去看看。”

第12章

两人均是步行,等走到城中时,只见街上拥挤不堪,人潮汹涌,如风般往东南方的港口跑去。
他们对视一眼,便随着人流往前走。宁觉非一直注意排开挤过来的人,怕伤了解意。
等走到港口,只见这里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巨大的海船泊在那里,更远的地方还有与它相似的船正陆续进港,不知道这船队共有多少船只,但规模庞大,已可预料。
堤上堤下,包括沙滩上都站满了人,全都翘首凝望,议论纷纷。
这里本就是通常口岸,不但在南楚自己的海船,南洋过来的船也时有过来的。他们对这只船队忽然如此重视,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宁觉非与解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已了解的对方的想法。
解意一笑,问旁边的一位大爷:“老人家,这船是从哪里来的?”
那位大爷眯着眼看了半晌,方叹着气道:“没见过这种船,不过,以前我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只怕是从番邦来的。”
“哦?番邦?以前他们没来过吗?”
大爷点了点头:“是啊,没来过。上次有一只番邦船队突然在这里出现,据我爷爷说来,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吧?走了之后就再没来过。”
“哦,那上次的番邦船队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他们讲的番话,城里没人听得懂。他们都不会讲我们的话,结果后来好像打起来了,他们就走了。”
解意便明白了,看向宁觉非,淡淡地道:“番邦。”
宁觉非也笑,问他:“你猜是哪一番?”
解意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欧洲的油画上看到的那些古代船只,只隐隐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可以确定不是北欧海盗的那种船。他微笑着说:“不像北番。”
宁觉非立刻点头:“我看也不是北番。”
解意笑意渐浓:“那你说是哪一番?英番?法番?西番?葡番?意番?”
宁觉非也是笑容可掬,却道:“这样,我们来赌一赌。”
解意双眉一挑:“好啊,怎么赌?”
“我们把各自猜测的结果写在地上。”宁觉非笑嘻嘻地道。“最后看谁说的对。”
解意兴致盎然:“好啊,那赌什么?”
宁觉非凑近了他,轻声说:“如果你赢了,今晚让你在上面。如果你输了,没说的,今儿我说了算。”
解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如果都说对了或者都没说对呢?”
宁觉非倒没想到这个可能,搔了搔头发,一时没吭声。
解意伸头到他耳边,微笑道:“那咱们就分居。”
“不行。”宁觉非脱口而出,转眼看到解意脸上的笑意,忽然醒悟,随即嘿嘿笑道。“分居就分居,不过就只今晚。”
解意哈哈大笑:“好,就这样。”
两人便蹲下身,捡了地下的碎石子在沙地上写了起来。
很快,两个人便各写了一个字,然后彼此一看,解意写的是“英”,宁觉非写的是“西”。
这时,最先停泊在近海的那艘大船上便放下了一只小船,向这边划来。
人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嘤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解意放眼看着,悄声问他:“你看那是战船吗?”
宁觉非立刻摇头:“不是,多半是商船。”
他学过军事史,对历史上数次大的海战了如指掌,对于战船的结构、武器的类型和使用方法,以及冷兵器时代的海战战术也都仔细研究过。那船的结构不大像战船,只怕是远洋商船。
解意闻言,点了点头。看着那只小船慢慢摇过来,船上的人本是一个小点,渐渐也能看清了,仿佛穿着欧洲绅士般的礼服,戴着高高的礼帽。他忽然问道:“你猜他们喝不喝咖啡?”
宁觉非想了想,只得摇头:“猜不出来,也不知他们船上有没有人抽雪茄?”
他们在那里自言自语,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光却是越来越奇异。他们却浑然不觉。
终于,那船靠上了码头。从船上挺直着身子上来了三个人,俱都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脚蹬马靴,腰间挂着西洋剑,很像中世纪欧洲的贵族。
这时,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迎了上去,多半是本城的父母官。
南楚人抱拳为礼,那几个西洋人看了一愣,随即一个立正,生硬地微微一躬身,还了一礼。
接着,几个人大比手势,看得出来,沟通甚为困难。
宁觉非忽然问他:“你懂西班牙语吗?”
解意点头:“会一点儿。你呢?”
宁觉非摇头:“西语类我只会说英语、法语和德语,会听一点意大利语,别的就不成了。”
“了不起。”解意冲他一竖大拇指。“想到日后我们国家居然有像你这样的军人,我就放心了。”
宁觉非笑了起来:“别灌我迷汤,我可警惕得很。”
解意也笑。
眼见那几个人沟通不成,急得抓耳挠腮。宁觉非忽然道:“你打不打算过去帮忙?”
解意犹豫不决:“是不是助人为快乐之本?”
宁觉非却有些迟疑:“虽说如此,只怕会招来祸端。”
解意大惑不解:“为什么?”
宁觉非叹了口气:“如果他们是要去临淄见皇帝什么的,只怕要你一直跟进宫里。”
解意立刻明白了:“大有可能,万一他们是来谈判通商,开辟海上丝绸之路的呢?”
他们正在这里说着,身边忽然有人高叫:“这两位先生懂番话,这两位先生懂番话。”
顿时,群情耸动,远近的人全都踮起脚尖,朝他们看了过来。
两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已知跑不了了,只得从容地穿过人群,来到码头上。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蒋玉笙也在这里。一见他们,他便眼前一亮,笑道:“原来是解公子,宁公子。”
解意朝他一拱手,笑着说:“是啊,忽然听到城中钟声大响,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好好好。”蒋玉笙大感欣慰,转头朝着那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说了几句,那官员便微笑着点头。
这时,那三个西洋人也转身打量着这两个人。解意见他们三人颇为年轻,为首一人金发碧眼,气质高贵,只怕身份颇为不凡,便对他笑了一笑。
那人一见面前这两人,一个英俊,一个漂亮,身上穿的长衫也是精美的东方丝绸,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顿时双眼放光,脱口道:“Hello。How are you?”
解意笑着侧头靠近宁觉非,轻声道:“是英番。”
宁觉非一向赌品甚好,这时含笑点头:“是,我输了。”
解意看着那个洋人,清晰地用英语说道:“你好,我叫丹尼斯。”

第13章 相拥

果然是祸从口出。
解意与他们一搭上话,这下便再也脱不了身,只得一直跟着他们,当了“通译”。
经过一番沟通,为首的这人是个贵族,自我介绍是爱德华侯爵。
解意便对蒋玉笙原文照翻。
蒋玉笙连忙客气地对那个洋人躬身抱拳:“原来是爱爵爷,这是本城的知府李大人。”
李大人连忙自报姓名:“李洋。”
解意便又翻译过去。
侯爵自是比知府大得多了,李洋对他执礼甚恭。
他们在那里互相客气,完善外交礼节,宁觉非却听得不耐烦,用英语问那两个随员:“你们从哪儿来?”
那两人一听宁觉非也会讲他们的话,更加惊喜,连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是英吉亚国的皇家船队。”
宁觉非点头:“哦,领队是谁?就是这位爱德华侯爵?”
“不不不,领队在后面的大英吉亚号上。他是国王的弟弟,路易亲王殿下。”
“哦。”宁觉非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们喝咖啡还是茶?有没有雪茄?”
那两人见他对自己国中的特产如何熟悉,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说:“有有有,咖啡、红茶、雪茄,都有。”
宁觉非听了,感觉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那两人见到他的笑脸,顿时怔住,口水差点流下来。
这一天十分扰攘,等到下午,迄今为止南楚人见过的最大规模的西洋商船“大英吉亚号”才缓缓进港,随后,那位路易亲王带着一队仪仗乘小船上了码头。
那队仪仗全都是年轻男子,身穿礼服,身带鼓号,上岸后成两排列队,开始奏乐。路易亲王这才颇有威严地登上了码头。
这位亲王看上去跟解意差不多大,穿着欧洲宫廷式礼服,累累赘赘的,架势端得十足。
李洋和其他官员一听他是番邦国王的弟弟,是位亲王,顿时九十度躬身,抱拳施礼。解意却不卑不亢,站在中间准确地翻译着。
路易亲王这时说明了来意,是打算拜访南楚皇帝,谈判两国通商事宜。他们随船带来了大量的本国特产,想与南楚交换丝绸、瓷器等等货物。
听到买卖,蒋玉笙自然十分高兴。
细节暂且不谈,李洋将路易隆重地迎进城,设宴款待。
其他船只上的洋人也便继续上了岸。
直闹到天黑,才算告一段落,李洋将亲王和跟随前来的十来个侯爵、子爵、男爵都安排在官府客栈歇息。
解意与宁觉非便要告辞。
蒋玉笙连忙叫住他们,非常诚恳地问道:“解公子,宁公子,你们怎么会懂番话?你们到过番邦?”
解意咳了一声,急中生智,微笑着答道:“在下的父亲曾经去过。”
蒋玉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幸亏你们懂番话,不然只怕又要象上次一样,最后闹个不欢而散。”
解意谦逊道:“我们也只懂一点,惭愧。”
“解公子客气了。”李洋连忙在一旁说。“以后还要解公子和宁公子多帮本府与这些番人沟通。本府定会奏明圣上,为两位公子加官进爵。”
宁觉非立刻道:“府台大人不必如此,我们兄弟不爱做官,就喜欢过闲散的生活。”
李洋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两位公子为善不欲人知,确是大家风范。”
解意笑道:“府台大人过奖了,在下兄弟两都比较懒散,当不了官。”
李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蒋玉笙看了看天色,说道:“本想留两位公子再叙谈叙谈,不过,今天累了一天,还是请二位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我派马车去接二位,咱们再倾心长谈。”
解意立刻拱手道:“自当听从蒋公安排。”
两人乘上了蒋府的豪华马车,宁觉非长叹一声:“这下可有得烦了。”
“有什么烦的?”解意笑着看他。“无非是翻译,又不管应酬,其实挺省心的。”
宁觉非烦恼地咬了咬唇:“我主要是怕他们让你跟着上临淄。南楚是帝制,等级观念严重,那些王公大臣…禽兽比较多。我怕你吃亏。”
解意有着七窍玲珑心,自是一听就明白,于是笑道:“你放心,我尽量不去。咱们就在这里先混着。”
“但愿如此。”宁觉非叹气。
解意不想看他那么心烦,于是笑容可掬地道:“你是想转移我的视线吧?可别忘了,你今天赌输了,要付赌债的。”
宁觉非一听,果然把那些烦心事抛在了脑后,笑道:“你放心,我可不会赖。”
等二人洗漱好睡下,已是二更时分了。
万籁俱寂,凉风习习。
已是仲春时节,天气温暖。他们开了窗,并排躺着,看着夜空中点点繁星,心情都很平静。
过了一会儿,解意缓缓地侧过身,抬手轻轻地放在宁觉非腰上,微微使劲,搂住了他。
宁觉非没有异样的表示,也伸手过去,揽住了他的后腰。
解意微笑起来,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宁觉非与他亲密相吻,心里有种异样的喜悦。他的手略微用力,将仍有些犹豫的解意拉了过来。
解意覆盖在他的身上,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开始主动。他一边吻着宁觉非年轻的身体,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
两人的气息渐渐急促。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宁觉非放纵着自己的心意,任凭情欲之念缠绕。他难耐地紧紧箍住解意的腰,嘴里发出轻声的低吟,似在催促他快点行动。
解意微笑,一边用唇咬着他的耳珠轻轻撕咬,一边用手去够枕边的香脂。
宁觉非配合着他的手势,自己翻过身去,身体已经全面放开。
解意不想他受伤,仍然温柔地用唇吻遍他的肩背,这才把沾着香脂的手指送进他的体内。
宁觉非有些微的颤栗,随即便放松下来。
解意很容易地便扩张了他的密穴,随即抽出手指,温柔而缓慢地贴近他,把欲望一点一点地送了进去。
解意高大匀称的身体有种沉稳的力量,宁觉非在他缓缓的律动下慢慢感觉到了奇异的快感,渐渐开始迎合着他的节奏。
解意感觉到了,将自己的身体舒展开,盖上他的身体,一手搂着他,一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动作开始加快,力量逐渐增大。
宁觉非只觉得有狂潮正在海底生成,随即向海面急剧升腾,最后成为海啸,向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解意很久没有主动过了,这时也很快激动起来。他忍不住轻轻吻咬着宁觉非秀美的的肩颈,借着冲撞的力道与他丝绸般光滑的肌肤紧紧摩擦。
仿佛道道火花在两人的身体之间不断迸发,让他们浑身酥麻,忍不住呻吟出声。
解意放任着自己对甜美高潮的追逐,一阵猛烈的冲撞,似充满了炽热的火焰般,将两人一起送上峰巅。
仿佛一团火花在两人之间点燃,顺着经脉血液迅速扩展到全身,一阵一阵的颤栗痉挛袭击着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屏住了呼吸。
半晌,两人才长长地吸了口气,放松下来。
解意拥抱着他,让两个汗淋淋的身体紧紧相贴。
宁觉非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受着他身体的覆盖,感觉着他修长的手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
有风自天末吹来,带着奇异的不知名的香,缓缓地吹拂进来,仿佛温柔的手,静静地从他们的身体上抚过。
夜很深了,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们,带来些微的惆怅,只有同样照耀着他们所知的另一个世界的相同的星光,为他们带来淡淡的抚慰。
解意在宁觉非的耳边悄声说道:“小非,我们能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宁觉非微笑起来,轻声说:“意,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解意紧拥着他,坚定地道:“好。”

第14章 察觉

舞狮的锣鼓震天价响,几只金色的狮子在场中摇头摆尾,跳来跃去,充满了喜气洋洋的味道。
围坐在周围的,大部分都是洋人,在外圈则聚集了本城的许多百姓。大家都嬉笑着,不时地大声叫好。
李洋陪着路易亲王坐在正面台上,几位有爵位的贵族也陪在两旁,蒋玉笙代表全城商人,也坐在上面。解意坐在李洋和路易亲王之间,不时地翻译着二人的对话。
这些自番邦来的洋人已经到达六天了,双方官员仍在客气,正题进入得很慢。
李洋邀请路易亲王赴临淄,与礼部、相爷和皇帝逐级会谈,以便决定是否通商的诸项事宜。路易亲王当即连声说“好”,却又提出,自己初到东方,怕水土不服,必须先在当地适应一下。李洋自然不反对。
于是,三江口的官府和商会安排了一系列活动,包括宴会,各种美食佳肴吃得这群西番土包子差点把舌头吞了,然后又有唱戏、舞狮等消遣。
这几天,宁觉非却产生了超乎常人的警惕。从一些别人难以察觉到的蛛丝马迹中,他直觉上感到了危机正步步逼近。
于是,他没再寸步不离地跟在解意旁边,而是开始隐秘地四处游走。他换了身装束,略略遮掩了真面目,扮成了一个普通平民。当那些洋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他会去充当侍者。当李洋宴请路易亲王的时候,他又去知府宅邸当零工。
这天的舞狮会,宁觉非也仍然做百姓装扮,站在爱德华侯爵身后,做津津有味状看着场内,实际却是在侧耳细听。
那几个洋人都知道这城中除了台上那个英俊的青年和几天没看见的那位漂亮少年之外,没人懂他们的话,于是放心大胆地谈论着。
宁觉非在锣鼓喧天中费力地听着,这几个洋人现在说的根本不是英语,却是法语,不过,他大部分都听得懂。
舞狮结束时,路易向李洋说了几句话,李洋微微有些诧异,犹豫了很久。路易又说了一大串话,李洋思索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宴会结束后,天已经黑透,解意又陪着路易和一群年轻爵爷逛夜市,几乎每件小玩意儿都令他们啧啧称奇。他们从身上摸出来的都是金币,大肆购买一些手工艺品。
买着买着,那个最年轻的子爵忽然笑着对爱德华说:“:“这些东西带回国去,能卖大价钱。”
爱德华也笑着点头。
解意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人说的不是英语,却是西班牙语。
这时候,有不少平民女子和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在街上逛着,看到他们走过,都友好地对他们微笑。这群人的眼睛渐渐变得炽热起来,欲望之火再也难以抑制。
有个男爵赶过去拉住解意,指着路边一个正在买丝线的年轻女孩,对他说:“丹尼斯,请你帮我跟她说,她很漂亮,我很喜欢她。”
解意看过去,那女孩虽是丫鬟装束,身上的衣服却是锦缎,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有根基的富绅家中的人。
他正要回答,猛然醒觉,这个洋人跟他说的是法语,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这才用法语一本正经地说:“这里的风俗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当面赞女孩子漂亮,是对她的礼貌,而在我们这里,却是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如果你跟她说了话,那就得立刻正式和她结婚。”
那个年轻的褐发褐眼的洋人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再也不敢造次。
这时候,路易忽然看向解意:“丹尼斯,你会说多少种我们的话?”他说的仍然是英语。
“不多。”解意微笑着,从容不迫地道。“其实都只懂几句。”
爱德华在一旁笑道:“丹尼斯,不如你跟我们走吧,到了我们那里,你完全能做东西方沟通的大使,亲王殿下可以向国王请求,封你个爵位。”他也说英语。
解意笑着摇头:“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得考虑考虑。”
路易和爱德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看上去却似放心了些。
等把他们送回客栈,解意才乘上蒋府派来侍候的马车,回到了城外的家。
宁觉非却没在家里。
解意微微有些诧异,出来在院中张望了一下,便发现不远处的海滩上有个人影。星光下,他的轮廓是解意熟悉的。他笑起来,缓步走了过去。
宁觉非站在沙滩上,一直望着远处那些随着海浪起伏不定的大船,脸上神情十分凝重。
解意走到他身边,伸手揽住了他。宁觉非早已从脚步声听出了是他,便没有动。
“在看什么?”解意轻声问。
宁觉非缓缓地说:“这些洋人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友好来访,开辟什么商路。”
解意没有惊讶,似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宁觉非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八国联军。”
解意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叹息道:“我也猜到了。”
宁觉非转头看了他一眼。
解意对他笑了笑:“那个路易前天参观了城防,今天又向李洋提出要求,想明天去参观军营。如果只是普通的使团或者商团,怎么会有这些想法?看那些东西干什么?他们以为我只懂英语,用其他语言对话时完全不知避忌,我也略听了一些。”
宁觉非点了点头,侧过头去,一直盯着那条最大的远洋商船,或者说是伪装成商船的战舰“大英吉亚号”。
解意跟着他一起看着,忽然问道:“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是报告李洋吗?让他注意组织抵抗。”
宁觉非轻轻摇头:“如果正面对抗,本城百姓的伤亡一定会很大。南楚军队的战力只怕顶不住这些西洋人。虽然这些洋人没有火器,也是使的冷兵器,可是他们野性未泯,骨子里十分剽悍,又一心觊觎东方的财富,打起仗来只怕要比提倡文雅礼仪的南楚人狠得多。”
解意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宁觉非看着远方的船,冷静地说:“我在想,如果烧了他们的旗舰,再散布些类似于天谴的流言,他们会不会主动撤走?”
解意微微一惊:“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去?”
宁觉非笑了:“是。”
解意立刻道:“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宁觉非笑意更浓,温和地说:“一点也不危险。船上的人大部分都在岸上,根本不防备。我泅渡过去,在船上放把火,然后就游回来,不会与船上的人正面对战。”
解意看着波涛汹涌的辽阔海面,忽然将他紧紧搂进怀中,轻声道:“我还是不想你去。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我不想留下我一个人。”
宁觉非也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回来,绝不会扔下你。”
在异乡寂静的夜空下,他们紧紧拥抱着,久久不愿放开。

第15章 胜利

子夜时分,停泊在港外的番邦商船“大英吉亚号”突然燃烧起来,而且火势蔓延极快,令人见了触目惊心。
接着,最先驶来,由爱德华侯爵当船长的“玫瑰公主号”也是火焰熊熊,冲天而起。
岸边和码头旁的一些渔船最先听到那边的呼救声,这才看到两船巨大船舶上的火光,于是纷纷放下小船,划过去救人。不久,其他商船上的船员也全都被惊醒,于是自发地展开了救援行动。
解意站在沙滩上,焦灼地看着远处的大火映红海面,虽然在夜色中隔得远,他似乎都能够感觉到那边的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离他很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接着整个身形缓缓露出水面,向他稳稳地走来。
一向沉着冷静的解意顿时喜形于色,拔腿向前跑去,直冲进海中,一把搂住了他,连声道:“觉非觉非,你没事吧?”
宁觉非有些疲倦,却显然并没受伤,这时见他着急,便笑着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我没事,放心吧。”
解意连忙扶着他回了屋。
炉子上一直烧着热水,木制的浴桶就放在厨房里,他赶紧将水一盆一盆地倒进大木桶,对宁觉非说:“快洗个澡,上床歇着。”
宁觉非将浸透了海水的衣服全都脱掉,舒舒服服地泡进干净的热水里,对他笑着说:“你别紧张,现在是初夏,海水不冷。”
“嗯,只是有点担心。”解意看着地上的那堆黑色夜行衣。“这衣服不要了吧?”
宁觉非点头:“对。你先收着,我明天处理了。”
解意便将衣服裹紧了,拿到房里,顺手塞到床下。
宁觉非简单地把身上和头发上的海水洗净,便起身裹了中衣,走进房间。
解意用干布替他擦着湿淋淋的长发,这才算是放下了心,轻声问道:“还顺利吧?”
“嗯,很顺利。”宁觉非微笑。“他们根本没料到有人会在夜里偷袭,船上安静得很,人人睡大觉。我把煤油和火药各处都放了些,然后点燃引线,就下了水。”
这几天,宁觉非乔妆改扮,拿着解意近月来赚的和自己原有的所有的钱,到附近的几个城市里大量收购烟花爆竹,然后耐心地将这些东西一个个拆开,将里面的各式硫磺火药一起收集起来,略微炮制了一下,用油纸密密地包好了,又去买了一大桶煤油,就实施了行动。
解意看着他消失在水里,尽管听他事前说过:“水里重量轻,带这些东西没问题。”他还是不放心。
现在,行动成功了,他自然高兴。
凌晨时,蒋府的马车急驶到他们门前,总管在院子里高叫:“解公子,解公子,很抱歉打扰了,知府大人有急事请您去。”
解意迅速起身,说道:“请稍待片刻。”
宁觉非在黎明的微光中看着他,微笑道:“一定是那帮洋鬼子想兴师问罪,你也别客气。我这些日子也打听过了,还有些老人记得他们上次来时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是他们的老人告诉他们的。那些洋人来的时候,这里的人以礼相待,后来,他们醉酒后兽性大发,强暴了这里一户乡绅的两个女儿,那姐妹两一个16岁,即将出嫁,一个才14岁,却被他们轮奸至死,这样才激起了众怒,将他们打了出去。”
解意却不知此事,这时一听,微微惊讶之后便即感到愤怒:“原来如此,那我可不会再对那个路易客气。”
他整理好衣服,迅速洗漱好,便即登上马车,到了城里。
果然,路易气呼呼地坐在知府衙门,一双眼睛绿得像鬼一样。李洋和蒋玉笙陪坐着,因为语言不通,都只能陪笑,脸上已经僵了。
一看到解意,他们的情绪都稍稍缓和了一些。路易指着李洋,哇啦哇啦地便说了起来。
解意冷静地听着,无非是认为这次船上失火是遇到了强盗,自然要求当地官府负责,重点当然是“索赔”。
解意听完了,却是微微冷笑,用法语清晰地说道:“亲王殿下,您忘了说英语了,既然装,就应该装到底。”
路易一惊,瞪大了眼看他。
解意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大是不善:“请问您想怎么赔偿?割地赔款?把三江口租给你们99年?”
路易更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解意慢条斯理地道:“是你们的人说出来的。”这句话他却是用的西班牙语。
路易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时间张口结舌。
解意微笑,用意大利语说:“我们有句老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想来干什么?虽然我们不知道,但老天却很清楚。这是天火,是保佑我们的天神对你们降下的惩罚。”
路易吓得差点跳起来。神秘的东方,果然可怕。
解意重又用法语继续对他侃侃而谈,佛教道教夹杂在一起,差点没跟他背《圣经》了。他告诉这位亲王殿下,古老的东方自古以来就有3000个神灵与他们同在,时刻护佑着他们。所以,外来的人最好心存敬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最后,他微笑着用英语总结:“我想今夜的事只是神灵对你们的警告,如果你们再不走,只怕就要葬身异乡,永远回不了家了。”
路易脸色铁青,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
解意听不清楚,料想多半在念“天主保佑”或者“圣母玛利亚”之类的吧。他转向李洋,轻笑道:“亲王殿下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次两只船失火,损失很大,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李洋连忙对着路易躬身点头:“这个,下官当然理解。”
蒋玉笙沉稳地问道:“他们想要什么?”
解意平静地笑道:“他们觉得咱们的丝绸和瓷器十分神奇,不如送点给他们吧。”
蒋玉笙立刻道:“这没问题。我送他们价值十万两银子的上等丝绸和最好的瓷器。”
“不必最好的,洋鬼子不识货。”解意神态轻松。“马马虎虎就可以了。”
蒋玉笙顿时会意,也笑了起来:“那就更好说了。我一会儿就召集本城的商人,把各自的库房倒腾倒腾,将那些一时出不了手的存货都拿出来,通通送给他们。”
解意点头,郑重地对路易道:“亲王殿下,我们的知府大人和蒋老先生都决定与人为善,念在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也不容易,所以决定送给你们几船丝绸和瓷器,想来你们这一趟也是大有收获了。”
路易一听,立刻大为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好。”
解意立刻紧逼盯人:“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你们一收了货,立刻拔锚启航,离开我国。”
路易大义凛然地说:“好,我们一言为定。”
如此忙碌了五天,南楚百姓和商人都很厚道,不但送了他们大批丝绸和瓷器,都免费赠送给了他们大批给养。
接着,码头上再次出现万众欢腾的盛况。
番邦船队的仪仗队排成两列,奏乐恭送亲王殿下和各位贵族大人上船。
海上的一些南楚渔船自发地组成了欢送队伍,在庞大的远洋商船旁游弋。
到处都是笑脸。
爱德华临走时,看着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意味深长地对解意说:“丹尼斯,临来之前,我读过我曾祖父留下的航海日志,他说,像你们这样的民族是不可征服的。我过去不相信,但现在,我明白了。”
解意微笑,对他温和地说:“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和家人团聚。”
“谢谢。”爱德华向他伸出手来。“谢谢你,丹尼斯。”
解意很自然地伸手过去,与他紧紧相握。
南楚诸人从未见过这种西洋礼节,顿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时解意的头发已经长到了披肩的部位,他也是随意在脑后一扎,倒跟这些番邦人的发式相似。他与爱德华握手的身姿极为熟练,似乎以前跟人握过很多次手。
爱德华迷惑地看着他:“丹尼斯,你懂我们的语言,有我们的名字,对我们非常熟悉,如果不是你有典型的东方面孔,我真要怀疑你的血统是我们的人了。”
解意微微一笑:“血统不重要,心最重要。”
“是啊。”爱德华也开朗地笑了起来。“我回去以后会写一本书,丹尼斯,你会占到重要的一章。”
解意礼貌地微一躬身:“是我的荣幸。”
爱德华也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说道:“也是我的荣幸。”
扰攘了半天,终于,这只庞大的番邦船队徐徐地启航了。
接下来的日子,解意颇受了一些骚扰。很多人都对他非常好奇,不断有人来探问他收不收学生,想跟他学番邦语言,尤其是一些大商人,见这次那些西洋人对他们送去的货无不啧啧赞叹,顿时萌生了到西洋去做生意的念头。
解意不胜其扰,再加上宁觉非的这次行动搞得他们倾家荡产,他终于决定开班授徒,但只教英语和法语,每天上午授课,下午写字画画。宁觉非同情他辛苦,经常跑去帮他代课,一本正经地教学生ABCDEFG,肚里却是暗自忍笑。
晚上,他抱着解意,笑着说:“我看你要改变这里的历史了。不久的将来,只怕会是南楚人发现了新大陆。”
解意也笑:“如果是这样,我得考虑给他们加一门艺术史。并且告诉他们,如果看见了印加帝国,千万不要学那个西班牙白痴,又烧书又杀祭师,对人家要客气,不过千万记得把人家的书都拓印一份给我带回来。我真是好奇得要死。”
宁觉非哈哈大笑,身体不自觉地在他身上轻蹭。
解意微笑着看他:“你说你到底像小宝还是小贝?”
宁觉非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不由得佯怒,重重地压了上去:“哼,敢这么说,那我就吃了你。”

第16章 未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解意和宁觉非在三江口度过了一个惬意的夏天。虽然这里偏南,夏天烈日炎炎,但古代没有大气污染,没有温室效应,没有臭氧空洞,没有厄尔尼诺,他们又住在海边,每日里门窗大开,清风送爽,倒也不觉得热。
七夕这天,三江口十分热闹,原来他们也有情人节,有牛郎织女每年一相逢的传说。
解意放了学生一天假,自己也没有再写字画画,而是与宁觉非兴致勃勃地跑到城里去玩。两人到处逛,看人家的风俗人情,还有摆出来卖的那些“定情信物”,脸上一直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晚上,他们坐在小院中,一边喝着梨花白,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银河。
夏夜的银河,横贯南北,气势磅礴,织女星和牛郎星在银河两岸放射着夺目的光芒。
宁觉非笑着问解意:“知道牛郎织女这两颗星在天文学上准确的称呼吗?”
解意轻笑:“这么多年野外生活,别的星辰不敢说,这两颗这么著名的星星还是略知一二的。织女星是天琴座α星,牛郎星是天鹰座α星,中国古代称它为河鼓二。”
宁觉非对他一竖大拇指:“真是博闻强记,了不起。”
“这方面可就没有你行了。”解意微笑。“我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用给我瞎扣高帽。”
宁觉非哈哈大笑:“那我就卖弄一番。这两颗亮星和银河之中的天鹅座α星,中文名字叫天津四,构成了‘夏季大三角’。你看,非常醒目的标志。”他指点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解意边看边点头。
二人正在谈笑,忽然听到了一阵隐约的音乐声从屋里传来,非常熟悉的旋律,竟是贝多芬的《欢乐颂》。
他们非常惊诧,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于是看了一眼对方,却从彼此惊愕的表情中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
宁觉非猛地跳了起来,踢开凳子便冲进了屋中。
解意随后跑了进去。
声音是从屋角的雕花木柜中发出的,宁觉非猛地拉开,发现出自解意自到三江口就没有打开过的背包。
解意猛然反应过来:“我的手机,这是我的手机铃声。”
宁觉非激动地拽出了包,递给解意:“快,拿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解意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好半天才打开包,探手进去找了半天,才摸到手机,掏了出来。
他打开保护罩,只见手机的超大屏幕显示屏上不断有文字闪过,至少有超过200种文字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请将你的电脑打开。”
他立刻将超薄型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掏了出来。这台电脑已经自行启动,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对话窗口,也有无数种文字在屏幕上缓缓移动,都说着同样的意思:“我们是你的世界的科学家,请回话。”
两人非常激动,对视一眼,立刻坐到房里的方桌边,将电脑和手机都放到了桌上。
解意飞快地打出了中文、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我在,我在,我在…”
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即出现了新的文字:“你的母语是什么?”用的也是五种文字。
解意立刻回答:“中文。”
那边发过来一个欢呼的圆脸,随即用中文显示:“我们是中国物理研究院时空研究所的科学家,现在是2108年。你是否是从2008年去到了你现在的那个世界?”
“是的。”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是我们的一个试验出了点纰漏,由此在时空中打了一个隧道。我们在时空中不断寻找,到现在才查到,并且找到你所在的准确方位。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解意与宁觉非对视一眼,勉强冷静下来:“那么,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是距我所在的年代100年后的中国科学家,你们的试验出了一次事故,从而把我抛落到了这个世界?”
“对,你的理解非常正确。”那边又传过来一个十分欣慰的卡通人物。“是我们的错误给你造成了极大不便,敬请原谅,并希望能够配合我们纠正这次事故。”
“怎么配合?这里是哪里?难道是你们创造出来的世界?”
“当然不是。那里是与我们的世界平行的一个空间,是另一个宇宙,或者说是我们的平行世界。我们也很好奇,你能描述一下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即使隔着遥远的时空,解意都能感觉到那边科学家表现出的孩子般的好奇,不由得心平气和地打出:“很像中国的古代,他们讲汉语,我们能听懂。我们还见到了类似古代欧洲那样的远洋船队,有许多白种人,说各种西方语言。这里的星座与我们那里看到的也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那边的人不断啧啧称奇:“真想去看看啊。”
“好啊,来吧。”解意微笑。“我请你喝酒,这里有种梨花白,很香。”
那边的人送来一个不断雀跃的小猫,随即才恢复了认真:“是这样,我们给你一个经纬度,你务必在100天后的正午到达那里,我们会接引你回到你在雪崩之前所处的方位,也就是说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
宁觉非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心里一喜,不由得伸手搂住了他的肩。
解意也很高兴,却打出了一句话:“我这里还有一个人,他来自2058年,也是中国人,他要跟我一起回去。”
“咦?”那边显然非常震惊。“有这样的事?你等等,我们马上查一下。”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
解意回过身来,与宁觉非紧紧拥抱:“我们可以回去了。”
宁觉非也很激动,狠狠地亲吻了他的唇。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的回话来了:“真奇怪,我们这里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肯定我们这次事故只在2008年造成了一次时空的瞬间突破,空洞形成的一刹那,巨大的力量使K2发生了雪崩。除此之外,没在任何时间出现任何异常。请问,他是怎么过去的?”
解意回答:“他在那边已经死亡,是灵魂穿越过来,进入了这里的另一个身体。”
“哦?”那边显然十分感兴趣。“这是灵学研究所的研究范畴了,不属于物理学范围。可惜,我们帮不了他。但我们会把他这个课题转交给灵学研究所,让他们研究一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没有?”
解意的心一沉:“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回去?”
“是的,我们无能为力。他的身体是那边的,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他就是那个世界的人。”那边的人显然很冷静。“当然,请你把他的准确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交给另一个研究小组,由他们想一想方案。”
“嗯,他叫宁觉非,2058年是中国特种部队的军人,在战斗中牺牲。”
“请稍等。”那边过了一会儿,接着一长串汉字便出现在屏幕上。“宁觉非,迄今为止新中国最年轻的将军,18岁入伍,27岁成为少将,中国反恐特种部队司令官,2058年在一次大规模的国际反恐联合军事行动中壮烈牺牲,年仅29岁。各国政府对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对国际恐怖组织进行的毁灭性打击给予了高度评价。中国政府为他举行了国葬,追认他为烈士、人民英雄,授予他共和国一级红旗勋章。是他吗?
解意完全不知道这些,回头看了宁觉非一眼。
他轻轻点了点头。
解意大为吃惊:“觉非,原来你是个这样的英雄,我竟不知道。”
宁觉非微微一笑,握着他肩头的手轻轻摇了摇,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
解意立刻回头输入:“就是他。”
那边马上回话:“宁将军,我们敬佩您,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宁觉非轻声道:“帮我说谢谢。”
解意立刻打入:“宁将军谢谢你们。”
那边又道:“宁将军,我们找到了您家人的资料,马上给您发过来。”
宁觉非这才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俯身看向屏幕。
一行行文字接踵而来:“宁天宇,现年52岁,中国航天科学院首席科学家,领导并指挥了中国载人宇宙飞船飞向火星并在火星地面成功登陆,倡导并联合中、美、英、法、日、德、以、加等10个国家共同建立了火星轨道空间站,并在火星表面设立了科学观察站,是享誉国际的天文物理学家、外星生命科学家和科幻作家。他的父亲就是50年前英勇牺牲的中国青年名将宁觉非,当时宁天宇先生刚刚2岁…”
随着长长的一大篇介绍,接连有宁天宇的照片显示出来。做实验的,在巨大的飞船前检查工作的,在表彰会上领奖的,接受记者采访的,还有几张的背景却是火星红色的干燥地表,下面的图片说明是“宁天宇先生正在火星观察站工作”。
宁天宇长得十分高大,两鬓微白,却是气宇轩昂,神采飞扬,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智慧。
宁觉非贪婪地看着,眼睛渐渐湿润了,喃喃地说:“没想到我儿子当了科学家。”
解意伸手将他揽过来,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你想问什么,自己问吧?”

第17章 番外 关于建立某雪大学的可行性报告
一、前言:

我们倡导一种革命性的理念:即现在的同人女和耽美狼,远比我们曾经梦想过的还要多。
现代的耽美学已经证明,目前耽美业虽蓬勃发展,但大部分同人女和耽美狼尚处于耽美(同人)行业的婴幼儿期,是形成个性、发展智力、学习语言、开发身心潜能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可塑性最强,早期丰富的感官刺激和运动经历,可以改善耽美神经通路的结构和功能,对以后各种学习能力的形成,对他们各方面的发展,都具有终生性的影响,错过这个时期,就错过了一生。
有鉴于此,考虑到某雪几位儿子的人气指数,以及在不知名之时空建立外语补习班之盛况,因此,建立某雪大学已是势在必行。
二、具体计划:
1、命名:该大学以某雪为名,可以形象地向广大耽美狼和同人女直观地昭示本大学的全部内涵和外延。有专家认为该名比较恶俗,可否以某雪笔下创造之不识人间烟火的精品高雅人物意非陌命名之。但考虑到某雪的个人形象虽不怎么样,但其儿子却颇具号召力,且将来还有增加之势,因此建议仍以某雪为大学的正式名称。
2、组织结构:该大学为董事会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某雪既出让了冠名权,可为挂名校董,但其工作仅限于数钱,其他事务性工作一概不得介入。校长由解意担任,宁觉非为副校长,甄陌为校长助理,外聘教师暂定云深、沈安宁,实验教具可由林思东、程远、容寂、戴曦、淳于乾、澹台牧、独孤及、薛明阳、高建军、薛明等轮流担任。
3、课程设置:解意教授课程偏重于语言、商战、艺术类,主要为智力方面,同时训练推三阻四之术;宁觉非教授课程偏重于翻墙、上树、爬窗、擒拿、潜水等,主要为体力方面,兼加魔鬼训练;甄陌教授课程偏重于管理、商业谈判,主要为智力方面,偏门居多。云深开设课程暂定《商业三国》及《从帝王之术看如何收拾老板》,其他课程视开学情况再定。沈安宁主教音乐,客座教授《如何以老子清静无为之理论从容驾驭极品小攻》。提倡小班教学,学费酌情增加。
4、校舍建设:由于启动资金问题,教学楼暂时先建4座,解意教授地点为“阳光楼”,宁觉非教授地点为“千山楼”,甄陌教授地点为“听说楼”,另建“相遇楼”,可在其中进行若干活动。以后如入校学生增多,可适当扩大规模。
5、学生人数:每届暂定招收1000人,以后视某雪填坑速度,适当增减。
6、学制:2年。毕业后可颁发精美的毕业证书(建议仿造英国著名私校的毕业证),并与解校长、宁副校长、甄助理合影留念。
7、学费:在此不作公示,应在招生时与每个同人女或耽美狼私下密谈,建议校内三位高层管理人员至少保持一人在场,可笑而不语,必收奇效。若遇两眼冒金星或口水不受控制之人士,可有两人或三人同时到场,学费适当增加5至10倍。
8、住宿:教师宿舍应为豪华别墅,附近可建少量宿舍楼,若欲入住的学生可酌收住宿费,建议每天以人民币3000元为宜。其他距离稍远的宿舍可配备天文望远镜,酌收租金,建议每日以人民币1000元为宜,同时规定不得私自携带望远镜和相机、可摄影的手机等设备入校,此事可由宁觉非副校长组织校内纠察队,随时纠正校风校纪。
9、第三产业:校门外开设某雪咖啡馆和某雪茶楼,解意、宁觉非、甄陌、云深、沈安宁每日可在其中坐1个小时,喝咖啡或者喝茶,以吸引校外的同人女和耽美狼前来消费。咖啡速溶即可(必须单独为我校教师准备极品蓝山),每杯100元,不续杯。茶为普通绿茶或花茶即可(必须单独为我校教师准备极品碧螺春或龙井),每杯100元,一茶一座,不加杯。中午和晚上可提供快餐和牛肉面等小吃,每份定价100元至1000元不等。
解意可为人画小幅肖像,每幅人民币50000元,但求画者欲暴露尺度须严格掌握,必得在脖颈以上、手肘及膝盖以下,不得超越。宁觉非可教人近身搏击术,每分钟人民币1000元,但接触范围必须严格控制,求教者不得将手伸入其衣服之内。甄陌、云深、沈安宁可教人某术,每分钟人民币1000元,但仅限于学术探讨,不得亲身示范。以上各项禁忌必须切切注意,以免被其他妒火中烧之人士引发骚乱,出现不可控制之局面。
相信此茶楼和咖啡馆一开,闻风而来开设相似场所的一定很多,对此,可由宁副校长组织一个特别突击队,专门在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对方场所,将其秘密捣毁,以清除那些搞不正当竞争想“搭顺风车”的无聊对手。
三、利润预测:
相信随着我国耽美业的不断发展,同人女和耽美狼的队伍正在迅速增长,而极品小攻和小受的数量却十分有限,因此,本事业有无限广阔的利润增长空间。
四、风险:
鉴于一些功力较高的同人女和耽美狼有较大杀伤力,应对解校长和甄助理的人身安全多加考虑,云深和沈安宁老师的安全也不可忽视,而宁副校长的个人能力太强,建议适当控制打击力度,以免对学生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五、监督机制:
根据某雪的一贯性格,建议由她作为学校高层的监督员。该人或为亲妈,或为后妈,均与本校高层管理人员和各位老师心手相连,其爱意甚深,其妒意更重,应不会让解校长、宁副校长、甄助理和云老师、沈老师等轻易落于人手,关键时刻必定会出手拦阻,虐起人来更是心狠手辣,绝不会叫对手讨了好去,因此会完全杜绝这几位本校招牌人物跳槽的可能。
六、尾声:
值此新年伊始,应趁着耽美业正迅速发展的强劲东风,迅速筹备,在春暖花开之际招收第一批学生,届时东风沉醉,阳光明媚,几位玲珑剔透之极品人物并肩站在花雨中微笑,定可倾倒无数众生。
有分较:钞票与星星齐飞,耽美与同人一色,好一派某雪风光…

第18章 番外 筹备及招生工作总结

某雪大学开始招生已经一个月了。
校董办公室内,某雪因长期不间断地数钱而导致两手抽筋,众位学校领导和教职员工均闻讯赶来慰问。
小非立刻上前,为某雪轻轻按摩。
小意在一旁温言安慰。
陌陌看了看面有菜色形容憔悴的某雪,已知她关在屋内连续与钞票奋斗了两日两夜,在极度的亢奋状态中粒米未进,于是体贴地道:“我去给妈煮碗牛肉面。”
某雪老怀大慰:“嗯嗯嗯,都很乖。”
正在这时,一脸焦急的学校办公室主任淳于乾从门外闯了进来:“解校长,这件事有点棘手啊。”
某雪大为好奇:“什么事?”
淳于乾当过南楚的法人,知道按本校的管理机制,雪董无权过问行政事务性工作,顿时有些为难,看了解意一眼,没有作声。
某雪大怒,一拍桌子:“你什么态度?我就不能问了?”随即抱着手腕,雪雪呼痛。
解意看了宁觉非一眼。
宁觉非立刻会意,俊美的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赶紧拿过某雪的手腕,边揉边说:“妈,你别冲动嘛,小事情就不要过问了,保重身体要紧。”
云深在一旁看得心疼,赶上前来,捧起某雪另一只手按摩着,却轻声对宁觉非道:“小非,我帮你吧,你自己也别累着。”
解意不动声色地瞄了云深一眼,朝淳于乾微微摆了一下头。
淳于乾立刻会意,扬声道:“宁副校长,这件事也要向你汇报,请二位校长定夺。”
宁觉非答应一声,立刻放下某雪的手,走了过去。
云深顿时狂怒:“好个淳于乾,真是贼心不死。”一甩某雪的手,就要追过去。
某雪连忙拉住他:“云云,妈教你,表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要谋定而后动,表急,妈在这儿呢。你先帮妈揉揉手,等妈缓过劲来,就把小非写给你。”
云深顿时大喜,立刻倚着大班台,为某雪细细按摩。某雪尖着耳朵,听淳于乾沉稳的声音在那边缓缓道来:“现在来应聘的人太多了,奇怪的是他们都不肯当老师,说多半没什么学生来听,顶多肯当个助教。争抢最激烈的职位是清洁工。”
“是吗?”解意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是啊。”淳于乾冷静地答道。“因为清洁工的工作范围仅限于教师宿舍和办公室,所以…而且,她们都声明不要工资,可以自带干粮矿泉水,一分钱都不用我们花。”
没等解意答话,某雪抢先道:“那怎么行?咱们要有偿服务。每个职位标上价格,让他们出钱。”
解意神情自若,什么表情都没有。
宁觉非大乐。
云深也是吃吃直笑。
某雪继续说:“淳于乾,你们南楚反正一直都在卖官鬻爵,这方面你最在行,就由你去办。”
淳于乾看了解意一眼。
解意微微点头。
淳于乾便恭敬地对某雪一躬身:“是,谨遵校董指示。”他们在那里商量细节,某雪便不再听了。
正在闭目养神,云深忽然轻声问道:“妈,我们的课时费和各种活动的出场费那么高,那我们有没有提成啊?”
某雪顿时睁大了眼,怫然不乐:“云云,你这就过份了吧?你想想,我盖你们那千山楼,那么多层,我容易嘛我?你还跟妈提钱,真是,一点儿也不尊敬长辈。”
云深正要解释,甄陌端着大碗面进来,笑嘻嘻地说:“妈,面来了,你尝尝。”
某雪看着他晶莹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拧了一下:“嗯,还是陌陌可爱。”
紧跟在后的薛明阳急步抢过来,谄媚地将那只手拿过来,殷勤地揉着:“妈,好点了没有?”
“嗯,好多了。”某雪看着个个儿子都这么乖,笑着眯起了眼。
高建军搂着沈安宁,两人一起从门外进来,笑道:“妈还是先吃点东西,免得饿坏了。”
某雪已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于是挑了面便吃,边吃边眉开眼笑:“陌陌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正吃得高兴,甄陌忽然慢悠悠地说:“妈,我们的年薪、提成、红利全都在你这里,那是不是年息按15%计算?”
某雪一下呛住,顿时丢下碗大咳。
薛明阳见势不妙,立刻拥了甄陌出门。沈安宁跑过来,和云深一起对某雪大加抚慰。
某雪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恨道:“好个陌陌,我才打算让你过好日子,就这样自私,跟妈还这么计较。”
这时,淳于乾已急步出去执行校长的指示。
某雪抬头看见解意的笑脸,心情这才大好,说道:“你们都该学学小意,你看人家,做的事最多,什么报酬都不提,所以我把小非给了他。”
云深一听,立刻热泪盈眶,哽咽道:“妈,你刚说把小非写给我的。”
某雪转头拉住他安慰:“好好好,写给你。”
解意笑笑地看了某雪一眼,继续与宁觉非讨论公事。这时,由宁觉非任命的学校保卫处处长荆无双走了进来,在某雪身前悄声说:“雪董,有件事要跟你汇报一下。”
某雪立即正襟危坐,挥手让云深、沈安宁退后。
荆无双郑重地说:“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咱们宁副校长现在住在解校长的宿舍里。”说着,他暗暗恨了解意一眼。
某雪“嗯嗯”了两声,不做表示。
荆无双又道:“云老师却很过份,擅自搬进了宁副校长的宿舍。”说着,更是恨恨地盯着云深。
云深回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只顾去注意解意与宁觉非之间的距离是否太近。
某雪“哦哦”了两声,仍然没有出声。
荆无双加重语气:“更过份的是,云老师把他空置的宿舍租给了学生。”
“什么?”某雪大惊。“有这样的事?”
“是啊。”
“怎么租的?”某雪大为兴奋,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财路。荆无双却道:“云老师十分狡猾。他的宿舍是三层楼高的别墅,总共两个大厅,十个房间,他竟然分别租给了20个学生。然后那些学生又当二房东,每人分租给了另外10个学生,现在这幢别墅里住了200多个学生,每日里通宵达旦都是尖叫声,喧哗声,尤其是解校长和宁副校长经过的时候,简直是闹翻了天。”
某雪盯着他:“嗯嗯嗯,这个暂且不讨论,你先说租金收了多少?”
荆无双恨道:“云老师跟她们签的合同上声明是零租金,但仍然是出租,如果提前收回房子,便算违约,上面订的是天价违约金。我暗中调查过,云老师已经一次收取了两年的租金,金额却查不出来,那些学生打死都不肯说。”
“哦?”某雪阴沉的目光看向了云深。
荆无双继续悄声汇报:“不单是云老师。我一查之下,发现沈老师住在高教员的宿舍里,甄助理住在薛教员的宿舍里。他们两人也都把自己的宿舍租出去了。”
某雪眼珠一转,便道:“这也难不住我。小双,你立刻去,在教师宿舍区门口设卡,就叫老虎口,凡从那里过的学生,通通要留下买路线。这事就由你负责。”
荆无双立刻大为高兴,应道:“是,我立刻去办。”便欢喜地出了门。
解意看没什么事了,于是从容地说:“小云,安宁,我们有工作要向妈汇报,你看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好吗?”
云深和沈安宁答应一声,便即离去。
宁觉非立刻跑过去关紧了办公室的门。
解意缓步过来,斜斜地靠着大班台。他修长挺拔的身姿显出更加美好的线条。
某雪看得意乱神迷,不由得伸出手去,喃喃地道:“小意,你长得越发英俊了。”
宁觉非飞身扑上,挡在解意身前,手一抬,便技巧地格开了某雪的爪子,嘴上却温柔地笑道:“妈,小意有话要跟你说。”
某雪如梦初醒,和蔼可亲地道:“好好,小意,你说吧,你喜欢谁妈都写给你。”
“谢谢妈。”解意微笑。“是这样的,妈这次叫我来当校长,我若是不来,未免太不给妈面子,所以立刻就来了。现在,筹备工作都完成了,招生工作也基本结束,我觉得还是很圆满的。所以,我想跟妈说一声,现在就辞职。我还是喜欢做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报酬比较令我满意。”
某雪如雷轰顶:“小意,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解意耐心地笑着:“妈,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我一向很认真的。小非也是一样的意思,他想去环游世界,到处看看。”
宁觉非看着面部表情一片空白的某雪,淡淡地说:“我昨天好像听说陌陌也有这意思。他说工作太烦,笑得太多,有些累了,也打算辞职。”
某雪大惊失色:“那个…小意,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说到最后,某雪已咬断了银牙。
解意缓缓摇头:“妈,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怎么会跟你计较?你叫我来我就来了,一分钱报酬也没有跟你提,对吧?所以我现在说走,也真是问心无愧,对得起妈。”
宁觉非靠在解意身旁,也微笑着道:“是啊,妈,我们已经帮了你这么久了,尽孝也尽到了,现在想自己出去逛逛,应该也是人之常情。”
某雪的大脑响起了敲打算盘的声音,半晌方咬牙道:“小意,小非,妈其实是很照顾你们的。本来就想好了要分给你们股份,只是这段时间太忙,就没顾得上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妈给你们一人10%的股份,如何?”
解意轻笑:“妈,我真不是这意思。”
某雪脸涨得通红:“15%。”
解意叹了口气:“小非,你看妈对我们的误会有多深?”
宁觉非连连点头:“是啊,妈,我们不是这意思。”某雪脸变得煞白:“20%。”
解意的笑如和熙的春风:“妈,你真的是误会我们了。”
某雪的牙齿齐齐咬断:“给你们一人24.5%,加起来有49了,我占51。我是校董,总要控股吧?”
解意微微一笑。
宁觉非也笑,过去打开门:“陌陌,合同带来啦?”甄陌笑着走了进来,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几张打印纸,放在某雪面前:“妈,还是小意最了解你。”
宁觉非笑道:“是啊,小意跟她最久,有大半年了,我才3个多月,你最短,才1个多月,当然要惹妈生气了。”
某雪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股份分配协议,只觉得满纸都是蚂蚁在爬,根本看不清楚内容。
解意温和地解释:“陌陌虽然小,也是妈的儿子,所以都要一视同仁。我知道妈的心意也是如此。妈是不是看不清合同条款?没关系,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你分别给我、小非和陌陌24.5%的股份,另外给云深和沈安宁10%,余下的6.5%还是归妈所有。”
某雪一阵耳鸣,顿时头晕目眩。
宁觉非眼疾手快,将某雪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在她耳边微笑:“妈,你表这么激动嘛,我们都知道你爱我们,心里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梦想成真,难免兴奋。看见你这样,我们都好感动啊。”
某雪一阵胸闷气短。这时,有人已将笔塞到她的手中,甄陌清亮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妈,签字吧,就几个字,很快的。”
她被这些美妙的声音蛊惑,不知不觉间似乎手动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眼前慢慢清晰了,她发现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刚才的纸、笔通通都是自己的幻觉,前面并排站着的只有自己那三个举世闻名的儿子,顿时高兴起来。
解意体贴入微地说:“妈,既然你坚持要把股份给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笑纳了。我看,数钱这种脏活重活你也表做了,这次来报名应聘的有不少是正规的会计,拿了好多证书的资深耽美狼都在踊跃报名,想来做财务助理或者帮您数钱。我看有她们来做这些活就可以了。您不如去挖个新坑,每日填填土,然后做老佛爷老太太,等着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来侍候,岂不是好?如果实在闲得慌,可以去咖啡馆做做吧员,也放松放松。”
甄陌与宁觉非都微笑点头:“对啊,这也便于您永葆革命青春嘛。”
解意不等某雪清醒过来,便说:“妈,您先歇着吧,我和小非和陌陌继续忙去了。”
三人立刻转身出门。
不久,门外的楼道里响起云深、沈安宁、薛明阳、高建军等人的数声欢呼,随即渐渐远去。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某雪使劲回想,这才了解了大致情形。她绞尽脑汁,想着扳回败局的方法。万般无奈之下,她冷哼一声:“幸好三个坑都没完结,我今儿回去就继续填坑,看我怎么虐你们。”
主意一定,她恢复了自信,得意洋洋地出了办公室,准备下楼。
刚到前厅,只听背后一声大喝:“关门,放狗!”…
次日一早,学校大门口的报名处和招聘处仍然人潮汹涌,解意、宁觉非、甄陌、云深、沈安宁均穿名牌西装,漂漂亮亮地立在人前,和蔼地微笑着回答人们的询问。
突然,一辆120的急救车开了进来,不久,只见从办公楼里抬出了一个被层层布条包裹着的木乃伊。医生们将担架推进车里,救护车便鸣着笛,飞速离去。
报名者窃窃私语,有人大声问道:“解校长,那是谁啊?”
解意微笑:“那是我们敬爱的校董某雪大人新开的坑里的主人公,虐得太狠了点,所以得送医院急救。”
众同人女、耽美狼闻言大是兴奋,尖叫道:“是谁啊?叫什么名字?美不美?帅不帅?是做什么工作的?是小受还是小攻?”
甄陌笑着说:“这个问题,等诸位报名交费,正式入学之后,我们的解校长会在开学典礼上为大家详细解答。”
立刻,众人争先恐后地报名,并拿出大叠大叠的钞票缴付学费,还有无数信用卡在空中飞过。最后,数位临时聘用前来数钱的义工双手抽筋,20台刷卡机因使用过度而爆掉。
至此,某雪大学的筹备和招生工作圆满结束。

第19章

发完了宁觉非儿子的资料,那边接著却说:“宁将军,请你务必督促你的朋友,必须在我们的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我们必须接他回来。”
宁觉非立刻回道:“好。”
那边又道:“很对不起,宁将军,我们只能接他回来,不能接你,因为你的身体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宁觉非只怔了短短的10秒锺,便慨然回道:“好。”
解意急了,一把将他推开,坐在电脑前啪啪啪地打出一连串字来:“为什麽?为什麽他不能一起回去?”
那边似乎十分有耐心:“请问您是先生还是女士?”
解意回答:“先生。”
他的电脑屏幕上很快便出现了一大片字:“先生,你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的身体有质量,您带的东西是电子或者机械设备,这些都会使那个世界逐渐失去平衡,从而连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我们用超大型计算机仔细推算过,这种反击势必波击到我们这个世界,最终造成我们这个世界的彻底毁灭。而宁将军的身体是那个世界的,如果他过来,也会造成同样的问题。我希望我这个简单的表述已经清晰地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您还不相信,我可以把所有的计算公式给您发过来。”
解意愣在了那里,忽然转头看向宁觉非。
宁觉非却很镇定,轻声说:“蝴蝶效应。”
解意当然也明白,却不似他那麽冷静,他在键盘上打出:“如果我不回去呢?”
那边沈默了1分锺,随後出现了短短的一句话:“那我们就不得不让你消失。”
解意紧抿双唇,立刻问道:“怎麽消失?”
那边从容不迫地送过来一行一行的字:“先生,你的电脑、手机在那个世界都是不能用的,是我们将一群粒子穿透两个世界之间的缝隙,送了过去,然後利用那些粒子聚集了那边空气中的电荷,送进你的那些设备的电池中,这才启动了它们。同样,我们也可以送更多的粒子进去,在那边的空气中积聚更大的力量。我这里显示,你们西南方向71.2875米处有个物体,按它的分子结构应该是一棵树,请你们看过去。”
解意和宁觉非对视了一眼,立刻出了院子,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果然有棵大榕树,亭亭如盖,正洋溢著盎然生机。
大约10分锺後,晴朗的夜空中突然有一道闪电直劈下来,直接击中了那棵树。随即,那树燃起了熊熊大火。接著,才有一道震耳欲聋的霹雳声紧随而至,直震得大地仿佛都在摇动。
这个突然的变故过後,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依然是繁星闪烁,大海无波。
宁觉非神色骤变,返身便坐到了电脑前,非常快地打出字来:“放心,他会按时返回的。”
那边十分聪明,从措辞看便知道他是谁了:“宁将军,谢谢你。事实上,我们也是不得已。我们是科学家,不是杀人狂。但是,为了维护我们的世界,为了保护这里上百亿人的生命,我们必须这样做。从我们的探索来看,那边的科技远远低於我们这个世界,因此,他不会有侥幸的。所以,请他务必回来,不能再继续滞留下去。”
“我知道。”宁觉非十分沈稳。“我会让他回去的。”
这时,解意却在他身边说道:“我不会走的,你让他们杀了我吧。”
宁觉非却不理他,只是接著打著字:“请你们把详细的经纬度发过来。““好,你们有罗盘什麽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可以设法为他的电脑修改设置,临时设一个方向仪。”
宁觉非答道:“不用,我们有指北针。”
“那就太好了,那麽,我们到时候会接引他回来的。”
“好。”
那边似乎感到很遗憾,发过来充满感情的一行字:“宁将军,非常抱歉不能接您回来,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这个世界将再次感谢您。”
宁觉非微笑:“不用谢,那里也曾经是我的家园,现在是我子孙的乐土。”
“是。”那边停了停,忽然道。“宁将军,我是宁天宇院长带过的研究生,他是我非常敬重的老师。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把您的消息传给他。”
宁觉非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免得让他心乱。谢谢你的好意。”
“那好吧。宁将军,我们会一直监督著那位先生的行动方向,希望你们现在就往那边走,免得途中有什麽问题延误。”
“我知道,放心吧。”
“宁将军,再次感谢您。那就这样吧。在这期间,你们的设备将一直保持开机状态,我们会随时与你们联络。”
“好。”
“那麽,宁将军,再见。”
“再见。”
这之後,电脑上不再有字符出现了。
宁觉非转过身来,仰头看著解意。
解意神情淡然,平静地说:“我不会走的。”
宁觉非的声音也很柔和:“你必须走。”
解意看著他,轻声说:“我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宁觉非温和地问:“那你是想让我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解意眼圈一红,转过头去不看他,良久才道:“我宁愿死。”
宁觉非温柔地说:“可我希望你活著。”
解意低低地道:“活在看不见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宁觉非站起身来,从後面环抱住他,轻轻地说:“可是,即使你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会感到安慰。”
解意沈默了很久,声音更轻:“我不想走。”
这时,万籁俱寂,只有外面那棵大树燃烧的劈啪声传来,听著更是惊心。
宁觉非紧紧拥抱著他,冷静地道:“小意,那边是我们生活过的世界,也是我们亲人朋友继续存在著的世界,你必须回去,那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的儿子、孙子,以及你的家人。你其实是完全明白的,不要这麽固执了。”
解意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可我不想离开你。”
“我也不想。”宁觉非轻叹。“可是,如果我们必须分开,那也应应该该高高兴兴地分手。我很感激命运让我们能够在一起这麽长时间。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
解意猛地反身抱住了他,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终於掉了下来。

第20章 结局A

解意坐在客厅里,看著墙上的巨幅照片,心里依然是无比的悲戚。
3个月前,他被宁觉非逼著,连拖带拽地弄到南楚西南边境的丛林里,站到那些冷血的未来科学家指定的地点。
从三江口出发,到达那里,他们花了90多天的时间。那些日子里,他们夜夜抵死缠绵,总是不肯放开。每每做到最後,解意都会落下泪来。
当分离的时刻到来时,解意几次都要踏出那个点,不愿意回去。宁觉非却坚定地说:“小意,你要出来了,马上就会死。如果你坚持要这样,我也不会拦你,但我会跟你一起死。”
解意看著他,眼里都是泪水。
他忽然从肩下卸下背囊,扔给了宁觉非:“留给你做纪念。”
他什麽都不再需要,只保留了一个数码相机和一个普通相机。
从他电脑启动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已经自行启动,他用完了所有的存储空间和胶卷,给宁觉非拍下了数不清的相片,还有他们两人的合照。
当正午到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有一股隐隐的漩涡般的吸引力在拉扯著他的腿,随後是他的身体。他知道最後的时刻已经来临,不由得向宁觉非伸出手去:“小非,你跟我一起走。”
宁觉非站在一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著他,似乎要把他印在脑海里。听到解意的叫声,他再也忍耐不住,忽然泪如泉涌。他猛地抹掉了泪,只想清晰地看著解意,直到最後一分锺。
解意只觉得那股力量越来越大,让他全身如爆炸一般地剧痛难当。他将相机牢牢地捏在手里,仍然全尽全身力气坚持著清醒,眼泪一眨不眨地看著宁觉非。
当那股吸力陡地增大的时候,他终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K2脚下了。
熟悉的意识马上袭击了他。这是雪崩之前的那一刻。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希望那山崩地裂的时刻再来一次,让他能够再穿越回去,见到他的小非。
可是,雪峰静静地矗立在蓝天下,却是毫无动静。
他知道未来的科学家们已经弥补了他们的错误,他不可能再有一次好运了。
他黯然地回了家,一直闭门不出。
他将所有的照片都冲洗出来,然後放得很大,一张一张地贴在墙上,然後就天天在呆坐著,看著那些照片。
宁觉非年轻的俊美的容颜是那样栩栩如生。他微笑,大笑,做鬼脸,翻筋头,打拳,攀在树上,抱著小宝小贝…
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小非抱著小意,小意抱著小非,是那样的甜蜜,温柔,暖心。
100天过去了,他除了买点日常生活用品外,几乎从不出门。这个世界对他是熟悉的,可也是冰冷的。他爱的人却在他永远触摸不到的另一边。
想著,他的泪又滴落下来。
窗外阳光明媚,一切都显得那麽美好,时光却仿佛凝滞住了。他只想这麽坐著,直到生命的尽头。他希望自己的灵魂也能穿越过去,好陪伴他的小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沈沈的思念中被门铃声惊醒。
看著紧闭的房门,他一直坐著不动。不管是谁,他都不想见。
门铃却固执地响著。
他坐在门里,始终沈默著。
门外的人却锲而不舍地按著铃,似乎不叫开门誓不罢休。
对峙了良久,他终於站起身来,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少年,剪著短发,穿著T恤、牛仔裤,非常像个学生。他有一张惊世的脸,俊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此时,他挺拔地站在那里,对著解意微笑著。
解意呆呆地看著他,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也不著急,就站在那儿让他打量著,脸上一直是明朗的笑。
半晌,解意才试探著问道:“请问,你是…”
少年笑笑地说:“我是宁觉非。”
解意一把将他拉进门来,紧紧拥抱住他。那熟悉的身体实实在在地被他搂在双臂之间,他终於相信了这不是幻觉。
“真的是你?”解意连声问著。“真的是你吗?小非?”
“是,我是小非,你是小意。”宁觉非乐呵呵地道。“我穿越过来了。”
“怎麽会?”解意放开他,认真地看著他的脸。“这是你在那边的身体啊。他们不是说不能穿越过来吗?”
宁觉非显得很活泼,拉著他坐到沙发上,笑嘻嘻地说:“这还要多亏了你。”
“怎麽呢?”解意不解。“我什麽也没做过啊。”
宁觉非笑容可掬地解释:“你临走之前扔给我那个背包,里面有手机,有电脑,太多这个世界的电子设备了,因此,威胁仍然没有消除。那些科学家们又联络了我,然後我儿子的那个学生暗中做了手脚,改变了我身体中的某些结构,又将这边与我同质量的某些物质弄到了那边,这样就可以达到两边的平衡。於是,我就跟著你留给我的那些东西穿越过来了。”
解意顿时笑逐颜开:“这可真是太好了。”
宁觉非笑道:“你没留钱给我,没办法,我把你的电话什麽的全都卖了,只留下了电脑,里面有我儿子和孙子、孙女的照片,实在舍不得。反正我只是从K2那边出来找你,钱也足够。”
“无所谓,你尽管卖就是,比起你来,什麽东西都算不得珍贵。”解意笑道。“哎,你怎麽找得到我的家的?”
“你不是对我说过,你弟弟是上海的大律师吗?我找到了他,问你的家,他一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告诉了我。我当时还教训他,说他太没有保护你的意识了,怎麽能随便把你家的地址告诉陌生人?结果他说他不会给别的任何人,只给我。我问他为什麽,他说我只要进了你的家就懂了。”宁觉非说著,扫视著墙上的无数照片。“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
解意看著他的笑脸,只觉得恍如梦中,喃喃地道:“那我们现在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是吧?”
“是。”宁觉非郑重地点头。“我们永远在一起。”
此言一出,二人心潮澎湃,忍不住紧紧拥抱在一起。
*******************************
2029年,首都医院的产房前,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军人正在焦灼地徘徊著。另外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也在门外等著,那位中年男子也穿著军装。
忽然,门里传出婴儿响亮的哭声,有个护士探出头来,笑著道:“是男孩。”
那个年轻军人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爸,妈,是儿子,我有儿子了。”
那对中年夫妇也喜得真点头。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30来岁的青年人一起出了电梯,悠闲地走了过来,似乎是从这里路过。
他们快走到产房门口的时候,护士把婴儿抱了出来,交给了那个年轻军人。
年轻军人喜不自胜,却抱得十分笨拙。
他母亲连忙把孩子接了过去,专注地看著,一直在笑。
那两个路过的男子也凑上前来,微笑著看著孩子。
年青人笑道:“很活泼啊。”
中年人也笑:“是啊,长得真漂亮,叫什麽名字啊?”
孩子的父亲听人夸奖自己的儿子,也很高兴,闻言答道:“叫宁觉非,是他妈妈起的。”
年青人立刻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中年人说:“看上去,这孩子将来是要当将军的。”
一听这话,那一家人都十分开心,向他连声道谢。
这时,那个刚刚生下来的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对著那个中年人笑了起来。他那大大的圆眼睛笑成了一弯月亮,整张脸都显得特别漂亮。
中年人赞叹道:“真是个天使。”
孩子的父亲欣喜地看著儿子的笑脸,又一个劲地向他道谢。
又夸了孩子几句,两人这才离去。
走出医院,中年人笑著看了看他,温和地说:“小非,看著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却知道他在29年後会死,那真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看见自己的父亲这样年轻,那感觉更奇异。”年青人豁达地耸了耸肩。“我记得自己刚被授予少将军衔的时候,父亲曾经感慨地说过,我一生下来就有人预言我会当上将军。那时候我还觉得荒诞不经。呵呵,小意,原来那个预言师是你啊。”
中年人笑著问他:“你会提醒那个孩子将来的事吗?”
“不会。”年青人洒脱地道。“我穿越之前曾经向我儿子的学生保证过,绝不改变历史。再说,如果我不死,也就见不到你了。”
中年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意味深长地道:“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年青人握紧了他的手,温柔地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永远生活在时光之外。”
──END──

第21章 结局B

2052年,解意已届80高龄,这时候,他已被国际摄影界、油画界尊为艺术泰斗。除了对艺术天才的直觉外,他在推动全球和平进程、保护地球环境、维护平等自由等方面也做出了杰出贡献,并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这一年的夏季,北京再次举办奥运会,全世界许多国家的政界要人和各界名纷纷前来参加开幕式。
同时,为了造势,北京在此期间举办了一系列的音乐会,开了各种各样的画展、摄影展、艺术展,来自全世界的观众云集於此,巨大的北京城到处都是人潮汹涌。
为了加强保卫,正在北京郊外训练的特种部队“闪电”被特召进京,专门保卫这些要员和名人的安全。
宁觉非这时刚刚23岁,已是上尉军官。他雄心勃勃,一心想建功立业,欲做一代名将,万古流芳。
这一日,由解意领衔的全球艺术家慈善艺术展《我们的世界》在国立美术馆隆重开展,党和国家领导人有多位要前来参加剪彩仪式,安全级别为一级警卫。宁觉非他们全都去了,各自穿著便衣在预定位置游弋。他们非常警惕,随时注意发现异常情况。
从“那边”回到“这边”,已经过去44年了,解意一直在努力地积极地活著。他在等著这一天,等著与宁觉非相见。这将是他们在这一世惟一的一次见面机会。
虽然已经80岁,但解意的腰板仍然挺得很直,眼神更加睿智,神情更加平和。他头发雪白,穿著舒适的丝质中式对襟长衫,更显得仙风道骨。
在他的助理的陪同下,他乘汽车到达了美术馆。
馆长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来与他握手,满脸都是仰慕。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对他实是高山仰止,几乎有种眩晕感。
解意微笑著,犹如春日的阳光般和煦。他谦逊了几句後,缓缓地回身,往人群中走去。
人们不解,但纷纷向两旁让开,为他留出了一条通道。
按照“那边”的宁觉非向他描述的方位,他准确地找到了一个年轻人。
解意看著他。他高大英武,一双圆圆的眼睛中闪烁著热情的坚毅的光芒。他这时穿著T恤、牛仔裤,就像一个普通的帅气的大学生,有著阳光般的青春气息。
宁觉非看到这个眼神明亮,相貌清隽的老人以那样深邃的目光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心虚。他不大明白这位老人为什麽会用这种眼光瞧自己?难道他们以前见过?可他超卓的记忆里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他正在疑惑,那位精神矍烁的老人已经走上前来,紧紧地拥抱了他。
宁觉非正在诧异,只听老人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是宁觉非吧?”
“我是。”他点头。“老先生,您…认识我?”
解意放开他,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是的,我在很久以前遇见你。”
宁觉非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我…不记得了,解老,您能不能提醒一下,我们何时,何地,见过?”
“我们相遇的时间。”解意缓缓地笑道。“是在时光的那一端。”
周围的人全都发出惊叹。
“果然是老艺术家啊,出言不凡,充满哲理。”
“像诗人。”
“像艺术家。”
宁觉非却更加尴尬。他没听懂。
解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後你会明白的。”
“哦。”宁觉非只好懵懵懂懂地点头。
解意温和地笑著,亲切地问他:“你现在登上K2了没有?”
宁觉非更觉诧异。他怎麽会知道自己一心想登上那座难以攀登的高峰?他疑惑地看著解意,摇了摇头:“还没有。”
解意微笑,肯定地说:“你会征服它的。”说完,他在助理的轻声催促下,转身离去。
宁觉非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真是个好老头。”
解意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那一双仍然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思念。
觉非,你在那一端,也有60岁了吧?你还好吗?
蓟都的神威将军府中,两鬓斑白的宁觉非坐在书房中,身旁的桌上放著计时的沙漏,还有一台关著的超薄型笔记本电脑。他看著厅前院中白花花的阳光,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这个时候,年逾花甲的宁觉非似乎重又回到了年轻时的那一刻。他看著沙漏,脸上荡漾著静静的微笑。
意,这个时间,我正在值勤。有许多人在激动地说“解老来了”,可我没记住你的名字。
意,这个时间,你出现了。没想到你这麽老了,还这麽好看,性格也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麽从容不迫,还是这麽儒雅豁达。
意,这个时刻,你向我走来…
你在看著我…
你在对我笑…
你在拥抱我…
你问我:“你是宁觉非吧?”
你说你早就认识我。
你说我们相遇,是在时光的那一端。
意,现在我明白了,虽然你离开了我,但是你一直都在爱著我。
那次你拥抱我之後,我查过你的资料。我知道你的性向,也知道你虽然一直独身,但外界却总在猜测,你有一个极其秘密的同性情人,因为到你家中采访的记者看到,那里到处都是一个男孩子的照片,他们说你拒绝他们发表那张照片,而他们尊重你的隐私,所以从来没有偷拍过那些照片,也从来没有刊登出来。他们说那个男孩子极其俊美,有著明亮的眼睛、完美的五官和阳光般的笑容,却穿古装,留长发,望之不似尘世中人。他们猜测那个男孩子也许是个电影明星,善拍古装戏,可是记者们从来没有找到过那个人。现在我明白了,那个人是我,是我,在那一端,你一直一直,都是爱我的,都在爱著我…
意,那时候你拥抱著年轻的我,那麽紧地拥抱我,却没有说出你的爱,你只说我以後会明白的。
是的,在我死亡之後,在你离开之前,我什麽都明白了。
意,我也一直都在爱著你。
在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你也知道我是爱著你的。
意,在我们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你的灵魂,我的灵魂,还会不会再度相遇?
在时光的两端,他们静静地彼此思念。
──完──
──────────────────
瓦卡卡卡卡,这篇也完结鸟~~~~~~~~~~洒花~~~~~~~~~~~~~~
其实A、B两个结局偶都喜欢,这就像是对自己的考验,什麽样的难题出下来,偶都要写得出彩才行,哈哈哈哈祝大家快乐啊快乐,狗年大旺,万事如意!

第22章 番外 回家

这是2010年的春节,解意带着宁觉非回了家。
2009年,解意消沉了大半年,直到那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出现,他才缓过来。这件事,解衍夫妇和解思夫妇都知道。听说他要带人回来,自然是十分高兴,也非常好奇。
过去,解意在感情上一直表现得淡淡的,十分隐忍内敛,这是第一次为情而将喜怒哀乐表现得这么明显,这既令他们开心,却也让他们感到忧虑。
解意这时也住在上海,只是单独居住,没与家里人在一起。
大年三十,解意一早便和宁觉非出门,开车来到了父母那里。
解思和戴锦已经带着刚满2岁的儿子来了。解衍和卢芸一看到孙子,那真是两眼放光,再也没有什么知识分子的矜持,立刻接过来又逗又哄。这孩子刚刚学会走路,根本不想让人抱,只顾挣着下地,跌跌撞撞地走来走去,惹得家中一片笑声。
解意刚刚走进门,那孩子正东倒西歪地走到他面前,张开胖胖的双臂便抱住了他的腿。
解思哈哈大笑:“哥,这倒是巧得很,没想到我家小昕最先迎接你。
解意俯身抱起解昕,亲热地笑道:“是来迎接大伯的?嗯?是来要红包的吧?”
解昕十分喜欢这个伯父,不管听懂没听懂,先就点头。
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解思在一旁说:“快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解意便从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孩子手上。解昕瞧着这个从来没玩过的玩具,便用胖胖的小手抓住了,翻来覆去地看起来。
宁觉非一直在他们身后笑着,这时也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小昕,这是叔叔给的。”
解昕抬头看着他,一双亮亮的大眼睛显得十分漂亮。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张开双手朝他扑过去。
宁觉非顺手便接住他,将他抱了过来。
解昕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很是开心。
戴锦有些奇怪地笑道:“咦?小昕一向认生,这回可是与叔叔一见如故,真是难得。”
解意便向他们介绍:“他是宁觉非,你们叫他小非就行了。小非,这是我爸,我妈,我弟弟小思,弟妹艾丽斯。抱住你耍赖的这个小家伙叫解昕。”
宁觉非极有礼貌地一一称呼:“爸,妈,小思,艾丽斯。”
解衍和卢芸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只觉得自然之极,不由得笑着点头:“好好好,小非,来,赶紧坐,先喝点茶。”
解思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惫懒的模样,吆喝道:“小非,你得叫我哥。哎,你成年了没有?我哥没犯罪吧?”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沉稳地笑着,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不知所措。他现在的外表怎么看也不像是满了20岁的样子,也就像是个高中生。
解意在一旁笃定地道:“他已经满19了,在法律上应该是成年了吧?解大律师。”
“19岁?”解思看了宁觉非半晌,不断摇头。“哥你也太过份了吧?他还这么小。”
解衍也关切地问:“小非,你父母呢?你与我们家小意的事,你父母同意了吗?”
宁觉非温和地笑道:“我没父母了,是小意在路边捡到我的。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解衍和卢芸顿时大起怜惜之念,连连点头:“那好,那好,以后也是我们的儿子。”
解思却在一旁调侃:“小非,就算我哥救了你,你也不必以身相许。助人为快乐之本,他虽然是帮助了你,不过他也快乐过了,你就不用理他了。”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是我死追小意的,不是他追我。”
解意笑着把解昕从他身上拿下来,放到卢芸手上,搂着他的肩,示威地对解思道:“小思,你不用从中挑拨,我跟小非是什么话也离间不了的,也是什么事都分不开的。而且,你是得叫他哥,听见没有?”
解思揉了揉鼻尖,大笑起来:“好吧好吧,小非哥,欢迎你。”
宁觉非笑得很愉快:“叫我杰姆斯也行。”
戴锦便笑道:“杰姆斯,跟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吧?看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咱们一起买来。”
解衍立刻点头:“对啊,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吧。现在商场里都是人山人海,我们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挤不动。”
四个人便开开心心地坐上解意的吉普,来到上海华联。
里面果然是摩肩接踵,人潮汹涌。
解思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就像是买东西不要钱似的,简直是要抢了。”
戴锦却正正经经地跟他们商量:“酒就买红酒吧?要不要白酒和啤酒?”
解意问宁觉非:“你说呢?”
宁觉非微笑:“有没有梨花白?”
戴锦和解思便认认真真地在货架上找了过去。解意看着宁觉非,轻轻地笑了起来。
戴锦拿着一瓶形状修长的酒过来,问他:“只有梨花陈酿,你看行不?”
“行啊。”宁觉非立刻笑着点头。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从解思身旁擦过。解思正在专心挑酒,根本没有注意。
宁觉非飞身扑过去,一把揪住了他。
那人一瞬间有些惊慌,回头看是个长相秀美的少年人,不由得起了轻慢之心,喝骂道:“你他妈的瞎了眼啊,乱抓什么?”
宁觉非却只是冷笑,一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狠狠地握了一下他的肩膀,立刻痛得他大叫起来,随即软倒在地。
解思有些不解,赶紧阻止他:“小非,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
解意却反而叫住了他:“小思,你别管,小非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宁觉非蹲下身,飞快地将他搜了一遍,随即从他身上拿出了好几个钱包,其中一个就是解思的。他冷笑一声:“小子,算你那接赃的同伙跑得快,否则我连他一块抓。”
解思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没想到小非的眼睛那么尖,身手那么好。”
扰攘片刻,有营业员叫来了保安,把那小偷带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广播叫丢失了钱包的顾客到办公室去认领。
等他们高高兴兴地推了一车东西到收银台时,一位高级经理等在那里,向他们表示了感谢,并坚持要给他们打5折,以表谢意。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道:“下次买东西一定要带着小非。”便推着车子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解思把宁觉非拉到一边,神秘地嘀咕了半天。解意一直推着车,不去参与他们的谈话。
等到了车边,戴锦和他将东西一袋一袋地放上车,随后看着解思:“安迪,你说完了没有?怎么忽然变了老婆婆?”
“说完了说完了。”解思哈哈笑着,拍了拍宁觉非。“小非哥,有你保护我哥,我就放心了。”
“没问题。”宁觉非微笑着看向解意。“有我在,连他一根头发也没人能动。”
解思连连点头,兴致勃勃地说:“小非哥,等过完年,咱们比试比试怎么样?你也教我两招。”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
解意笑道:“他是柔道高手。”
宁觉非颇感惊异:“真没想到,你们这个时候的律师要有这么好的身手吗?难道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人会报复你们?”
解思嘻嘻笑道:“这是增加自我保护的能力。再说,这年头谁说得清楚?我哥那么与世无争的,还不是有人绑架他?”
解意看了他一眼。
解思立刻举手投降:“哥,小非哥又不是外人,所以我才随便说一说的。”
“是啊,小意,你别生小思的气。他告诉我那件事,不过是让我提高警惕,绝不要让人再伤害你了。”宁觉非跳上驾驶位,笑着说。“小意,上车吧,我们回家了。”
解意愉快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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