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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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道上灯火通明，一队坦克正缓缓向前推进，并同时炮击总统府。
在坦克后面，是大批全副武装的陆军官兵，他们站在军用吉普上，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空中也传来数架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很明显是飞向总统府。
他们的耳机里传来了凌子寒沉着的声音：“这是军事政变，全体撤退。”
第287章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坦克开上溪罗街头，枪声响遍大街小巷。班迪安下令逮捕内阁，然后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谴责政府的“卖国行为”，宣布实行军管，成立临时政府，自任大总统，赫离为副总统。
对于这一变故，普通的平民百姓非常不解，相当惊愕。因为是夜间，政变只在溪罗发动，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除非深夜没睡还在网上或看电视消遣的人才听到了他的讲话，但首都的人却都被枪炮声惊醒。他们在黑暗中颤栗，惊恐地寻找安全地带，却又不敢贸然出去。有地下室的人躲了下去，其他人只得呆呆地看着窗外。爆炸的火光不时照亮夜空，让人心惊胆战。
虽然凌子寒反应快速，却仍然没能带着李源及时撤出总统府。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特勤人员却训练有素，虽急不乱，井然有序地保护着李源和郑丹青乘电梯来到地下安全室。凌子寒却留在上面，没有跟下来。他迅速指挥总统府卫队布防，全力抵抗来犯之敌，同时呼叫雷鸿飞，要他派突击队立刻前来支援，掩护总统撤退。
李源被特勤人员不由分说地送进地下的总统办公室，这才有时间说话。他双眉紧皱，沉声道：“立刻给我接通空军司令伊德将军。”
那位空军上将很快拿起电话，向他报告：“总统先生，我已命令溪罗附近的部队起飞，空降师也整装待发，请您下令。”
“很好。”李源斩钉截铁地道。“我命令你，立刻向叛军开火，并轰炸叛军指挥部，注意精确制导，避开民居，一定要尽量减少平民伤亡。”
“是。”伊德答应着，便去下令了。
李源随后接通海军司令宋廷：“宋将军，班迪安公然践踏国家宪法，不顾人民安危，发动军事政变，我命令你立刻向叛军发起攻击，平定骚乱，保卫首都。”
宋廷将军却有些犹豫不决：“总统先生，可否与班将军谈判？看他到底有什么主张？是否可以和平解决？”
李源心里一沉，表面却镇定自若：“他的坦克都开到我的门口了，你觉得还能谈吗？”
宋廷吃了一惊，马上说：“我这就给班将军打电话，请他退兵，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嘛，又没有什么原则性冲突。”
“好。”李源冷静地点头。“如果他不肯退兵，请宋将军以国家为重，迅速出兵，与伊德将军配合，平息叛乱。”
“伊将军已经动了吗？”宋廷又是一惊，立刻说。“总统先生，我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李源放下电话，沉吟片刻，便接通了凌子寒。话筒里顿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凌子寒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和从容。李源关切地问：“上面情况怎么样？”
“叛军的攻势很猛。”凌子寒冷静地说。“我们炸毁了他们七辆坦克，堵塞住进来的通道，他们的坦克和其他车辆都进不来，派出了步兵往里冲，我们正在全力阻截。我已经与中国的特种部队司令雷将军联系了，他会派突击队前来，掩护我们撤出，大概二十分钟后能够到达。”
“好。”李源点头，叮嘱道。“你们要多加小心。”
“是。”凌子寒结束通话，继续投入战斗。
李源放下电话，看着墙上的几个屏幕，问旁边的随员：“联络上副总统了吗？”
“有消息了。”那人报告。“洛局为掩护副总统父子身受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已经被中国的突击队营救出来，送到他们的航空母舰上。”
李源一惊：“立刻接通副总统的电话。”
大约半分钟后，周屿出现在屏幕上。他有些疲惫，但没有受伤，神情间满是焦虑，急切地问：“源叔，我听说狗日的班迪安反了，正在进攻总统府，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撤出来没有？你受伤了？伤得重吗？”
“伤得不重，擦破点皮，没事。我现在总统府的地下办公室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李源严肃地说。“阿屿，如果我出了意外，你立刻联络内阁，接任总统职权，并在第一时间向全国宣布。”
“源叔，你别这么说。”周屿急了。“我这就回去。就算一时找不到可用的军队，就凭我们日月会的那些兄弟，也能冲进总统府去救你出来。”
“不要鲁莽，听见没有？”李源厉声道。“你现在是副总统，不是草莽英雄。如果我们一起出了意外，那就正好让班迪安趁心如意，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逮捕内阁，绑架议会，登上总统宝座。我不会让他如愿的，你也一样，听见没有？”
“是，我明白了。”周屿被他教训得心服口服，马上点头，随即焦急地说。“那你怎么办？得想办法撤出来啊。”
“你放心吧，子寒已经联络中国的突击队了，他们正在赶过来，很快就到。”李源放松下来，微笑着说。“在古鲁岛上，你应该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吧？”
“是啊，非常厉害。”周屿也笑了。“有他们赶去，我就放心了。他们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我也相信。”李源郑重地说。“阿屿，记住我的话，如果我出了意外，总统就是你，你要挑起这副担子来，别丢我的脸。”
“是，我会做到。”周屿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央求。“源叔，答应我，你一定要安全出来。”
“我会尽力。”李源微笑着安慰他。“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无论形势有多么险恶，我永远都不会放弃。”
“是，我知道。”周屿点头。“源叔，我等着你。”
“好。”李源结束通话，这才转身，吩咐身边的特勤人员。“请郑丹青过来。”
很快，郑丹青便惴惴不安地走进房间。李源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出去，这才对他说：“坐吧，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他态度和蔼，声音低沉，并不严厉，郑丹青却微微抖了一下，猛地扑过去，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连声解释：“这不是我做的，请你相信我。我爱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我知道，起来吧。”李源柔声说着，伸出没受伤的手扶他起来，让他在身旁坐下，这才微笑着看向他。“我要你说出来，只不过是想判断一下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呢？就严重到要被别人挟持吗？”
郑丹青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的母亲其实是养母，而我的生母…是娼妓。我以前不知道，直到我做了你的助理，开始在媒体上抛头露面，我生母找上门来，我才清楚这一切。这件事如果揭露出来，就是丑闻，不但有损我的名誉，对你的声誉也有损伤。按照通常的做法，你必须让我离开，与我继绝一切关系，可这是我最不愿意的。我竭力掩盖这件事，将我生母送到国外，给她富裕的物质生活，叮嘱她不得对外界乱说一个字。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还是有人知道了。他们找到我，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对你不利，而是要针对凌子寒。我…那时候很嫉妒他，一时犯了糊涂，又顾忌生母的事被揭穿，就答应与他们合作…”
“你这傻孩子。”李源轻轻叹了口气。“你生母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她来找你的第二天我就清楚了，后来看你处理得很好，又似乎不想让我知道的样子，我就没过问。”
郑丹青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愣愣地问：“你知道？那你还让我跟在你身边？”
“这跟你没关系。”李源摇头。“你不过是个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
郑丹青的眼泪滚落下来：“源叔…源叔…”
李源轻轻抚了抚他的肩，柔声问：“他们是谁？”
郑丹青摇头，迟疑半晌才说：“我觉得像是班迪安那边的人，但不是很肯定。”
“哦。”李源凝神思索着，一时没有吭声。
郑丹青有些害怕：“源叔，你不会怪我吧？求你原谅我，别赶我走。”
李源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他：“放心吧，我不会赶你走的。你也别怕这怕那的了，安心工作。目前我们正面临最大的危机，当务之急是尽快撤到安全地带，你要紧跟着我，别走散了，明白吗？”
“好。”郑丹青喜出望外，这才安下心来。
确认了他不是敌方阵营的人，李源也放下心来，便专注地着手应对当前的危急局势。
这时，总统府里里外外的枪声更加激烈，不时炸开的照明弹将夜空映得亮如白昼，凌子寒抬手看了看表，脸上满是镇定与坚毅。
第288章
炮火一响，卫天宇就和凌子寒联络，听他的命令。
凌子寒简明扼要地说：“总统府被包围了，我需要一个出口，你设法进入他们的指挥系统，调动进攻的军队，让开一条通道，我们才能杀出去。”
“明白，我来想办法。”卫天宇立刻飞身蹿出，避到靠近墙边的一个青铜雕塑后面，仔细观察敌人的情况。
目前，基本上全世界各国的军事指挥系统都是与外界隔离开的，用无线方式很难侵入，最佳的办法是通过他们的终端进去，只要有一个单兵作战装备就行。卫天宇看了一会儿，转头与梅林商量：“我们潜出去，弄套完好的装备。”
“行。”梅林点头，躬身往一旁跑去。
卫天宇紧跟在他身后，很快进入下水管道。虽然壁上到处都是严密的微型监控设备，但凌子寒给了他们电子身份卡，使他们不用破坏监控系统就可以畅通无阻地离开。
凌子寒指挥卫队用手提式导弹炸毁了七辆坦克，完全堵塞了进出总统府的通道。他密切注视对方步兵的动向，同时向卫天宇指示被毁坦克的方位。
卫天宇准确地找到一个窨井出口，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敏捷地蹿出去。这个出口正好被坦克覆盖着，遮住了外界的视线，也让车底下出来的人行动受限，不过，对于卫天宇和梅林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卫天宇趴在车底，从手表里扯出微型探头，操纵着绕坦克一圈，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梅林警惕地从履带之间看出去，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这是第一辆坦克，后面还有六辆被炸毁的坦克，有的横过来，有的翻倒在地，将道路塞得死死的，而黑暗的夜色与滚滚浓烟则成为最好的掩护。卫天宇迅速对梅林介绍了情况，两人微一点头，不必多作商量，便已默契在心。卫天宇向左，梅林向右，同时滚出车底，飞身蹿上坦克，一晃眼的功夫就钻了进去。
里面有四个军人，都已死亡，卫天宇将人搬到一边，坐到座位上，很快就找到仪表板上的指挥系统终端。他立刻把自己的电脑接入，飞快地操作起来。
坦克周围枪炮声不断，越来越激烈，他却仿若未闻，冷静沉着地破解一道道防火墙。梅林镇定地守在出口处，将微型探头伸出去，凝神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时，班迪安的特种部队已经突破总统府的外围防线，从四个方向冲进去，直扑天权楼和玉衡楼。
当初建造总统府时，重点考虑的是防范台风、地震等自然灾害，对于军事政变压根就没想过，因而这些小楼并不适合防御。凌子寒到来后虽然做了局部调整，也只能低御小规模渗透，对于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进攻是很难支撑太长时间的。虽然总统府卫队忠心耿耿，死战不退，延缓了敌人的推进速度，但终究众寡悬殊，抵挡不住。
就在危急关头，雷鸿飞率人赶到了。就有一群背着动力翼伞的特种战士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飞进总统府，迅速降落在天权楼和玉衡楼顶。
五分钟后，两架武装直升机便全速飞进总统府。
李源乘电梯上来，随即被特勤人员保护着登上楼顶。他的脸色灰白，呼吸急促，抬手紧紧按着胸口，脚步渐渐有些踉跄。
郑丹青抢前一步，背起李源。凌子寒立刻指挥直升机降落。
郑丹青在特勤人员的护卫下快步向直升机跑去。耳边子弹横飞，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要救李源出去。
郑丹青他们刚要走到直升机前面的时候，几颗导弹呼啸而至，都是用手提发射器近距离射出，瞬间即至，很难闪避。郑丹青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李源放下，随即飞速转身，抱住他倒在地上，用身体护住他。
其他几个特勤人员同时扑过去，伏在两人身上。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响起，直升机被炸成一团火球，碎片与火星四溅飞出，雷鸿飞和凌子寒在这之前就察觉到异样，立刻就地卧倒，等爆炸结束便一跃而起，奔向李源。
他们身上的几个特勤人员非死即伤，郑丹青的肩膀也被一块弹片插入，血流如注，李源却安然无恙，只是在火光的映照下脸色更加难看。
雷鸿飞见自己的直升机被炸，飞行员惨死，心里不由得大怒，厉声命令自己的部队全面压制住对方火力，同时指挥另一架直升机降落，但是，飞机刚刚停稳，飞行员就被叛军的狙击手射中。
凌子寒大声说：“鸿飞，你去开。”
“不行。”雷鸿飞坚定地道。“我是指挥官，决不能离开。子寒，你去，快。”
凌子寒知道他说的有理，现在每分每秒都很重要，不能耽误，便没有与他争执，转身拉开舱门，将牺牲的飞行员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坐上了驾驶座。
雷鸿飞将郑丹青和李源送上飞机，便对凌子寒使劲挥手：“快起飞，走。”
凌子寒立刻操纵飞机高速升起，向海上飞去。
不久，他在耳机里听到梅林和卫天宇的对话。
梅林的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道：“还好…你呢？”
“还行…”卫天宇的声音很微弱。“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凌子寒听出两人受了重伤，不由得心里发急，可他正驾机在茫茫海面上飞行，根本不可能掉头回去，只得呼叫两人：“你们马上疗伤，并通过下水道向安全地带转移。你们还能走吗？”
卫天宇努力振作精神，对他说：“能…能…你别担心。”
凌子寒只得暂时抛开心中的担忧，集中注意力，操纵着直升机在海风中转到航母的船头，在明亮的灯光下稳稳地停到甲板上。
等在旁边的军医立刻冲上来，打开舱门就问：“病人在哪里？伤者呢？”
李源已经昏迷，郑丹青急得不行，赶紧说：“在这儿，请你们一定要治好他。”
军医们颇有经验，没有移动李源，先上飞机去替他检查，一切步骤都井然有序。
凌子寒心急如焚，跳下飞机就去找张海洋。他需要更好的攻击直升机，好立刻飞回去救卫天宇和梅林。
他还没降落，张海洋便听到雷鸿飞的呼叫，知道凌子寒驾着直升机回来，便立刻跑到甲板上，一看到那个跳下飞机的身影，就兴奋地扑了过去。
凌子寒警惕地转身，瞬间便看清冲过来的是谁。他放松下来，与那位年轻的海军少将紧紧拥抱。
“子寒，子寒，真的是你？太好了。”张海洋非常激动。“鸿飞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开飞机？什么时候学会的？”
“有我父亲教，什么学不会？”凌子寒微笑。“海洋，我有两个人身受重伤，被困在溪罗。你给我一架飞机，我要去救他们回来。”
张海洋连连摇头：“不行，你不能去，那边太危险。打仗的事就交给鸿飞吧，你在这里指挥就行了。你那两个人在什么位置？如果鸿飞过不去，我可以派海军陆战队去救援。”
凌子寒看着他，轻声说：“海洋，那两个人虽然是我的下属，可一个就像是我的亲兄弟，而另一个是我的爱人，我必须去救他们。”
张海洋立刻明白了，沉吟片刻，便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一架飞机，派两个人去协助你。”
凌子寒正要推辞，张海洋笑着强调：“这是我的条件，你不准讨价还价，不然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凌子寒心念电闪，迅速改变计划，温和地说：“这样吧，你派人送我回去，我一个人跳伞。”
张海洋正要开口劝阻，凌子寒也学着他的模样，微笑道：“海洋，我们是兄弟，你可别逼我找我父亲给你下命令。”
从小到大，凌子寒都是个谦和温文的孩子，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张海洋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便知道不能阻止他，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派人送你到溪罗。”
他立刻安排人准备飞机，同时找最好的飞行员来，凌子寒则与梅林和卫天宇联系，询问两人的情况，又调出溪罗的地下管网图，找到最佳的撤退路径。
十分钟后，凌子寒便背着伞包登上直升机。张海洋在下面向他挥手，大声道：“子寒，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好。”凌子寒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便命令飞行员立刻起飞。
夜色如墨，溪罗不断闪现出爆炸和燃烧的火光，居高临下地看去，整个城市就如电影上描写的地狱，给人恐怖、黑暗、混乱、危险的印象。凌子寒的心里却有一幅清晰的地图，对敌我态势了如指掌。走到预定降落的地域，他要飞行员在空中悬停。通过夜视仪打量一下地面的情况，他便跳了下去。
就这一停的功夫，直升机就被地面叛军的防空监测设备锁定，凌子寒刚刚跳下去，地上就有手提导弹向飞机发射。直升机的警报响起，电脑自动发射导弹拦截，将射来的导弹在空中击毁。飞行员立刻向上升到五千米的高空中，随即调转方向，飞回天涯号航空母舰。
第289章
下水道非常安静，空无一人，相对于地面上的战火纷飞，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凌子寒健步如飞，很快找到了卫天宇和梅林。
在昏黄的灯光下，梅林倚着墙，脸色很难看，卫天宇躺在地上，头枕着他的腿，情况更加不妙。
凌子寒一边冲过去一边卸下肩上的背囊，几乎是一瞬间便完成了一系列操作，将自动充气软垫铺在地上，把卫天宇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上去，将一盏无影灯粘到墙上，拿出医药箱，就要为梅林处理伤口。
梅林伸手拦住他：“我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你赶紧救天宇，他很危险。”
凌子寒无暇吭声，将一个医学综合检测仪套到他的手腕上，便转身去抢救卫天宇。他动作麻利地清创、缝合、包扎，一切都做得相当专业。
忽然，管道里隐隐传来急速奔跑的回声，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跑动，本来平静安宁的气息立刻被搅乱，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
凌子寒迅捷地收拾好器械，背起卫天宇，对梅林轻轻摆了一下头，示意他跟着自己撤。梅林心领神会，立刻过来，跟在他身边。他们向前走了几步，拐进一条狭窄黑暗的岔路，贴着墙向前直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出水口，这里直接通向大海。
这是一个巨大的涵洞口，足有两人高，污水流到这里已经净化得合乎排放标准，因而可以毫无阻滞地流入大海。此时此刻，黎明的霞光已经出现在天际，照得大海波光粼粼，一束浅金色的光也斜斜地照进洞中。
凌子寒在耳机里与张海洋派来接应的人通话，他们驾驶微型潜艇已经到达附近海域，一接到他的信号便驶了过来，上浮，开舱，等他们三人上船后立刻关门下潜，总共用了不到一分钟。
潜艇向外海疾驶，凌子寒把卫天宇放到一张狭窄的简易床上，扶着梅林躺到另一张床上，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直到这时，他心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后没再出现任何意外，潜艇在半个小时后直接驶进天涯号航母的船腹中，缓缓上浮。
两副担架已等在栈桥上，凌子寒将卫天宇和梅林抱出来，分别放上去，两人便迅速被送往医疗室。
张海洋亲自在这里迎接，看着担架离开，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凌子寒上下打量，关切地问：“你怎么样？累了吧？有没有受伤？”
“不累，没受伤。”凌子寒温和地笑着，边往上走边问他，“总统的病情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嗯，已经清醒了。”张海洋亲热地搂住他的肩，带着他往医疗室走去。“他说想见你，打算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
“哦。”凌子寒点头，又问他，“洛局长呢？伤势如何？副总统也在这里吧？”
“对，洛局长还没醒过来，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了。副总统在总统那边，都在等你。”张海洋端详着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你累了一夜，水米没沾牙，那怎么行？来，我陪你一起吃。你一定要多吃点，不然我不放你走。”
凌子寒确实又饥又渴又疲惫，自己也知道如果不好好休息一下，肯定撑不住，便没有推辞，笑着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从南海向B国航行的过程中，张海洋多次与雷鸿飞谈起凌子寒，对他的身体状况了解了很多，饮食上的禁忌也知道一些，所以这次对厨房是叮嘱了又叮嘱，做出的东西都很适合凌子寒。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张海洋感觉特别高兴，一直眉开眼笑。跟小时候一样，凌子寒对他的照顾坦然接受，仍然像个乖巧的孩子，身体瘦弱，相貌清秀，目光清澈，笑容温柔，让他打心眼里想要去关心和保护。
凌子寒觉得很舒服。张海洋和龙潜从小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对他一直都是小心呵护，关怀得无微不至，与他们在一起，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浸在温热的水中，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每根血管都被暖流涌过，让他不再感到难受。
在温馨美好的气氛中，凌子寒吃下半碗饭，喝了一小碗汤，这才谈起正事，关切地问：“鸿飞那边怎么样？撤出来了吗？”
“嗯。”张海洋轻轻点了点头，“林靖已经赶到了，战斗很激烈，听他们的通话，鸿飞似乎为掩护林靖而受了伤，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他们现在已经突围，我派海军陆战队去接应他们了。”
凌子寒听到前面的话不由得一惊，再听到后面一句又是一怔，询问地看向他。
张海洋明白他的意思，微笑着说：“李总统与周副总统向我国政府提出，将两国的联合演习改为联合平叛，请中国军队帮助他们平定国内的武装叛乱。我国政府接受了邀请，国防部下达命令，由鸿飞担任平叛前敌总指挥，由我担任副总指挥。我接到命令后，立刻派出陆战队接应鸿飞和林靖他们，这个行动是完全合法的。”
“原来是这样。”凌子寒放了心，“那太好了。”
既然没有指派他负责这次行动，他也没有接到来自总部的命令，就说明他用不着再参与以后的战斗了。他吃完饭后，便去看望李源和洛敏。
在他的安排下，李源和周屿相继向全国发表了电视讲话。他们愤怒地谴责班迪安的行为严重违背宪法精神，践踏了人民的权利，并郑重申明，坚决与叛军斗争到底。
把国事交代完，他已是气喘吁吁，深吸了几口氧气后才缓过来，清晰地说：“我与郑丹青在多年的工作中产生了感情，当叛军将我们重重包围，情况危在旦夕时，他与我不离不弃，在生死关头，他舍命掩护我，因此而受伤，令我深深感动。如今，我病情严重，他依然坚持与我相守，这样的真情十分宝贵，我非常珍惜。所以，我已向他求婚，一旦叛乱平定，我们就结为伴侣。”说着，他努力抬起手，伸向一旁。
郑丹青连忙握住他的手，已是泣不成声。
凌子寒把镜头稍稍转动，将这一动人画面传向B国全国。
李源握着郑丹青的手，实在支撑不住，又陷入了昏迷。床边的监测设备发出警报，立刻有医生冲进来抢救。
根据宪法规定，周屿代理总统职务，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溪罗全城戒严，并请所有人尽量呆在安全的地方，不要进入正在发生战斗的区域，并同时宣布，B国与中国原定的联合军事演习继续进行，但内容改为联合平叛。他向人民保证，一定会消灭叛军，保卫民主，恢复和平。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金石之声，给B国全国军民造成很大震动，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信任与依赖。
这之后，赫离和班迪安均打算发表讲话，严厉抨击周屿，指责他违反宪法，是非法总统，却均被强大的干扰源阻挠。此时此刻，不但前方正激烈交火，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科技精英正厮杀得难解难分，那是无形的战场，却对战事的成败起着重要作用。
凌子寒随后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报告目前的情况。听完他的汇报后，凌毅温和地说：“你的工作已告一段落，就呆在天涯号上吧，如果鸿飞和海洋要求你协助，你可以酌情处理，如果他们要你休息，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天宇和梅林。”
“好。”凌子寒点头。
凌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你现在身上还有药吗？”
“没有。”凌子寒微微一笑。“都扔在总统府了，没时间想那个。”
“哦。”凌毅沉吟了一下，便道。“我会让小阅跟天涯号上的医生联系，尽量在他们现有的药品中找到合适你用的。你自己多注意休息和保暖，别让病情复发。”
“好，我会的。”凌子寒心里暖融融的，微笑着说。“爸，你不用担心我，海洋把我照顾得很好。”
“嗯，我不担心。”凌毅的声音始终柔和低沉，不疾不徐，让人感到安全与信赖。
放下电话后，凌子寒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大事需要他处理，便去了卫天宇和梅林的病房。
两人已做完手术，正在输血、输液，都睡得很沉。
凌子寒先去看了看梅林，然后才来到另一张病床边。他深深地凝视着卫天宇的脸，缓缓地俯下身，在他失去血色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290章
当朝阳跳出海平面的时候，雷鸿飞被直升机送到天涯号上。医生们早就等在停机坪旁边，飞机一停稳便一拥而上，将雷鸿飞抬了出来。
凌子寒一听张海洋说雷鸿飞马上会到，就立刻和他一起出来迎接。两人知道他受了伤，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伤会重到这个程度。
雷鸿飞的整个右胳膊都被炸碎了，根本无法挽救，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他的脸色从来没有如此惨白过，气息微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凌子寒和张海洋又惊又急，跟着担架往急救室跑去。看着军医们进进出出地忙碌，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凌子寒才回过神来，急切地说：“要尽快安排飞机，把重伤员全部送回国治疗。”
“已经在安排，我再去催。”张海洋转身便跑向指挥室。
凌子寒站在那里，默默地透过一小块圆型玻璃窗看着屋里的情景。仅仅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他的爱人、他的兄弟、他的朋友都身负重伤，一个个躺在这里，阒无声息，那种如在滚油里煎熬的感觉似乎让他的心脏超出负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靠上金属墙壁，冰冷的气息渐渐透过他的衣服，浸进他的身体、骨髓。他皱了皱眉，赶紧站直，以免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寒意而引发病情。
很快，张海洋便匆匆跑回来，对他说：“李总统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向你父亲报告过了。凌伯伯已经安排好，重型直升机大约半小时后就会到达。你陪着他们一起走。”
“好。”凌子寒点头。
张海洋怜惜地搂住他的肩，低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不担心。”凌子寒微微一笑。“你也要多保重。”
张海洋亲热地拍拍他的肩，抬眼看着房中昏迷的雷鸿飞，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话间，重型运输直升机降落在甲板上，凌子寒与张海洋看着几位要后撤的伤病员被送上飞机，这才紧紧拥抱，相约“北京见”。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放开手，凌子寒转身登机，张海洋后退几步，笑着向他挥手道别。
直升机随即起飞，向北飞去。
一路都很顺利，衔接得十分紧凑，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四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达北京六四三医院。
童阅早已准备好，立刻把几位伤病员分别送到特别医疗处的急救室里，几组专家同时进行抢救。童阅百忙中还拉着凌子寒，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又替他把了一下脉，感觉还好，这才快步离开，为雷鸿飞做手术去了。
凌子寒等在走廊上，不断在抢救卫天宇、雷鸿飞、洛敏和李源的手术室外走来走去。他神色平静，目光恬淡，完全让人看不出内心的焦虑，其实多年来从未如此担忧过。正在心乱如麻之际，忽然身后传来凌毅的声音：“子寒。”
凌子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以往只要有人接近，他肯定会立刻发现并迅速做出反应，凌毅虽然与他一样，走起路来一向悄无声息，可那种有人靠近造成的空气波动仍然会让他察觉到，怎么会人都到了身后还没注意？况且，凌毅现在应该坐镇指挥中枢吧，怎么会到这里来？他心念电转，回头看去。
凌毅确确实实就站在他面前，关切地说：“子寒，你别太担心了。”
凌子寒看着父亲，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暖意，温和地问：“你现在过来，没关系吗？”
“嗯，没事。”凌毅上前搂住他的肩。“现在是打仗，自然由你雷伯伯指挥。前方有海洋、林靖、觉非，都是让人放心的孩子。至于情报方面的支援，有吕鑫坐镇，也用不着我在那儿看着。鸿飞、天宇、梅林都受了重伤，你也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既陪陪你，也让你雷伯伯放心。”
凌子寒被父亲圈在臂弯里，心里踏实了许多。他轻轻点头，低声说：“雷伯伯现在一定担心得很。”
“是啊，可他不能离开，必须在那边盯着。”凌毅拍拍儿子的肩，温和地道。“你去休息一下吧，不然我也要担心了。”
“我…”凌子寒想要拒绝，面对父亲却说不出来。
凌毅带他走到旁边的休息室，揽着他坐到沙发上，对他说：“来，躺一会儿吧，爸爸代你守着，手术一完就叫你，好吗？”
凌子寒自然相信父亲，答应一声，便听话地躺下了。
凌毅对这里很熟悉，从柜子里拿出枕头和毯子，给儿子垫好、盖好，又陪着坐到旁边，看着他闭上眼睛，渐渐的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入睡，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仔细地把门带上。
凌子寒累了一天一夜，始终处于高强度的紧张状态，直到看见父亲，心里才突然放松下来，顿时被深深的倦意席卷，睡得很沉，连个梦都没有做过。
凌毅在外面站了很久，那些急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护工只要一看到他，都会很自然地放轻脚步，甚至屏住呼吸，以免打扰他。凌毅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动也不动，却连背影都充满了如山般的气势与无坚不摧的力量。
童阅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听护士说凌毅来了，便换下手术服，洗净双手，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凌毅感觉到他的接近，立刻转身迎过去。
童阅向他报告了几位伤者的情况，然后关切地问：“子寒呢？他怎么样？”
“在休息室里睡着。”凌毅轻声说。“我看他很担心，但一直不吃不睡地这么撑着也不行，就带他过去，让他睡一会儿。我答应他，代他在这里守着，一旦手术完成，就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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