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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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沈念秋笑道,“我们是同类,能做同事是让人很开心的一件事。”两人笑着闲聊几句,立刻又回到正题,把去北京之前要做的工作一一列出,再反复讨论、补充,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欧阳懿一直待在沈念秋的办公室。桌上堆满了文件资料,两人拿着笔在纸上画出酒店的管理结构草图,然后确定每个部门的敢为配置、员工数量,一遍讨论,一边修改,然后欧阳懿用沈念秋的笔记本电脑拟出除了服务员之外所有人员的岗位描述,以便先在公司内部招聘,然后再出去到人才市场招人,另外,还会在报纸和专业的酒店人才网上登出招聘广告。

沈念秋翻了翻桌上的台历,“现在是七月,基本上算是各企业招人的淡季,像我们这样大规模招人,应该能吸引到不少应聘者。”

“嗯,先在酒店内部招招看。”欧阳懿想了想,“我以前手下有两个很能干的,后来跳槽了,不过在新酒店里斗不过那里的地头蛇,正准备撤退,我可以把她们带到北京去。两个都是女的,一个是客房部经理,一个是前厅部经理,都挺不错。”

“那就带上。”沈念秋双眼发亮,“她们结婚了吗?可以长期在北京工作吗?”

“一个离婚了,去哪儿都无所谓。另一个是结了婚的,不过老公体弱多病,经常住院,一直没有工作,全靠她养家。所以她希望有个工资待遇好的单位,到哪里都没关系,很能吃苦。”欧阳懿想了想,又补充道,“客房部经理三十七岁,前厅部经理三十岁,形象气质都是不错的。”

“行,那你与她们联系,让她们迅速辞职,尽快过来。”沈念秋很果断,“现在筹备的时间很紧,基层员工很难全部找到合适的。不过,我们有一所专门培训服务人员的学校,第一期的孩子已经毕业,分别在总店和江南春实习,你可以去挑选。现在主要就是中层管理人员比较缺,要尽快招人。”

“嗯,是啊。”欧阳端刚说到这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沈念秋提高声音。“进来。”

守在电梯口的保安将房门推开一点,小心翼翼地说:“沈总,有位先生说要找今天新来的欧总,我不知道是哪一位。我们队长问了人力资源部,他们说欧总好像在你的办公室。”

沈念秋有些困惑。欧阳懿的脸刷地就白了。沈念秋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沉声道:“让他进来,你也留下。”保安答应一声,站到门侧,接着就有一个男人冲了进来。

这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瞧上去一表人才,只是气质浑浊,眼神里满是浮浪邪气,一看就不像正派人。他进来后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德情形,脱口而出,“哟,原来有两个美人儿啊!”保安一下就站直了,只要沈念秋发句话,他马上就要这个混账好看。

沈念秋冷冷地盯着他,“你哪位?说话放尊重点!”那人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态度很强硬,再看看旁边一脸怒色的高大保安,马上收敛了一些,一本正经地说:“我来找我老婆。”沈念秋马上反驳,“欧总早就离婚了,从哪儿钻出来的老公?”保安一听,更加警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

那人似乎一向为所欲为惯了,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于是恼羞成怒,习惯性地冲到欧阳懿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外拽,嘴里还骂骂咧咧,“怎么着?几天没收拾你,就找到靠山了?告诉你,那小妞当不了你的靠山,惹火了我,连她一起收拾。”

沈念秋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和保安面前都敢说动手就动手,一时猝不及防,让他抓住了欧阳懿的头发。她猛地站起来,急急地叫保安,“小徐,快,把他给我摁住了。”那保安扑上去就将那男人按在沙发扶手上动弹不得。沈念秋拿起对讲机呼叫安全部经理,“有人在我办公室打人,你马上调人上来。”那边立刻答应,不到几分钟,就有五六个保安冲进来。这些小伙子都是军人出身,年轻体壮,文化虽然不高,打架却是行家。

沈念秋一见他们便咬着牙说:“把他拖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艺术一点,别打脸。”几个年轻人马上领会了指示精神,将这男人迅速拖出门去,一直拽到紧急出口外,就在楼梯转角处放手群殴,一边打还一边互相提醒,“注意,别打脸。”他们都明白沈念秋的意思,脸上不留证据,免得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不明真相的好心人关注,说不定就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般来说,喜欢打女人的男人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胆小鬼,这个无赖以前曾经无数次到欧阳懿工作的酒店闹事,那边的人都不想惹他,最多打得厉害了就报警,派出所的警察赶到后也就教育几句了事。虽然他们早就离婚了,可他胡搅蛮缠,一口咬定离婚时被欧阳懿骗了,在财产分割上吃了大亏,在一般人眼里看来也算是家务事,因此没人愿意沾边,这才让他一直气焰嚣张,为所欲为。可他万万没想到,换了一个地方,却有人比他更横,拳脚如雨点般重重落在他身上,痛得他杀猪般的惨叫起来,一个劲求饶,“哎哟,哎哟,大哥,大哥,饶了我吧,各位大哥,别打了,哎哟。”

沈念秋站在圈子外面冷冷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吩咐,“行了,先停手。”几名保安立刻停下,闪开一条路,让她过来。沈念秋慢悠悠地踱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来,锋芒毕露:“你似乎以前在欧阳面前扬言是在江湖上混的,是真的吗?那你跟谁的?华哥?陈哥?曾二哥?李三哥?刘五哥?我朋友跟他们都认识,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你大哥过来,看他罩不罩你。”她的声音很轻,颇有礼貌,却让那人吓得浑身直抖,“我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念秋的声音更加柔和,“你记住了,凡是做酒店的,三教九流的人都会认识,无论哪条道上的大哥二哥三哥,我们总有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跟他们是好朋友。欧阳心软,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叫沈念秋,谁要惹火了我,我比男人还要狠,你要不服,可以随时来找我。从今往后,你跟欧阳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准出现在她和她的家人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你看你也长得人模狗样的,如果你这身皮不想要了,我也可以找人帮你剥下来。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她随口报的那些“哥”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其实她并不认识,单听赵定远和叶景提起过,于是便拿出来吓人,谅这小子也只听说过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号,根本没资格跟他们结识。

那人痛得七荤八素,又被她一番话吓得直哆嗦,闻言赶紧说:“明白,明白。”沈念秋站起身来,对那几个保安命令道:“让他滚出去,以后不准放他踏进酒店一步。”她这两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这下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那些壮小伙们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答应,“是。”深受就去拉地上的人。

沈念秋不再管他们,径直回到办公室。欧阳懿完全没有了刚才与她商量工作时的风采,缩在沙发里,捂着脸轻声啜泣,一头短发凌乱不堪。沈念秋关上门,先拿过纸巾塞进她手里,然后从自己的皮包里摸出一把小梳子,坐到她身边替她把头发梳整齐。

欧阳懿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用纸巾擦掉眼泪,红着眼圈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他年轻、英俊,充满活力,谈起恋爱来很浪漫。我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正在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就总把他想成是范柳原,于是很快就被他俘虏了。可是,结婚才两年,他就在外面乱搞,还染上脏病,回来传染给我。那时候我都怀孕了,却不得不把孩子做掉。我实在太恨他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于是提出离婚,可他不肯。我向法院起诉,他竟然在法庭上给我下跪,法官就觉得我们还有感情基础,劝我给他机会。我心太软,就撤诉了。按规定,半年内都不能再起诉离婚,于是他又继续在外面乱搞,一回来就打我,恨我去法院起诉,让他丢了面子。他这人好高骛远,每份工作都做不长,要么嫌累,要么嫌苦,要么嫌没前途,要么觉得被上司训了,不能受那个气,后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在外面吃喝螵赌,却全要我给钱,后来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他就打得更凶。半年以后,我又向法院起诉,这次有医院出具的我被他多次殴打致伤的证明,法院就判决我们离婚。我什么都没要,完全是净身出户,住到酒店宿舍里,想着这下可以重新开始了,可他却一直纠缠不休,仍然找我要钱,不给就打我越来越绝望,有时候真的不想活了。”

沈念秋轻柔地抚着她的肩,低声安慰道:“你放心,他再也不敢靠近你了。”

“我会找朋友再递个话过去,让他知道,女人也是不好惹的。这个垃圾怕死怕疼,不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好对付得很,你不用再担心了。”“嗯。”欧阳懿低着头擦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沈念秋笑道,“其实我也喜欢张爱玲,喜欢自流苏说的那句话:‘你们以为我完了吗?还早着呢。’你看,多么强悍。也许在现代这些大都会里,人与人之间的爱就像沙漠里的水,不管倾注多少进去都会很快漏光,但我们仍然要像野草一样旺盛地生长,把那些稀有的爱像水一样贮存在心里,最后长成一棵大树,什么都打不垮。”

“你说得对。”欧阳懿抬头看向她,虽然双眼红肿,脸上却带着笑,“沈总,我佩服你。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我相信。”沈念秋回到办公桌后坐下,话题立刻回到工作上来,“你把岗位描述和招聘人数弄好后,我就发给人力资源部,让他们在今天晚饭前贴到公告栏去,这样大部分员工都能及时看到。愿意去的人明天一早就可以报名。”

“好。”欧阳懿立刻丢开心里的烦恼,继续专心地工作。

这件发生在顶楼狭小空间里的事其实并不大,但沈念秋并没有对保安们下封口令,于是他们便津津乐道,很快就传遍酒店。虽然沈念秋在这里经营了大半年,可仍然有想找机会让她不痛快或者想在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的人,于是有人打电话给谭柏钧,向他报告了这个情况,意思是沈念秋似乎与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瓜葛,对酒店的形象和经营很可能造成不利影响。

谭柏钧一听沈念秋还没走就炸了,总算还记得不能让下属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沉着地说:“我了解一下情况。”便挂断了电话。他坐在宽大的客厅里,脸色铁青,想了好一会才打给赵定远,“你在哪儿?”如果赵定远在酒店,这种无赖流氓的事都是由他去处理的,绝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去顶。

赵定远到北京去的事去瞒着他的,怕他以为酒店里没有人坐镇,会带伤勉强去上班,这样肯定要跟沈念秋撞上,于是根本就不提,没想到才第一天就让谭柏钧知道了。他嘿嘿地干笑两声,这才故作镇定地说:“我到北京来验收酒店,想着反正只来两三天,马上就回去,所以没告诉你。”

谭柏钧“哼”了一声,“我问你,沈念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赵定远装傻,“我走了,当然是她盯着酒店,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很正常啊!”

“你别跟我装。”谭柏钧大怒,“我说了开除她,她为什么还在?”

“什么开除?你那是疯话,当然不能听。”赵定远无所畏惧地反驳,反正离着千里之遥,也不怕他会冲过来跟自己打架,“就算在古代,昏君的乱命也是不能听的,那要亡国的。再说了,虽然你是公司的老板,可我也是,你要开除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那是重大决策,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而你这种显然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我当然不会赞同。实话告诉你,人家小沈没想留下,那天一到公司就去人力资源部拿离职表,是我拦住了,硬留下来的。怎么着?这种难得遇见的高级人才你想把她感到哪里去?洲际?皇冠?假日?希尔顿?万豪?海逸?卑斯韦斯特?还是凯宾斯基?圣达特?半岛?凯悦?雅高?香格里拉?”他一口气把国际上著名的酒店集团都说了出来,堵得谭柏钧一时哑口无言。赵定远停顿一下,继续咄咄逼人,“你就说吧,她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立刻开除?你那天说的那么多理由,我归纳了一下,就三个字:莫须有。你是公司的老大,这没错,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合伙人,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但如果你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我就必须站出来纠正,否则那就不算是朋友,更不叫搭档。公司要发展,离不开人才,这是你说的。想当初,我们对收购江南春都有些犹豫,出了那么重大的意外事故,收购行为是很冒险的,可最后为了把小沈这个人才抢过来,我们还是咬着牙,冒着巨大的风险决定收购。我始终对你非常支持,那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无缘无故解雇公司得力干将的人。”谭柏钧沉默着,抬手抹了一把脸。赵定远平时嬉皮笑脸,对他的意见基本上都是支持,最多提醒或补充一些细节,这是第一次如此长篇大论地跟他唱反调,可又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没有一句是废话,让他根本无法辩驳。

赵定远知道他不肯说出与沈念秋之间的感情纠葛,这时也不逼他,“总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你要马上开除小沈的决定,这事就先搁下,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暂时调小沈去负责事业发展部,以后主抓我们向外发展的连锁事宜。目前她主要负责北京店的开业筹备工作,你能见到她的时间是很少的。你现在的情绪不正常,还是先冷静下来再说吧,好吗?”

话说到这分上,谭柏钧也知道不可能真的把沈念秋立即开掉。赵定远讲的那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作为公司高管,沈念秋是非常称职的,而且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她是不可替代的。当然,如果拿出比她现在的待遇多上三五倍的薪水,也有可能找到跟她差不多的人才,但是,即使以那样高昂的工资成本找到人,也不可能马上接手她的工作,光是了解和熟悉情况只怕都要半个月,他们现在根本耗不起时间,因为资金链非常紧,一旦由于工作计划出现障碍而断裂,后果不堪设想。再说,虽然他们签的聘用合同中有禁制条款,但只要沈念秋肯拿出钱来支付违约金,就可以立即到别的酒店继续上班,那就是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增加实力,这种事更要尽力杜绝。

公司老板的实力是靠资金和人脉资源来体现的,而对于一个在职场中奋斗的人来说,他的实力主要来自于远超一般人的能力,他会让老板如虎添翼,在事业上发展迅速,而即使老板心里再不痛快,在处理有关他的去留时也会相当慎重。就像现在,他再生沈念秋的气,也得忍着,还真不能随心所欲地说开除就开除。

在公司里起着重要作用的枢纽,承上启下,把握全局,无人可以轻易替代,这就是沈念秋的实力,而且是让不想再看到她的一向强势的谭柏钧都不得不做出让步的实力。对于一个有雄心的老板来说,自己的事业与个人情感孰轻孰重,他怎能不知?他不是幼稚鲁莽的人,因此只得放弃之前任性的决定。

他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对于赵定远的声音已经听而不闻,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全是:沈念秋,你真是太成功了,连我都佩服你。

他想得出神,赵定远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紧张,“柏钧,柏钧,你在听吗?你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谭柏钧回过神来,冷静地说:“我在听,我没事。”

赵定远长出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气晕了。”“就快了,有你这样的搭档,气晕是早晚的事。”谭柏钧的声音一直冷冰冰,“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就不提了,按你的意见办。不过,别让我再看到她,以后她的工作都向你汇报,别来找我。”“行行行。”赵定远赶紧答应。

“那就这样吧,你验收的时候仔细些,尤其是那些隐蔽工程,一定不能有质量问题。”谭柏钧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经过赵定远的一番“开导”,他本来十分愤怒的情绪得到了缓解。转头看着一脸担心的父母,他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没事,只是跟定远谈谈工作。”他父母点了点头,却仍警惕地守在旁边,害怕他会溜出家门,跑到公司去。看着二老的神情,他有些无奈,只好上楼回卧室去休息。

躺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打给人力资源部经理,吩咐道:“你把今天来报到的那位欧总的情况跟我说一下。”那位经理立刻调出欧阳懿填的员工入职登记表,把她的资料一项一项地念出来。谭柏钧听得很仔细,直到工作简历那儿才着重问了几句,然后便道:“欧总是我们北京店的总经理,现在那边就快要开业了,人员招聘这一块很重要,你要多配合她的工作。”“是,我会的。”经理马上表态,“欧总已经把她需要的人员名单报给我了。沈总的意思是先内部招聘,然后再到外面招人。”听到“沈总”两个字,谭柏钧排斥地皱了皱眉,却只说了声“好,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便挂了电话。

他现在仍然觉得疲惫,伤得比较重的几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只要一躺下,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直在往下沉。长到这么大,他都很少生病,更没有受过伤,这是第一次如此难受,尤其是在情感遭到毁灭性的沉重打击之后,使他感觉欲振乏力,非常非常累。

他勉强将被子拉过来盖上,便不想再动,只是盯着窗外的花园发呆。这个面积很大的空中花园非常繁盛,酒店里最有经验的老花工一直在精心照料着,虽然繁花似锦,绿树葱茏,可他却总觉得这里根本没有那个在城市另一端的小小院子美丽。

斜阳缓缓地沉下去,暮色慢慢地涌进窗户,一股惆怅的气息在屋里悄然蔓延。他的心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力气再想,终于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27章 北上

赵定远在北京待了一个星期才回来。要验收的东西很多,尤其是隐蔽工程,必须谨慎仔细,半点马虎不得,他和岳鸿图都很仔细,确认没有问题才会签字。

潭柏钧每天都与赵定远通电话,听他详细汇报北京店验收的情况。他没有去公司,即使痛恨沈念秋在感情上背叛自己,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职业操守,有她在公司里坐镇,他是放心的,因此不想去看到她。一想到要与她面对面,他就忍不住浑身绷紧,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失控,这也是令他愤怒的原因之一。

直到赵定远从北京回来,谭柏钧也没在公司里出现过,这让沈念秋松了口气。她与赵定远在办公室里待了大半天,问清楚了北京那边的情况,再将这边的工作向他详细汇报。

除了公司的日常事务外,北京店和龙华店的筹备都在按计划进行,要派遣的人员和采购的东西已基本就绪,只有策划方面很不理想。

沈念秋把几张纸递给他,皱着眉说:“他们做了几个方案,我认为都不可取。北京人的心态你是知道的,看谁都是下级,我们不能像在这里一样强势进入,否则会让他们在心里本能地排斥、抵制,但也不能一味低调谦卑,我们又不是做低端酒店或经济型酒店,所以这个切入点非常重要。另外,经过这几天跟公关部的反复讨论,我发现我们酒店没有一个能打出去的主题,也就是说,我们的CI系统不完整,除了VI比较完善外,其他部分都不行,与那些有名的酒店集团相比差得很远。北京店和龙华店一开,我们公司就应该集团化了吧?那CI系统的建立是很重要的。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主题词来宣传,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我们现在来搞这个,所以,我想在北京的宣传只需要突出我们的LOGO,其他的模糊着就行,主要介绍我们酒店的特色与卖点,你看呢?”赵定远以前还真没注意这个,就连谭柏钧也没去想这事。他们在本地的生意太顺了,不需要专门去搞一套企业形象系统,当初只是请了一家有名的广告公司很用心地把商标设计出来,别的就没管了,虽然那家广告公司一直说服他们做套完整的CI,但一百万的报价让他们完全不予考虑。那时候他们的事业刚刚起步,负债庞大,哪有钱来搞这个?现在沈念秋一提,他便意识到了问题。要走连锁经营的道路,要集团化,这事还真不能等闲视之,必须得提上议事日程了。

“等把龙华店和北京店做好,我们就着手弄这事。”赵定远很爽快,“在北京的宣传就按你的意见办,另外,你在北京也打听一下,找家在这方面有经验、价钱也合理的大广告公司来做,不管怎么样,北京、上海那边的公司到底比我们本地的公司要强得多。”“嗯,我会打听的。”沈念秋把工作说完,然后指示他,“赵总,那我和欧总就带着那些部门经理去北京了。既然验收完毕,我们就要尽快接管楼层,以免里面的装修和设施设备被损坏。欧总把基层员工也都挑好了,等我们过去安排好员工宿舍,这边就把人送过去。我打算让江南春那边的办公室主任吴瑞弘带那些员工乘火车去,由安全部经理刘智伟协助他,以便应付路上可能会有的突发情况。反正现在特快也方便,晚上出发,第二天上午就到。你看呢?”“行。”赵定远听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当然毫无异议,“就按你的意见办。”“那我请汪主任订机票。现在机票打折打得厉害,比火车卧铺还便宜。”沈念秋轻松地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赵定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断自我表扬,“我真英明啊真英明,当初硬要留下她,果然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等她走出门去,他便拿起电话打给谭柏钧,“我回来了,小沈他们明天就去北京”接着便一五一十地把刚才与沈念秋的谈话讲给他听。

谭柏钧一直淡然地听着,对沈念秋的布置都没有意见。只在听到有关建立完整的企业CI系统时引起了重视,“嗯,这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了!你说得对,等龙华店和北京店开业以后,我们就立刻着手考虑这件事。”赵定远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得意洋洋地笑,“怎么样?我留下小沈没错吧?嘿嘿嘿嘿。”“少废话。”谭柏军皱起眉,不耐烦地说,“小张的肋骨断了,得慢慢养,这是急不得的。龙华店的筹备工作进行得比较慢,比北京店差很多,你得重点盯一下,不行的话就调叶景过来帮忙。江南春人才济济,经营已经上了轨道,他不在那里看着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赵定远一拍桌子,“你这个主意好!我今天就调叶景来。”谭柏钧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这就到公司去,见一见欧阳懿。她要去北京担任总经理,我这个当老板的不见一见总是不大好。你先通知她,到时候我们一起见吧。”“行。”赵定远放下电话便行动起来,先通知欧阳懿,再调叶景,然后叫汪玲通知总店和江南春分店全体中高层管理人员明天上午开会。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两个店要先后开业,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积极配合。

汪玲答应着,忽然想起,“赵总,刚才沈总让我给她、欧总和四位经理订明天早上第一班飞北京的机票,那她就不能参加会议了。”“嗯,没关系,你帮他们订机票吧。”赵定远吩咐完,这才去检查龙华店的筹备进度。

谭柏钧到达酒店时,他正在人力资源部了解这几天的招聘情况,接到电话后匆匆上楼。欧阳懿已经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司新进的高管,但对她的资料已经很了解,想要见一面不过是有个直观印象,外表、气质、思维、谈吐等等都得面对面才能了解清楚,这对一个高星级酒店的总经理来说很重要。

欧阳懿摆脱了无赖丈夫的纠缠,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精神愉快,容光焕发,和两位老板侃侃而谈,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风采。

谭柏钧和赵定远都对她比较满意,简单地询问了她过去的工作经历后就把话题转到北京店的筹备和开业的经验思路上。

欧阳懿以前曾经到北京考察过,对那里的酒店业有所了解,这几天与沈念秋和叶景反复讨论过,这时胸有成竹,将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两位老板专注地倾听着,偶尔点一点头。等她讲完,他们肯定了她的想法,并对其中一些欠妥的部分提出建议,帮助她进一步完善。

欧阳懿很兴奋,但并不是因为两位老板都是帅哥。帅不帅的只是平时开玩笑时的戏言,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男人,不过是来工作而已,老板不必爱上员工,员工也不必爱上老板,但上下级之间的配合与沟通却很重要。她本来就对沈念秋印象很好,并且认为沈念秋才是她的直接领导,因此对这份工作已经很满意,现在见到两位大老板,这种满意又增加了几分。

“谭总,赵总,你们放心吧!”她的神情很郑重,很认真,“我是个实在人,说不来什么豪言壮语。总之我会全力以赴,把北京店经营成北京最好的中高端酒店之一,打响我们公司的品牌,创造更多的利润。”“很好。”谭柏钧微笑着点头,“我和赵总都看好你,你就放手去做吧!”“对。”赵定远热情地笑道,“你在北京,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自己处理不了,尽管打电话回来,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我会的,谢谢谭总、赵总。”欧阳懿很高兴地答应,然后告辞离去。

等她走出去,赵定远那副气定神闲的沉稳模样荡然无存。他趴到谭柏钧的大班台边,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好啊?我们公司的高管全部都是单身,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人家用钱撬不动他们,会不会使美人计啊?这真是太危险了。”谭柏钧听到“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句,眉梢微微一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沉吟着说:“欧阳懿看来不错,能够独当一面,那我们北京那边的问题基本上都解决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龙华店,现在装修得怎么样了?”“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完工。”赵定远坐起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小沈明天一早就要去北京,你怎么也得跟她谈谈。”谭柏钧皱紧了眉,口气很冲,“谈什么?”

赵定远很无奈地抓了抓头,“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到她办公室去站一站,说两句关心的话,譬如‘辛苦了’之类的,然后你就走,这样总行了吧?你多少得做点姿态出来给新加盟的那几个中高层管理人员看。小沈这段时间忙成这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天就要去北京当开荒牛,你却这么冷淡,别人看着会寒心的。”谭柏钧虽然生性冷峻,却是个讲理的人,这时再不情愿也只好站起身来,冷淡地说:“走吧!”赵定远边走边嘀咕,“真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也不知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克着谁了?”谭柏钧猛地站住,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那目光像支利剑,简直要把赵定远戳个对穿。他缩了缩脖子,很识时务地望天,“我是说,前几天老岳在北京给我引见了一位风水大师,他们做房地产的特别信这个,当然我们做酒店也要信,反正也没损失,信一信也好。这位大师不但精通风水,也精于命相之学,我就让他给你、我、小沈、小张、小叶都算了一下。他说你五行属金,叫什么钗钏金,做事敏捷,百事如意,勤俭励业,总之命里全是金,就是一副发财相,而且根基扎实,在事业上的发展很好。小沈五行属土,叫什么沙中土,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说她禀性刚强,不顺人情,事业显荣,对朋友爱人都很长情,而且容貌美丽,丰衣足食,有贤达起家之命,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土生金,所以她在命相上很旺你。”说到后来的命相之事,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很认真地念出来。

谭柏钧白手起家,从来没有请人看过风水算过命,对这事是不太相信的,但人家绘声绘色地说起时,他也姑妄听之,从不扫人的兴。这时听完赵定远的讲述,他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那你呢?属什么?”“也不错。”赵定远嘿嘿地笑,看着纸上的字念道,“我五行属水,是大溪水,为人诚实,一生利官近贵,家道兴宁,衣食足用,财帛多聚,男人怕妻,女人管夫,命硬三分,切忌过刚。你看多好,我就是为人诚实厚道,在家怕老婆,从来不做过刚的事,命又硬,我受点伤无所谓,江湖中人也都让我三分,这几条全都没错。我们都是做洒店这一行嘛,肯定要接触达官显贵,这一条也说得很靠谱。我这人不贪,能够家道兴宁,衣食足用,财帛多聚,这辈子也就满足了。我这命跟你们都不相克,和谐得很,嘿嘿。”听他说完,谭柏钧点了点头,勉强算给了他面子,“既然大师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赵定远很高兴,与他一起走到不远处的董事长助理办公室。

屋里只有沈念秋一个人,她正在电脑前忙碌着。明天就要走,她要把手上的工作再理一遍,然后交接给赵定远。听到有人敲门,她头也没抬地说:“请进。”很快门就被推开了,她瞄了一下,忽然就僵在那里。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客气地叫道:“谭总,赵总。”“嗯。”赵定远满脸笑容,“听说你明天就去北京,谭总过来看看你。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今天才来上班。”沈念秋很镇定地微笑,“谢谢谭总,请谭总多保重身体。”谭柏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平平无奇地说:“辛苦了。”他对其他人说这三个字时总会和蔼可亲,这是第一次如此漠然。

“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沈念秋本能地回应,眼里却有点发热,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谭柏钧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人瘦得厉害,不由得感觉有点不舒服,但他随即便把这种奇怪的情绪压制住,淡淡地道:“北京那边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找岳总。他是地头蛇,大部分事情都能摆平的。”“是,我知道了。”沈念秋的声音很柔和低沉。

谭柏钧想了想,感觉没什么话可说了,便转身离开。赵定远见他走得这么突兀,不禁一怔,随即对沈念秋笑了笑,关切地问:“明天送你和欧总他们去机场的车安排好没有?”“汪主任已经安排了。”沈念秋点头,“是七座商务车,刚好把我们一起送到机场。”。

“那就好。”赵定远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我回办公室,你要交接什么的就来找我。”“好。”沈念秋答应着,直到他走出房门,这才坐下。

她的双手一直搁在桌上没动,这时才慢慢地提起来,可以明显地看出,那两只白皙修长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她不是害怕、紧张,也不是尴尬、委屈、难过,但她看到谭柏钧的第一眼,双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仿佛全身的每个神经末梢都收紧了,每一部分都僵得无法动弹。她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地握紧,却仍然止不住,就像穿着单衣暴露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抖,却无法停止。

她默默地抬头看向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该离开这里了,不然肯定会出大事。她实在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事实证明,在谭柏钧面前,她所有的意志力都是不堪一击的。幸好明天一早就要去北京,空间比时间更能阻隔一个人的热情。或许等北京开业的时候,她能够把心态调整好,就能从容面对,以纯粹看老板的眼光去看他了。

从沐城飞往北京的航班没有延误,准时在上午九点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跟着沈念秋和欧阳懿的四位中层干部分别是公关部经理、客房部经理、前厅部经理和财务部经理,前面三位是欧阳懿与沈念秋的老部下,财务部经理则是谭柏钧决定的人选,既可靠,也很有能力。

这家在北京的分店是特许加盟,所需资金全部由北京鸿图伟业地产集团负责,酒店品牌、CI、管理全部由天使花园酒店提供。除了财务由两家共管外,其他人员都由谭柏钧这边派遣。岳鸿图是谭柏钧的好朋友,更于他有恩,因此这家店的加盟费和权益金都不收。岳鸿图看到沈念秋发过去的加盟协议后很不高兴,“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你们这样做,不是没把我当朋友吗?你们谭总赤手空拳的,能做到今天这样很不容易,我怎么能占他的便宜?要是传出去,无论是酒店业还是地产业,都会觉得我岳某人不地道,既怀疑我的人品,也怀疑我的实力,对我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的。小沈,你就按你们的规矩给我把那些加盟金、权益金、品牌使用费什么的都加上,该怎么收就怎么收。我做房地产的,一个项目就是几亿几亿的资金出去,几百万对我们公司来说是小钱,没什么用,但对你们酒店可不是小事。咱们在商言商,你们必须得收钱,不然我就不做了。”沈念秋很钦佩他的人品和对朋友的情义。那时候她与谭柏钧尚在热恋中,什么事都好商量,于是在她的建议下,谭柏钧象征性地要了十万块品牌加盟金,把权益金改为管理费,酒店全年的净收益与鸿图伟业集团二八分成。

岳鸿图仍然觉得这条件让谭柏钧太吃亏,不肯答应。谭柏钧也怒了,“你要跟我算得那么清楚,就是没把我当朋友,是不是要绝交啊?”岳鸿图这才作罢,在加盟协议上签了字。

这之后的筹备工作一直很顺利,岳鸿图在酒店业是完全的外行,因此对谭柏钧和赵定远言听计从。最近房地产大旺,北京的房价就像打了鸡血,如火箭一般飙升。他们公司赚得盆满钵满,资金十分充足,因此酒店的筹备工作推进得很快,全都按照沈念秋拟定的开业倒计时表完成。

沈念秋带着北京店的主要管理人员走出机场,鸿图伟业集团派来接人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基于对等原则,岳鸿图派他的助理来机场接人,安排他们住在公司附近的四星级酒店,并且很体贴地给他们每人定了一个单间。

在酒店入住后,沈念秋连连摇头,“太浪费了,其实标准间就行了,两人一间,可以节省一半费用。”欧阳懿笑道:“让韩经理马上跟鸿图伟业的行政部联系,一起去找合适的员工宿舍,我们就可以搬出去了。”放好行李,洗了把脸,他们便直奔自己的酒店,立刻投入工作。

从外观看,这家酒店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沈念秋当初看到的毛坯房。楼前楼后都有保安驻守,禁止闲杂人等入内。他们由鸿图伟业公司的工作人员带着,乘车长驱直入,到停车场才下来。

酒店的装修是明显的天使花园风格,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有一幅巨型壁画,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最杰出的代表提香的成名作<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这幅画非常美,充满了和谐、欢快、激情、狂热的气息,让人一见便会受到感染,心情变得愉快。这是当初谭柏钧亲自选定的画,沈念秋完全赞成。那时候他们彼此深爱着,这幅画仿佛就是他们那段爱情的见证。

站在巨大的壁画前,沈念秋默默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与欧阳懿他们去别处察看。

接收楼层、交接财务、租赁宿舍、检查设施设备,从天使花园总部过来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工作很明确,有条不紊地迅速进行着。鸿图伟业集团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也十分配合,对他们雷厉风行的风格相当赞赏,交接起来很顺利。

酒店刚装修完,起码要敞上一个月才能入住,因此他们临时借用了鸿图伟业集团总部的几间办公室。岳鸿图的搭档刘伟业是集团总裁,专门给他们划出一个区域,以免他们的工作被打扰,又拨了三辆车给他们用,为他们的工作创造一切便利条件。

几个人天天加班,从早晨干到半夜,终于把前期工作完成了。沈念秋在北京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上做了一个四分之一版的广告,一是预告天使花园酒店北京店即将开业,二是诚招合作的商家。

因为北京是全国的政治中心,所以餐饮娱乐业一直很红火,因此他们决定酒店附设的中西餐厅、茶坊、酒吧、KTV、咖啡馆等等都自主经营,于是需要各类供货商、酒水商与他们合作。这些事都由欧阳懿主谈,沈念秋只是在一边陪着,并不发表意见。以后负责经营管理的都是欧阳懿,不是她,因此她现在最好不要介入。

马不停蹄地忙了一个多星期,与鸿图伟业集团的交接全面完成。岳鸿图也出差回来,于是在一家著名的海鲜酒楼宴请沈念秋和几位管理人员,联络联络感情。

沈念秋这边六个人,四女二男,岳鸿图那边来了十几个人,只有两位女性,其他全是北方汉子。宽大的豪华包间里摆了两桌,鸿图伟业的高管陪着客人坐一桌,其他管理人员坐另一桌,宾主坐下,热热闹闹地寒暄了一会儿,酒和菜就陆续上来了。

岳鸿图看着天使花园的六个人,笑着说:“酒店就是不一样,都是俊男美女,往这儿一坐,把我们衬得都没法看了。”其他人都哈哈大笑,纷纷表示赞同,“天使花园嘛,里面的人当然都是天使。”于是大家一起举杯,为天使们干一杯。

沈念秋喝了酒,放下杯子,慢悠悠地说:“岳总这话是在骂我们吧?是不是我们没有及时赞扬岳总的高大英俊、英明神武,于是就等着今天收拾我们呢?”“我看着像。”欧阳懿立刻添油加醋,“岳总,其实我还没见到你就已经很仰慕了,对你的钦佩之情就像黄河一样滔滔不绝,又像长江一般源远流长,以下省略一万字。总之,我们公司的那些经理、主管一听说北京店是和岳总合作,可以近距离仰望岳总的风采,那是打破了头争着要来啊!不信你问问他们。”她说着,伸手对着自己的四位经理比划了一圈。

那些经理个个都是人精,就连财务部经理也不是木讷之人,平时就妙语连珠,这时更是伶牙俐齿,马上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PK了多少人才抢到来北京的位置,就是为了能瞻仰岳总领导下的鸿图伟业各位大哥大姐的风采。

别看天使花园的人少,却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舌灿莲花,一轮糖衣炮弹轰过去,鸿图伟业那边顿时处于下风。

“厉害,厉害,说不过你们。”岳鸿图乐不可支地连连摇头,“来来来,喝酒!”沈念秋的酒量不行,一向都不怎么喝,尤其是今天席桌上打的二锅头这种烈酒。不过,据叶景介绍,欧阳懿的酒量深不可测,因此由她率领下属四位经理迎战鸿图伟业的大军。

欧阳懿和另外两位女经理先用“好男不跟女斗”、“绅士风度”等等说法挤兑岳鸿图,强调在酒桌上不能男女一样,岳鸿图手下的一些经理就起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双方就此又是一轮唇枪舌剑。三位女性看上去都是纤细、柔弱、清秀型,岳鸿图这么一个北方壮汉自然不能欺负她们,于是便豪爽地答应,女士喝一杯,男士就喝两杯。

规矩定下,双方就开始互相敬酒。几番车轮战打下来,欧阳懿面色如常,就像喝下去的都是水,那四个经理也都笑吟吟地,除了脸颊微红,没有任何异样,而鸿图伟业的不少人已经快趴下了。

岳鸿图对坐在旁边的沈念秋说:“坏了,上你们的当了。”沈念秋笑出声来,“其实他们平时的酒量也没这么好,估计是今天气氛太好,超水平发挥。”这顿饭吃得很尽兴!鸿图伟业来的十几个人除了司机外全都醉了。天使花园的六个人看上去都很清醒,张罗着把岳鸿图等人扶出去送上车,这才上了自己的车。

沈念秋没喝多少酒,开车回到酒店,关切地问他们,“怎么样?都没事吧?”五个人都说:“没事。”

“那就好。”沈念秋仍然很关心,“你们回房去都赶紧休息,如果觉得难受,就给我打电话,我送你们去医院。”“好。”四位经理点头答应,出了电梯便各自回房。

沈念秋不放心,陪着欧阳懿回去,让她坐在椅子上没动,就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然后仔细端详她,“你这酒量真是深不见底啊,脸色一点没变,到底醉没醉啊?”欧阳懿放松地微笑,“醉了。”

“哦,那就是还清醒。”沈念秋笑着进浴室拧了把热毛巾,出来递给她,“行,有你这酒量,谁来都可以撂倒,特别在北京这地儿,没什么事办不成的,我很放心。”欧阳懿将热毛巾蒙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揭下来放在桌上,笑容已经消失,神情变得沉静。旁边的窗帘没有拉起来,一侧头就可以看见外面的万家灯火。她沉默地望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一喝多了酒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念秋,你曾经有过真正的爱吗?”沈念秋轻声说:“有过。”

“那就好。”欧阳懿靠在圈椅里,声音很低,“只要有过一次真正的爱,这辈子也值了。”沈念秋知道她心情不好,自己何尝不是?只不过忙碌的工作填满了她们清醒时的所有时间,让她们没有余暇伤春悲秋。只是,总会有夜深人静却无法入眠的时候,总会有曲终人散而只能看着远处那些灯火的时候,来时路己远,何处是归途,大概每个独自前行的人都会有如此惆怅的时刻吧!

她伸手握住欧阳懿的手,温柔地说:“别想太多,至少我们还有事业,这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至于爱情,说不定正在前方焦急地等着你,别灰心。”欧阳懿轻轻地笑了,“我明白,我没有灰心,我很高兴。”她的话一声比一低,眉宇间终于露出倦意。

沈念秋知道她已经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往往会觉得很疲惫,于是便站起身来,关切地说:“你洗了澡就睡吧,我回去了。”“好。”欧阳懿对她笑了笑,没有客气地起身相送。

沈念秋走出去,细心地替她锁好门,这才回到隔壁房间。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到床上,然后默默地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璀璨的夜景看了很久很久。

第28章 秋天的温暖

北京店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沈念秋请岳鸿图从中牵线结识了几大旅行社在北京这边的负责人,与他们签订了一系列协议,又拜访了周边的一些企事业单位,与他们也初步建立了良好关系。

北京店还缺几个部门经理与主管,叶景又陆续招到合适的,让他们跟随基层员工乘火车来到北京,那幢平时安静的大楼顿时热闹起来。员工们被分到各个部门,然后就要熟悉酒店结构和工作环境,要反复打扫卫生,做好各楼层的清洁保养,还要接受有针对性的岗前培训。

白天大货车不能进入北京城,于是连着几天都在半夜的时候有满载的货车驶进酒店,卸下各种家具、餐具、用品等货物。员工们连夜将这些东西搬进各自所属的部门,库管连夜清点、入库、出库,完善手续。第二天,各部门员工便将它们一一搬到指定位置安放,然后擦得干干净净。

这些平均年龄才二十岁的孩子们热情高涨,干劲十足。毕竟这是他们一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感到新鲜之余也充满了憧憬,还没有学会偷奸耍滑,也没有长期进行简单枯燥的重复性劳动后可能会产生的厌倦情绪,对分配给自己的工作都很努力地去完成。由于他们的情绪渲染,整座大楼似乎都变得朝气蓬勃。

沈念秋现在主要负责开业典礼策划、广告策划、媒体投放策略等等,对酒店的日常事务工作都没有插手,只偶尔看看进度。她是行家,只要一看就知道开业前的准备工作做到什么程度了,所以并不担心。

张卓的伤好多了,这时也销假上班,与叶景一起在忙龙华店的筹备工作。但因为陈希裕闹事,当中耽误了一段时间,因此开业日期延迟,比北京店晚二十天。

同时有两家分店开业,谭柏钧、赵定远、沈念秋、叶景、张卓等几个高层都感到了巨大压力,所有工作都是双倍出现,时间又紧,要保证不出纰漏有很大难度。幸好因为沈念秋当初的建议,他们开了那家专门培训服务员的学校,解决了每家酒店开业前都有的难题——招不到合格的基层员工,让他们感到轻松了很多。

虽然之前有江南春分店,但那是开业几年以后收购过来的,因此北京店才是天使花园真正意义上的连锁分店。沈念秋在这里做的工作成为一个样板流程,龙华店跟着走就行,只需要在细节上做一些调整。等这两家店开业后,沈念秋会根据筹备情况进行总结,做出一套连锁分店筹备开业的标准化模式,以后开设分店就可以照此执行,这是一家单一性企业成长为连锁集团的必由之路。

虽然分处两地,但几位高管每天下午五点都会在网上开会,总结今天的工作情况,讨论明天的工作进度,有问题及时解决,防患于未然。

这种时候,公司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紧张气息,尤其是总店。因此无论有什么想法或者个人恩怨,这时都会暂时放到一边,没人敢故意捣乱或私下赌气使绊子,都知道一旦被发现,肯定是被开除的下场,所以,北京店和龙华店的筹备工作虽然多,时间也很紧,总的进度却都很顺利,虽然每天都会出现一些小问题,但无关大局,没什么影响。

九月八日是北京店开业的日子,谭柏钧和赵定远提前两天飞到北京。酒店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人来,只派了一个司机到机场去接他们。

沈念秋这一个多月来天天都忙,加班到半夜,然后倒头就睡,第二天一睁眼就起身去上班,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渡过了失意期,即使面对谭柏钧也能做到从容应对,可是,还没见到他的人,只是想到他已经踏上北京的土地,她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一颗心也怦怦直跳,而且越跳越急,仿佛连放着电脑的办公桌都被她的心跳带动着在摇晃。她拼命深呼吸,想要让情绪缓和下来,却感觉吸不进气,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有一口血从心里涌出来,堵在喉咙口,她都能感到嘴里有股甜腥气,却就是吐不出来。她大口喘息着,猛地起身出去,匆匆奔进洗手间,将冷水泼到脸上,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洗手间的墙上贴的不是让人感到冷冰冰的白瓷砖,而是彩色的珐琅瓷,每隔一段距离就嵌有一小幅瓷板画,全是欧洲风格的景色,鲜花满地,绿草如茵,给人温暖、喜悦、安宁的感觉。沈念秋贴着墙,看着对面墙上那些五彩缤纷的美丽图案,心情终于舒缓下来,呼吸也变得顺畅了。她扯下一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冷静地走了出去。

谭柏钧和赵定远从机场过来,欧阳懿最先迎出去。沈念秋乘电梯下到一楼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大堂。

谭柏钧四处张望了一下,习惯性地贴着墙走了一圈,很注意地打量细节,然后才微笑着对欧阳懿和随后赶到的沈念秋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在欧阳懿身上,对沈念秋完全忽略。

欧阳懿谦虚了两句,便开始汇报工作。谭柏钧一边仔细倾听一边逐个楼层看上去,检查他们的准备情况。

他和赵定远都在酒店做过,待过的部门也多,客房服务员、餐厅服务生、门童、行李员、领班、主管、大堂副理、经理等工作都干过,所以检查起来特别内行。欧阳懿和各部门经理都很注意细节,却仍然被挑出了不少毛病,每个人都心服口服,马上表示立刻改正。

一直走到顶层,谭柏钧似乎都没觉得累,说明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这让沈念秋感到很欣慰。她始终跟在后面,让那些经理围在谭柏钧身边,这样就可以不引人注目地一直看着他。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看上去比以前更显锐利逼人,气势如虹。沈念秋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有些微微的酸楚,却也觉得很满足。不管怎么样,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无论能不能看到他,她觉得都是好的,都没有遗憾。

谭柏钧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直到检查完顶层,坐到会议室,才象征性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其他管理人员,淡淡地道:“各部门都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吧!”除了两位老板外,在这里坐着的人中级别最高的就是沈念秋,于是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投向她,只有谭柏钧一个人看着会议桌中间放着的一排绿色植物。

沈念秋胸有成竹,不需要看任何记录,便把她负责的那些事情一一讲出来,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没有半句废话。她讲完后,温和地说:“酒店的日常管理和营销等工作都是欧总在做,就由她汇报。”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等着谭柏钧对沈念秋的报告提出问题,可他却一言不发,只是把目光转过去,淡淡地看了一眼欧阳懿,示意她讲话。所有在场的管理人员都无比佩服沈念秋,能让如此内行并要求严格的老板无可挑剔,真是功力非凡。沈念秋神色如常,心里却无奈地苦笑。她很清楚,谭柏钧只是不想跟她说话而已。

等到开完会,已经傍晚,岳鸿图赶来找谭柏钧,与他热烈握手拥抱后便拉着他往外走,“众兄弟听说你来了,纷纷赶来要跟你喝酒。赵老弟,一起走啊!对了,沈总和欧总也去吧。柏钧,你小子真有福气啊!欧总的酒量太可怕了,上次她们三位女将看着柔柔弱弱的,结果把我们公司的十几个人全都喝趴下了,没一个不服气的。我们集团这么大,还真找不到几个能跟欧总做对手的人。唉,应酬的时候只有我自己上阵跟人家死磕,苦啊!”谭柏钧和赵定远都听沈念秋在开会的时候提起过。这时赵定远便笑道:“小沈,欧阳,你们还有工作没有?如果可以放一放,就一起去吧。”欧阳懿点头,“好,我去。”

沈念秋犹豫了一下,谭柏钧已经跟着岳鸿图走到电梯口了。赵定远不等她想好借口婉拒,便催促道:“走走走,别让岳总他们等着。”她只好什么也不说,去办公室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们离开。

到了京城那家规模最大的海鲜城,他们被领进一个大包间,一张很大的二十四人台刚好够坐。岳鸿图热情地把天使花园的两位女高管介绍给大家,并隆重推出女酒神欧阳懿,然后把自己的那些朋友一一介绍给她。

这些人大都是各大公司的老板,还有一些是银行行长、机关干部。在欧阳懿眼里,他们都是她的目标客户,自然抓住机会,长袖善舞,笑语盈盈,顿时让所有人都对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等到酒菜上来,她一人单挑全部来宾,那些人开始是好奇,后来是不服,结果越喝越心惊,到最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兴奋之余,那些人纷纷表示等他们酒店开业,一定要来捧场,以后把自己单位的签约酒店换成天使花园,成为他们的忠实客户。

谭柏钧虽然之前听说过,可亲眼看到一位女性这么能喝,也是颇为叹服,对这一顿饭的效果更感意外。岳鸿图轻声对他笑道:“老弟,我很羡慕你啊!这位欧总真是女中豪杰,别说她在工作中精明强干,就是什么都不会,单凭这酒量,哪个老板都愿意给高薪养着。”谭柏钧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是啊,有个能喝酒的下属确实是老板的幸运。我也不知道这姑娘这么能喝,当时只是看中她在酒店管理方面的能力,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海量,我也觉得是意外收获。”“这姑娘不错。”岳鸿图笑眯眯地低声问,“她结婚了没有?”谭柏钧看了他一眼,岳鸿图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对你们酒店的姑娘都很尊重的,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如果她是单身,我这里的朋友也有不少是单身,要是彼此看对眼了,好事能成,那也不错,你说是吧?”“嗯。”谭柏钧淡淡地道,“她确实是单身,但现在这边的酒店马上要开业,得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趁着旺季到来把生意做上去,然后保持稳定,这才能在北京市场站住脚。你别拿那些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等明年春节过了,生意进入淡季,你再替她张罗吧。到时候我一定谢谢你关心我的员工的个人问题。”“成成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岳鸿图笑呵呵地点头,目光又移到坐在赵定远旁边的沈念秋身上。

赵定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要拿沈念秋开玩笑,便抢先端起酒杯,热情地说:“岳总,我敬你。这是我们两家公司第一次合作,为成功干杯!”岳鸿图马上回应,“好,为咱们的成功干杯!”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去跟别人喝,闹了好一阵。等谭柏钧起身去上洗手间,岳鸿图凑近赵定远,兴味盎然地说:“赵老弟,我怎么觉得柏钧跟小沈之间有点什么事啊?”赵定远做诧异状,“什么事?”

“嘿嘿,我觉得他们俩跟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岳鸿图笑眯眯地摸着又被斟满的酒杯,“去年十二月他们过来考察的时候,感觉两人虽然配合默契,但互相保持着距离,一点暖昧都没有,要说能让人联想的也就是她的职位,柏钧的女助理嘛,大家自然领会那个意思,后来柏钧喝醉了,我们就把他俩送回酒店,让小沈照顾他,人家姑娘也没拒绝。这次柏钧跟小沈连话都不说,看都不看她一眼,这就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难道是他们其实私下里已经很接近,这才在大庭广众之间避嫌,表现得很疏远?”赵定远跟岳鸿图在这方面很相似,对朋友的八卦相当感兴趣,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原米上次他们来北京,你干了这事?把他们往一个房间送,怪不得”岳鸿图看他若有所思地没讲下去,立刻追问:“怪不得什么?”“看来,你是他们两人的大媒啊。”赵定远也嘿嘿地笑,“岳兄,这事看来还真得你再帮一把。”“你说。”岳鸿图情神抖擞,“助人为乐我最喜欢了。”赵定远朝他那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你观察得没错,他们两人其实是恋爱关系,最近正在闹别扭。其实只是个小误会,小沈也解释过了,可柏钧老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不肯低头。你说,这是何必呢?人家小沈多好一姑娘,年轻漂亮,性格又好,工作能力也强,以前连恋爱都没谈过,父母又是科学家,将来他们生的孩子只怕智商都比一般人高。柏钧离过婚,比小沈大七八岁,说实话。除了有点钱,还真配不上人家姑娘,结果倒好,小沈不嫌弃他,他还端起架子来,再这么下去,我看他以后肯定后悔莫及。”“对对对,你说得对!像小沈这条件,要找个比他好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岳鸿图连连点头,“这个柏钧,做事业的时候那么老练沉稳,怎么谈个恋爱就像孩子?太任性了,这不好。你说吧,我们怎么再帮他一回?”赵定远笑得有些诡异,“就像你上次做的一样,把柏钧灌醉了,然后把两人往房间里一送,这生米煮成熟饭,柏钧那架子就端不下去了吧?”“老弟,我发现你这人保媒拉纤一整套啊。”岳鸿图大为兴奋,“好,我喜欢,这个大媒我做了!”两人计较停当,谭柏钧回来坐下,看着他们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的邪恶笑容,不由得有些好奇,“在商量什么呢?要干什么坏事?岳兄,定远他老婆管得严,你可别带他去找小姐。如果让他老婆知道了,别说他活不成,就是你都得立刻收拾包袱跑路。”岳鸿图和赵定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起表示绝对没有那想法,然后岳鸿图。

便迅速组织朋友向谭柏钧发起攻击,轮番上阵向他敬酒。

沈含秋的渣不行,一向都坐在那儿不管,笑吟吟地看着谭柏钧水深火热。欧阳懿瞧了一会儿,本能地想要过去帮着挡一下,赵定远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他们是好朋友,难得见次面,肯定要喝醉的,你别管。酒店马上要开业了,你的工作多,醉了明天会很难受,还是少喝酒,多吃点菜吧。”欧阳懿很感动,便听话地坐了回去。

大家集中火力攻击谭柏钧一个人,他也不躲不闪,来者不拒,果然到后来就喝得大醉。岳鸿图和他的朋友们基本上也都醉了,就像去年十二月的那天晚上一样,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出了酒楼,各自上车离去。赵定远很绅士风度地送欧阳懿回去,岳鸿图很义气地送谭柏钧和沈念秋回酒店。

欧阳懿和其他干部早就搬到公司租下来的公寓里,欧阳懿单独住一套房,其他中层干部两人或三人一套房,每人一间单独的卧室,共享客厅、厨卫,其他基层员工都是几个人一套房,虽然没有独立空间,但生活条件在服务性行业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念秋仍然留在酒店,她不会长期待在这里工作,等北京店一开业就会离开,所以没必要专门给她安排一套公寓做宿舍,后来他们自己的酒店准备就绪,她就搬过去住,一是节省资金,二来也可以借此全面考察客房的情况与服务员的工作。谭柏钧和赵定远来了以后,自然也是入住自家的酒店,只不过沈念秋住的是单间,而给他们两人安排的都是套房,楼层不一样。

前几天,酒店即将开业的广告宣传就已经开始投放,这三天更是在几家主要报纸上用大版面刊登套红广告。总机,总台的员工都正式上班,已经接到很我咨询和预定电话,不过,到了晚上,除了保安外,其他人仍然全都下班休息,毕竟还没开业。除了三个总店领导外并没有别的客人,员工们都需要保持体力,在开业那天迎接挑战。

岳鸿图把谭柏钧和沈念秋送回酒店,几个保安是认识他们的,立刻有人过来帮着把神志不太清醒的大老板扶进电梯。岳鸿图是酒醉三分醒,还记得把保安赶下电梯才关门,然后靠在厢壁上,对沈念秋含含糊糊地笑:“小沈柏钧就交给你了你照顾照顾一下”沈念秋平静地微笑,轻声说:“好。”

到地方后,岳鸿图把谭柏钧架进房间,往床上一放,便胡乱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听到外面房门锁上的声音,沈念秋维持了几个小时的冷静几乎地瞬间崩溃。她看着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男人,头脑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柏钧只觉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挣扎了半天才能发出声音,“水”沈念秋猛地回过神来,马上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温水过来,用力扶起他,喂他喝完水,然后进浴室绞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他擦脸。见他烦躁地一直扯衣领,她赶紧帮他解开衣扣,顺手把他脖颈和胸口的汗擦去。

谭柏钧觉得一阵清爽,神志稍稍有些清醒,本能地抬手握住沈念秋纤细的手腕。

沈念秋如遭电击,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谭柏钧现在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意思,也从来不去想,更不会问。她固执地守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守住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爱情,但是坚守下去会不会有结果,她并不知道,也不在乎。她甚至都没有奢望过还能与他离得这么近,还能被他滚烫的手紧紧握住。

谭柏钧皱着眉,在黯淡的灯光里仔细地看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谁。醉意朦胧之间,他清空以为这是在做梦,不禁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念秋努力镇定,温柔地说:“你喝太多了,我不放心,等你睡了我就走。”“走?去哪儿?”谭柏钧仍然不清醒,感到很疑惑。

沈念科语塞,然后想起他已经醉了,于是不再解释,一边继续为他擦身一边说:“我哪儿都不去,你睡吧。”谭柏钧是沈念秋的初恋,而沈念秋也是谭柏钧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曾经的热情铭刻在骨子里,即使他的理智时刻提醒,身体也有自己的记忆,这让他夜夜难眠,持续消瘦。此时此刻,酒精抑制住了他的理智,让一直被他压制的强烈的情感奔涌而出,再也难以忍耐。他想也不想便猛地一拉,将她拽上了床。

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热情差点把沈念秋烧成灰烬,她紧紧地抱着他,全心全意地回应着,脑子里只有对他的爱,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有过这一夜,她也可以从容地笑着迎接毁灭到来的那一刻。这样浓烈的爱让她觉得每分每秒都是天长地久,她心满意足了。

漫长的激情过后,谭柏钧陷入了沉睡。沈念秋不舍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悄悄地离开他的房间。这里是他们自己的酒店,她不能等到明天员工们都上班以后才走,那样太不安全。太容易引起猜测与流言。她知道谭柏钧不愿意出现那样的情况,她也不想。

走过静悄悄的过道,乘电梯下到她所住的楼层,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直举止自然,神情平静,虽然到处都看不到人,但公共区域的监控系统会让保安看以她的行动,因为她不能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以免引起怀疑。

这一夜剩下的时候很短,谭柏钧和沈念秋却都感觉这是几十天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两人都神清气爽,可相片的情形却并没有改善。他们都很冷静,仿佛昨天夜里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赵定远百忙之中接到岳鸿图兴致勃勃的电话询问,忍不住抱怨,“这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个铜墙铁壁,一个铁壁铜墙,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么般配的人。”“兄弟,别急。”岳鸿图很有信心,“你看,柏钧并没有跟你我翻脸,这就说明有戏。现在酒店要开业,大家都忙,没精力考虑这些。等开完业,咱们接着来。别管他俩是什么金属做成的,咱们也能把它给熔了。”赵定远哈哈大笑,“成,就听老哥的。”

马上就要开业,酒店上上下下都已经准备就绪。岳鸿图请来的公关礼仪公司一早就来了人,有条不紊地准备开业典礼的东西,酒店内外早就挂出了横幅、条幅、空飘、彩球,现在要搞充气拱门、搭建简单舞台等等。工程部在调试音响效果,音乐放得震耳欲聋,更渲染出热闹气氛。

明天最忙的将是中餐厅。岳鸿图和刘伟业的面子大,请来了政界、商界的几百位嘉宾,还有几十个媒体记者以及鸿图伟业集团开发的这个小区的业主代表。沈念秋与行政总厨反复推敲宴席菜单,又征求岳鸿图、谭柏钧的意见,最后才确定下来。

各家供货商的车络绎不绝地从后门驶进酒店,将东西运到仓库,厨房里忙成一团,都在为明天的开业宴会备料。除了中餐厅外,西餐厅、咖啡厅、酒吧、KTV等交院门也都很忙。

在开业典礼上,谭柏钧和岳鸿图都要发表简短的讲话,稿子全是沈念秋写的。两人看了以后都比较满意,只提笔改了几个词就通过。新闻通读稿沈念秋也写好了,明天会给每个记者发一份。

这一天忙的差不多全是琐碎的事,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谭柏钧他们也没有再出去应酬,全是在员工食堂吃的饭,然后就接着忙。岳鸿图也在下午赶过来,与谭柏钧他们再次确定开业典礼的议程,然后一起检查了音响、舞台之类的设施设备,以保证开业典礼不出任何纰漏。

每个人都很兴奋,那是一个大事件带来的群体性情绪。在这种气氛面前,个人的喜怒哀乐已经微不足道,因此沈念秋面对谭柏钧是不再有那种想要吐血的痛苦,而谭柏钧也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想避开她的冲动。两人很自然地与岳鸿图、赵定远、欧阳懿在一起讨论工作,在紧张忙碌的状态中都没有去想别的事情。

这天晚上,欧阳懿再三强调,让员工们早点睡,以便有饱满的精神去迎接明天的超负荷工作,可孩子们太兴奋,很晚了才睡着,管理人员也都一样。尽管如此,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全都起来,换好漂亮整齐的工装,吃过早餐之后就直奔自己的岗位。

开业典礼是十点正式开始,九点钟就陆续有受邀嘉宾到来,朋友们订的花篮也不断送来,都放在酒店大门两旁,排出去很远。几们公司高层都在门前迎接客人。岳鸿图与来宾差不多都认识,热情握手后便介绍给谭柏钧,又特别推出北京店的总经理欧阳懿,热情寒暄后便请他们到大堂旁边的咖啡厅,到处都能呼到欢快的笑声。

十点正,开业典礼正式开始。除了他们请来的几百名贵宾外,还有很多被这种热闹气氛吸引过来的群众围观,把酒店前面的小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沈念秋站在台下,看着赵定远主持仪式、几位相关领导讲话、岳鸿图讲话、谭柏钧讲话,听着不断响志的热烈鼓掌,心里感到很欣慰。最后,赵定远宣布酒店正式开业,几位领导与两位老板一起站在台上剪彩。

典礼在长时间的掌声中圆满结束。带个过程只有一个小时,却凝聚了她的无数心血,领导、来宾与老板皆大欢喜,这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看着来宾在前厅部、公关部、销售部的职员引导下陆续走进酒店,向宴会厅涌去,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望天。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蔚蓝的天空万里无去,散发着诱人的魅力,灿烂的阳光下,一群鸽子舒展地飞过,悠扬的哨声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慢慢笑了起来。

第29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开业第一天便生意兴隆。旅行社安排了三个团入住,不少朋友捧岳鸿图的场,中午吃完饭就在酒店开房,或者打牌,或者睡觉,餐上吃了饭去KTV唱歌,周围的几个小区也有不少散客过来玩,带个酒店一派兴旺景象。

沈念科仍然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以免干扰欧阳懿的指挥。她只是事先表明,自己会调酒,可以支援吧台,当然也可以临时充当餐厅传菜员之类的。酒店里能干简单活的二线人员不少,但懂技术活的基本没有,所以欧阳懿马上就请她到时候去支援吧台,别的都不用管,自己会安排调度。

中午的宴席是酒店请客。沈念秋与欧阳懿跟在谭柏钧、岳鸿图和赵定远身后,一桌一桌地敬酒,然后陪那些重要客人寒暄,帮着招呼服务员拿东西,上毛巾,对贵客们照顾周到。晚上就用不着这样做了,酒店请的客人有些已经离付出,留下玩的也坚持自己付账捧场,因为这就算是正式营业了。她看餐厅的吧台忙不过来,就进去帮着出酒水、做果盘。等到餐厅的生意高峰期过去,她马上赶去查看酒吧和KTV的情况,随时支援。

谭柏钧和岳鸿图跟几个好朋友一起吃完饭,便闲闲地逛到KTV来。这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正是夜店上客的时候,酒吧、KTV都齐得满满当当。沈念秋在哪台里熟练地帮忙,调酒时潇洒的姿态引人注目,那情景立刻吸引了岳鸿图的注意。

他站在楼梯上看了好一会儿,见谭柏钧视若无睹,神色冷淡,便一把拉住他,笑呵呵地说:“哎,听说小沈是单身,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你不考虑一下?这姑娘真不错啊,追她的人肯定不少,不管是谁娶了她,肯定会让她过去帮老公干活,那我们这酒店怎么办?你可不能让她跟别人跑了。”“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谭柏钧冷冷地说着,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往事先定好的包间走去。

岳鸿图不甘心,索性用激将法,“那你要对小沈没兴趣,我就去追了啊。反正我也离婚了,这姑娘那么好,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谭柏钧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愤怒地盯着他。岳鸿图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你不肯追,还不能让我追?”谭柏钧冷笑一声,“你再能耐,急得过李荣坤吗?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又在北京,这个人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坤哥?”岳鸿图大吃一惊,“我跟他吃过几次饭,是朋友介绍认识的。这人很不简单,我可没他那样的实力。怎么?他在追小沈?”“这是员工的人个隐私,我没去打听。”谭柏钧冷淡地说,“我只是碰到过一次,亲眼看见李荣坤送她回家,鲜花、钻戒、拥抱、吻别,她都接受了。”“哦?”岳鸿图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我明明觉得明明她喜欢的是你嘛。”“别胡扯了。”谭柏钧敏感地看向他,“是不是定远跟你说什么了?那小子满嘴跑火车,你别信他的。”“没有,他没跟我说什么。”岳鸿图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我又不傻,小沈那姑娘对你的感情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只不过怕人家姑娘难为情,这才装作不知。你我什么交情?这么多年看你一个人辛苦打拼,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做哥哥的当然是为你操这个心嘛!”谭柏钧跟他的交情确实深厚,除了赵定远,没人比得上,这是便相信了他的话,也放下了心里的戒备。他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我有自知之明,既然争不过李荣坤,又何必自取其辱?”“你争过吗?”岳鸿图不以为然。

谭柏钧顿时呆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岳鸿图伸手揽住他的肩,一边往前走一边笑,“我就知道依你的脾气,绝对是问都不肯问一声便扭头离开,那样做很伤人的,懂吗?别跟我说你觉得反正争不过就放弃了,仗还没打你就自己认输了?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想当初,你赤手空拳的竟然就起了雄心想拿下价值上亿的大楼,并为了这个目标沉着应付、周密布局、谨慎实施,最后取得成功,成为一个传奇。事业上你能这么做,为什么感情上不能?是不是觉得向女人低头丢了面子?我告诉你,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感情好,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定完怕老婆,大家都知道,可他过得多幸福,大家也知道,没有会觉得他没面子,都很羡慕他。柏钧,我觉得你这脾气有时候也要稍稍控制一下,对女孩子要温柔体贴大度宽容。这牙齿也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两个人相处怎么会没有磕磕碰碰的呢?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你就要不计较了。小沈毕竟年纪轻,就算有时候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有什么欠妥的地方,你多教教她就行了,犯得着赌气赌成这样吗?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说是不是?”他苦口婆心地劝着,谭柏钧沉默地听着,两人并肩走进包间。那些贵宾已经先坐下,要了酒水、果盘,正拿着点歌器在屏幕上翻歌单,见到他们进来便笑着招呼。两人立刻不再谈论私事,过去应酬客人。

谭柏钧和岳鸿图今天喝的酒不但多而且杂,白酒、啤酒、红酒、洋酒,到后来实在有点顶不住了,便叫服务员把欧阳懿请来。女酒神出场,马上把贵客们镇住,于是兴致勃勃地与她拼酒。欧阳懿能说会道,唱歌也很厉害,音域很宽,流行歌曲没问题,样板戏也能上,喝<智斗>里的阿庆嫂,声遏行云,赢得满堂喝彩。大家高高兴兴地一直玩到后半夜,才欢快地散去。

本来只是普通的应酬,却不知怎么的,很快在酒店里悄悄引发了流言,甚至传到沐城,说欧阳懿在北京表现出色,深得大老板的喜爱,应酬时都带着她,吃饭、喝酒、唱KTV都要把她叫到一起,足见对她的信任与宠爱。于是,人们议论纷纷,开始讨论欧阳懿会不会取代沈念秋,成为新任董事长助理甚至未来的老板娘。

叶景听到消息后立刻分别给欧阳懿和沈念秋打了电话,把这些流言含蓄地转述给她们,并诚恳地劝她们不要放在心上,以免在两人之间造成隔阂。

这时,谭柏钧已经和赵定远回沐城了。龙华店开业在即,他们不能在北京久待,来了一个星期,看北京店开业后运营稳定,没出什么大问题,欧阳吉祥懿的能力也得到了肯定,于是两人就赶回去了。

岳鸿图也随后离开,他们在四川的分公司搞了个雪山小镇的大项目,颇受各方瞩目,他很重视,北京的酒店开业后,他就赶到成都去了。

沈念秋准备再待两天看看情况,如果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就回去协助龙华店的开业筹备。这时从叶景那儿听到公司里的流言,她不由得笑了,“你别担心我,各种各样的流言飞语我听得太多了,根本就不在乎,倒是欧阳那边,希望她不要多想。”“她应该不会。”叶景见她并不在意,便放了心,“我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反正结过婚,离过婚,人家要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你还是未婚的姑娘,怕你听了这些话受不了,对她有什么意见。我说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可她坚持要找你解释。你们谈一谈也好,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对工作造成不利影响。”“嗯,我明白。当初我刚到天使花园的时候,我根本就无所谓。”沈念秋轻松地笑,“你说为什么总有人这么无聊?有那个时间编谎话、传谣言,不如好好做点事。”“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从同样的起点出发,有人一辈子蝇营狗苟,成不了大气候,而有的人却能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原因。”叶景爽朗地道,“让他们说去吧,我们走我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沈念产业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她没有再提谣言的事,关心地问了一些龙华店的情况,便听到有人敲门。估计是欧阳懿来了,她便与叶景道别,放下电话,扬声道:“进来。”推开门的果然是精神奕奕的欧阳懿,沈念秋热情地请她坐,用纸杯给她倒了水,然后与她一起坐到待客区的沙发上。

欧阳懿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措辞。她虽然平时很温和,但生性直率,从不喜欢拐弯抹角,这时便笑着说:“念秋,叶景告诉你了吧?有些无聊的人无中生有地编造出一些流言飞语,传来传去,抹黑你我,还把谭总也编排进去了。”。

“嗯,刚刚听说了。”沈念秋心平气和地笑,“我本来以为你到北京来了,远离总部,跟一些有想法的人并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应该不会搞这些事,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有了流言。不过,我是觉得有人编这个倒不出奇,可有人传,有人信,就让人难以理解了。每家酒店的总经理享受的待遇都不低,职位和薪酬福利都与我是同等的,年底还有业绩提成,总收入比我高多了,你抢我的位置做什么?有什么好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就是啊。”欧阳懿高兴得轻轻拍了拍玻璃茶几,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她对现在这份工作是相当满意的,也对这个机会非常珍惜,乍一听到叶景告诉她传到总部的流言,把她给急坏了。她是过来人,比那些没结过婚的年轻人要明白得多,别人或许看到谭柏钧每次应酬都要叫上她,特别是到处敬酒的时候一定要拉她跟着,就以为在大老板的心里,她的地位已经凌驾于沈念秋之上,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谭柏钧确实看重她的能力,更看重她的酒量,拉她跟着就是挡酒。这是一个员工应该为老板分忧解难的一部分,她觉得毫不奇怪。同样道理。如果谭柏钧真把沈念秋当成普通员工,那喝酒的时候也应该把她带上,拉她一起挡,可他从来不叫她,甚至有人去找沈念秋喝酒的时候,他还会不动声色地出面去拦。人家自然给他面子,就把这事化解了。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明白沈念秋在谭柏钧心中的分量,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要挑战这位董事长助理的地位。她只希望通过开业前后这段时间的表现,得到沈念秋的认可,得到两位老板的认可,现在这份工作能够稳定下来,一直做到退休,那就心满意足了。她真怕沈念秋听到那些流言飞语后对自己有看法,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深,沈念秋想要除掉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现在看到沈念秋根本不在意那些话,她顿时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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