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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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不懂毛丽这篇咆哮体,倒是他转发过去后,他的朋友们在他微博上很一本正经地讨论了一番,那些人一看就是中文很烂的那种假洋鬼子,有个叫苏尧清的用英文问:“劳资是什么意思?”…毛丽一个人在电脑前笑得很惊悚,丛蓉在外面喊,“呃,白姐一不在你就撒野,笑啥呢,那么高兴!”

“没事,我看微博呢。”

“赶紧干活!小心白姐回来揭你的皮!”

毛丽哪里静得下心干活,一直在看赵成俊的微博,下面这几条也是从毛丽那里转过去的,发布的时间显示是在他们复合前。

“我今天经过‘它’上班的地王大厦,站在大厦下仰着脖子看了半天,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就觉得我跟‘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会错过。白老婆从友谊百货出来问我看什么,我说看飞机,她哼了声,我还以为你看乌鸦呢。”

“星空”转发并评论:“don't you want to e up?”(为什么不上来?)

“今天在电梯里碰到老容,旁边的同事又拿我俩开刷,尼玛啊,有这么传绯闻的吗?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越传越离谱,我宁愿你们传我跟许帅的绯闻,那样我至少我还能撺掇他请客,反正他绯闻多不会当数,可是自打跟老容传绯闻,他老人家见了我就躲,我跟他一栋楼里上班,两个人成天躲猫猫,我不活了我!”

“星空”留言:“who is laorong?”(老容是谁?)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又饿,要是‘它’在就好了,可以带我出去吃夜宵,为什么每次肚子饿的时候就想起‘它’呢,‘它’又不是我娘!”

“星空”留言:“why you did not call me?”(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毛丽经常在微博上写有关‘它’的事情,朋友们慢慢习惯了她在微博上念叨‘它’,有时候许久不提及还有人惦记着,上海的老同学菲菲那次就在微博上问她,“最近怎么不见你提‘它’了,另结新欢了?”毛丽回复:“新欢你妹!‘它’投胎转世了,我不提了!”但是不久,毛丽又提了一次,这条微博也被赵成俊转发了。

“今天拉白老婆看了《非成勿扰2》,整个过程我都心不在焉,我想起去年‘它’陪我看完这片子的上集时答应了带我去北海道的,可是‘它’没有兑现诺言,唉,这些‘它们’说的话我怎么能当真呢,栽的跟头还少吗?就是不长记性!”

泉水叮咚:“它们!妹妹,不带你这样损的!”

毛丽回复:“我又没有损你,除非你也是‘它’!”

布加迪不带v:“毛毛,你见不见它,它就在那里,别缅怀了,赶紧要它去兑现诺言,还要加利息!”

毛丽回复:“利息你个妹!我连本都收不回来!”

菲菲:“你二与不二,二就在那里。”

毛丽:“…”

因为留言的人太多,毛丽丝毫没察觉“星空”在她这一百多条评论里被湮没的回复,就一句话:“i'm so sorry baby,i owe you an explanation。”(对不起,宝贝,我欠你一个解释。)

毛丽看着那句话,泪水哗哗地涌出来,幸亏白贤德不在办公室,不然又要奚落她了,她接着看下去,发现赵成俊与那个叫苏尧清的互动很频繁,两人对白都是用的英文,看得她抓狂。苏尧清在微博上问赵成俊:“when will you e back to penang?i miss you a lot.we should going out someday.”(什么时候回槟城,很久不见你了,咱俩好好聚聚。)

赵成俊回复:“i know you will fet me when you stay with someone else?”(你有佳人陪,还记得我吗?)

苏尧清挖苦他:“you have your own girl,don't you?”(不止我吧,你不是也有她吗?)

赵成俊回复:“i have been‘it’in her heart.”(我在她心里已经是“它”了。)

苏尧清发了一个狂笑的表情…

毛丽擦汗,这都什么人啊,真是物以类聚!

晚上,赵成俊忙到很晚才回来,毛丽小鸟似的扑到他怀里,问他吃了没有,累不累,还给亲自给他放洗澡水,他洗完澡出来她连浴袍都给他准备好,还给他吹头发,让赵成俊受宠若惊,不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整个晚上都牛皮糖似的黏着他不放,还老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洗完澡他在沙发上搂着她问。毛丽好玩似的摸摸他的鼻子,又刮刮他的下巴:“我觉得你今天很帅。”

赵成俊面不红心不跳:“我什么时候不帅?

“我是以前没发现嘛。”

“那今天怎么发现了呢?”

“嗯,这个…不告诉你!”毛丽将头枕在他的膝上,终于开始试探他,“呃,阿俊,你平常上不上网的?”

“上网?唔,偶尔吧,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很忙,平常很少有时间上。”

事实的确如此,毛丽后来连续几天上他微博都没有发现他有更新,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阵子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一大早就出门。毛丽已经将手机里的‘它’改回了‘他’,同时在微博上发了声明,她想他若再上网一定可以看到。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两人原本说好了一起去青秀山走走的,赵成俊临时取消,说要去防城港视察码头工程,毛丽不想一个人宅家里,嚷嚷着也要去,赵成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带上了她。

防城港距离南宁很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毛丽有些晕车,刚开始还忍着,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赵成俊只得叫司机停下,扶她下车透气。下了车才发现防城港已经近在咫尺,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兴港大道和滨海大道的交接处,不远处就是西湾大桥,而在他们身后是一个观景台,那台中间有个巨大的石雕圆球很吸引人,球下方刻着“边陲明珠”。

当时已是黄昏,赵成俊扶毛丽上观景台看日落,指着远处的港口码头说:“瞧,我们的工程就在那里…”

毛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但见远处一片繁忙的码头景象,泊位上停着好几艘巨型货轮,高大的吊车仿佛巨人伸展着臂膀,气势恢弘。防城港是难得的深水良港,是西南地区主要的出海门户和通往东盟各国的“桥头堡”,博宇选择在这里发展他的物流事业是非常有远见的。目前博宇投资新建的是一个矿石码头,赵成俊随后带毛丽去码头上参观,站在码头上放眼远眺,机器的轰鸣声中码头好似一座大型海上油井,若非亲眼所见,真难以形容那种上天入地的磅礴气势。工程进展还是很顺利的,现在正在给泊位安装圆筒,项目部负责人这时候过来了,跟赵成俊介绍说,如果以传统的工艺进行浇注圆筒、水下炸礁和基槽开挖,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进入圆筒安装阶段,现在公司采用的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气囊出运工技术,比传统安装技术节省了18个月。

赵成俊连连点头,表示满意。

毛丽看到眼前码头的泊位边上排列有序的数十台门机,后方是一个个巨大的库场以及整齐码放的集装箱,毛丽驻足观望时,刚好有一艘来自美国的大货船停靠在泊位边,好像运的是大豆,码头七八个吨位抓斗竞相从船上把大豆抓到一个专用皮带机上,通过皮带传送,把大豆从货轮送往临港而建的某个仓库。

赵成俊给她介绍:“看到没,那是铁路线,货物从船上卸下存放到后方堆场,通过火车集中运输,这样实现了陆海连运,同时也实现了公铁联运。去年20万吨级码头只能站在12号泊位远眺,现在火车、货车都可直达码头装卸货了,防城港这边还是建得挺快的。”

毛丽对这些完全是外行,但看着这些气势恢弘的场景还是被深深震撼,她挽着赵成俊的胳膊由衷地说:“阿俊,你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就把事业做得这么大。”

“唉,其实我是力不从心,没有办法,走到这一步就停不下来了。”说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要是能学会经商就好了,可以为我分担些压力,你愿意学吗?”

“拉倒吧,我哪能成啊,根本就不懂。”毛丽觉得这完全没有可能。

“可以学嘛,你又不笨。而且…”他思忖着后面的话,目光闪烁,“我的事业也有你的一份,不,应该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你必须要学。”

毛丽仰着面孔看着他,似乎还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王国,我需要有人继承,你明白吗?”

“我继承?”毛丽连连摆头,“你还有妹妹…”

“别提她!她已经嫁出去了,我的事业怎么可能交给她?”

“可你还这么年轻。”毛丽的意思是,赵成俊现在不过三十出头,就为继承人什么的劳神未免太早了,何况他以后肯定有孩子的,孩子…毛丽莫名有些脸热心跳,心想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恋人,她怎么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那他的意思莫不是…

“有些事情早作打算比较好,我这人一向喜欢按计划行事。”

“那我呢,也是你的计划?”毛丽笑嘻嘻的,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他。

赵成俊显然洞悉她的想法,伸手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是计划之中,也是计划之外。”

“怎么讲?”

“以后你会明白的。”

“哎呀无所谓啦,我现在是你的人,你就是把我打包卖了那也是我的命。”

赵成俊笑出了声,“这可不是我的计划!”

在防城港住了一晚后,第二日赵成俊带毛丽抵达钦州,博宇在钦州也有一个化工项目,刚刚上马,赵成俊亲临现场督工。毛丽没兴趣陪着他看那些仪器管道什么的,赵成俊便将她安排在三娘湾旁边的度假酒店休息。三娘湾是广西很有名的旅游景区,也是中华白海豚的故乡,游人络绎不绝,风光极美,金色的沙滩很柔软,与别处海滩不一样的是这边的海滩上生长着许多杉树,婆娑的树林迎风摇曳,海水碧蓝清澈,海边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礁石,对了,这里最富特色的除了海豚就是奇石,沙滩旁、浅海中奇石林立,千姿百态,惟妙惟肖,令游人叹为观止。

但是毛丽却没有太多兴趣欣赏美景,因为这儿她来过好几回了,海边风很大,她索性待在酒店里用随身带过去的笔记本上网。令她大喜的是,赵成俊终于更新了微博,正是从她微博上转过去的那条:“我已将手机里的‘它’改回了‘他’。”

下面有很多人起哄,都是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苏尧清显然经常上他的微博溜达,第一时间道贺:“恭喜,你又变回了‘他’。”赵成俊淡定回复:“暂时而已,不知道哪天又会被踢回‘它’。”…毛丽大笑,再看自己的微博,更是闹翻了天,她看到菲菲留言:“普天同庆!我们的‘它’又变回了‘他’。”然后是一个撒花的表情。

毛丽回复:“是我的‘它’,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它’?”

马上有人回应:“因为我们都是‘它’粉!”

布加迪不带v:“不,现在应该是‘他’粉了。”

路过的神仙:“墙裂(强烈)要求上‘他’的照片。”

菲菲:“其实男人说到底都是‘它’,披上人皮就成了‘他’,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又会变回‘它’形,比如月圆之夜。”

卢卡斯:“姐姐,你说的是吸血鬼好不好?”

毛丽:“…”

半夜的时候,毛丽被浴室冲凉的声音惊醒,赵成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先生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与沐浴露的香味融合在一起,有种奇妙的摄魂夺魄的气息,他上了床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脖颈,“怎么还不睡,等我回来?”

毛丽被他热热的呼吸撩拨得睡意全无,翻过身小猫似的蜷在他的臂弯里,“刚刚睡着了的,被你吵醒了。”

“sorry。”他吻她的额头。

“你最近好像很忙。”

“是啊,很多事要处理,忙翻了。”

“阿俊,其实我很幸福。”她享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享受着这触手可及的存在感,仰头看着他,“我说现在。”

他揉揉她散乱的长发,“你幸福就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现在是忙点,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带你去英国度假,顺便见见杨叔。”

“杨叔是谁?”

“我的投资人。”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也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甚至…不会活到现在。”

“阿俊…”

“对不起,不该跟你说这些,睡吧,明早还要起来赶回南宁呢。”

“可是阿俊,我更想去槟城,你说过你们那里有座升旗山,在山上看星星很美丽,你能带我去看吗?”

他半晌没吭声,那一瞬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却更紧地搂住她,“你想去?”

毛丽点头:“非常想。”

“当然可以,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只要老天给我足够的时间。毛丽,谢谢你,让我又可以陪在你身边。”一边说着,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毛丽很配合地与他深吻,两人很快变得热烈起来,他的掌心滚烫,抚过她的肌肤时像是带着细微的电,那种不可言喻的麻痹瞬即蔓延到她全身…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意识也开始游离,任由着他褪下她的真丝睡裙。橘色的灯光下,她的肌肤如蜜一样润泽细腻,却又滑不留手,这样的美不能久望,他整个人变得激荡起来,眸底燃起炽烈的火焰,他好像是轻叹了一声,俯身在她裸露的肩膀轻轻噬咬,含糊不清地在她耳畔呢喃,“你要陪我到最后,一定要…”

“阿俊…”她动情地应着,随即整个人一震,他狠狠将她抵在床头,那一瞬间她像是被托在巨浪之巅,耳畔似有风声呼啸而过,四下里一片虚空,她抓不到支点,身体没有依托,感觉自己在从很高的地方直直地坠下去,坠下去,疼痛伴随着羞耻的快感让她以为几乎就要粉身碎骨,可是瞬间又被他掀到了半空,她叫出了声,因为确实很疼。

“毛丽,你要陪我到最后。”在最最失控的那一刹那,他仍然说着这句话,抱着她翻到了床边,两人身上都黏着细密的汗,分不清是谁的喘息谁的心跳,整个世界在最后这一秒变得迷乱浑噩,好似灵魂出窍,身体是缥缈而虚浮的。

毛丽好半晌缓不过来,最后那一下冲撞让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箍着他的脖子,听到他心跳如急鼓,脑子像是断了电一片空白。他其实是个很节制的人,平日在这方面需求并不多,偶尔的激情也明显留有余地,但是今晚似乎格外不同…

“你今天怎么了,有些反常。”

他略微带着喘息说:“今晚是月圆之夜。”

她愣了下,立即明白过来,他看了她的微博!肯定是洗澡之前看的,她的笔记本没有关,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她咯咯地笑起来,“你是挑好了日子的吧?”

“唔,没错,今天是你的安全期。”

“…”毛丽顿时窘得满脸通红,没想到他还会算这个,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翻身下床准备去浴室冲凉,俯身看着她笑:“谢谢你让我变回了人类的‘他’。”

“你是不是经常偷看我的微博啊?”

“什么叫偷看?网上的东西不都是公开的吗?”

毛丽正要说什么,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奇怪的咯吱声,反反复复,越来越响,仔细一听,很明显是席梦思被重压时发出的声响,以及女人夸张的叫声,像是被宰割一样,嗷嗷地喊得死去活来,丝毫不顾忌一墙之隔还有人。这酒店的隔音效果真差!赵成俊显然也听到了,指了指隔壁:“你听,我说了今晚是月圆之夜吧。”

“哈哈哈…”毛丽裹着被子狂笑,笑着笑着,忽然又紧张起来,“那,那我们刚才…是不是也被别人听到了?”

赵成俊耸耸肩:“你丝毫不逊色。”

毛丽将头埋进被子里恨不得捂死自己,“啊,啊,不要活了,讨厌!”赵成俊却掀开被子,将光溜溜的她拎下床,“跟我一起去冲凉,将功赎罪。”

“我何罪之有?”

“谁让你刚才把我打回‘它’形的,我好不容易变回人类。”

“…”

翌日一早,两人返程回南宁。不同于昨夜的激情,赵成俊变得很安静,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自顾在用手机写短信,写了几条短信后又看文件,心事重重的样子。毛丽瞟了眼他看的东西,全部都是英文,她败给他了。但她感觉得出来,他看的时候与平常集中精力真正投入工作的状态似有不同,眉心郁结着深深的褶皱,目光紧盯着页面,却半个小时都翻不了一页,他明显在走神。

毛丽不好打搅他,于是自己玩自己的。

她最近都在玩ipad,是前阵子赵成俊从香港给她带回来的,她一下就玩上了瘾,很喜欢里面的小游戏,比如“愤怒的小鸟”、“会说话的tom”等。毛丽人聪明,玩什么都上手很快,“愤怒的小鸟”已经被她玩通了大部分的关卡,觉得没意思了。这两天又在使劲儿折磨“会说话的tom”,所谓tom其实是只三维动画猫,背着手站着,注意是站着的,不是趴着的,很有点人模人样,表情、动作也非常拟人化,点击屏幕上的牛奶标示它会咕噜噜地喝,戳它的脚它会哎哟喊疼,敲它的头它会倒地作眼冒金星状,神态惟妙惟肖。最有趣的是它会学人说话还能录像,你对着它说的话它会随即给你复述出来,当然不是原声复述,而是经过处理的童音,非常有意思。毛丽闲得没事就跟tom说话,或者戳它的脚丫挠它的肚子,在回南宁的路上,她将tom弄出很大的声响,戳得tom不停喊“哎哟哎哟”,赵成俊实在受不了了,瞥她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毛丽愕然看向他…

他也看着她,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又揉揉她的头发,“没关系,继续玩吧。”

她却再无兴致,默默关了ipad,靠着车窗闭上眼睛休息。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继续看文件。

也许是车内空气有些闷,毛丽心里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其实从与赵成俊复合后就开始了,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她总是在心里说服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又在一起,她不应该胡思乱想,他们会一直好下去,他们这次一定会有结果。但他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哪怕是迁就着她,甚至是在讨好她,她仍然觉得两人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缠在一起时他常透出一种末日来临般的凄惶,搂着她,吻着她,就像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把每一次亲近都当作了最后一次,他到底怎么了?毛丽不太敢问他,自从有过上次分手的经历,她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不多问,不多说,怕他多心,怕他有负担,怕眼前这美好得像梦的甜蜜化为泡影。

可是毛丽觉得太小心了好像也是一种负担,她疑心是不是相恋中的男女都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因为太美好,所以总担心转瞬即空,小时候学的那句唐诗“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不就是这意思?

最让她有些失落和不安的是,赵成俊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从不对她提及未来,偶尔触及这个话题也会巧妙地避开,以毛丽对他的了解,她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他跟那些玩弄感情于股掌以猎色满足自我的男人不一样,没有理由,就是感觉,感觉这个东西骗不了人的。可是对毛丽来说,她毕竟年纪不小了,这些年也折腾得够呛,她不想再这么翻天覆地地折腾下去,用她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上了岁数就不想动了,玩不起了,不像十八九岁那时候总觉得时光太漫长,过个十年恍然再回首她却吓一跳,昔日的同学和朋友很多都是孩子她妈了,连谈恋爱谈成了精的菲菲下个月也要在马尔代夫举行婚礼,那么她呢?

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其实毛丽到现在仍然概念模糊,她只知道年轻时向往玉石俱焚的爱情,恨不得与全世界为敌,到了她这岁数却想着一切归于平静,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当然她现在也不老,二十六七还晃悠在青春的尾巴上,可是若过了这尾巴呢?那就真的成剩女了。好在目前她的感情状况似乎还不错,不管怎么说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中意的,她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并且希望有一个正式的关系将这种状况稳固下来,她始终坚信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诚意就是给对方一个“正式的关系”,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可是蹊跷的是,赵成俊对此颇有点装糊涂的意思,前天在防城港码头她试探他未来的计划,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上次在五象广场的一家西餐厅吃饭,邻座的一男子跟女友求婚,场面非常浪漫温馨,又是玫瑰又是钻戒的,当时就餐的许多客人都向他们表示友好的祝福,赵成俊却表情漠然,草草用过餐后就拉着她走了,让她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会看不出她的期待?

“在想什么?”赵成俊大约是觉得车内沉闷得异常,放下手头的文件主动揽过她,“还在生我气啊?”说着挠挠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当她是“tom”了。

毛丽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仍然闭着眼睛,“嗯,生气了。”

他搂紧她,“sorry,是我错了,晚上请你吃顿好的?想吃什么尽管说。”

“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要怎样啊?昨晚我都以身相许过了。”

毛丽扑哧笑出了声。

他也笑了,一笑泯恩仇,两人很快又和好如初。他没有再看文件,想必是累了,搂着她闭目休息。毛丽很乖地蜷在他怀里,拨弄着他衬衣上的扣子沉默不语,她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心里的不安并未因他方才的安抚而有丝毫消减,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不能触碰的雷区,避开那些问题并不代表那些问题就不存在了,毛丽现在想的是,他们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毛丽。”他显然也只是假寐,冷不丁又叫她的名字。

她懒懒地“嗯”了声,“什么事?”

“容若诚是谁?”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背叛我】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背叛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中秋节,出版局举行一年一度的职工气排球比赛,毛丽所在的出版社也组队参加了,每个部门都抽派了一名同事参加,一编室抽的是毛丽。气排球跟常规的排球有所区别,球很轻,是那种塑料的充气球,不容易伤着人,而且可以男女混打,很适合群体运动。南宁人爱运动是出了名的,在南宁最流行的运动除了篮球就是气排球了,很多人下班后吃过晚饭就找场子练球,每年各个单位还会组织比赛,一遇上赛季,各大体育馆的场地就被预订一空,比赛场面热火朝天,堪称南宁一景。

那阵子每天中午下班后,社里参加球赛的同事都会集中到一起练球,如果中午凑不齐人,大家会在晚饭后再挑个地方练球,打得热火朝天筋疲力尽后再回家冲个热水澡,倒床就睡,一觉到天亮,很舒服。毛丽无疑是所有队员里最积极的,一下班就到处吆喝人去练球,不是她真有多喜欢打球,而是她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很害怕自己闲下来,尤其是赵成俊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常常整晚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很多难过的场景,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起。

那段时间赵成俊很少待在南宁,今天飞香港明天飞北京的,她为方便练球索性回自己的公寓住了,赵成俊偶尔回来她才会过去他那边。

白贤德讥讽说:“赵先生大概把你这当行宫了吧,也不知道他晚上翻不翻牌子的。”

毛丽丝毫不介意,她知道白贤德不怎么看好她与赵成俊的恋情,没当成媒婆她心里一直气不顺,毛丽非常理解她的失落和懊恼,所以平日白贤德怎么撩拨她都当做耳边风,顶多笑嘻嘻地回句,“翻牌子的是我,本宫最近比较宠幸赵生,爱人你要是寂寞了,我今晚也翻你牌子如何?”

白贤德直翻白眼,“毛丽,你真不要脸!”

“你才知道啊。”

赵成俊确实太忙,每周总有几天要在往返机场的路上奔波,九月底博宇在槟城举行股东大会,他连续几日超负荷工作,身体支撑不住,凌晨时晕倒在槟城总部的办公室,幸亏当时还未到上班时间,除了大厦保安和彼得安以及司机,没有人看到他被抬出办公室。彼得安随即送他去henson的医院,到他醒来时已是傍晚,henson几乎要恼羞成怒,把他狠狠骂了顿,禁止他再没日没夜地工作,“你必须住院观察几天,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这里!”

“不行,我明天还要出席股东大会。”

henson立即翻脸:“你这个样子去会死在台上!”

“那也得去啊,我是总裁,如果我不出席,明天股价就会大跌。”

“股价大跌又不是世界末日,你的事业已经这么成功,还用得着拿命去拼吗?你要挣这么多钱干什么?”

“henson,你知道我不是为钱。”

henson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摇头道:“行吧,你要去就去吧,你以为这事能瞒得住?章世德已经在背后查你了,几次派人假扮成病人到我这来打听你的情况,你小心点吧!”

赵成俊不再吭声,陷入沉思,他将面孔转向通透的落地窗外,此处是槟城最幽深静谧的升旗山,这所私家医院建在半山腰,可以俯瞰大半个槟城,视线极佳。此时正下着雨,山顶云雾蒸腾,气象万千,山下的槟威大桥星河璀璨,美轮美奂。凝神静听,山间的鸟鸣和簌簌的雨声似乎近在耳畔,落地窗外的庭院盛开着白茶花,三三两两的开在枝头,皎洁的花朵在雨中深深垂着,仿佛在缅怀着什么。

良久,他叹口气:“他一直以为章嘉铭的车祸是我制造的,他想要我死。”

第二天的股东大会很成功,赵成俊随身带着药,总算是掩饰过去,晚上的招待酒会他本不打算出席,可是副总裁罗森告诉他邀请了很多媒体记者,他作为当晚主角如果缺席,很难预料第二天的报纸会被记者写成什么样。

赵成俊只得咬牙点头。

回槟城后他还是住在哥灵顿大道的豪宅,在卧室对着镜子打领结的时候,彼得安敲门进来,跟他说:“刚刚我听企划部的人说,泓海前董事长章世德也会出席今晚的酒会,我不知道是谁邀请他的,估计是新来的员工不清楚情况,你看这…”

“他出席很正常,应该邀请他,泓海哪怕是日薄西山,在槟城仍属商业巨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如果不邀请他反而不正常了,到时候那些记者又会大做文章,做事业不能心胸狭隘,要容得下整个世界,包括你的敌人。”

说话间赵成俊已经系好领结,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服,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他的气质是很适合穿西服的,沉稳内敛,又不失潇洒,虽然这阵子因为劳累又消瘦了许多,可是眉宇间丝毫不减凌厉的气势,他转身打量同样西装革履的彼得安:“阿杰,你要多学学,博宇以后要你挑重担的。”

只有在私下里非工作场合的时候他才会叫彼得安的中文名安志杰,亲昵地称呼他“阿杰,”这个名字在公司里很少有人知道。

彼得安一副没底气的样子,挠着头说:“我哪成啊…”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谁天生就会?”赵成俊又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冷不丁又问了句,“你下午消失了半天去哪里了?”

“我,我去办点私事。”

“买礼物给阿莫?”

“…”

赵成俊对着镜子里的彼得安笑,“当我傻子呢,今天是阿莫的生日,你一早在车上就给她发短信。”

彼得安尴尬得满脸通红。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吗偷偷摸摸?喜欢就去追吧,女人是追来的,天上掉林妹妹这样的事轮不到你。阿莫不错,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说着他背着手踱到窗前,楼下的司机已经将车开来候着他了,他看着满院苁蓉的绿色说,“人这辈子总要爱过才会懂得生命的意义,我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幸福,特别是你。这栋宅子我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留着你将来娶太太用,我以后回槟城的机会会很少,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送给你做结婚礼物,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一栋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至于你娶不娶得到阿莫,就看你的造化了,阿杰。”

彼得安瞪大眼睛,“brant,这,这…我不能要。”

“已经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晚上的酒会设在槟城香格里拉酒店,槟城商界大腕云集,赵成俊竟然还看到了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苏燮尔的哥哥苏尧清,他身边相伴的清秀佳人很面生,并不是过去那位令他神魂颠倒差点把整个维拉潘给卖了的苏珊,赵成俊装作不知情,举杯跟他寒暄:“尧清,别来无恙啊。”苏尧清含笑道:“我当然无恙,倒是你啊,brant,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否则我今晚不会来。”

“是啊,要在这种场合见到苏大公子也不容易,这位是…”

苏尧清介绍:“我女友景弦。”

“哦,景小姐,幸会幸会。”赵成俊很有风度地点头致意。

“赵先生,久仰。”那女孩子很乖巧,举止得体,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他们很熟的样子,为避开他们的谈话适时地抽身去洗手间。赵成俊马上挤兑苏尧清:“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苏尧清见女友不在场,大方交底:“不是我移情别恋,而是人家根本就不恋我,苏珊跟我说,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她跟我在一起是你的安排。”

赵成俊大笑,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当然我是利用了苏珊,谁让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他说的是那次苏尧清替博宇担保银行20亿贷款的事。

苏尧清大方地说:“我没怪过你,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跟她相处了一场,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我利用苏珊可是在拆你们维拉潘的后台呢。”

“这又何妨?你也知道的,我在维拉潘不被人待见,不做出点什么还真当我不存在,说实话,你没能收拾得了他真让人遗憾。”

“他”指的就是苏燮尔,兄弟俩的积怨已深,看来不和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两人说着说着又扯到了赵成俊的女友毛丽身上,苏尧清调侃他:“你这次不回再变回‘它’了吧?”

赵成俊耸耸肩:“谁知道呢?”

苏尧清正要再取笑他几句,却又指了指他的背后:“瞧,你的亲戚来了。”

赵成俊回头一看,是章世德。

有多久没见他了?快两年了吧,他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佝,一进场就跟老熟人打招呼,可惜得到的回应并不甚热烈。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今时今日的章世德已不是过去那个杀伐决断呼风唤雨的章世德,泓海也不是过去的泓海,他被苏燮尔赶下台后在泓海只挂了名誉董事长,手中并无实权,他上不上班也没有人在乎,据说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海边的度假别墅钓鱼,加上唯一的儿子章嘉铭出事成了植物人,彻底断了后路,过去巴结他的人此番再见,笑容里已难掩那份疏离。

赵成俊盯着那张面孔,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变得阴郁,这个人到底是老了,连眼神都变得浑浊,走路也不似过去那么稳健,他也一眼看到了赵成俊,微怔了下,随即展露笑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立即有记者将镜头对着他们,赵成俊也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失了风度,回报以微笑,以示欢迎。

冤家路窄,相见这么和谐也算是难得了。

两人友好地握手,继而碰杯,谈笑风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仇深似海,但两人的恩怨在槟城商圈无人不知,在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他们,连正在边上跟槟城市长高谈阔论的苏燮尔也扭望向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大家形成了个半包圈将他们围住,问长问短,赵成俊始终保持微笑,将他的好风度发挥到了极致。

有记者问:“章董,请问您对博宇今日的股东大会有什么要说的吗?”

章世德笑声朗朗:“我很高兴啊,博宇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赵总裁年轻有为,槟城商界的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退位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博宇现在已经将事业的重心转向中国,听说还要将总部迁往中国,槟城这边只作为子公司,您对此怎么看?”

“迁到哪里不都一样嘛,槟城永远有博宇的一席之地,对此我毫不担心,这就好比孩子长大了终究要远走高飞,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父母的孩子,我们还是一家人,虽然阿俊不姓章,可他终究是我们章家的人。”

“…”

如果可以,如果能够,赵成俊真想把手中的酒泼向这个老畜生,跟他是一家人?他什么时候跟他是一家人?!

但他必须克制,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稍有失控就功亏一篑,他决不会让老东西的阴谋得逞,也不会让不远处幸灾乐祸的苏燮尔看他的笑话,可是到底身体不适,他背心冷汗涔涔,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和灯也开始晃动起来。

这时候章世德又靠近他两步,一边不露声色地与旁人举杯,一边凑到他耳根像是跟他悄悄话的样子,低声道:“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我们到后花园去说话,那里空气好。”

不容他反应,章世德继而大声跟周围的人说:“我跟我贤侄要到后花园去说点私事,各位尽兴,先失陪了。”说着拉起赵成俊就走。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条道,有人起哄:“章董,有什么事非要到后面去说?”

章世德镇定自若:“当然是娶媳妇的事嘛。”

“哈哈哈…”众人笑成一片。

姜还是老的辣!

赵成俊知道,章世德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体贴”地为他救场,这样也好,他索性也不藏着了,在后花园当着他的面吃药。章世德在边上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热络,哼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是啊,做多了坏事的人终究没有好报,你,我,都一样。”赵成俊服下药,等着药效慢慢发挥作用,他坐在花园的藤椅上,仰着头看着章世德,“你应该很满意了吧?”

章世德一声长叹:“我们章家真的是作孽太深,遭了报应,嘉铭是报应,你也是…”

“你少把我跟你们章家扯在一起,我吃了你们的饭也不至于改姓!”

“可你对嘉铭下这么狠的手,我不会原谅你。”

“你对我母亲做过什么,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是你的误会,你一直对我有误会,我不怪你,但你竟然将我唯一的儿子弄成废人,你不知错还倒打一耙,你究竟还要走到哪一步才肯回头?就算我们章家欠你的,你冲我来好了,何苦害跟你同辈的嘉铭?”

“说了这事不是我干的,你还要我讲多少次?章嘉铭作恶多端,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我出手,我赵成俊做过的事一定会承认,没做过你赖也赖不到我头上!”赵成俊脸色铁青,霍地站起来,“这事我不想再谈,失陪了!”

章世德不甘心:“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对得起她吗?”

“你没资格提我母亲!”赵成俊转头瞪着他,目光森冷,“章世德,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那把刀子捅向你的胸口,哪怕为此偿命,也好过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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