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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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解开了尘封千年的记忆。【喂

奥古斯特终于回想起来了,这个妹妹,呸,这种布丁他是吃过的。那个时候他脑子还没清醒,做什么都傻乎乎的,在吃了第一口蒸布丁后就哭了,扁着嘴,噙着泪,可伤心可伤心了。自此蒸布丁就从奥古斯特的食谱里被删了去,奥古斯特自然也就没了把蒸布丁当做传统节日食物的概念。

玛丽小姐见不得拉斐尔欺负奥古斯特,立刻拆台:“当年布丁哭的时候你明明也在,干什么旧事重提?”

朦胧的记忆因这句话而变得更加清晰。

是的,那个时候拉斐尔也在,不止他,还有玛丽小姐、王太后、黑太子以及奥古斯特的母亲——肯特的琼安,她在三十岁的时候依旧是整个英格兰追求者最多的大美人。奥古斯特高于皇室平均颜值线的外貌,大部分都要感谢来自母亲的基因改良。

琼安有一头到腰的栗色长发,眼睛湛蓝又深邃,鼻梁高挺,她用完美的容颜和身材充分诠释了何为英伦玫瑰。

奥古斯特至今都能回想起被母亲拥抱时的温暖,仿佛她依旧在他的身边。

直至琼安去世前,奥古斯特的两脚都是很少能够挨着地的,大部分贵族的孩子也都是如此,只不过抱着他们的往往是仆从,唯有奥古斯特是被母亲无时无刻的护在怀里。他就像是她最精美的手袋,走到哪里都肯定不忘记带上他。

记忆里,吃蒸布丁那次皇室成员齐聚红酒庄园,既是欢度佳节,也是给奥古斯特庆祝生日,那座庄园就是奥古斯特的生日礼物之一。

母亲请最著名的意大利画师,一起画下了奥古斯人生中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画里的背景就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哥特式的主体建筑群,穿着迷你版袍子的奥古斯特被家人簇拥在最中间,呼吸着酒庄空气中散发的酸甜味道,仿佛每一口都有紫罗兰的醇厚,历久弥香。

“这就是奥尔吗?”少年的声音在奥古斯特的头顶响起。

黑太子用粗狂的声音回答:“对,这就是你的侄子,你喜欢他吗?”

琼安用鼓励的眼神,领着拉斐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奥古斯特粉扑扑的脸蛋,温柔开口:“看,他是不是很可爱、很好摸?别怕,他喜欢你。”

少年拉斐尔有着一张已经初见顶级美颜的脸庞,眼神却十分不友善,嘴角还没有如今的习惯性笑容,整个人就像是一株会移动的仙人掌,用尖刺包裹着全身,针对着世界。但那个时候的他是如此真诚,甚至不懂得怎么委婉的拒绝人,面对充满期待的嫂子,他只能十分勉强的把小侄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最后,拉斐尔甚至带着奥古斯特去坐到了湖边的野餐布上,一大一小…认真的学着拉丁文。

——拉斐尔对学习是有多执着?!

清风徐来,天鹅振翅,划过水岸线,直冲九霄,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蓝天下。黑发少年抱着金发稚童,组成了一副超越想象的美好画面。

但只有当事人奥古斯特知道,在他母亲转身的那一刻,拉斐尔就迫不及待、充满厌恶的把他举了起来,生怕他的口水流到自己身上。

奥古斯特轻的像是一片羽毛,他被悬空于湖面,也不知道危险害怕,只会咯咯傻笑。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奥古斯特还见过拉斐尔一次,彼时琼安已经去世,理查的第三任王后终于给皇室生下了一个男性继承人,举国欢庆,烟火放了一天一夜。只有小傻瓜奥古斯特一个人,还在执着的伤心着母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十六岁的拉斐尔冒雨前往了布里斯托尔,奉命探望只剩下孤身一人的侄子。黑夜的哥特建筑总是带着一丝阴森,仿佛随时都会有可怕的怪兽从阴影中咆哮而出。

古堡有多大、多空荡,奥古斯特就显得有多冷、多寂寞。

与拉斐尔年幼时是那么相似。

正是因为这份相似,想起了不太好回忆的拉斐尔,态度变得更加恶劣,他俯视着奥古斯特,故意嘲弄道:“小傻子,你害怕吗?”

奥古斯特却只会仰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拉斐尔,说不出来哪怕一个简单的单词。

他不只是个小傻瓜,还貌似是个小哑巴。

拉斐尔继续恶劣的问:“本应该属于你的王位属于别人了哦,等那个别人将来长大了,他还会忌惮你的身份,时刻防备你从他手里抢走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叔父也不会再喜欢你,他有了自己的儿子。知道什么叫嫉妒吗?就是苦涩的味道。”

奥古斯特在对方故意露出来的可怕表情中,腾腾腾的跑远了。却在对方露出“果然如此,连傻子也会嫉妒”的笑容里,又腾腾腾的跑了回来。

这一次,还有着小坑的肉手里,多了一把糖豆。

“甜。”小小的男童第一次发出了声音,稚嫩又清脆,一双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全是眼前少年的身影,他安慰着眼前的小叔说,“不哭。”

再然后,奥古斯特就从记忆里清醒了过来。

原来他和拉斐尔还有过这样的过去,怪不得拉斐尔如今对他这么好,终于找到真正的原因了呢。嘿嘿,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可爱啊,哪怕是个小傻瓜的时候也依旧很可爱呢。

拉斐尔坐在一边,打消了问奥古斯特在想什么的念头,就冲奥古斯特那傻兮兮的笑容,就知道内容肯定没什么营养。

在蒸布丁和回忆的双重刺激下,本来还因为醒的过早有些困顿的奥古斯特,彻底清醒了过来,终于有了精力参加属于他和耶稣共同的生日。

理查二世为侄子的生日宴会费了不少心,几乎请遍了上流圈里最顶尖的那一批贵族,不管大家内心是怎么想的,在那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恭喜着年轻的公爵终于九岁了。温暖的大厅里充斥着水果的芳香,大部分味道都来自于一层又一层摆放着水果的水果塔。长长的矩形餐桌上,每隔一个固定的距离还会摆放一簇明快的花朵,照亮了宴会上绅士们的心情,也衬托了小姐们娇艳的容颜。

临行前,奥古斯特承诺给他的骑士和见习骑士们的事情,得到了百分之三百的实现。之前还有人失望于没办法在国王面前展露自己狩猎的能力,如今却早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这一切只为你——”黑色长发的青年由远及近的走带,手里带着金色的镂空酒杯,脸上挂着礼貌疏远的高贵笑容,如蛰伏在皑皑白雪里的银狐,连血都是冷的。他看上去好像很好亲近,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升起一丁点的不敬之意。

他在奥古斯特眼前站定,远胜世人的面容,掩住了整个宴会的色彩:“——我的阁下。”

第22章

决定为奥古斯特的生日大操大办,这是理查二世的主意。但真正执行这个计划,并且把想法完美变成现实的,却是拉斐尔。

黑发青年无疑是极优秀的,这体现在方方面面,大到替国王处理朝政,小到为侄子精心准备一场宴会。大厅的布置奢华又不失品味,仆从的服务热情又井然有序,客人们无不交口称赞,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预订公爵阁下的下一次宴会邀请了。

奥古斯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两辈子是一直都很想要个这样的宴会的,高朋满座,古堡香槟。拉斐尔点出了让奥古斯特心花怒放的精髓——只为他。

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咋地?

也许在举办过无数次之后,奥古斯特会开始厌烦这样充满了虚假笑容和形式上和谐的宴会,但至少在他从未拥有过的此时此刻,他很喜欢这个独特的生日礼物。每一处都正正好的符合了奥古斯特的期待,无不体现着拉斐尔的用心与喜爱。

奥古斯特受到环境影响,这些年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热情奔放,当他激动的想抱着拉斐尔亲亲时,他就真的扑过去把小叔抱了个够。

头一拱一拱的:“耶尔我要和你当一辈子的家人!”

拉斐尔本来还挺享受的,听到这句话之后唇角的弧度微微有所下降,他道:“可是我不想和你当家人啊,怎么办。”

奥古斯特一愣,然后就笑了。自古中二多傲娇,他懂!

不给拉斐尔辩解的机会,奥古斯特继续道:“你是不是偷了我的想法,要不然怎么能把我最想要的都一丝不差的准备出来。”

因为这也曾是我最想要的——这话在拉斐尔的喉头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压了下去,他的眼神重新回到那个强大到仿佛无所不能的伯爵阁下频道,矜持的对奥古斯特笑了笑:“请把这当做与生俱来的天赋。我已经自动加大了你将来要给我的回报程度。”

奥古斯特一时为美色所迷,来不及思考就已经点了头:“当然没问题!哪怕现在要亲亲也可以哦!十个够不够!”

拉斐尔笑了:“我选择继续把这个惊喜留在日后。”

被拒绝的公爵阁下有点小失落。金色的呆毛耷拉了下去,表情中对亲亲的渴望却反而更加高涨,都快要溢出屏幕了,真的好想亲啊好想亲!

越是不让做的,越想做,无外如是。

然后,想干就干的公爵,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快如闪电疾如风的亲了上去。拉斐尔的面颊有点凉,但却细腻滑嫩,还轻微的有些弹力,简单来说,口感一级赞!就像是亲了一块果冻,带着香甜到恨不能让人一口吞下的气息。

大概奥古斯特的速度真的很快,连一向武力过人、警惕机敏的拉斐尔也没能反应过来,面对被偷亲一事,他的态度特别正直:“这是你偷亲,不算在奖励里。”

“可以可以!”自觉占了便宜的公爵阁下,如今基本就是“你是美人你说了算”的痴汉状态。

这对叔侄没能腻歪多久,真正的宴会就开始了。

宴会嘛,总离不开跳舞和吃食,在还不怎么流行自助餐、无法把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中世纪,贵族们一般会选择先在无比长的长条桌上吃饭,然后稍事休息(绅士们抽烟,女士们换装补妆),再开始舞会。

餐桌桌面由猩红为底、金色为边的刺绣羊毛布覆盖,边角自然垂落,直至地面。羊毛布之上,还有加另外两层较短的白布。

奥古斯特以前看英剧的时候就好奇过这种布置是为了什么,如今正式破案,餐桌上多铺的白布,是为了在切面包用的木板被端上来后,更好的保护长桌的底部。也可以被当做餐巾放到膝盖上,解放双手,自由就餐。当然,每个人的餐盘中都还有正式的纯白餐巾,叠的就像是主教的帽子,照顾到了贵族们的方方面面。

长桌的尽头,有一个座面是封闭成箱式的高靠背椅子,那是国王的座位,象征着尊贵与威严。椅背上有橡树叶与百合花的拱券浮雕,好看是好看,坐上去的舒适度却不提也罢。其他人的椅子就摆放在台子的下方,形成一种群星拱围的感觉。

当所有人就坐后,就可以正式就餐了。

英格兰的料理富有无穷无尽的创造力,等级森严的就餐礼仪也是不遑多让。

奥古斯特在这里说的自然不是大家基本都知道的那些什么餐刀餐叉的摆放,和吃什么时必须要用几号刀叉的小儿科。他要说的是在中世纪时期,贵族们对不同肉食的切割方式都是不同的。

为此甚至有人专门出了书,来具体的讲述这项贵族们必会的技能。好比在罗素的《教养之书》里,尽是诸如“驯服这只螃蟹”、“断开那只麻鸦的关节”、“展示你的母鸡”等看起来有些搞笑又有些古怪的话。

中世纪的人们相信,在餐桌上对食物进行完美的切割,是一种骑士技巧的另类展示。在与国王同桌而食时,这种特殊的装逼技巧会达到顶峰,贵族们都想给国王留下自己勇武过人的深刻印象。甚至他们从小接受教育时学习这样的就餐礼仪,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皇室举办的宴会上展示自己。

奥古斯特带来的见习骑士中,有个小男孩能把小牛的头切出十六个步骤,并且切线十分完美。令奥古斯特叹为观止,都忍不住想为这门行为艺术鼓掌了。

当然,没鼓成。奥古斯特右手边的拉斐尔及时制止了他。

奥古斯特不需要对理查二世展示什么,但他需要让在座的大贵族们看到全新的他,击破之前流传的格洛斯特公爵是个傻子的肆意八卦。

拉斐尔当然为奥古斯特特意准备了这样的展示空间。在一道道的美食里,会有一道特定的只能由国王or地位高的大贵族切割的肉食。也不知道拉斐尔是怎么和理查二世说,让国王同意了让奥古斯特代劳。这给了在座的贵族一个国王很重视奥古斯特的信号。

拉斐尔做的还远远不止如此,他不是个做好不留名的类型,他为奥古斯特做了多少,奥古斯特就肯定知道多少。

好比在切割方面,就是拉斐尔帮奥古斯特作的弊。

切割怎么作弊?

这个就要解释一下了,中世纪所谓的切割,其实和大众理解里的那种直接切,是不同的。贵族们不止要切,还要复盘,就是在切完之后重新摆盘,还要摆出高贵又漂亮的样子。简直有病。但这种有病的做法,却广为流行,哪怕是到了现代也一样。

奥古斯特得到了一只皇室标配的白天鹅,由于工程量巨大,需要提前准备,这也就给作弊留出了空间。

在菜品被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即将完成的半成品了,奥古斯特需要做的步骤仅仅是“提起天鹅”。

“提起”是中世纪有关于最后一步切割的专业术语。

被重塑好的天鹅,头戴金色王冠,微微弯曲的脖子上挂着精致的花环,鸟喙甚至都镀了一层金。姿势庄重又矛盾,就像是芭蕾舞里濒死的天鹅,透着一种面对死亡的哲学。

咳,这话当然不是奥古斯特说的,是赞美他的那些贵族们用抑扬顿挫的咏叹调说的。

奥古斯特不准备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有些吐槽他只能留到自己的肚子里。

在体积庞大的天鹅身体里,藏着用烤燕麦粥组成的类似于馅饼的东西,酥皮为盖,盖上还配有皇室御厨苦心孤诣弄出来的面天鹅装饰。奥古斯特的任务就是提起这个盖子。在提起的瞬间,匣中物便会弹跳而出,引得在座的宾客惊喜的笑起来。

好吧,没什么好惊喜的,这种事情大家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他们依旧会很给面子的表示出适当的惊喜与笑容。

宴会的重头戏圆满结束,奥古斯特在英格兰最顶级的圈子里有了一个十分完美的亮相。

大家都在赞美公爵阁下天使的容颜、优雅的仪态以及超神的切割技巧,虽然流于表面,但这种形式对于初入社交圈的奥古斯特来说却是最重要的,那会为他以后的贵族人生打下坚实的基础。

拉斐尔费心准备了这一切,给奥古斯特、也让奥古斯特给别人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回忆。

宴会之后是舞会,伴随着燃烧了整整一夜的盛大烟火、唱诗班集体吟唱的《赞美颂》以及在圣诞树下堆积成山的双重礼物,奥古斯特迎来了他九岁的人生。

拉斐尔搂着奥古斯特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礼花,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圣诞礼物送完了。准备好拆你的生日礼物了吗?”

“!!!”

【妈妈我要娶这个男人!】的九宫格再一次开始在奥古斯特的脑海里魔性循环。

第23章

拉斐尔送的生日礼物有点迟,一直到来年的1月6日才让奥古斯特得见真容。

那天正是国王婚礼请柬上的日期,贵族们衣轻乘肥,前呼后拥,早早的就前往了圣詹姆斯宫,把正门口前的街道堵的满满当当。淑女们比着衣服首饰、鲜花帽子,绅士们默默打量着老对手的骑士调动以及是否更换了更贵更好的马车。这些贵族一生中除了比富以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好追求的了。

圣詹姆斯宫前的皇家卫队差点被这些人逼疯,却还要保持波澜不惊、不辱皇室高贵的表情。

奥古斯特站在宫内的高处往下看,默默替可怜的卫队骑士们配了音——我40米的大砍刀呢?让我砍死那个装逼货!

咳。

结束大门前的彼此折磨后,贵族们就会在侍从官的带领下移步宫内的宴会厅,一边享用茶水点心,一边稍事等待。

圣詹姆斯宫的规模相较于怀特霍尔宫和汉普顿宫来说无疑是有点小了,幸好,能够受邀参加国王婚礼的国内外大贵族也不算多,勉强可以承载这次的客流量。不过众人的心情都因这份拥挤而变得不算太美丽。

大部分贵族的表情管理学还是满级的,但还是有少数情绪激动的贵妇故意选择了带上比上坟还要沉重的表情。与拥挤无关,而是情人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哪怕全欧洲都知道理查二世是个渣,但他依旧是不少人心中的完美情人,不管是无知少女,还是风韵熟妇,总在和他深入交流过后不自觉的对他开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像是曾经流行过的以花花公子为男主的小说,她们无可救药的憧憬着自己会成为男主风流史的终点,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过尽千帆里的那个帆。

没有人可以令理查二世改变,连他自己都赞同这个观点。

奥古斯特不需要在宴会厅等待,也就不用去看这一出闹心的大戏。

奥古斯特随拉斐尔提前一天就已经入住了圣詹姆斯宫。这里理查二世名下一座十分重要的宫殿,是“the Senior Palace of the Sovereign”,也就是传说中的主宫。简单来说,圣詹姆斯宫才是主位娘娘,像怀特霍尔宫啊什么的只是妖艳贱货款的宠妃,没事干的时候可以睡着玩,可一旦遇到结婚啊、洗礼啊、接见外国君主等一系列大事,还是要用到主位娘娘才能显出那份尊贵。

不过,就像是大部分索然无味的主位娘娘一样,红砖建筑的圣詹姆斯宫也并不太得国王宠爱,如不遇大事,理查二世一般是不太想来这里居住的。

天知道理查二世当年修建圣詹姆斯宫是为了什么。

“他让克伦威尔没收了那么小教堂的财产,英镑多到没处花,当然要到处搞事情。”玛丽小姐对自己的父王充满了嘲讽。身为阿拉贡公主的女儿,玛丽小姐是坚定不移的天主教支持者,很反感新教,更反感国王借着新教的名义没收天主教教堂的财产。

这个教,那个教的,听的奥古斯特云里雾里,不都是信仰上帝吗,为什么还要分出这么些枝节来?

其实如今伦敦的政治气氛已经算是好的了,早些年在理查二世还没决定修身养性的时候,他掀起的血雨腥风才叫乱。奥古斯特知道的不多,哪怕知道了,也不太能理解那些举动背后的意义。好吧,纵使能理解,奥古斯特也无意陷入宗教之争。他尊重别人的信仰,只是他自己不会去信而已。

奥古斯特如今住在约克馆,那里是理查二世特意留出来的寝宫,专属于奥古斯特。透过格鲁吉亚式上下滑动的窗户,就能看到对面专属于圣詹姆斯宫的鹿园。那正是理查二世曾承诺要带奥古斯特去的狩猎场,如今奥古斯特只能望园兴叹,遗憾错过。

这天早上,拉斐尔敲响了奥古斯特的房门,亲自为奥古斯特系上了一对他带来的宝石袖扣。那扣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鲜亮如新,款式也十分百搭。

奥古斯特很惊喜:“这就是你说的今天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礼物不在于贵重,而在于心,那对袖扣一看就经常被拿出来把玩,肯定是主人的心爱之物。拉斐尔将它送给他,代表着拉斐尔信任他能珍而又重的对待,这是他的荣幸。

本来想说“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扔掉”的拉斐尔,停顿了有整整三秒后,才找回声音,干涩开口:“这其实是我误会过的一个人送给我的遗物,我和她也没见过几面,以前是我不想见,后来是…不敢见,再后来就见不到了。我每次看到这袖扣都会觉得烫手,可又控制不住的想看,所以,送给你吧。”

带着我和她最深的祝福。

古老又陈旧的庄园里,层层叠叠的帷幔后,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枯黄的头发,憔悴的面容,无不显示着她生前遭受了病魔怎么样的可怕折磨,她用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对神父说:“求你,上帝,我曾与魔鬼做了交易,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也不敢求他的原谅,只求您能保佑他,求您能看顾他,我的…谢谢您,万能的上帝。”

据为她进行临终忏悔的神父说,她是带着笑容去世的,手握袖扣,仿佛和上帝达成了什么协议。

所以,无论如何,神父都希望拉斐尔能收下这对袖扣,那代表着一个人对生者最大的祝福与爱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每当拉斐尔握住那对袖扣时,他总感觉袖扣在发烫,灼热刺手,却又让他自虐一般不敢放下。

直至今天,拉斐尔才第一次对人吐露心声。

其实连拉斐尔自己的都没想到他真的会说出来,奥古斯特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拉斐尔变得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倾诉欲。不过,这么一席话已是拉斐尔的极限。不等奥古斯特有所反应,他就做了总结陈词,“我相信它有着神圣的力量,而你比我更值得拥有它。”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专注又虔诚。

“我会帮你保管好它的。”奥古斯特郑重其事的对拉斐尔承诺,“当你想要回它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对我说。”

他们交换的仿佛不是一对袖扣,而是神圣的承诺。

奥古斯特体贴的什么的都没有问,也不会去莽莽撞撞的好奇,因为有些回忆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极其私密的东西,他不知道也不会死,可被逼着说出来的人却会生不如死。

所以…

“开心点吧,耶尔,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快乐,就像是每个人一样。”

拉斐尔俯身,抱住了奥古斯特,没什么理由,想抱就抱,他说:“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不开心呢?”

因为我上辈子就认识了你啊,你的话里总是充满了愤怒与暴戾,在我的想象中你就是个爱昂着下巴、摆出一副瞧不起人模样的小混蛋,你不会笑,总是冷冰冰的。这辈子再重逢时,虽然你学会了笑,却依旧没学会什么是开心。

所以:“我想你开心。”

拉斐尔在奥古斯特耳边吹了口气,带着酥麻的暧昧,如羽毛滑过心尖,让人战栗,他说:“我也是。”

真正的生日礼物,当然不是那对拉斐尔早上起来时,突发奇想要送的袖扣。而是当所有贵族从宴会厅移步皇家教堂后,一起懵逼的听国王在圣公会的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握着安妮公主的手说:“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我都会坚定对你此生至死不渝的信念…”

…从今天开始,你——安妮公主——就是我的妹妹了。”

“what?!!!”

第24章

说好的婚礼成了认妹仪式。

大概正应了那句有情人终成兄妹吧…咳,中世纪的贵族们没听到这么洋气的理论,只能摆出一副始料未及的表情。更有人当场就想摇晃着国王瘦弱的肩膀咆哮“你几把在闹哪样啊?谁会认自己的未婚妻当妹妹,你倒是给我举个例子出来”!

理查二世很淡定,他之前杀妻再娶,不也没有先例可循?但他还是照样做了啊,因为他是国王他说了算!要什么前例?!

不仅如此,理查二世还煞有介事的给安妮公主戴上了一顶精致的宝石王冠,封了她一个“国王的姐妹”这种奇葩头衔。

至于婚礼…

国王表示,什么婚礼?我有说过吗?误会了吧?我们之前一直在准备的就是认妹仪式啊,看我真诚的眼神!哦,你说请柬上的内容啊,那是实习侍从官犯的一个小错误,我已经口头批评过他了,再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谁还能一辈子不犯错呢?

背锅侍从官:没错,是我印错了。

“英格兰和克里维斯的关系,就像是我和安妮一样,是兄弟,是姐妹,愿友谊长存,亲情永驻!”理查二世还即兴来了段慷慨激昂的演讲,顿时就拔高了这个认妹仪式的神圣感——

——个鬼哦!

面对国王这样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教堂下面的贵族们能怎么办呢?唯有鼓掌而已,还要纷纷点头附和,是是是,亲情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羁绊,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克里维斯小公国派来参加公主婚礼的使者,对此也只能咬牙认了,毕竟是他们家公主先表示不想结婚的。

是的,是安妮公主主动对理查二世提出来的。她没说这个主意的来源,理查二世也不想追究,只很高兴的当即就拍板同意了。

奥古斯特看了眼拉斐尔,他百分百肯定这是拉斐尔做的,他自己都承认了,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拉斐尔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说动安妮公主其实很简单,她并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用假画像来促成这桩相当于把自己当货品交易出去的联姻。她也许曾因为痴迷理查二世而做了些蠢事,但退团保智商啊,等她意识到爱情就是一场海上的泡沫,还没有一块面包来的有实用价值后,她就果断抽身了,安妮公主就这样高高兴兴的说服了国王,高高兴兴的成为了王妹,她甚至给每个“亲戚”都准备了见面礼,奥古斯特和拉斐尔也没落下。

拉斐尔挺直着脊背和奥古斯特并排坐在观礼席的第一排,看上去再一本正经不过,但是在衣袖有技巧的遮挡下,他其实一直在悄悄把玩着奥古斯特的小肉手,仿佛那是一个多么好玩的玩具,他的嘴唇近乎没动,却也清晰的发出了声音:“你的生日愿望成真了。”

吹灭生日蜡烛用以许愿的传统由来已久,虽然在中世纪的时候那其实只在神圣罗马帝国流行,可却不代表英格兰的贵族们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奥古斯特生日那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老管家的殷勤期待中,吹灭蛋糕上的蜡烛。他闭眼许愿,再次对上帝说,希望仁慈的他能够阻止理查二世这场注定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的婚姻。即便奥古斯特心里很清楚,上帝并不负责帮人实现生日愿望,但他还是许了。

然后,拉斐尔就用事实告诉奥古斯特,神做不到的事情,我能。

“开心吗?”拉斐尔问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低头,心头有百般的滋味,他说:“明明应该是我让你开心的。”

“我很开心啊。”你开心,我就开心咯。

奥古斯特很认真的想,拉斐尔要是再这样甜下去,他就真的要控几不住记几的去日他了!这种想法超危险der!严肃脸!

理查二世还在很认真的进行着他的认妹仪式。之前对婚礼的准备什么都没白瞎,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仪式结束后的宴会照常举行,精致的法兰西菜肴,一直跳到天明的舞会,甚至连最后把食物施舍给教会粥棚的步骤都没有落下。

贵族们想开的速度比新出炉的王妹还快,毕竟他们本就不太想祝福这场婚姻,能不结自然最好,他们也没觉得白来,国王认妹也是件大事,对吧?!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比一开始参加婚礼时更加高兴了一点点的笑容。伊丽莎白小姐迫不及待的派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真的没有出席婚礼的王太后;包子王储还有些懵懂,只傻乎乎的喝着儿童饮料;玛丽小姐依旧板着脸,不过她破天荒的和她的男伴跳了第五支舞,这位男伴严格来说也算是皇室成员,他的外祖父是威廉二世的兄弟,据说他会继承兰开斯特公爵的爵位,到哪都爱带着一朵象征了家族的红玫瑰。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在这样一片祥和里,其实也有不和谐的音符,托马斯.克伦威尔部长便是其中之一。

克伦威尔是理查二世的宠臣,作为国王鹰犬的资历比拉斐尔还老。他获封了埃塞克斯伯爵,为理查二世张目,做过不少挨骂的事儿,好比力促国会通过了一系列有关于宗教改革的法案,也好比让玛丽小姐恨之入骨的,没收了英格兰境内大大小小四千座教堂的财产。

简单来说,这位大人的权利地位曾比拉斐尔更高。

一个“曾”字,道出了多少辛酸。克伦威尔没什么根底,唯一的倚仗便是国王的宠爱,人生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然后,他就真的踏错了。

这事儿其实才过去没多久,但却是理查二世最痛恨的——正是克伦威尔帮助安妮公主在画像上造了假,公主是他推荐的,画师也是他推荐的。

可想而知,当理查二世满怀激动,带着昂贵的女士黑貂皮大衣,乔装去罗切斯特先睹美人风采时的心情有多卧槽。说好的“超越了马特小姐,就想太阳遮蔽了月亮的光辉”呢?这几把也是真的敢吹啊!

马特小姐是法兰西如今一个红的如日中天的女歌剧家,美到模糊了性别、震惊了欧洲,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为她疯狂。

理查二世心知肚明所谓的“超越了马特小姐”肯定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说法,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加工!渣的特别纯粹的理查二世,吓的连夜就乘船跑回了伦敦,顺便厌弃了胆敢欺骗他的克伦威尔。此前屈居第二的拉斐尔便趁势崛起,成了新的权势顶峰。

克伦威尔骑虎难下、束手无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硬着头皮继续用新教公国的友谊来说服理查二世。他坚信等结了婚就好了,日久生情嘛。

结果等啊等,却等到了国王和公主拜把子的消息。衬的之前进退两难的他宛如一个智障,不得不看政敌与政敌把酒言欢。

最终,克伦威尔还是没能忍住,他叱咤伦敦这么多年,对旁人的权利挑衅早就没了什么耐心,他走到拉斐尔身边,诘问他:“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拉斐尔无辜反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部长大人。我该说什么?”

“我曾以为你虽然与我不和,但也只是新教内部权利更迭的问题,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对保守派摇尾乞怜!”克伦威尔年轻时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深深的得罪了天主教派,也就是旧教、保守派,随便怎么称呼。他只能把自己标榜为彻头彻尾的新教派,促进和克里维斯的联姻,也是想进一步加深新教在英格兰的影响。

如今这个计划说成功也成功了,说失败却也失败了。盟友拉来了,功劳却没算在克伦威尔的头上。

克伦威尔还听说,拉斐尔为了巩固地位,甚至不惜帮助诺福克公爵等保守派重新接近理查二世,令国王的信仰再次受到了动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面对克伦威尔气急败坏的咒骂,拉斐尔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因为克伦威尔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干嘛要把一个将死之人看在眼里?拉斐尔优雅一笑,欠身,并未打算做任何解释,只是说:“您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那么恕我失礼,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等克伦威尔回答,拉斐尔已经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一如他说的,他并不在乎克伦威尔说了什么。

各种重要的事情.奥古斯特阁下,正在等着拉斐尔过来找他,并神神秘秘的说:“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这种伪命题换成谁都会生气,只有拉斐尔特别,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理查说等过几天事情结束就补上之前的承诺,带你去鹿园,对吗?”

“你怎么知道?”奥古斯特一脸见鬼的表情,这也太料事如神了。

拉斐尔抬手,用冰凉的手指坏心眼的捏了捏奥古斯特的脸颊:“你以为是谁提醒的理查?”

“啊啊啊,我要在伦敦住到地老天荒啊,不回布里斯托尔了!”奥古斯特特别严肃的开始考虑起了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毕竟布里斯托尔没有拉斐尔。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亨利八世确实是封了自己的第四任妻子当”国王的姐妹“,是已经结婚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文中把这种改变提到了结婚之前,总觉得既然当妹妹也行,那完全没必要结婚啊,为什么要让渣男祸害一个除了照骗也没做什么的妹子。

第25章

古今中外,无独有偶的都对鹿这种生物有一种奇怪的自然崇拜,坚信鹿是王权的象征。

中国是逐鹿中原,英格兰则是亚瑟王传奇中一头怒刷存在感的白色牡鹿(雄鹿,有角)。在东西方文化交流还没那么频繁的时候,双方就已经有了很多相似的约定俗成,好比同时存在于东西方神话里的一场滔天洪水,很难解释这种默契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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