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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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疾驰, 车声碌碌,在只有两个人的封闭车厢里,拉斐尔看着奥古斯特的眼睛,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是你在看待宗教的立场上, 是以旁观者or局外人的理性角度在叙述的…换言之就是你既不信天主教, 也不信新教。”

“!!!”奥古斯特陡然睁大的眼睛, 已经替还在想怎么回话的他回答了拉斐尔。

“以后记得注意掩饰一下, 不要让人发现。”拉斐尔的两手均竖起了食指, 一指比在了自己的薄唇之上,代表了我会为你保密,一指反压到了奥古斯特软嘟嘟的嘴上,代表了你也不要多言, “哪怕是对老管家也不能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基督教的中世纪, 你可以说自己是天主教教徒, 也可以说是新教教徒,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自己是无信者。

比起现代“烧死异性恋”的玩笑, 中世纪是真的会烧死异教徒的。哪怕奥古斯特是公爵也一样。奥古斯特的无信,只会让想要黑他或者是得到他财产的人,借此作为攻讦手段。

在中世纪臭名昭著的女巫审判中,有不少贵族女性(母亲和女儿)被推上火刑架的真正理由,就是她寡居又富有财产, 而关系疏远却有继承权的远亲已经对此窥觊已久。当然啦,在女巫审判的迫害活动中,遭受审问的不只是女性,只是受害者大多是女性,男性也有,会被打为异端,好比吸血鬼、狼人什么的。

奥古斯特对此有印象,因为那也在他曾给拉斐尔的科普之中,为了让他以为的中二少年明白中世纪的血腥与残忍;“我记得是十五世纪的晚期猎杀魔女的活动才开始的…”

奥古斯特所处的这个世界,和奥古斯特所知道的那个现代的中世纪其实是有一些出入的,好比国王的名字,也好比一些历史进程,所以他至今都没判断清楚,他到底生活的是哪个阶段,只是更倾向于是上辈子历史课本上的十四世纪末到十五世纪初。

“我有一个还算可靠的消息来源,”拉斐尔稍稍自谦了一下,他没说百分百,只说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教皇已经下定决心要颁布魔女狩猎的敕令。我手上甚至有一份《女巫之槌》的撰写草稿,你想看看吗?”

魔女狩猎,就是女巫审判。

“不、不用了。”奥古斯特不断的摇头,不过却也在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在我的领地内,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无稽的事情发生!”

发表完雄心壮志后,很有自知之明的奥古斯特就看向了拉斐尔,小心翼翼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拉斐尔挑眉:“我以为你在说话之前就已经算上了我。”

“是的,是的!”奥古斯特重新开心起来。他没说什么“麻烦你了”的客气话,因为他的直觉终于发挥了一回作用,让他发现拉斐尔在他问拉斐尔会不会帮他的时候,拉斐尔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拉斐尔确实不开心,他当然会帮奥古斯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要问?还是说他其实始终没能给奥古斯特足够的安全感?

想及此,拉斐尔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这趟注定不凡、会被写进这个时空历史书里的一次马车谈话,遇到了它在行驶路上的第一个波折。

前方不远处有一辆没有家徽、不知道是谁家的白色马车坏掉了。

骑士长骑马来到奥古斯特的马车车窗前,询问是否要停下对那位不知名的贵族or富人进行帮助。“助人”是骑士精神里很重要的一项。

奥古斯特沉思片刻,正打算点头,就被拉斐尔打断了。

“马车不停,不过可以派几个骑士和备用马车过去。将对方送到目的地或者家后,你们就回来,明白吗?”

骑士长听到了,却没回话,只是继续透过行进的车窗看着奥古斯特,这才是他效忠的主人。

奥古斯特点点头:“就按照耶尔说的办吧。”

“是!”骑士长在马上行了个简洁的礼仪后,勒转马头离开了。

拉斐尔全然没在意骑士长不驯的表现,只是对奥古斯特解释了一下他这么做的理由:“你我今天的出行并不是一个秘密,这条路很偏僻,目的地几乎只能通往还在修建中的布里斯托尔大教堂。”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奥古斯特已经懂了。偏偏让他们在这样一条路上,遇到这样一辆坏了的马车,这到底是人为,还是上帝所为呢?

“我猜里面一定有位倾城绝世的贵族小姐!”奥古斯特是个狗血爱好者,在这种时候总爱即兴发挥,“你真的要放弃‘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吗?”毫无疑问的,如果对方真的是蓄谋,她冲着的目标肯定是拉斐尔。奥古斯特实在是太年幼了。

拉斐尔不屑,眼神里仿佛赤裸的写着——还有谁能比我好看?

马奇伯爵是公认的英伦第一美人,之所以不能被称之为欧洲第一,只是因为还有一位法兰西最著名的女歌剧家马特小姐挡在那里,只一个性别就足够马特小姐赢得大半的选票。

公爵的马车就这样目不斜视的离开了,看也没看那辆白色马车里到底坐着谁。

奥古斯特其实还是要感谢对方的打岔的,这让他有了喘息之机,在快速略过的车窗外的景色里,想到了解释自己刚刚惹拉斐尔不快的求助行为的理由:“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觉得你有可能不会帮助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中世纪几乎人人都信仰上帝,拉斐尔自然也在这个“人人”的范畴里。

拉斐尔勉强接受了奥古斯特的解释,他勾着唇角,看上去心情还算愉悦,他说:“你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唯一不信仰神的那个?”

“!!!”

伦敦的上流社会,为了拉斐尔到底信仰天主教还是新教都快掐出人命了,却依旧没有谁能够探索到真相。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拉斐尔就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在柔和的马车光线里,轻描淡写的揭露了谜底,他哪个都不信。

其实这样一来更能说得通拉斐尔此前的种种行为。因为不信,所以可以从容淡定;因为不信,所以可以事不关己的两头周旋;因为不信,所以无坚不摧!

反观看上去毫无诚意,墙头草两边倒的理查二世,更像是一个信徒该有的模样。

他想拥有无上的人间权力,又害怕自己因为得到权力的过程而遭到上帝的惩罚,所以他始终没办法做出一锤定音的信仰。特别是在最近几年理查二世的身体每况日下的情况下,每每被病魔折磨,理查二世就会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这是不是上帝的警告。

当然,奥古斯特觉得他叔父那纯粹是自己作的,大冬天和年轻漂亮的小情人在森林里上下求索,他身体能好了才怪呢。

咳。

说回拉斐尔的信仰问题。

这回轮到奥古斯特好奇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你有别的信仰?”好比犹太教、伊斯兰教什么的,先说好,如果拉斐尔信的是后者的极端派系,那他们之间大概就没办法愉快的玩耍了。当然了,要是拉斐尔说什么他信仰黑暗圣经这种集中二病之大成者,奥古斯特也不觉得奇怪。

拉斐尔摇摇头,都不是,他只是单纯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而已。

“口”这个就厉害了。

在洗脑如此严重的中世纪,哪怕不信基督教,多少也会相信有别的神啊。好比中国的古代,百姓未必人人信佛,或者人人信道,但至少他们相信有神明存在,用各种各样的神来解释了他们解释不了的自然现象。拉斐尔在毫无理论支撑,还相信着地心说的中世纪,到底是怎么做到杀出信仰的重围的?

“你不也是不信?为什么这么惊讶?”

因为我相信的是科学啊,科学你懂吗?

“如果真的有造物主,那祂为什么不把人类制作的完美无缺呢?若造物主不想制作一个和祂一样完美的人,那这个举动就代表了祂的一种性格缺陷,不完美的造物主还能叫神吗?若造物主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制作一个和祂一样完美的人,那也就是说祂不是万能的,不是万能的造物主还叫神吗?”

在拉斐尔漫长又孤寂的童年时代,他思考了很多他那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不会去思考的问题,有关于神学,有关于哲学。

在他看来,神必然是万能又完美的,古罗马神话和希腊神话里的那些人欲大于神欲的诸神,并不能称为神,顶多是力量更强大的人。

于是,拉斐尔最终得出结论:“这个世界没有神。”

其实“神必然是万能又完美的”这句话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好比神能创造一个他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吗?但拉斐尔就是固执的认定,神必须是万能又完美的。

奥古斯特赶在他被绕晕前,勉强理解了拉斐尔的意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非自然力量,却不觉得拥有那些力量能被称之为神。”

“是的。”拉斐尔坚定不移的点点头,“要不然我是怎么联系上你的呢?”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拉斐尔说的很有道理,让奥古斯特无法辩驳。

奥古斯特甚至有点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上辈子坚信了二十几年的科学发展观,如今已经快要崩成渣渣了啊。如果他在两年后,也就是正式年满十一岁的时候,收到了霍格沃茨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应该都不会太惊讶。这么说来,还有点小期待了呢。

“你呢?”拉斐尔安静的等待着奥古斯特的答案。

“我什么?”奥古斯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拉斐尔大概在问他为什么也不信这个,他几乎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哪里来的那么多玄而又玄的理由?唯熟耳。”

见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会信了。

在中国的历史长河里,这个教那个教的如过江之卿,种类繁多,五花八门。有的说可以白日飞升,有的说神能渡人,描述的是天花乱坠,可一个东西第一次出现,也许会让人惊艳;等第二次再看,就会开始觉得普通;第三次、第四次…直至再也不相信。

拉斐尔在听到奥古斯特这么说之后,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因为这就是他熟悉的那个奥古斯特啊。

会在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时候,反问他“那又怎样”的奥古斯特。

那些觉得你不重要的傻逼的感受很重要吗?

不重要!

那你还在烦恼什么?

然后,就好像真的没那么烦恼了。

当你觉得别人都无所谓的时候,在人际交往的处理里反而会变得更加游刃有余,因为你其实根本不关心他到底喜欢不喜欢你,你只是想让你自己过的更好而已。

拉斐尔过去一直都很好奇那个与他在脑海里对话的人的样子,他通过对方的只言片语,很努力的拼凑出了对方的人物素描。他应该有一双微微眯起的仿佛对什么都不甚关心的眼睛,他应该是嘴角上总会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应该有一种仿佛无坚不摧的气质,他…拉斐尔想象了无数个他,尽可能的去模仿着那个他。

直至他真正遇到了他,却发现:“你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奥古斯特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再想想了自己上辈子那些怼天怼地的霸道毒舌语气,他只能说:“那还真是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不。”拉斐尔摇摇头,他并没有失望,这点也曾让他十分惊讶,他竟然无所谓奥古斯特到底是什么模样,因为不管奥古斯特怎么样,他都喜欢。

有人说最难忘怀的喜好便是青少年时光里的挚爱,哪怕暂时淡忘了,再重新遇到时,不管间隔多久、不管对方变成了何种光怪陆离的模样,你依旧还是可以在顷刻间燃烧起全部激情。好比偶像,好比初恋,奥古斯特之于拉斐尔也是一样的。

谈话到此暂时告一段落,因为教堂到了。

布里斯托尔大教堂还在修建中,但基本的雏形早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后来因故停建,如今又重新开始,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就是中世纪教堂最大的特色之一,永远在修建,永远修不完。直至到了现代,还有不少古代的教堂属于“未建完”的状态。

奥古斯特把手搭在拉斐尔手上,慢慢走了马车,脸上挂着疏远与傲慢,目下无尘,天生高贵。不是奥古斯特想装逼,而是他不装不行,这就是这个时代贵族的保护色。

领衔主教早早的等在了教堂门口,身后跟着不少神职人员。一看奥古斯特与拉斐尔亲密的样子,他就更加害怕了,做贼心虚啊。

奥古斯特没管对方的心情,他还在气他差点被坑了的这件事,他是不缺钱,但也不代表着他要平白无故的把钱给别人花。

奥古斯特开始打量眼前初具规模的教堂,被差点晃花了眼。

在奥古斯特本来的印象里,中世纪的哥特式教堂,总是离不开阴森、可怕等词汇。都是那些自动P了怀旧色的电影的错。唔,旅游景点的教堂内部图片拍摄也功不可没。历史建筑物总是沉重又沧桑的,导致奥古斯特一度以为中世纪就流行这个调调。

直到奥古斯特见到了恨不能染出个彩虹色的贵族服饰,他才明白中世纪其实也是彩色的,甚至是有点花里胡哨的。

布里斯托尔堡作为一个已经拥有了几百年历史的古建筑物,并不被包括在内。

但是,新建的布里斯托尔大教堂,却绝对是鲜亮的。无比高的穹顶造就了教堂里充足的光线,上百幅彩色玻璃的《圣经》故事作品,快要包下了整个色谱。更不用说那些现代大家教堂所看不到的、但在中世纪很流行的教堂装饰物。挂毯、壁画、雕塑,无不在表达着一种绚丽多彩。

中世纪远没有启蒙运动时人文主义者想表达出来的那种黑暗与压抑,当然,也不是后来浪漫主义者想象里的黄金时代。

中世纪就是中世纪,一个人类曾生活过的正常时代,有好有坏,有黑白也有彩色。

最后这点奥古斯特在绘有他叔叔理查二世画像的彩窗上,得到了充分的认识。领衔主教果然是和国王有仇吧?故意把理查二世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

领衔主教不知道奥古斯特在想什么,只一心想要在拉斐尔面前表现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他讨好的对奥古斯特表示,国王的彩窗我们绝对是用过心的,如果您愿意,我们也很乐意为您制作这样一面彩窗,装饰在教堂里。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挂在教堂的色彩窗户上的,这是一份殊荣,领衔主教想要借花献佛。

“不用了。”奥古斯特敬谢不敏。他可不想被打扮的跟圣诞树似的挂在窗户上,然后供几百年后的现代人品头论足。与强调公平客观的中国主流历史观不同,国外的一些史学家更富有个性,或风趣幽默,或尖酸刻薄,说的话让曾经毒舌的奥古斯特都自愧弗如。

好比奥古斯特听过的一个有趣的论调——你觉得十字军东征有什么意义?除了他们带回来了一种此前欧洲人从未接触过的水果(杏)。

精辟又直抒胸臆。

在领衔主教还想要开口再劝一劝奥古斯特的时候,有神父过来找到领衔主教表示,昨天来过的大肥羊又来了,想要在告解室进行忏悔。

很多电影都演过的,在一个中间隔着镂空花纹挡板、谁也看不到谁的小房间里,这边坐着神父,那边坐着信徒。信徒说,上帝啊,我有罪;神父说,哦,我可怜的孩子,上帝会原谅你的。这个小房间就叫告解室,是专门用来供教徒对自己所犯的错进行忏悔的地方,一般来说,不管信徒说了什么,神父都不会外泄。

聆听忏悔的神父就是教堂里的普通教士,如今这位能请动领衔主教亲自作陪,看来不是来头不小,就是钱包很鼓,更有可能是两者都是。

在领衔主教有些为难的时候,奥古斯特已经主动(或者说是迫不及待)的对他说:“你去吧,我和耶尔正想自己随便看看。”

奥古斯特对于不喜欢的人总是很难假以辞色,这点他很清楚,却也不想改变。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领衔主教带着他的大肚子乐颠颠的离开了。

奥古斯特目视着领衔主教的背影,问身边的拉斐尔:“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拾他?”

拉斐尔挑眉,义正言辞:“我从来不会刻意去收拾一个好人。”当然啦,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至于领衔主教属于哪种,自由心证。

奥古斯特撇撇嘴,告别了他叔父那副只有帽子上的羽毛还算有可取之处艺术价值的彩窗,与拉斐尔一起踱步回了中厅。作为做弥撒与布道最重要的场所,中厅无疑是最早修建好的,并且修建的十分奢华。

告解室就在中厅的尽头。

奥古斯特突发奇想问拉斐尔:“你去过告解室吗?”

拉斐尔点点头:“偶尔会去。”准确的说是有需要散播什么的时候,一定会去。一直以来为拉斐尔做告解的主教,就是个不太会信守承诺的人,俗称大嘴巴,一两杯阿尔萨斯之泪,就足够让他吐露出任何人的秘密。拉斐尔有什么事想要委婉的让全伦敦上流社会的贵族都知道的时候,他就一准会去“告解”,效果拔群。大概是话是由一位主教说出来的,连可信度都会无形中增加两三成。

“大家会在里面讲实话吗?”奥古斯特好奇道。

“如果很虔诚的话。”拉斐尔没把话说满,至少他就说过不少半真半假的话,“也要看那人所犯罪的大小以及严重性。”

“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儿,”奥古斯特摆摆手,“我就是突发奇想,找到了探寻城堡里大家对去留的真正态度。”

“哦?”

“先搞个轮班制,A队留在布里斯托尔一个月,B队和我去温莎城堡,下个月再换,反复几次,然后从城堡的小教堂的神父那里收集有用的情报。”

奥古斯特的城堡里之所以建有小教堂,当然不只是因为要服务于他一个根本不信这些的公爵,更多的是给了常年在古堡生活的骑士、仆从一个释放精神压力的地方。大家已经很习惯在小教堂告解以及礼拜了。

而一旦换了新环境,多多少少肯定要出问题,在精神上,中世纪的人大多都很依赖于通过教会解决。

告解成风后也就能掌握不少人真正的内心想法。

“你教堂的神父会配合你吗?”拉斐尔问,他没说奥古斯特这个想法到底好还是不好,只是尽可能的从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了对应的问题。

“当然。”奥古斯特很骄傲。他是说,从对方不得不同意他在一天三顿饭的时候都有唱诗班伴奏这件事情里就可以看出,他手上一定掌握着对方的裸贷!

咳,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以防亲们弄混,文中魔女狩猎(女巫审判)还没开始,之前提到过的奥古斯特从火场上就救下来的犹太人家庭医生,是犹太人迫害活动的受害者,并不是女巫审判浩劫里的受害者。

注释2:阿尔萨斯之泪是一种法国很名贵的白葡萄酒,和魔兽世界无关,以及,这种酒最早应该是十八、九世纪才有的,文里提前了。

第34章

“说起来, 你小教堂里的神父, 我好像一次都没见过。”拉斐尔以一种状似不经意、只是闲聊的语气道。

两人此时已经一边聊天,一边走了中厅的讲台那里。大理石浮雕比比皆是,从讲台台阶侧面的扶手到盛放鲜花的装饰,这些雕塑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雕塑,而是充满了故事性的那种画面雕塑。人物栩栩如生, 眉眼传神, 一看就是下了大工夫的。中世纪最多的就是这种以《圣经》故事为蓝本的艺术创造, 其次则是贵族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自画像。

奥古斯特心很大, 没听懂拉斐尔的言下之意, 只是道:“是啊,乔正好有事嘛,就和你错开了,以后总会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乔就是奥古斯特城堡教堂里神父的名字, 一个只有十七岁,比拉斐尔还要年轻, 但已经是高级神职人员的少年。这样的年龄和这样的身份搭配, 在中世纪其实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先不说中世纪人均不到四十岁的死亡线, 单说罗马教廷的荒唐不输于任何欧洲皇室就足够了。

“中世纪的教皇们就仿佛那些已经死去的、无恶不作的罗马皇帝们又借尸还魂了一般。”——英国的政治哲学家霍布斯如是说。

罗马皇帝们在永恒之都罗马留下的堕落与罪恶,完美甚至是超越的被教皇们延续了下来。

绝对的权力衍生了绝对的罪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当“圣洁的父”开始作恶,他们会比十恶不赦的坏人还要可恶与荒诞。

据说多情的前任教皇为了讨好情人, 给了情人年仅八岁的弟弟大主教的位置。

连奥古斯特这个依靠纯正蓝血而坐到公爵之位上的人,都对于这个八卦叹为观止。就问一句有哪个小说敢这么写?你安排主角当个八岁的大主教试试,分分钟负分喷死你。但前任教皇就是这么富有创造力,小说都觉得过于汤姆苏的事情,人家教皇偏偏把它变成了真实。

不止如此,前任教皇还开创了教皇们的一个先河——他承认了那些他身为教皇本不应该拥有的妻子和孩子们,把他们称为自己的“侄子”和“侄女”,公然养在了罗马教廷。

罗马甚至有一首流传至今的歌曲是专门用来嘲笑这位教皇和他的孩子们的:他生了八个无用的儿子,以及同样多的女儿们,他真的可以被称为罗马的父神了。

在这位父神的治下,仅有6万居民的罗马城,拥有将近7000名的娼妓,这几乎是全英格兰的总和。天知道在罗马城内定居的人大半都是拥有神职的高级教士,另外一半大概都是他们的家眷。

咳,总之,前任教皇这种贪图性爱的放浪形骸,在教会内部形成了很糟糕的表率,如今有越来越多的教会大人物把自己的私生子摆在了明面上,以“侄子”or“侄女”的名义。

奥古斯特请到的这位私人神父,就是“侄子浪潮”中的一员,介绍乔来的白衣主教并没有明确的说乔的生父是谁,但他暗示了乔的生父是一位“能穿着红衣聆听圣训的大人”。教会对神职人员的袍子颜色和款式是有严格限制的,教区主教穿白衣,枢机主教穿红衣,这也就是“红衣大主教”这个别名的由来。

枢机主教是教皇治理普世教会的助手和顾问,并且有资格推选or参加下任教皇的选举,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实权派。

新任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是通过贿赂手段才刚刚当上教皇一年的残暴之辈,如今正在不遗余力的打击曾经参加过选举的红衣对手。于是,乔神父作为那位红衣主教的弱点,就被隐姓埋名的送到了如今是新教势力占优的英格兰避难。

狗血剧爱好者的奥古斯特,对于这个设定接受的很快,几乎是全无异议的就信了,并且表示愿意为乔神父提供一定的政治庇护,谁让…乔神父长的是真好看呢。宗教的圣洁与禁欲同时存,一举一动都像是个移动的荷尔蒙。在拉斐尔没有造访布里斯托尔堡之前,乔神父一直是城堡里最受人欢迎的那个来着。

要知道,乔神父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教士性格,能这么受人喜欢,脸绝对占了极大的作用。

真奇怪乔神父此前竟然在罗马教廷籍籍无名,换成奥古斯特的话,他一定会狂吹一波上帝的杰作、天使降临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吧,因为这份庇护,乔神父在很多事情上都十分迁就奥古斯特。

老管家很喜欢乔神父,两人在gay gay的审美上特别有共同语言,一直在致力于把奥古斯特打扮成圣诞树。事实上,在拉斐尔来之前,乔神父一直兼任着奥古斯特服装顾问和艺术顾问的头衔,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忙什么,才让奥古斯特松了一口气。

拉斐尔也觉得奥古斯特做了一笔还算划算的买卖,如果那个乔神父真的像他所说的这般简单。

奥古斯特身为公爵,样样完美,事事顺心,如果一定要说他缺了什么,那肯定是来自教会的力量支持。大多贵族家庭对此的解决办法是,派一个家族成员去当高级教士,用以为家族牟利。在一些极其富有的教区,当地古老的大贵族甚至是垄断了教会职务方面最重要的所有位置。

就像是联姻一样,在宗教方面,贵族家族内的成员很少能够发表个人意见,当家族需要他当教士的时候,他就要去当,哪怕他本身并不是那么虔诚。

这也许就是大部分教士会堕落的如此快的原因,比起教士,他们内心深处对自我的认知还是只需要吃喝玩乐的贵族。

奥古斯特的家族…狭义上讲,只有他和他唠叨爹两个人;广义上讲就是英格兰的皇室了。但对于把“善于内斗”写进骨子里的皇室来说,他们其实远不及一般贵族家庭分工合作的团结,哪怕真的有皇室成员当了高级神职人员,奥古斯特也不能全然的依靠对方,他需要属于自己的力量。

乔神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朝上有人,如今又恰逢落难,奥古斯特只需要提供给对方一份工作,就能够换来全部的感激,这是一笔收益可观的投资。

拉斐尔在来见奥古斯特之前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他本没有疑心这个乔神父的,直至对方与他两次的到来都“恰到好处”的错开。

第一次据说是乔神父的“叔叔”病了,又快赶上圣诞节,奥古斯特就大方的做主给对方放了个长假,连夜驱车回了罗马,并没有见到拉斐尔。

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对方推脱的理由是有个远道而来的朋友需要他招待。

虽然这些理由看似都无懈可击,但拉斐尔心中的警铃却已经敲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只觉得对方更有可能是在对他避而不见。那乔神父为什么怕拉斐尔看到他的脸呢?只可能是因为拉斐尔认识他,又或者说是见过他,而他的身份绝对不只是红衣大主教的私生子那么简单!

奥古斯特却觉得拉斐尔想多了,因为乔神父的朋友是早就来了布里斯托尔的,远在拉斐尔来之前。乔神父总不能掐指一算,算到拉斐尔突然造访,所以提前避出去了吧?这根本说不通啊。

在拉斐尔和奥古斯特低声交谈的时候,中厅外面还有其他的神父在进行交流。有关于那位需要领衔主教亲自去为其进行告解的神秘富人。

“你看到脸了吗?可真漂亮啊。”

“我只看到了侧脸,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和马奇伯爵比也不遑多让了吧?”

“是贵族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据说是外地来的,肯定是贵族啊,你听那一口标准的法兰西宫廷腔。”

奥古斯特在听到后,却脑洞大开的对拉斐尔道:“法语说得好的,未必一定要是英格兰的贵族,也有可能对方是法兰西的呢。”

全世界都知道英格兰和法兰西在打仗,但是那又怎么样?法兰西还参与了哈布斯堡瓦卢瓦战争(意大利战争)呢,法兰西国王的身边不照样有来自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出入。

中世纪各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战争,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春秋战国时期群雄割据的格局,楚国的谋士可以给秦国人当军师出兵讨伐自己的国家,燕国的贵族也可以常年住在楚国的王都。反正是乱成一团。有法兰西的贵族犯罪后逃到英格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奥古斯特也就是随便想想,并没有在意。

拉斐尔却听进了心里,还让他带过来的副手去拿钱贿赂了一下外面那个听起来知道很多的神父,和对方打听一下他知不知道那个来告解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对方真的是法兰西人,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或堤防或利用,总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疑点。

副手替拉斐尔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业务熟练,能力强,不一会儿英镑只花去了一半,消息却打听出了一箩筐。

他回来禀告时,就直接在空旷的中厅小声的说给了拉斐尔听,这样的地方反而最不怕被人听见,一旦有人出现在视野里,必然无处藏身。

“据说是因为那贵族的爱人意外去世了,有些年了,爱人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人私奔未果,累爱人身死,贵族一直无法释怀,年年这个时间都要告解。希望上帝能原谅他们之间的行为,让他的爱人前往天堂。”副手在年龄小的奥古斯特面前没敢说太出格的东西。

奥古斯特作为一个资深基佬,却几乎分分钟就听懂了对方为什么不用明确表达他or她的第三人称,而坚持用“爱人”。

因为这个贵族是个基佬呗,要不然也不需要上帝的原谅。

拉斐尔点点头,让副手去打听一下有什么贵族是符合这种条件的,这种私奔未果,甚至到了动用警察的地步,必然会闹的满城风雨,压不下去的。

奥古斯特听完故事就没兴趣听别的了,在拉斐尔和副手开始继续谈话后,他跑去了看管风琴。

大到仿佛要顶住穹顶的那种一面墙似的管风琴,音域极广,演奏时庄重又威严。据说布里斯托尔大教堂新装的这个大型管风琴,效仿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在十四世纪时建造的最出名的那个管风琴,结构极其复杂,有三层键盘,二十个风箱,需要由十人同时操作才能演奏。(改编自度娘百科)

奥古斯特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定中厅里没有其他神父后,就走上了管风琴所在的台阶,他其实一直想试试弹管风琴是什么感觉。

这就跟你去朋友家玩,看到朋友的钢琴,总想手贱的弹两下是一样的。不会弹什么曲子,就只是单纯想要点一点。

拉斐尔纵容了奥古斯特的这份好奇,因为…

在奥古斯特猛的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宏大、浩瀚的管风琴声倾盆而出,如轮船鸣笛,似电吉他拔电,可怕的声音仿佛从中厅内的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毫无心理准备的奥古斯特被震了一个倒仰。一脚打滑从台阶上摔下,整整好的栽到了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的拉斐尔的怀抱中。

穿着贵族服饰的小正太,吓的呆毛都感觉缩起来了,仰头看着黑发青年,在对方倒映着他影子的烟灰色眼睛里,看到了清晰可见的戏谑。

“!!!你是故意的!”

拉斐尔很无辜:“我怎么会猜到你要做什么?”

奥古斯特愤愤不平:“你就是知道。我看到你偷笑了!”

拉斐尔这回换上了颜艺满满的委屈:“我一直都是笑着的表情啊。”

在奥古斯特还想与拉斐尔分辨什么的时候,一道笑声打断了他们。

拉斐尔将奥古斯特扶正,与他默契的一同转身看去,正看到一个穿着十分新潮好看、涂装抹粉的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好看,第二感觉是,往死里好看,第三感觉是,这种好看已经超越了性别。

反正奥古斯特至今都不敢轻易判断对方是男是女,即便对方穿着只有绅士才能穿的裤子,腰间还配着细剑。

那人从明亮的光线里摇摇曳曳的走来,衬的本身的相貌更加荼蘼妖冶,十分自来熟的用法语开口:“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公爵阁下…”

本来奥古斯特想说,这么漂亮的一定是男孩子,但对方一开口,声音就出卖了她。

“…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刚刚的出手相帮。”

拉斐尔之前判断马车坏在半路上太过巧合,却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反而表面功夫十足的派去了骑士。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份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严谨,帮助拉斐尔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在公爵去教堂的路上精准的坏了马车、并且马车主人还是个绝美的贵族这种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刻意安排的,但也有百分之一是纯属巧合。

奥古斯特和拉斐尔今天也算是开眼了,因为他们真的遇到了那百分之一。

据眼前叫朱莉的女子自我介绍,她是来布里斯托尔见朋友的,来了有一段日子,马车是租用的,这才出了事。

“你来教堂做什么?”又不是礼拜天。

“我的朋友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神父。”朱莉做男子打扮,却好像并没有要掩饰自己真实性别的意图,反而把男装穿出了一种别人很难穿出来的中性风情。她果然如那些神父所说,在颜值上与拉斐尔是有一拼之力的,两人几乎是在伯仲之间。

奥古斯特左看看拉斐尔,右看看朱莉,觉得自己这一年的美人缘简直达到了顶峰。

在拉斐尔的印象里,他并没有在贵族圈里见过朱莉这样的美人,以她的美艳程度,以及张扬的性格,她不可能被埋没,除非对方根本不是英格兰人。刚刚拉斐尔还在怀疑对方是不是法兰西人,如今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身份,拉斐尔还真就在法兰西上流社会找到了这么一个符合身份的人。

马特小姐。

就是那个被誉为欧洲第一美人的女歌剧家。拉斐尔对对方是被迫神交已久,总能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排除掉性别,到底是拉斐尔还是马特小姐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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