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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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驰没再喊,直接把挂片插进了窗户和窗框之间的缝隙里,往外一扳,再把岩钉插到大了一些的缝隙里再一扳,就这么顺着缝扳了没几下,窗框那一条板子让他给扳掉了。

接着他一只手按着玻璃往上抬了抬,再用岩钉从窗户下面塞进去往外一拉,三十秒之后这半扇窗户让他生生从窗框上卸了下来。

他从窗户跳进了屋里。

“孙…”他冲到沙发边。

正要去拉孙问渠的胳膊时,孙问渠突然睁开了眼睛:“牛逼啊。”

方驰整个人都僵在了沙发跟前儿,半天才蹦起来吼了一嗓子:“孙问渠你是不是抽个时间去看一下你的神经病!”

“明天吧,”孙问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沙发靠背里,声音有些发哑,“今儿不想动,门都不想起来开。”

“你给我起来!”方驰简直快被他气成炸药了,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孙问渠没挣扎,直接被他拽了起来。

但方驰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除去孙问渠似乎全身发软没什么力量之外,胳膊是滚烫的。

“你怎么了?”方驰吓了一跳,伸手又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你发烧了?你是不是没去打疫苗啊!”

“打了打了打了,”孙问渠窝回沙发里,曲起一条腿抱着,“我还没那么急着去死呢。”

“那你怎么发烧了?”方驰瞪着他。

“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呗。”孙问渠说。

方驰站在客厅中间能有好几分钟都没说出话来,就那么瞪着他。

“我是不是很好看?”孙问渠抬眼瞅瞅他。

“现在怎么办?”方驰没接他话,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办。”孙问渠说。

“你窗户被我拆了,你发烧了,”方驰又看了一眼窗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着,“你怎么发烧还光个膀子!”

“我光膀子的时候还没发烧呗,”孙问渠有气无力地说着,把腿搭到了茶几上,“睡衣在柜子里。”

方驰一下没反应过来,站着没动。

“哎我是不是该查查哪儿有小奴隶培训班啊。”孙问渠啧了一声摸过手机。

方驰斜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卧室,打开了孙问渠的衣柜。

孙问渠的衣服不多,看得出都挺贵的,但是全都乱七八糟地扔在柜子里,也没个分类,方驰翻了好几下才找到了睡衣,拿出去扔在了孙问渠身上。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方驰问。

“不用,”孙问渠穿上睡衣,“我这不是病了。”

“那是什么?”方驰皱皱眉。

“愁的,”孙问渠说,“废物生存危机,今天吃什么?”

方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挑出能听懂的那句回答了:“鱼和腊肉,你病了,不,你愁了的话…要不再喝点儿粥?”

“行,”孙问渠点点头,身体一歪,慢慢地滑倒在沙发上,“我那窗户有没有凑合一下的办法?”

“有,”方驰打开门到了外面,把窗户装了回去,但是现在窗户会往外倒,他只能用挂片插在窗户下方卡住,弄好之后他回了屋里,“别开窗啊,窗户会掉出去的。”

“哎方小驰,”孙问渠笑了笑,“我发现你还真挺能耐的。”

“你要不要吃点儿药?”方驰问。

“治神经病的吗?”孙问渠说。

“…退烧药!”方驰感觉自己都快不想说话了。

“我吃了颗布洛芬,已经好多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孙问渠笑了,“做饭吧,我饿了。”

方驰出去把菜拎上进了厨房,洗好菜之后他又探出个脑袋来看着孙问渠:“你不会是为那事儿愁的吧?”

“嗯?”孙问渠愣了愣。

“就骗你找蘑菇那事儿。”方驰说。

孙问渠笑了起来,歪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哎呦是啊,愁死了,骗我的人怎么排着队来呢。”

方驰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说是不是,”孙问渠眯缝了一下眼睛,“躲得过这个,躲不过那个。”

方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看了他一会儿,回了厨房。

腊肉和鱼都有点儿咸,孙问渠口淡,所以方驰把肉和鱼都先用水焯过了,虽然没那么香了,但是能淡不少,炒的时候他也没再放盐。

把菜端出去的时候,他发现孙问渠睡着了。

这回是真睡着了,呼吸很缓,眉毛还拧着。

方驰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不叫了,小时候他发烧,爷爷奶奶都是让他睡觉,结结实实睡一觉醒来就会好很多了。

他去厨房拿了两个碗,把菜一样分了一半过去放好了,坐在桌子边悄无声息地开始吃饭。

他是真饿得不行,一路走过来,翻墙拆窗户做饭,一套做下来前胸都贴后背了,连喝了四五碗粥才缓过劲儿来。

“不。”孙问渠突然在沙发上说了一句。

“嗯?”方驰转过头,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睛的,梦话?

“我不。”孙问渠拧着眉又说了一句,表情很不愉快。

连做梦都跟人拧着劲。

吃完饭方驰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关上厨房的门之后才开水把碗筷洗了。

看着厨房里给孙问渠留的菜,他一边琢磨着是该叫醒孙问渠让他吃还是留个纸条,一边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孙问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差点儿没刹住走出去的惯性,跟孙问渠鼻子顶鼻子地对上了。

“我操!”方驰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蹦。

“看着挺纯的一朵少年,”孙问渠笑着进了厨房,“脏字儿蹦得也很利索嘛。”

“吓我一跟头!”方驰瞪着他,“你不是睡觉呢么。”

“醒了,”孙问渠从碗里捏了一块腊肉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那你吃吧,还是热的,”方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得去学校了,明天我过来给你修窗户吧。”

“你还会修窗户啊?”孙问渠说。

“补一根条子就行,”方驰边说边往客厅走,“不是我说,你这房子的防盗太够呛了,贼进来都不带喘的。”

“反正马上也不是我住了。”孙问渠笑笑。

方驰还没想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孙问渠的胳膊突然搭到了他肩上,接着人就靠了过来。

因为还在发烧,所以孙问渠的体温很快地带着椰奶香味透过衣服传了过来。

“干嘛?”方驰赶紧回过头,孙问渠现在是个病人,他不敢直接把人给甩开。

“不去学校行么?”孙问渠说。

“…为什么?”方驰小心地抓着他手腕,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了下来。

“照顾发烧的奴隶主啊。”孙问渠说。

“我…”方驰咬咬嘴唇,“你要不打个电话叫马亮过来吧。”

“哎!”孙问渠笑着回了厨房,把菜给端了出来,“你去学校吧。”

“哦,”方驰拿起书包,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你给马亮打个电话吧。”

“再说吧,”孙问渠在桌子旁边坐下,“人亮子也不是我跟班儿,老婆孩子热炕头哦还没孩子,不过也快…”

“那你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方驰跟下决心似地说。

孙问渠冲他挥了挥手。

方驰没再说什么,开了门准备出去,孙问渠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知道么。”

“嗯?”方驰停下。

“真恐同和真直男不是你这样的,”孙问渠吃了一口菜,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我见得多了。”

方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回手关上了门。

出院子的时候按习惯还是直接翻墙,不过孙问渠听了听声音,感觉这动静应该是摔了。

一个人对着没有开的电视吃完饭,孙问渠拎着没吃完的菜和一点儿猫粮出了门,比平时带得多,天冷了,过来蹭饭的猫比平时多了。

今天他想补补瞌睡来着,但一直也没睡着,就方驰做饭那会儿他睡着了,就是时间太短。

喂完猫他没像平时那样再逗一会儿猫,直接回了,打算吃颗药就睡觉。

他让方驰不要去学校并不是在逗方驰,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现在这状态不可能跟朋友出去,找马亮过来吧,一眼就能看出他有事儿,他现在还不想跟马亮讨论这些烦人的东西,想来想去,能找的人也就方驰了。

可惜方驰吓跑了。

又吓跑了。

挺好,可以送画了。

吓跑一次送张画。

吃饱了饭,又吃了药,洗了个澡之后他觉得舒服多了,回屋躺到了床上,正想玩玩手机就睡觉,电话响了。

老妈。

说实话孙问渠现在不想跟家里任何人说话,但还是接起了电话:“妈。”

“问渠啊,你大姐是不是去找过你?”老妈问。

“嗯,找了,”孙问渠靠在床头,拿了个手电筒对着自己的脚照着,看着墙上脚趾分开合拢勾起伸直的各种影子,“怎么。”

“你怎么想的?”老妈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担心。

“我怎么想的重要么,”孙问渠说,“我怎么想的是最不重要的。”

“你不要这样说话,”老妈叹了口气,“你这样犟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告诉我爸我是他儿子不是他的作品。”孙问渠说。

“你不要老犟着这些!”老妈语气加重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你爸爸不是说着玩的了!”

“哪次也不是说着玩啊,说送我进山三年不就送了么,也没开玩笑啊。”孙问渠皱皱眉。

“如果这次他真的断了你的经济,你就没有一点退路了,”老妈有些着急,“问渠啊,到时妈妈都帮不了你的啊!”

“妈,我就是活得太有退路了。”孙问渠轻声说。

第23章

晚自习方驰基本在睡觉,不过也睡不踏实,教室里挺安静,大家都在埋头看书写题或者是睡觉,但他还是每隔几分钟就会猛然惊醒。

他睡眠一直不错,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只要他想睡了,闭上眼睛就能睡得很香,但今天却一次又一次从抬起头来。

是因为孙问渠那句话。

戳得他很恼火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

找不到出口发泄的感觉让人烦闷憋屈。

不过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孙问渠都没有联系过他,还是让他有些在意,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孙问渠还在发着烧。

以孙问渠那种没事儿瞎折腾的性格,真有事儿的时候居然没折腾,挺意外的。

也许是真不舒服的时候就没精力折腾了吧。

方驰看了看手机,确定应该不会接到孙问渠电话了,慢慢跑着回了家。

黄总已经睡了,听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只是转了转耳朵,头都没抬。

他过去捏了捏黄总耳朵,又摸了几下脑袋,黄总都没理他,他叹了口气,转头往墙上看了看。

孙问渠送他的那张画被他贴在了墙上,老大一张,只有中间一小块是画,还盖了个章,每次看到他都有点儿想乐。

不过看到黄总这德性他觉得这画的应该是黄总和孙问渠自己,或者是别人,反正黄总从来没趴在他腿上睡过觉,倒是在孙问渠肚子上睡得很带劲。

唯一会挨着他的时间大概就是他上床躺下之后,黄总会跳上床占掉他半个枕头,有时候还会用爪子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推开。

比如今天就推得特执着。

“黄总,”方驰翻了个身跟黄总面对面地侧躺着,“你这臭毛病谁惯的?”

黄总伸出前爪按着他鼻子,停了一会儿把后爪也按到了他下巴上推着。

“你生下来就是个流浪猫,还是个最不好看的土猫,跟个耗子似的你到底拽什么呢?”方驰轻声说,“而且还就对我拽?”

黄总没有动。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孙问渠?”方驰抓住它,把它拉进了被子里抱着,“是喜欢他身上的味儿么?椰奶味儿?”

黄总挣扎着爬回了枕头上趴着。

方驰啧了一声:“你是不是特盼着我一怒之下就把你送给孙问渠了?”

“你想得美,”方驰翻了个身,后脑勺冲着黄总,“我不会的,我受虐狂,就这么拉风,气死你。”

还有两天校庆,百年老校什么的,这次学校特别重视,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这几天开始各种打扫整理,还新种了两排树。

高三的不参加这些事,不过还是得了点儿好处,今明两天的晚自习取消了。

方驰对晚自习没什么感觉,但是能取消他还是挺高兴的。

只不过高兴了没几步,走出校门就又郁闷了。

还得去给孙水渠大爷做饭呢。

不过能吃到爷爷做的那些笋干香肠什么的还是挺好的!

又高兴了起来。

可是旁边还有个孙问渠。

又郁闷了。

一路就这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郁闷地跑着。

跑到孙问渠家时他就愣住了,院子外面不少邻居站着正往里看。

孙问渠出事了?

方驰吓了一跳,赶紧几步冲过去,扒拉开人挤进了院子里喊了一声:“孙问渠!”

“你干嘛的!”有人拦住了他。

他这才看清院子里好几个保安,地上还有一个满血都是血的人,有个保安正拿了一卷纸给他脸上止血。

“我朋友。”孙问渠的声音从保安身后传过来。

方驰推开保安,看到孙问渠正气定神闲地穿着套浴袍靠在门边,手里还拿着杯热气腾腾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慢慢喝着。

“这怎么了?”方驰赶紧问。

“贼,”孙问渠往客厅窗户那边抬了抬下巴,“估计想从窗户进来,结果窗户掉下来直接扣身上了。”

方驰看了一眼,后背冷汗都下来了,窗框已经空了,玻璃碎了一地,那人估计是把他插在窗户上的挂片给拔了…

这要是玻璃在脖子上划一下不得出人命啊!

“那现在…”方驰看了看那个贼。

“我们马上给他扭送派出所!”一个保安说,又转头指着那个贼,“监控里都录下来了!大白天儿的!是不是以为都做饭没人出来就没人能看到了啊!”

“傍晚,”孙问渠纠正他,“傍晚。”

一阵闹哄哄之后,保安把贼给带走了,邻居也都散开了。

“我先帮你把窗户弄好吧。”方驰看着一院子的玻璃,有两盆花都被砸趴下了。

“打个电话给物业叫人来修就成。”孙问渠转身进了屋。

“哦。”方驰没跟进去,弯腰在一堆玻璃里看着。

“找这个?”孙问渠走到客厅窗边,手里拿着个东西冲他晃了晃。

“嗯。”方驰看清是挂片,接过来进了屋。

“这东西干嘛用的?”孙问渠从书房里拖出个屏风来立在窗前挡风。

“挂片。”方驰回答。

他有些吃惊孙问渠家还能有东西,一个四面的屏风,上面是四张画,方驰看不懂,大概猜测是梅兰菊竹。

“就问你是干嘛用的啊。”孙问渠窝到沙发里。

方驰不知道该怎么说:“用膨胀钉打在岩壁上,然后可以扣快挂或者接扁带。”

“听不懂。”孙问渠说。

“这是攀岩的装备。”方驰说。

“懂了,”孙问渠点点头,“今天吃什么?”

“还没想好,”方驰其实挺发愁的,他平时自己吃得很随便,面条,面条,面条,他又看了一眼屏风,“这个也是你画的吗?”

“嗯?”孙问渠转头看了一眼,“不是,我没这水平,这是…李博文他爸画的。”

“啊?”方驰有点儿吃惊。

“我画画就是我爸逼着我跟他学的,”孙问渠笑笑,“他爸一般不收学生。”

方驰想了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你算是…他爸收过的学生里画得好的那类吧?”

“算吧,跟李博文比的话,”孙问渠说,“李叔就俩学生,李博文和我。”

方驰愣了愣,看着他没出声。

“怎么了。”孙问渠也看着他。

“你俩关系一直不好吧。”方驰说。

孙问渠笑了起来:“别人都觉得我俩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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