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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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数，也许就是从记忆体和智能芯片开始的。
肖恩始终没说过汗塔拉叛乱的原因。但乔舒亚隐约觉得，他在诈死之后明明早就有机会离开森纳星，却为了拿回盘古的记忆体而滞留在这里许久——那枚记忆体里隐藏加密的内容，必然和这次叛乱有极大的关联。
越是这样，肖恩就越是不可能把记忆体交还给汗塔拉。
汗塔拉道：“你已经见过4S级机甲了，它还跟你聊了天，你难道不觉得，它就是盘古吗？”
肖恩蹙起眉头，说道：“你我都知道它不是。”
“它就是，”汗塔拉坚决道，“只要把记忆体完整嵌入，它就是盘古，战斗力更强大，等级更高，并且也具有盘古的记忆…”
“不用说了，这话你已经说过太多次，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没有盘古芯片的机甲，和首都机甲库的那只标本并没有本质区别。”
“当然有区别，其他的就不说，这个世上还能记得菲利普的机甲，也只有盘古了。”
“…”
肖恩忽然沉默了。
乔舒亚的眼皮跳了一下。
“肖恩，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他，也许我们来试一试，新盘古如果有办法唤醒他的话…”汗塔拉的语气已经完全转变成了循循善诱。
肖恩打断他道：“你用不着帮我建设海市蜃楼。”
汗塔拉微笑道：“你敢说你没有在盼着那一天的到来？菲利普有多爱你，我们都知道，除非你已经不爱他。”
肖恩的表情有些木然，低声道：“不会，我永远爱他。”
乔舒亚完全茫然了起来，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想依靠新盘古唤醒的是谁？联盟前首席数据师菲利普吗？他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吗？
在他茫然的功夫里，肖恩答应了汗塔拉交出记忆体、跟他回森纳星的要求。
和汗塔拉切断通讯，肖恩转过身来看着乔舒亚，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后道：“乔，我不能带你去母星了。”
乔舒亚道：“我的听力没有问题。”
肖恩慢慢走过来，乔舒亚迅速的站起后退，直到背部贴在驾驶舱雪白的合金壁上，他整个人都在抗拒肖恩的靠近。
中将苦笑了一下，道：“关于我和菲利普…”
“和我没有关系，”小伯爵说完很快又补了一句，“我又不爱你。”
中将的表情更加错杂，半晌才道：“我知道，这样也好。”
驾驶舱里诡异的安静。
伏羲的一根神经线慢吞吞的探出来，小声道：“帝喾在催促，汗塔拉上将问为什么还不走。”
小伯爵镇定的回到刚才的座位上，不忘系好安全带。
中将沉声道：“伏羲，跟在帝喾后面，回森纳星。”
伏羲安静的执行了指令。
肖恩站在原地没有动，乔舒亚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于是小伯爵坐的更端正，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飞速向后退去的千百颗星辰。
第33章 Chapter 33
过了许久，伏羲冲破大气层进入森纳星领空。
“乔，一会儿你留在驾驶舱里，”肖恩走到乔舒亚的身旁，低声道，“我离开以后，伏羲会送你到太空机场，迪恩给你的那张飞船票还在吗？”
乔舒亚握紧了手掌，说道：“没有飞船票我也一样能到森纳星来，你还怕我走不了吗？”
肖恩盯着他的眼睛片刻，问道：“你生气了？”
小伯爵翘起唇角，说道：“当然不会，我明白的，我是小拖油瓶嘛。”
中将皱眉道：“我并不是…”
乔舒亚道：“我也是时候该回去，再不回去上课，我的导师才真的会生气。”
肖恩迟疑道：“有些事，以后才能告诉你。”
“不用再说，其实我也玩够了，还不错，”乔舒亚微笑起来，说道，“我是说这次大冒险，我的表现怎么样，中将先生？”
中将先生语速缓慢的说道：“你的表现很出色，我的小宝贝儿。”
小伯爵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眨了眨眼睛，忽而道：“肖恩，你能再吻我一次吗？”
肖恩微露诧异，乔舒亚轻声道：“就算是告别的仪式，好吗？”
浓密睫毛下琥珀色的瞳仁清澈，目光无比坦荡，偏偏他微微咬着下唇，透出有些紧张却又期待的模样。
光耀学院最迷人的omega，首都公网票选最有魅力的雌性之一，乔舒亚肯特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即便在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日常，也从来不乏飞蛾扑火的追求者，更何况此刻他明显在故意的、努力的、释放着荷尔蒙。
肯特中将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单手捧住小伯爵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的时刻，乔舒亚比以往都要更热情几分，他甚至主动抱住了中将的腰。
意外没有近距离围观的伏羲，轻微的抖了抖神经线。
伏羲号飞艇降落在森纳星首府T92总指挥部的停机坪。
驾驶舱里，中将和小伯爵面对面站在操控台前。
乔舒亚不是太自然的笑起来，说道：“我要回家了。”
肖恩平静注视着他的双眼，微笑道：“小宝贝儿，再见。”
乔舒亚还湿漉漉的唇角僵了一下，他抬起下巴，郑重其事道：“下次再见时，请叫我的名字。”
中将离开驾驶舱之前，最后望了一眼乔舒亚。
他们的视线相交，各自隐藏起了心中所想，朝着对方露出了彼此之间最浅淡最刻意的一次笑容。
乔舒亚隔着窗看到肖恩跟在汗塔拉上将身后走远，伏羲号飞艇也越飞越高，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神情渐渐露出几分失落来。
伏羲的几根神经线绕在他身旁，小声道：“小可爱，你不要难过。”
乔舒亚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难过。谢谢你，伏羲。”
伏羲叹了口气道：“机甲是不能对主人隐瞒真相的，如果肖恩问起，我就不得不说实话。”
“到那时候，我已经在飞往首都的飞船上了。”乔舒亚抬起右手，掌心里躺着一粒银色的小圆片，他有点迷茫，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故意骗人，第一次是假扮迪恩替他考试，那次我紧张的不得了，后背的冷汗把衬衣都氤湿了。这次竟然这么淡定。”
伏羲试探着猜测道：“也许是因为肖恩先骗了你？”
“他骗我？”乔舒亚皱眉道，“什么时候？”
伏羲哼唧道：“你不要这样欺负我，他负心又不关我的事。”
乔舒亚想了想，道：“你是说他和菲利普的事情吗？那才真的不关我的事。”
伏羲大惊道：“小可爱，你是不是被气得大脑短路了？”
“才没有。”乔舒亚坐在驾驶位上，一脸认真的解说道，“我选择由肖恩来标记我，是因为我和他的基因相近，不会生出小孩，而他也恰好有要标记我的意图，既然这样不如就各取所需，这个约定的出发点本来就和爱情没有关系。他到底爱谁，又会爱多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他忘不掉他的旧恋人，我就只能重新选别的alpha来标记我，只不过生育的问题就有点难以解决了。”
伏羲纠结了片刻，说道：“既然本来就和爱不爱没有关系，就算他爱那个数据师生生世世，也不会妨碍你们之间的约定啊，为什么要便宜别的alpha？”
乔舒亚：“…”
伏羲干笑着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说得也没错…”乔舒亚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反正我不要他了。”
伏羲小心翼翼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吃醋？”
小伯爵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即将抵达太空机场，乔舒亚道：“送到入口你就回去吧，我只需要等二十分钟，我乘坐的飞船航班就会离开森纳星。”
“你怕肖恩有危险，对吗？”伏羲默默道，“那你刚才就不该诱惑他吻你，然后趁机偷走记忆体，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根本不适合你们俩。”
乔舒亚道：“根本就没有相爱。”
伏羲条件反射的想维护主人的立场，可想到不久之前肖恩已自掘不可填平之坟墓，只好道：“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危及生命，那怎么办？”
乔舒亚垂下视线，说道：“汗塔拉把他当朋友，不会伤害他，不过你还是要尽职尽责一点。”
“这是机甲的分内之事。”伏羲惊奇道，“喔，这句话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乔舒亚还在做着“伴侣的分内之事”，不过转眼之间，他和肖恩就分手了。
小伯爵紧抿着嘴唇，双眼看起来水汪汪，湿润的有些过分。
伏羲吓了一跳：“小可爱？你不会要哭了吧？不要这样！”
小伯爵吸了吸鼻子，道：“不会，讨厌的生理特性而已。”
伏羲痴汉道：“这倒是，听说这种一受刺激就泫然欲泣的模样特别助兴。”
小伯爵茫然道：“助兴？”
伏羲猥琐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当我什么也没说嗯哼。”还没几秒，它又悲痛道：“搞不好助的都不是肖恩的兴，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伯爵似懂非懂：“…哦。”
伏羲把他送到太空机场的入口处便返程去找它的主人，深入虎穴又丢了保命符的肯特中将现在的处境显然非常不妙。
以机甲有限的情商来看，小伯爵一边神龙摆尾的偷走记忆体，一边又扶风摆柳的担心肖恩会有危险，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简直就——绝壁是吃醋到怒火攻心决定不择手段报复负心人的节奏。
它用同样有限的智商思考之后，并不理解小伯爵这行为除了危险之外有什么意义——可是据说陷入爱里面的人类智商都极其低下还不如它。
这样一想，伏羲又觉得心情异常明媚起来，至少小伯爵和中将还是朝着相爱迈出了很大一步。
它回到T92指挥部，被帝喾纠缠了一会才得以去见他的主人肯特中将。
“怎么这么久？”中将懒洋洋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里居然还晃动着半杯红酒。
伏羲夸张的朝沙发上一扑，变成机甲瓢虫，沮丧道：“早知道你这么安全，我就和小可爱多告别一会儿了。”
“怎么会没事儿？幸好我足够机智，否则你和我在停机坪那一声再会就是永别。”肖恩斜睨着它，说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机甲的职业道德？看到有只小手从主人的弹夹里偷东西，居然视而不见。”
伏羲惊呼一声：“啊？你当时就已经发现了吗？！”
肖恩饮了一口酒，说道：“不然呢？等你来提醒我，我大概连衣服都被扒光了。”
伏羲讥笑道：“清醒一点，小可爱才不会扒你的衣服。”
肖恩把酒杯随手放到沙发前的水晶茶几上，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歪靠在沙发上，问道：“他走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伏羲信口开河道：“伏羲最帅最温柔简直是全联盟第一理想情人。”
肖恩阖上双眼养神状，慢悠悠的说道：“我让你去送人，你又去和帝喾约会。”
“哪有！？”伏羲顿时炸毛，“谁跟那个丑八怪约会！？”
肖恩道：“那种恶心又虚假的话，只有帝喾才能说出口。”
伏羲：“…”
它整理了一番情绪，决定狠狠反击：“小可爱可是哭着走的。”
肖恩果然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着问道：“他说了什么？”
伏羲言简意赅道：“说他不要你了。”
肖恩：“…就这一句？”
伏羲道：“那倒不是，中心意思是这个。”
肖恩：“…”
伏羲道：“我劝他不要和你相爱相杀，他说他根本不爱你。”
肖恩：“…”
伏羲东拼西凑出了这种添油加醋的答案，多少有点心虚，现在看他没反应，忍不住道：“你不信？我可以用我的机品作保证！”
肖恩翻了身面朝里，爱理不理的说道：“少拿你没有的东西来保证。”
太空机场里，乔舒亚把飞船票递给工作人员，这位beta阿姨十分热情的说道：“漂亮的小家伙，你要加快脚步跑着过去，还有十几分钟这艘飞船可就要起飞了。”
“阿姨，我这张是星际贵宾卡，可以无限次换乘对吗？”
“是的，你要换乘去往哪个星系？不过最远叠加路途限制是三光年哦。”
“请帮我改签去克拉小镇的票。”
阿姨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重复问道：“孩子，你说你要去哪儿？”
乔舒亚认真道：“我不想离开森纳星，我要到南部，克拉小镇。”
第34章 Chapter 34
办理了飞船票改签手续之后，乔舒亚还得到了航空公司折价返还的现金若干。
“你确定需要的是现金？用不着打进你的卡里吗？”那位阿姨关切道，“带着现金到处走动，可并不安全。”
乔舒亚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说道：“谢谢您，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看着少年走出登机口，女性beta摇了摇头，无奈的自语道：“这么乖的小孩都要离家出走，监护人到底做了什么？”
首府飞往克拉小镇的飞机上，乔舒亚默默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还穿着那件过大的深灰色大衣，登机的乘客经过他的位置都会好奇的朝他看上几眼，他不得不把脑袋压得很低，尽量不引人注目的缩小存在感。
盘古的记忆体被他藏在贴身的衣兜里，这枚小小的圆片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有要解开它的迫切。
要读取记忆体数据需要庞大精密的设备，即使回到首都去，光耀学院的设备在这项工作面前，也只能算是简陋，首都拥有这种设备的，就只有机甲库实验室。肯特小伯爵背负着盗窃机甲的罪名，虽然贵族的特权能够让他免于严厉的处罚，可要想在特工的严密监控下顺利读取记忆体数据，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况且，民航太空飞船从森纳星回到首都，整个航程需要十天之久，乔舒亚等不了。
他和肖恩在湎哈因冷恒星被汗塔拉上将设伏，阻止了他们离开亚坎南星系，上将的目的很明确，他想要拿回盘古的记忆体。伏羲比帝喾的级别要低，之前又出过系统问题，乔舒亚对它的修复采用了低等级机甲的数据模，它根本就不是帝喾的对手。在当时的情况下，肖恩同意跟汗塔拉回去，也在乔舒亚的预料之中。
令他感到意外的，便是汗塔拉和肖恩的那番对话。
肖恩隐瞒了很多事，不止是关于这场叛乱的起因，还有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和琢磨。
在从首都出发到这里之前，乔舒亚看过联盟政府公布的新军所在星系各部队以及指挥官的名单，因为涉及到许多高级机甲，他抱着粉丝的心态，查阅了这十二个星系各自指挥官的档案资料。当时他就发现，这些星系部队的总指挥官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服役于D4战队。
银河纪元929年，D4战队参与了莱纳耶反击战，当时作为主力部队，他们伤亡惨重，机甲战神盘古也在那一次战役中被摧毁，之后D4战队经过数次整编。整编部队是非常常见的事，但这次整编却有着不寻常的地方，作为联盟军王牌军之一，D4战队在几次大的整编之后，被取消了番号，从此联盟军中再无D4战队。
D4战队的消失，军校教科书上的官方解释是，该部队元气大伤无力重振旗鼓，为了联盟军的更健全发展，不得不把剩余的有生力量分别补充到其他部队。
现在想想，这个说法漏洞未免太大。
肖恩在莱纳耶反击战中一战成名，被授予少校军衔，成为联盟历史上最年轻的校级军官。他的旧相识盘古机甲，还有恋人菲利普，却都在那场战役中牺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莱纳耶反击战的前因后果，也许并不像教科书中讲的那样。
这一切的谜底，大概就都藏在盘古的记忆体中。
“亲爱的，系好你的安全带！没听到广播说有气流吗？”
沉思中的乔舒亚抬起头，前排戴眼镜的年轻人正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帮同伴按下安全扣。这是一对新婚伉俪，手指上戴着崭新的同款婚戒，外套下露出的T恤领口似乎也是情侣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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