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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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在第六天举行。也正是那一天,鹧鸪山上风起云涌。出殡的队伍,人人都有些心悸。就在落葬的那一刻,四个大汉小心翼翼地放下棺木,只听砰的一声,先是麻绳断裂,棺材砸在地上,打了个滚,盖子便突然开了。

哭喊。惊叫。四下逃窜。

据说有年纪大一些的老者,甚至因为目睹了这场尸变,活生生给吓死了。镇上谣言四起,说江老爷从棺材里跳出来,像传说中的僵尸那样,一步,一跳,两手笔直的伸向前方。他们说,他的死也许另有隐情。他死不瞑目。

沂葩镇的僵尸传说由此展开。那些匆匆搬离的住户,大多宣称,曾在半夜亲眼看见一个上下翻飞的人影。不管怎样,死伤的确是有的。尤其是更夫,或者倒夜香的老妪,脖子上有两颗陷进去的牙齿印,血被吸干,面皮褶皱,像砸碎的烧饼。

【 空穴 】

此时,此地。民国五年,沂葩镇。

乌驿杨觉得自己像发了一场梦,梦醒,他的世界时光倒回了四年。

他不由得笑自己。还记得当初碰上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听他跟自己说,他懂得用法术引导世人穿越过去和未来。他不信。冷冷地将他拂开。但为着一个他所深爱的女子,他折回了禅院。苦苦哀求下,老和尚方才答应,送给他一枚穿越时空的黑玉班指。

他在梦里,有个声音萦绕一直将他缠绕。他听见玉庭对他说,我就是在那时,被我父亲咬成了僵尸的,他心痛如割。他发誓一定要阻止这场变劫的发生,让他和玉庭无阻隔地相爱。

乌驿杨的时光倒回了四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敲开江家大院的门。然而令他瞠目结舌的,是管家告诉他,江家根本没有什么三小姐。

没有江玉庭。

乌驿杨惊出一身冷汗。

【 离月 】

乌驿杨在江家谋了一个护院的职务。美其名曰,负责江府上下两百三十六口人的性命安危。事实上,江家的护院有四十二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乌驿杨是清闲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寻觅那个叫江玉庭的女子。四年之后的她,在江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顶撞,但彼时,整个沂葩镇的居民,都不知道江玉庭此人。

乌驿杨费尽心思,只是枉然。

那日,江玉南派乌驿杨往城外的果园去买新鲜的荔枝。乌驿杨心头窝火,却不能发作,只得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悻悻地往城郊走。刚下过雨,田埂上的泥泞弄脏了他的布鞋,他咬着牙狠狠地诅咒,若不是早就知道,一定以为江家会被玉南玉北这样的草包给败掉。

念头未消尽,乌驿杨的右脚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土,整个人失去重心,像树上掉下来的苹果,砸进了一片水田。噼里啪啦的笑声连串响起。

乌驿杨也不急着站起来,就那样半躺在水田里,四处环望,见远处有挽着竹篮的少女,穿白底红花的对襟袄子,麻花辫一直垂到腰际。

那少女见乌驿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耳朵突然发烫,随即脸也红了,她说我不是故意要取笑你的,可是你能不能先从田里起来,你那样,会压坏那些幼苗的。

这次轮到乌驿杨发笑了。他觉得这女子的纯真,有一种让他的烦恼消散的魔力。他随她去了农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彼此介绍过以后,他便向果园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想的,都是银铃般的笑声,和女子面上深深的酒窝。

她说,她叫宋离月。

【 暗涌 】

那以后,乌驿杨隔三差五就会出城,到近郊的农庄,帮离月做一些农活,或只是聊天。乌驿杨觉得,离月的身上似乎存在一种莫名的异香,让他可以身心俱清澈,难开解的迷团和心烦,亦被这女子爽朗的微笑驱走。

时日渐长,乌驿杨总忍不住去想,眼前的离月,与四年后的江玉庭,几乎是天与地的区别。无论身家或者性格。只是他越发弄不清楚,他究竟该仰天,抑或是俯地。

他惊觉自己的犹豫。但心知,他和离月虽然可以生动的感受彼此,但他们之间,始终隔了四年。

他是握不住她的。

再后来一些时候,到了民国六年,江家除了两位少爷明里暗里的争斗,也算相安。江皓柏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没有丝毫的病痛。乌驿杨开始怀疑有关他卒死的传闻。他在谜一样的沂葩镇,江家的大院里,静静的等待九月初一。他渐渐感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逼仄。

【 杀机 】

清明。

江皓柏按惯例到鹧鸪山祭拜祖先。这原本是父辈留给他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后来,成了习惯。

据说就是那一天,老爷子遇上劫匪,随行的家丁护院落荒而逃,扔下他,双腿发颤的任由匪徒摘走了他的金饰银饰,尔后又被五花大绑,成了价值五百两黄金的货物。

江玉南和江玉北其实心中窃喜,这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着如何凑赎金救人,反倒为了父亲死后家产的分配问题争论不休。乌驿杨在暗处看着,拳头都要捏出水来。

谁晓得,江皓柏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勃然的丢出一堆怒火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他的救命恩人,将会成为他的义女,江家的一分子。仪式便定在江皓柏七十大寿的宴席上,届时,整个沂葩镇的人都会知道。江家二少的脸,刷的变得铁青。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怨怼,和鬼祟的杀机。

【 惊变 】

被江皓柏收为义女的,正是离月。

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原本不懂得如何对付凶狠的绑匪,只是当日她在山中砍柴,见江皓柏被捆在一棵大树上,情急之下她引开了看守,又折回来,解开绳子,扶着江皓柏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另外两名匪徒发现了。

锋利的长刀砍下来,呼呼的,划破山里潮湿的空气。离月推开江皓柏,硬生生替他挨了一刀,伤痕像沟壑那样深,离月几乎晕死过去。朦胧中她觉得有人撕开了她的衣裳,她的胸口一阵冰凉,耳畔恍惚还有江皓柏声嘶力竭的呼喊。她的挣扎显得很徒劳,越是用力,伤口就越是剜心一般的疼。对方狰狞的面容她毕生都不能忘记,她恨不得能将其剥皮拆骨,喝其血,食其肉,但终究都只是气上心头的咒怨。

离月的眼泪沾湿了鬓角,她想起乌驿杨。

尔后,离月和江皓柏被困了两天两夜,幸好有结伴的猎户进了山林,匪徒仓皇逃窜,他们方可获救。江皓柏说起离月,老泪纵横,他说我会报答你,补偿你失去的一切。

但彼此心知,有些东西失去了,是再也回不来的。

譬如女子的贞操。

离月扑进江皓柏怀里,两个人哭得肝肠寸断。

听到这段讲述,乌驿杨觉得脑子轰然便炸开了。离月的遭遇让他痛坏了骨髓;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许就会接近他所追查的真相了。

离月若真被江皓柏收为义女,那么,她便成为江家的三小姐。她若因此改姓江,改名玉庭,倒也在情理之中。但乌驿杨所认识的玉庭分明是和离月不一样的。两张完全不同的脸,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她们重合。

【 难逆 】

乌驿杨原籍江西,厌世,避世,才打点了行囊远走他乡,最后来到这个偏安西南一隅的小镇。本以为生活就此简单静好,殊不知,碧玉一般的镇子,骤然满布了恐怖和悬疑。

他也曾想,或许是自己太在乎,心中才会如此牵缠,忐忑难安。

离月,或者玉庭,他已然分不清楚,但若想到她们的生命即将受到威胁,他感到不寒而栗。

眼看九月初一临近,江家波澜不兴,乌驿杨知道,他如果能够救了江皓柏,沂葩镇便有可能不会出现僵尸,玉庭的命运,也可能获得释放。

然,一切都只是有可能。

江皓柏的死到底是什么来由,乌驿杨不知。他要如何救,从何救,他一筹莫展。他还记得,来这里之前,老和尚曾给他讲一番命运不可逆转的大道理,他说你即使穿越了亿万年的时空,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你终究是个看客。乌驿杨为此沮丧了整日,终于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开动了黑玉班指的法力。

【 失踪 】

所以,江皓柏还是死了。乌驿杨目睹了丧礼的整个过程,他真的看到死后的江皓柏掀开棺材板,一步一步走出来。他的面色铁青,眼圈发黑,双目圆睁,嘴唇是乌紫色,当他站稳之后,望着抱头鼠窜的人群,阴冷地笑。

乌驿杨就躲在离他最近的一处土坡背后,他看到他生平从不愿相信的事情,他几乎要将心肝脾肺肾都一并呕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更夫死,老妪卒。沂葩镇人心惶惶,夜里的大街死气沉沉,再没有半个影子。乌驿杨做了几天的噩梦,白日里精神萎靡。他想起离月,到农庄找她,屋内很整齐,有少许的灰。房前屋后的院坝都铺了一地的红辣椒,无人收晒,已经开始发霉变质。

乌驿杨方才知道,离月失踪了。

【 迷离 】

乌驿杨对这盘混乱的棋局感到绝望。他没有半点头绪,脑子里比乱麻还乱了三分。他想他必输无疑。

于是辞了江家的工,住到离月在郊外的那处农庄,虽然简陋,但那里有很多细碎的旧事,可用来品茗回味。

睹物思人。

他曾想,若一切都成定局,他无力改变,那么,就回到四年以后,告诉玉庭,不管你是人还是僵尸,我都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对你,情深似海。

这想法,存在于离月尚未出现的时候。

如今的乌驿杨,忽然就变了。他已经不想离开这里。他希望可以等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等到一个梨涡浅笑。哪怕化身成石,成灰。

执迷无悔。

数日之后,沂葩镇上传来消息,说江家又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那个曾经被江老爷许诺要收做义女的女子,搬进了江家,她用江老爷生前为她订造的一块翡翠玉石作为信物,那玉石的模样,和江家二少终日佩带的玉石是一样的,其背后,赫然的刻着女子的名字,江玉庭,她说,这名字也是江老爷给她改的。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据说令面皮厚过城墙的江家两位少爷都畏惧,心里不愿,但嘴上也不得不承认她江家三小姐的身份。

乌驿杨满腹狐疑。

在江家大门外徘徊,终于让他见到江三小姐玉庭。

即使他拼命抑制,内心仍惊愕不已。他看到了真正的江玉庭,或者说,那女子,顶着离月的身份,却有着玉庭的容貌举止。

她才是他后来所认识的江玉庭。

【 锋芒 】

临近岁末。年关的喜庆气氛逐渐盛行。而乌驿杨,在他人的繁华之中,第一次感到寂寞蚀心。

他想念离月。

于是不自觉地走到江宅门口。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乌驿杨低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随后他瞥见江家有人出来,却是玉庭。只见她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左手提一个竹篮,右手是一盏白色的灯笼,幽幽的,独自往旁边阴暗的小巷里走。

乌驿杨好奇,跟上去,一路见她绕了很多的弯,最后竟是向城外鹧鸪山的方向而去。

山路崎岖,又是寒冷冬夜,乌驿杨跟了玉庭没多远,就不见了那盏白色的灯笼。四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参天大树,偶尔有野狼的嚎叫声,乌驿杨打了个冷战,顾不得许多,转身又往山下去了。

但那一晚诡异的所见,令乌驿杨对玉庭又增了几分疑惑。

没几日,江家两位公子因觊觎父亲的遗产而干出的一串荒唐事,成了沂葩镇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原本都抱着观看折子戏的态度,却不曾想,江玉南和江玉北相继出了事。

一死。一疯。

继而玉庭的身份,在江家,才不得不被认可。她成了当家。一切开始趋于三年后乌驿杨所看到的局面。玉庭在沂葩镇呼风唤雨。江家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这柔弱女子的果决与干练,是多少男儿亦望之莫及的。而她冰山一样的脸,终日都拉紧了弦。下人们对她敬三分,又畏三分。

【 横刀 】

乌驿杨一直在暗处,将玉庭当作一件珍稀的宝物那样关注。然而他似乎失掉了他的年少轻狂,迟迟不敢露面,甚至不敢和玉庭有一瞬即的擦肩。

清明。玉庭仍然是独自一人,到鹧鸪山拜祭江皓柏。乌驿杨尾随。看前面的女子迤俪而行,她单薄的骨架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如风筝一样摇晃。乌驿杨很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便被风吹走了,远得令他的一辈子都成枉然。

玉庭在江皓柏的坟前,从晌午站到日落,低头,嘴唇没有开合的迹象,若不是那灵动的眸子时不时地眨一下,乌驿杨便要以为玉庭使了孙悟空的分身术,立一尊雕像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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